作者:悟道蒼天
這是一片讓人無所適從的古怪戈壁。
到處是茫茫霧靄,遍地都是沙石,天空透著微弱的淡黃色光線,大約可以看清一二十米范圍的地方。
林君在沙石上面無力地走著,雙腳像注了鉛一樣,連一塊雞蛋大小的礫石都無法踢開,反而因此絆了一記,摔倒在地。
嗯啊,嗯,。
他呻吟著有氣無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看不出有何情緒,只是眼皮不斷抽搐,內(nèi)心波瀾起伏。
林君想罵娘,極想罵娘。
兩天前,他才踏進(jìn)大學(xué)校園,整理好床鋪的當(dāng)夜,便抱著一本破舊的盜版網(wǎng)絡(luò)小說,漸入夢鄉(xiāng)。
他夢見自己成為玄幻小說的主角,在異界里修煉呼風(fēng)喚雨,不但收服一群溜須拍馬的小弟,還與無數(shù)美女調(diào)情曖昧,仗劍玩起裝逼的人生。
不過這個美夢才做到一半的時候,他就被驚醒過來。
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奇跡般地穿越到這個明顯是異界的地方,只是這個異界太‘異’過頭。
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人煙,根本找不到半點生命跡象,他娘的,這才是真正的異界啊!
兩天下來,林君餓得兩眼發(fā)白,四肢無力,簡直到了生死的邊緣。
科學(xué)上說過,一個人在有水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可以活七天,而沒有水沒有食物,最多活三天。
而現(xiàn)在兩天過去,林君做好了絕望的準(zhǔn)備。
就在這時,突然他聽到風(fēng)聲中夾雜著沙礫極有規(guī)律的微響。
想到某種可能,他頓時心里一緊,最后忍不住出口低罵道:“他娘的,終于有人來了!”
接著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掙扎著站起來。
……
……
“七師姐,云夢絕地里真的有什么傳世之人,這里我們都找了兩天,一只蒼蠅都沒看見,師父不會騙我們吧?”
離林君約莫數(shù)百米外的地方,一雙少年男女并肩而行,男的正開口疑問。
女的瞥了他一眼,流露出一絲毋庸置疑的神色,道:“師父說有,那就一定有,稍安勿躁,我們繼續(xù)尋找,直到找到為止。”
男的嘆口氣,雖是不情愿,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應(yīng)了聲喏。
很快,在林君發(fā)現(xiàn)他們的同時,這一雙少年男女也發(fā)現(xiàn)了林君,然后腳步加快,來到林君面前。
雙方互相打量。
林君強撐一口氣,讓自己顯得有精神一些,然后兩只無神的眼睛,便死死地盯著對方,驀地亮了起來。
對方是一男一女,看起來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身著青色灰邊的道袍,各背負(fù)一柄古怪的木劍,男的挺拔英俊,一溜額發(fā)垂到下巴,當(dāng)真有武俠影劇中李尋歡的風(fēng)采。
而那少女的膚色如雪,五官精致,柳眉細(xì)腰,身材豐滿,更是極品美女中的美女,不過神情肅然,帶著一番凜然不可侵犯的鳳威。
林君的目光左右一閃,在三分之一秒的時間點,定格在那少女的脖子以下,腰身以上的部位。
雖然現(xiàn)在他真的很餓很餓,但只看一眼,就好像飽了一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秀色可餐?
林君目光的反應(yīng)很快讓那少女蹙起眉頭,而那少男則怒目橫掃,好像要吃了他一樣。
“哪來的小子,敢對七師姐這么無禮!”
說著,少男伸出右手,握住背后的木劍,幸好少女及時出手拉住他,否則林君在下一刻就會變成好幾十塊。
少女忍怒道:“八師弟,這小子或許就是師父口中的傳世之人。”
“可惡!”少男恨恨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找到他之后,豈不是要把他帶回去,然后讓他拜師,成為我們的師弟??”
少女無奈應(yīng)道:“正是!
兩人交談后,又是對林君一番打量,然后同時搖頭。
不說修行的資質(zhì),眼前這個穿著古怪的小子,長相猥瑣之極,目光猥瑣之極,雖然不至于歪瓜裂棗,但全身透著一種不和諧的古怪味道。
這就好像,好像他根本沒做什么壞事,但你就是忍不住想把他痛毆一頓。
不,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做壞事,這是天生的壞人,無可置疑。
少女少男師姐弟同時拉住對方,抑制住這種沖動。
林君在飽餐美色之后,立刻有些后悔,再看到對方渾身輕顫,對自己極不客氣的表情后,便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快走。
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便是在察覺到有危險氣息的時候,立刻做出逃逸的反應(yīng)。
這一點特質(zhì),林君十分擅長,正如他上小學(xué)一年級,第一次遇到不良學(xué)生欺負(fù),立即生出飛奔而走的反應(yīng)一樣,這是他天生俱來,讓他躲過無數(shù)次危險的反應(yīng)。
后來,在招惹鄰居家的惡狗,從表兄手里搶吃的,躲過父母教訓(xùn)他的竹條等等事件,他都表現(xiàn)得非常出色。
從2009到2012年的三屆中學(xué)田徑五千米長跑比賽上,他都榮獲第一名,而且連破三屆紀(jì)錄。
老師和同學(xué)都稱他為‘風(fēng)一樣的男子’。
可惜餓了兩天的他太虛弱,剛轉(zhuǎn)身沒跑兩步,那一對少女少男便又出現(xiàn)在他跟前,而且他都看不清楚他們怎么移動過來的。
這是人嗎,這還是人嗎!
林君在心里怪叫,不可能有人跑得這么快,除非他們是,是傳說中的修行者,玄幻小說中必須出現(xiàn)的,擁有諸多神通道術(shù),呼風(fēng)喚雨的修行者。
心里這一猜測,林君立刻放棄反抗,他努力使自己的笑容變得燦爛,盡量更加燦爛。
“你們好啊,請問這里是哪里,有吃的嗎?”
林君打招呼的語氣透著一股沙啞,少女少男聽后眉頭皺得更厲害。
少男想說什么,但沒有說,只是鄙夷地瞥了林君一眼,然后哼哼著把目光落到其他地方。
倒是少女極有教養(yǎng)極有耐心,平靜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君心里暗罵她不先回答自己的問題,表面卻熱情應(yīng)道:“我叫林君,xx中學(xué)畢業(yè)學(xué)生,今年剛好考到市里一所大學(xué),已經(jīng)是大學(xué)生了!
林君上的中學(xué)是重點中學(xué),是父母托關(guān)系給他找的,目的是讓他考上好大學(xué),最終他也的確考上大學(xué),不過是一所市里面三流到剛剛開校,剛剛招生,總師生人數(shù)不超過三百的野雞大學(xué)。
所以為了不丟臉,他一般只報自己的中學(xué)校名,當(dāng)然,他不知道眼前這對少女少男到底聽不聽得懂。
果然,少女一臉茫然,喃喃道:“什么大學(xué),中學(xué),難道是哪家修行宗門的名字,怎么卻沒聽過!
她搖搖頭,正色道:“不管你來自哪個宗門,今天你出現(xiàn)在云夢絕地,那便是機緣!
突然,少男插口道:“七師姐,這機緣似乎沒什么證據(jù),我們何不再找找,說不定云夢絕地里還有其他人,說不定那人才是真正的傳世之人!
“不,應(yīng)該沒有其他人,而且我在他身上感覺到一股傳世的氣息!鄙倥钢志簧砉之惖姆b道。
林君順著她所指,看了自己身上一眼,他一身牛仔褲校服波鞋,與對方的青袍布靴相比,的確顯得十分古怪,這就是她口中的‘傳世的氣息’,其實,正如對方聽不懂自己說什么,林君也無法理解對方的話。
而其實,在八師弟的不耐煩下,兩天兩夜在云夢絕地尋找傳世之人的七師姐也煩了,于是她堅定地認(rèn)為眼前的林君便是傳世之人,這樣他們就能趕快完成師父的任務(wù),然后盡快返山修行。
只是在八師弟上下打量林君,左嗅右嗅下,十分詫異疑惑地問什么是傳世的氣息時,七師姐驀地臉一紅,惱羞成怒起來。
“八師弟,修行的要義,在于心境,在于對天道的感悟,你感受不到傳世的氣息,那是因為你的境界比師姐我差了好一大截,只有孜孜不倦地參悟天道,那樣你才能逆水行舟,不斷進(jìn)步,否則,于道心有誤!”
八師弟心想原來如此,慚愧道:“七師姐教訓(xùn)得是,我一定加倍努力修行!辈贿^他仍然在心里質(zhì)疑林君的傳世氣息,因為從來沒有聽師父說過這東西,心說著找時間好好問問。
“嗯,那我們把他帶回去,就完成任務(wù),如何?”七師姐問。
“喏!卑藥煹軕(yīng)是,但表情有點復(fù)雜。
這時候林君撐不住饑餓,問道:“到底有沒有吃的。”
七師姐聞言瞥了八師弟一眼,八師弟有些不甘心,又有些不舍地從青袍腰間取出一粒黑色的,散發(fā)著怪味的藥丸,然后遞給林君。
林君看著好像老鼠屎一樣的藥丸,正想詢問,但想起自己時常用手機看的玄幻小說里面,都提及到修行者有什么辟谷丹一樣的藥丸,吃一粒頂好幾個月的飽。
加上這時饑不擇食,他二話不說吞下藥丸,不一會藥力在腹內(nèi)化開,使他渾身一振,精神和身體都恢復(fù)到最高狀態(tài)。
見他恢復(fù),七師姐一揮手道:“我們走!北阃芈纷呷。
八師弟與她并肩,兩人腳步極快,林君微一轉(zhuǎn)念,連忙緊緊跟上。
林君看著兩人背后的木劍,暗想這玄幻小說里,劍器可以飛天,可以載人,為什么他們不用呢?
他是想問,卻又不敢問,只默默跟在后面。
走了好一會,約有三五里路,八師弟的識念始終感覺到林君仍跟在后面,不覺微露詫異,暗道這小子腿腳功夫不錯,居然能這么輕松地跟著我們,要知道修行者與普通的人步法快慢有別,想來這傳世之人應(yīng)該有不凡之處。
八師弟不知道,林君連續(xù)三屆破了中學(xué)田徑五千米比賽的紀(jì)錄,自然走路比平常人厲害,但他跟在他們后面,還是顯得十分吃力,如果不是那顆藥丸在他腹內(nèi)發(fā)揮積極作用,他早就跟不動了。
而七師姐卻感到如芒在背,有些不舒服,一回頭,發(fā)現(xiàn)林君的目光,正死死地盯在自己的臀部,頓時恍然大悟。
在林君看來,那青袍下包裹的美臀,實在是太誘人,誘人到他完全注意不到七師姐殺人的目光。
很快,林君眼前一黑,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修行界有七大宗,各自占據(jù)著一片靈氣濃郁的山海川澤,云夢澤的云宗,卻不屬于七大宗之一。
此時云宗主峰,落雁峰,漫漫霧氣繚繞,朵朵白云漂浮,云和霧化作點點滴滴的細(xì)水,無聲地滋潤著山峰中的一切。
三月這個時節(jié),春意正深。
幾頭展翅滑翔的野鶴,舒服得發(fā)出幾聲略帶興奮的高鳴,穿透云際。
落雁峰中路偏上,聳立著一間三丈長,二丈多寬的竹屋,勉強附著在峰壁上,仿佛隨時可能傾倒。
但它紋絲不動,讓人忍不住心生驚嘆。
竹屋中,一張竹制的太師椅,隨之椅中人呼吸說話,咯吱咯吱搖晃了起來。
“此子穿著不凡,明顯來自異世界,應(yīng)是傳世之人無疑,不過資質(zhì)似乎,似乎差了那么一點!
椅中人捋著半白的胡須,看著站在眼前的一位怪服少年,眉頭將蹙未蹙,心中的那口氣始終沒有嘆出來。
而怪服少年,正是林君。
除了林君,周圍還站著七個道服男女,都在看著椅中老人,等待指示。
林君伸出手來,捂著自己的一只熊貓左眼,心想這七師姐絕不好惹,以后用眼睛吃豆腐時,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
不過這是什么地方,眼前這群人,尤其是太師椅上的那個老道人,到底是什么人。
想起自己昏倒前的回憶,林君突然記起來,那個叫八師弟的,好像說過要讓自己拜師,成為他們的師弟。
哦!林君心中一振,立刻想起玄幻小說中的描述,這個老道人,肯定是什么世外高人,如果拜師以后,學(xué)得無上神通道術(shù),到時仗劍玩起裝。逼的人生,那豈不是……
這么一想,林君古怪地賊笑一聲,表情有說不出地猥褻。
“諸位愛徒,吾師決定今天收這傳世之人為徒,可有何異。議?”椅中老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師父既然決定,那我們身為徒子的,自然要支持!”
一位近三十年紀(jì),雙眉濃長,生得高大結(jié)實的男子往前邁出半步,傲然說道。
他話音剛落,立刻又有一位清麗脫俗,不可方物的少女笑著接道:“大師兄所說甚是,師父既然決定,那我們就應(yīng)該支持!
這兩人一發(fā)話,其余六個道服男女表情變得凝重,眼中流露出敬色。
因為這兩人,是他們的大師兄和二師姐。
椅中老人聞言,眉開眼笑地看著大師兄和二師姐,表情十分欣慰,就好像是一個老來退隱,被無數(shù)孝子孝孫侍奉的慈祥老爺爺。
這時,又一位女子不失時機道:“師父贊同,大師兄贊同,二師姐贊同,那我又怎會反對,恭喜師父又收一如意弟子。”
然后一位男子道:“三師姐贊同,我小四更不會反對!”
“小五謹(jǐn)隨四師兄意見!
“六師兄不在,不過我想六師兄也應(yīng)贊同,故而小七無異。議!
七師姐一發(fā)話,八師弟立刻跟著表示贊同,又將在場幾位師兄師姐逐一奉承一遍,這才退下。
椅中老人老懷大開,咧著沒剩幾顆牙的大嘴,笑盈盈地看向最后一人,將要被收做九弟子的林君。
林君見狀,心中一動。
其實他早就想答應(yīng)下來,但這場中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如果說因為老人贊同,那大徒弟就贊同,而大徒弟贊同,二徒弟也贊同,緊接著所有弟子都贊同,那這,這和墻頭草有什么分別。
一棵墻頭草,風(fēng)一吹,就倒向一邊。
而一排墻頭草,風(fēng)一吹,全部倒向一邊,何其壯觀。
林君打量在場幾位未來師兄師姐的心思也淡了許多,他敏銳地注意到,其實自己答不答應(yīng),又或拜不拜師,都對他們無關(guān)痛癢,這一切,只是因為老人的決定,又或因為他們只想置身事外,推托責(zé)任。
只是一秒的思考,林君仿佛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許多,正如他在高考的n次慘痛地經(jīng)歷一樣,一道題有四個選擇,他對每一個選擇都有把握,但要選一個卻覺得負(fù)擔(dān)極重,最后他大筆一揮,將自已的選擇交給了命運。
于是命運給了他一個不至為0的分?jǐn)?shù)。
此刻,林君也將選擇交給命運,他乖巧地道:“既然師父已經(jīng)決定,諸位師兄師姐也沒異。議,那我自然遵從!
椅中老人聽到這話,再次開懷。
而云夢澤泛起一道囊括群山的山風(fēng),昭示著又一株墻頭草,在落雁峰發(fā)出稚。嫩的鮮芽。
椅中老人讓林君嗑了三個頭,又讓他奉了一杯淡茶,然后林君便成為他的九弟子,也是云宗的九弟子。
“很好,很好,小九你很懂事,而你傳世之人的身份,必定使你在修行界大放光芒。”
椅中老人嘿嘿一笑,又道:“不過為師最近在參悟天道,免不得要閉十幾年的死關(guān),所以這教導(dǎo)小九的任務(wù),不如就……”
一直很恭順的大師兄不知為何,高大的身軀猛震,迅速說道:“師父,不瞞您說,徒子我也在參悟天道,只需要突破一個緊要關(guān)頭,便能破嬰成神,從此舍棄肉軀遨游天地,所以,教導(dǎo)小九的任務(wù),不如………”
二師姐眉頭一挑,也插話道:“師父,大師兄,最近我峰中的守山靈犬,正到了配種的關(guān)鍵時期,我需為他尋一二配。偶,以后有了子嗣,才能守護(hù)我云宗山門,所以……”
三師姐身形閃爍,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飄蕩在落雁峰:“我峰中煉丹正到關(guān)鍵時刻,脫不得身!
緊接著,四師兄、五師兄二人,各自都以借口離去。
最后到了七師姐,剛剛接觸到椅中老人慈祥的目光,心中大驚,正要說什么的時候。
椅中老人急道:“小七啊,師父我最疼的就是你了,記得那年,你還是嬰兒的時候,全家被惡人殺害,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養(yǎng)大,如今,也到了回報的時候!
椅中老人嘆了口氣,又道:“傳世之人,事關(guān)云宗的興衰,是一項重任!
剛說到這,林君注意到,七師姐的臉色開始發(fā)青,發(fā)黑。
不久前借口離開的師兄師姐們,林君不知在心里腹誹詛咒了他們多少遍,甚至問候他們的家中長輩,但這時,他卻很感激他們。
因為有一個漂亮身材好的師姐親自來教自己,那比什么都快活!
不知不覺,林君看向七師姐的目光,陡然猥褻了起來。
椅中老人打斷七師姐苦思脫身借口的剎那,又道:“這個重任,本來只有你師兄師姐能當(dāng),不過既然人是你和小八帶來的,那自然由你們帶入門!
“現(xiàn)在你和小八共用一座山峰吧,只要辦好這件事后,師父我親自去攝來一座靈山大峰送你!
聽到靈山大峰四字,七師姐失落的神情才稍減一些,她沒有答應(yīng),而是認(rèn)真道:“師父,如果真是靈山大峰,那必須是修行界七大宗的主峰那樣的山峰才可。”
椅中老人想也不想,高興應(yīng)道:“喏!
不過想到一事,他又喃喃問道:“小六呢,怎么離開云夢澤好些年了,老不回來,難道他是想等我老人家死了,才回來收尸!
八師弟恭應(yīng)道:“師父,六師兄立志參悟天下所有陣法,想來這些年應(yīng)該把道門的陣法學(xué)完,這時候不在佛宗的話,便是在魔宗,此事有些棘手!
椅中老人嘆道:“那就算了,小八,你和小七好好帶師弟,完成這件事后,師父對你也有賞賜!
八師弟勉強應(yīng)道:“那就多謝師父!”
“你們可以走了!
椅中老人閉上眼睛,不一會便傳來刺耳的呼嚕聲。
“走!
七師姐紅唇輕啟,只說出一個字,便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離開竹屋,八師弟緊跟其后。
林君看了看昏睡的老人,這個剛剛拜的便宜師父,又看了看七師姐的背影,立刻追出竹屋。
哪知一出竹屋,便沒了二人蹤影。
“擦,你妹,不是說好要帶我么,人呢,人呢!”
林君怪罵了起來,現(xiàn)在他可不再管什么君子風(fēng)度,竹屋中的談話,已經(jīng)讓他明白自身的處境了。
師父要閉死關(guān),其他師兄師姐不理自己,只有七師姐答應(yīng)教導(dǎo)自己,那以后自己在這個異界的將來,就全在七師姐身上了。
想著心中想像的各種神通道術(shù),林君全身就火熱起來,當(dāng)然,這里面還包括七師姐誘人的身材。
但這一切在離開竹屋后,淪為泡影。
七師姐不見了,而林君想找?guī)煾刚f理,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進(jìn)不了竹屋。
明明竹屋沒有上鎖,門也是開著的,甚至還能聽到里面沉重的打呼嚕聲,可是他就是進(jìn)不了。
因為在竹屋外圍,有一層好像透明鋼化玻璃一樣的屏障,將自己隔絕開來。
“師父,師父。!”
林君大聲呼喊,但許久都不見回應(yīng),漸漸的,他又一次感到絕望。
————————————
云夢澤除主峰落雁峰外,還有好幾座巍峨入云的峰巒,每一座都各有特色。
如果有有心人從天空俯瞰,會驚異地發(fā)現(xiàn),這些峰巒與修行七大宗的主峰,有著十分相似之處。
落雁落雁,就是雁過而落,險若天壑。
而其他幾座峰巒,卻是被莫名的屏障層層封鎖,連看都看不清楚,大雁連飛過而落的機會都沒有。
站在林道中的林君,一覽各峰的奇貌,心里暗贊,但也在暗罵。
不負(fù)責(zé)任的師父,不負(fù)責(zé)任的師兄師姐,甚至是言而無信,狠心丟棄自己的七師姐,他無一不罵。
但在這時,他除了思考自己的生存問題,已經(jīng)顧不上其他。
八師兄給的藥丸,藥力正在慢慢消耗,似乎最多還能撐個半天,就又會肚餓。
為了生存,必須激發(fā)出所有潛力。
林君痛下決定,收回絕望惱恨的神情,轉(zhuǎn)身煥發(fā)出一種自心底散發(fā)的信心。
自信,繼而自強。
落雁峰有很多猛獸,從林中的獸叫聲中,林君判斷出里面有野狼,有老虎,有熊,或不知名的其他異獸。
異界里的野獸,自然與自己以前生活世界中的不同。
除此之外,各種毒蛇毒蟲,隱匿無聲,更加恐怖。
林君從口袋中取出一把刀,然后走到一棵硬木樹前,割下一根樹枝,削直削尖,做成一把簡易的木矛。
淘寶上56塊一把的瑞士軍刀,在林君手中發(fā)揮出難以想像的作用。
這把軍刀,是林君為了大學(xué)的軍訓(xùn)生活準(zhǔn)備而用的,連睡覺也沒有離開口袋,或許軍訓(xùn)用不到,但現(xiàn)在卻用到了。
他嘿嘿一笑,提著木矛行走林道上。
林道是一條自然而然的小路,被人走過無數(shù)次,路上不長草木,還零散鋪著幾塊青石,不算難走。
約莫走了一個小時,就在天將黑時,一只小白兔突然從草叢中竄出來。
這是一只比貓還小的小白兔,也許是媽媽外出晚回,小家伙心急著出來找媽媽,才步入險地。
于是,一個尖銳的矛頭迅速扎過來,將它刺了個透心涼。
媽媽!媽媽!小白兔掙扎著用獸語慘叫起來,但只叫了兩聲,就抽搐著死去。
林君猥瑣一笑,小白兔這種動物十分可愛,但也僅限于可愛,也只有在中學(xué)時泡妞,為了博取漂亮女同學(xué)的好感,他才假裝喜歡一下。
不過現(xiàn)在,小白兔的可愛,只能體現(xiàn)在他的肚子里了。
亂手亂腳地剝皮,去內(nèi)臟,林君搜來一些干柴枯葉,生起一堆火,然后開始野外燒烤。
山林深處,兩雙明亮的眼睛正監(jiān)視著林君的一舉一動,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咦。
“小師弟明顯不會道術(shù),也沒有火石,為何能輕易生出火來,他手中的那個小東西到底是什么,是法寶么?”
屬于八師弟的聲音輕響,七師姐卻搖頭道:“傳世之人,聽說是從另一個高級世界而來,所以有些異樣手段也屬正常!
“不過七師姐,看樣子小師弟似乎能夠在主峰上生活下去。”八師弟疑問道。
“哼,只要他行差踏錯,說不定被猛獸毒蛇吃掉,又或失足跌落山崖,到時自然而然,我們就解脫了!”
七師姐陰險一笑,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表的意味。
不過這種意味出現(xiàn)在一個美女的表情,尤其是身材極好,臉蛋極俏的七師姐這種人物,就顯得十分吸引眼球。
八師弟一怔,看得心中一蕩,好在他跟在七師姐身邊久了,見慣不慣,很快擺脫這種情緒,轉(zhuǎn)而有些不安地問道:“七師姐,這樣做不太好吧,畢竟是師弟。”
七師姐臉色收斂,望了八師弟一眼,有些失望的肅然道:“八師弟,這是天道對小師弟的考驗,只要他熬過了這一關(guān),到時自然能夠踏入修行的第一步!
“但熬不過這一關(guān),則證明我們沒有師兄姐弟的情份,也就怪不得我們!”
聽到這話,八師弟道心一動,似乎有些感悟,頓時對七師姐佩服得五體投地。
也許,這真是天道對小師弟的考驗,我們不能去破壞,如果破壞的話,則會破了小師弟的修行。
也就是這會談話的功夫,可憐的小白兔已經(jīng)在林君的烤架上發(fā)出濃濃的香味,油膩滴落火勢,濺出星星火花。
林君沒有急著去吃肉,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紅塔山,用打火機一點,抽了兩口,呼出一口云霧。
打火機和香煙,也是林君不離身的必備物件,當(dāng)年在初二上學(xué)期,在某個同學(xué)的感染下,抽上了第一口煙,立刻吸引來女同學(xué)異樣的目光。
當(dāng)時的感覺,是多么地拉風(fēng)!
從此以后,他時不時地在眾人的目光中,故作深沉地抽上那么一兩口。
而他不知道,在這個異界,他這一口煙,也立刻引來七師姐和八師兄更加異樣的目光,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師父的老煙桿。
每一次師父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又或暴怒之時,都會吧嗒吧嗒地抽起老煙桿,呼出一口口讓修行者無法忍受的毒氣。
顯然,如果按師父的標(biāo)準(zhǔn),小師弟現(xiàn)在的心情應(yīng)該很糟糕。
七師姐心道,小師弟,這是天道對你的考驗啊,怪不得師姐我!
夜來了,林君吃完兔肉,爬上一棵大樹,然后將一個鳥巢中的鳥蛋生吃了,便摸著七八分飽的肚子,一屁股坐在松軟的鳥巢上,靠著睡下。
待得林君熟睡后,七師姐發(fā)出一聲輕哨,一條大腿般粗的青蛇便從落葉中游弋而來,然后吐著紅信,滋滋出聲地攀爬上樹。
大青蛇兩眼散發(fā)著綠色的幽光,寒冷無比,看得八師弟遍體通涼。
七師姐抑制住自己急迫的殺心,回想起林君猥瑣的面容和目光,卻也不怎么恨了,終究,死者為大。
林君在她眼中,早已成了死人。
這是天道對林君的考驗,如果七師姐是天道的話。
只有八師弟仍然在猶豫糾結(jié),他比七師姐更不喜歡林君,但畢竟,這是一條生命。
生命誠可貴。
八師弟看著夜色中的幽光,情不自禁地傷感起來。
天道真是好殘酷,七師姐,難道這是修行之人無法規(guī)避的難關(guān)?
“走!
不待八師弟想明白,七師姐一聲令下,二人消失無蹤。
不遠(yuǎn)處的地穴內(nèi),一只拳頭大小的小白兔發(fā)出一聲聲的悲鳴。
今天是白兔一家悲慘的日子。
兔爺爺兔奶奶出外尋覓鮮嫩的青草芽兒,準(zhǔn)備儲備新年的糧食,可是一去不回。
兔爸爸兔媽媽非常擔(dān)心,出去尋找他們,可是也一去不回。
最后,剛剛斷奶的哥哥也出去了,同樣一去不回。
小白兔很傷心很傷心。
它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此刻正在一條大青蛇的肚子里,而自己唯一的哥哥,則被一個少年做成烤肉。
林君所在的樹上,大青蛇吐著紅信,終于爬到了他的面前。
林君呼呼大睡,一無所察。
大青蛇張了張口,正想著怎么把這個龐然大物生吞下去,突然打了個飽嗝,呼出一口腥氣,食欲大減。
今天是大青蛇幸運的大日子,剛剛生吞了四只大白兔,早就飽得想睡了,可是一陣怪異的哨聲呼喚把它驚醒,并且通過精神的聯(lián)系,命令它生吞樹上這只人形人物。
大青蛇只是普通的野獸,但因為這絲精神世界的聯(lián)系,讓它開始開竅,覺醒。
咦,今天好奇怪,為什么我要生生吞這個人形生物?
大青蛇想不通,但既然是食物,生吞也無所謂,只是現(xiàn)在它好飽啊。
它為難地猶豫了起來,突然靈機一動,這食物太大,等我休息一晚,明早再吃它。
它打定主意,正要離開,不小心蛇身觸碰到人形生物,感受到一股舒服的溫暖。
蛇是冷血動物,在夜里很怕冷。
大青蛇眼中幽光一閃,驚喜起來,這個人形生物好暖和,不如抱著它睡一晚,明天起來把它當(dāng)早餐。
喲,多美的主意!
大青蛇得意了起來,便緩緩纏繞住人形生物,從他的身上獲取溫暖。
這個長夜,大青蛇很舒服,是出生以來過得最舒服的一個夜晚。
而且,在開竅后,它甚至像人一樣做起美夢來。
它夢到清晨的陽光,夢到人形生物的肥美,夢到飯飽后,去幾里外的一處洞穴內(nèi)找自己的老相好,然后美美地生一窩蛇蛋,傳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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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早晨很冷,大青蛇有點睡過頭。
但它不是自然醒的,而是痛醒的。
不知何時,它感到喉嚨一陣痛楚,仿佛有硬物插入。
它睜眼一看,嚇得渾身發(fā)顫,差點暈死過去。
原來插入它口中的是一根長木棍,木棍頂端尖利,已經(jīng)捅穿了它的腸胃,直達(dá)尾部。
因為體內(nèi)有一根長木棍,所以它無法移動,再加上晨間寒氣最盛,陽光還未生暖,它冷得全身僵硬,更無法動彈。
一股莫名的恐懼,開始在大青蛇的心里滋生放大。
啪啪,啪啪啪……微濕的落葉和干柴遇火,已經(jīng)燃暴,陣陣輕煙升空。
煙霧中,一個人形生物的可怕身影,緩緩?fù)渡湎聛怼?br />
林君握著瑞士軍刀,對著被串成直棍的大青蛇,嘿嘿笑了起來,表情有說不出地可憎可恨。
“蛇羹,大補,蛇血,配飯,蛇膽,明目!
說著他掐手指道:“算起來,在我生活那個世界,今年2013,算是蛇年,吃一吃蛇肉,蛇年行大運啊,好兆頭,好兆頭!”
想起以前那個世界,再看看落雁峰的奇景,林君終于還是感受到一點寂寞。
但這點寂寞在饑餓的催促下,很快消失不見,現(xiàn)在他面對一頓大餐,難以想像的大餐。
燒烤雖好,但容易上火,林君想了想,始終覺得火鍋是最好的。
但火鍋最需要的是一個鍋,他懊惱地站起來,四處轉(zhuǎn)了一圈碰運氣。
好在他運氣不賴,竟找到一個酒壇。
這個酒壇不知放了多久,關(guān)鍵是沒有破裂,他找到一道山泉水,盛滿,滴水不漏。
“成了!”
回到樹下,大青蛇口中流出一大灘血來,被捅傷的身體奄奄一息,昨夜驟然激發(fā)的靈性,也隨之身體的虛弱,漸漸熄滅。
林君也不可惜,架好酒壇,在等水沸的時候順便做了雙筷子,然后開始切肉。
瑞士軍刀很鋒利,堅硬的蛇皮一切就開,那鮮紅的蛇肉,散發(fā)著異樣的鮮美味道。
他切了兩斤,水也剛好沸騰,于是便夾一片放入壇中。
肉片一入沸水,立刻泛白,然后迅速變成熟肉的淡色。
確認(rèn)熟透,林君夾起來,滾燙入嘴,他奇異地發(fā)現(xiàn),沒有油鹽,沒有味噌,沒有佐料,但這蛇肉卻竟會這樣鮮美,以至于飽含著絲絲甜味。
一嘗到美味,林君大喜過往,立刻加快速度,風(fēng)卷殘云般地大吃起來。
那條大青蛇,有近百斤重,轉(zhuǎn)眼就被切下二十斤來。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平時一頓最多吃三兩飯的林君,今天吃下了二十斤肉,竟然沒有感覺到飽。
雖然沒飽,但他感覺到皮膚開始發(fā)紅發(fā)熱,全身滾燙起來,好像胸口有個爐子在狂燒。
“怎么回事?”
林君感到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因為雖然身體異常,但他覺得自己很好,前所未有地好。
只是內(nèi)心總生出一股沖動,一股想要殺人的沖動。
山道上,一只小白兔慘鳴著跳將上來,見到林君,一時驚奇,小兔眼轉(zhuǎn)了轉(zhuǎn),便跳到他面前。
“喂,兄臺,有沒有見到我家哥哥,他來找爸爸媽媽了!
小兔子用兔族才懂的獸語發(fā)問,如果林君懂的話,就會知道他家哥哥去了哪里,但林君不懂。
林君有了蛇肉,也不理小兔子,只是自顧自檢查身體。
小兔子聽不到回答,正想著找東西吃,看到地上有一灘蛇血,便好奇地跳過去,舔了一口。
這一舔,小白兔只覺得這東西好吃,便又舔一口,又舔一口……最后,小白兔好像餓極了似地狂飲蛇血。
大概過了半小時。
突然,小白兔粉紅色的眼瞳消失,轉(zhuǎn)而亮起一雙血目。
它不自主,或自主地跳至被切了一部分身體的大青蛇尸體旁邊,一張口,咬了下去。
咔嚓一聲,這只平素吃草,膽小無知的小白兔,竟然咬下一大塊蛇肉,然后生咽了下去,這場面有說不出的詭異。
終于,林君注意到小白兔的動靜,不知為何,心里一寒。
這蛇肉有問題?
他已經(jīng)察覺到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問題,只知道是很嚴(yán)重,卻不致命的問題。
其實,這條大青蛇在落雁峰不知生活了多少年,早已通了部分靈性,昨夜在七師姐的秘密召喚下,更是開了部分靈竅,只待靈竅全開,便能走上另一條迥異不同的修行之路。
通常這種處于這種關(guān)口的禽獸,都被稱作靈禽靈獸,而大青蛇,自然是靈蛇。
如果是修行者碰到這種靈獸,自不會涮火鍋吃了,因為靈獸的肉大補,但對修行者卻是一記毒藥,入魔的毒藥。
這世間以吃肉修行,吸血修煉的宗門,唯有魔宗。
比如,這靈蛇未死,便能開靈竅踏入修行,在這個關(guān)口,靈蛇也是修行者之一,還是極有潛力的修行者。
但它的蛇肉蛇血被個吞吃滋補,等于是一身精氣為他人所攝,靈蛇如此,修行者亦如此。
一旦吃下靈蛇的血肉,他日便能吞下修行者的血肉。
不知不覺,林君還未踏上修行,便碰上了修行上的第一個大關(guān)口。
然而,他一無所知。
小白兔吃下大量蛇肉,無法再吃時,一雙血目才慢慢淡去,它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知道蛇肉很好吃。
該回去了,也許媽媽已經(jīng)回到窩里等自己。
小白兔轉(zhuǎn)身蹦走。
林君見狀,發(fā)出一聲驚嘆,原來小白兔這一蹦,居然生生躍起二米高來,然后落地再一蹦,便消失在樹林里。
他平生沒有見過如此生猛的兔子,一時目瞪口呆。
小兔子的變化,絕對是因為喝了蛇血,吃了蛇肉。
林君驚呆了足足一分鐘才醒過來,他猛地腳一蹬,那個水還在沸騰的少酒壇,便滾落在地,卡拉卡拉摔成碎片。
那一堆柴火,被燙水一澆,滋滋出聲,化成一股難聞的白煙四散。
他渾身還在發(fā)熱發(fā)燙,好在意識清醒,極力壓抑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可怕心思,他慢慢冷靜下來。
林君想,小兔子能夠一躍二米高,自己自然也行。
想到就做,他也蹲著向上一躍,只聽得‘哐’一聲響,他向上正撞一根粗大樹干,頭痛欲裂。
傾刻他摔下來,伴隨之的還有大片大片的落葉。
摸著頭呻吟了數(shù)聲,林君確認(rèn)自己的想法,又隱隱期待自己身體更多的變化。
前世的玄幻小說中,也有吃下了異獸異禽的血肉,然后奠下基礎(chǔ),踏上尋常人難以想像的修行之路。
這是一個奇遇,一個機緣。
但不知為何,林君仍然隱隱不安。
因為自己這個異界,似乎是真正的異界,不可以事事按前世玄幻小說的描述來判定。
他剛剛過來時,不就是出現(xiàn)在云夢絕地,那個沒有生命,鳥不拉屎的荒蕪之地,如果不是七師姐和八師兄來接他,他可能昨天就餓死了。
既然不能按常理來判斷,那自己身上的變化,說不定不是好事。
他想起之前自己心里涌起的殺人沖動,渾身都發(fā)起顫來,那種殺人的沖動,是實實在在的。當(dāng)時,如果有人在他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人,甚至殺死之后,還會想著生啖血肉。
“你妹!”
林君低罵一聲,一拳擊中那棵他曾棲睡的大樹。
砰一聲,大樹干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拳痕,而他的拳頭發(fā)紅,卻一點也不疼。
事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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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異界,餓了兩天近乎垂死,這才被七師姐和八師兄帶回云宗,算是成功拜師。
可是師父不理自己,師兄師姐不理自己,七師姐和八師兄也言而無信地拋棄自己。
最后自己殺了一條蛇,吃了一頓涮蛇肉,結(jié)果發(fā)生一些預(yù)感很不好的變化。
林君的心情很不好,這時候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想罵娘。
靜坐兩個小時,很快到晌午時分。
陽光近乎筆直地落下,山林的葉縫中,漏出點點滴滴明潔的光亮,而遠(yuǎn)處的山峰,似乎因為云霧的蒸發(fā),變得清晰了不少,襯得云夢澤一片風(fēng)光旖旎。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還是活著最好!
林君靜坐到這時,終于想通了,無論如何他想活下去,他還沒有像玄幻小說中的男主角那樣仗劍裝逼,更沒有打造出一段燦爛無比的人生,他還有很多遺憾。
最關(guān)鍵的是,他還是一個處男。
林君微微一笑,仿佛自己心頭的某種桎梏枷鎖在這一瞬間脫落,無比地舒暢。
“你想通了,很不錯,很不錯!”
這時,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山道下傳來。
林君一驚,跑到山道朝下一看,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正徐徐登山而來。
這是一個年紀(jì)三十不到的人,一身布衣灰掛,好像是懷才不遇,久考不中的書生文士一樣。
他仰起頭,臉有點黑,長得也不算太體面,但那抹綻放在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讓人看上去十分地舒服受用。
但奇怪的是,這個‘書生’雙手舉著一塊橢圓形,有19寸顯示器那么大的黑邊鏡子,舉過了頭頂。
這個黑邊鏡子,鏡面很黑,不過林君還是能看出是塊鏡子,而那黑色的鏡面,像一個無底的黑洞,仿佛有無數(shù)的東西,正被它狂吸到里面。
書生舉著鏡子的雙手,有些發(fā)抖,卻始終穩(wěn)穩(wěn)地舉著。
林君有點驚訝,又有點好奇,更多地是忌憚。
待得那書生走上前來,林君率先問道:“你知道我想通什么,你是誰,為何在這里?”
書生笑看著他,尋了一塊石頭坐下,松了口氣,才道:“我是你的師叔啊!
簡簡單單的一個回答,讓林君錯愕起來,不知該說什么好。
書生又道:“你師父不理你,你師兄師姐也不理你,而小七,她還想殺你,你一定很寂寞吧!
“七師姐我殺我,為什么?”聽到這話,林君目露驚懼。
書生將七師姐召喚大青蛇的事情告訴了林君,林君心生波瀾,對自己的師門產(chǎn)生了一些不解,一些絕望。
他忍不住后退兩步,皺起眉頭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你真是我?guī)熓??br />
書生道:“我是你師父的師弟,當(dāng)然是你師叔!闭f完,他嘆口氣,舉過頭頂?shù)碾p手,隱隱有些無力地發(fā)顫。
沉默一會,似乎想讓林君接受這個現(xiàn)實,書生又道:“小七想殺你,這是無可厚非的,她是你師姐,她想殺你,你只能讓她殺,要知道,我們云宗是一個很重輩分的宗門!
林君不忿道:“那我?guī)煾赶霘⒛悖y道你也讓他殺!
書生眉頭一皺,點頭默認(rèn),然后重重嘆了口氣。
又是一陣沉默,林君無所適從,他再一次想念起前世的家人,對這個異界沒有半點留戀。
書生突然問道:“你有什么理想?”
林君頹然坐下去,冷笑道:“我想學(xué)得無上神通道術(shù),然后仗劍行走修行界,泡很多的美女!
書生笑道:“這樣的理想,非常不錯,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可是。”林君自暴自棄道:“這理想實現(xiàn)不了,我對七師姐很失望,對這個宗門也很失望!
書生道:“但你還活著不是,而且你剛剛想通,已經(jīng)有資格走上修行的第一步!
“修行?”
聽到這兩個字,林君眼中放出希翼的光彩。
來到異界,拜師云宗,如果不能修行,擁有傳說中呼風(fēng)喚雨的能力,又有什么意思!
書生見他感興趣,欣慰地笑道:“世上有兩種修行方式,一種是感悟天道,體察天地,然后借用天地之力,可以騰云駕霧,移山倒海!
“另一種則是淬煉已身,吃肉喝酒,無所不忌,最后將自己煉作天地。”
林君聞言心動,道:“那哪一種修行方式好,你能教我嗎?”
書生奇道:“第一種修行方式,最后只能是借用天地之力而已,但第二種修行方式,卻能夠?qū)⒆约簾捵魈斓兀扔谧詣?chuàng)一個天地,你以為哪一種好?”
林君想了想,果斷道:“當(dāng)然是第二種好,自己有東西,當(dāng)然比借別人的東西好!
書生笑了,笑得前所未有地燦爛,道:“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
林君諂笑著復(fù)道:“那你能教我嗎!
“當(dāng)然能。”書生目露欣賞地道,“我來,正是為了教你,否則你現(xiàn)在這樣,不用等下山,就會慘死在某頭惡獸的肚中!
林君不屑地指著大青蛇的尸體道:“我能保護(hù)自己!
書生道:“那是你運氣好!
剛剛說完,書生消失不見,或者說,整個落雁峰消失不見。
林君腳踏黑色,孤單地懸浮在一片寂靜的夜色中,仰望無數(shù)星辰,仿佛置身于茫茫宇宙,有說不出的渺小和無助。
這時,一個聲音在他心里響起:“師叔要教你將自己煉作天地的修行法門,但你需答應(yīng)師叔三件事情!
“哪三件事情?”林君問。
書生的聲音道:“第一件事情,是修行之后,仍要苦修第一種修行方式,即借用天地之力!
“為什么?”
“借多了以后,不還給它,那才能自煉天地。”
“高!”
“第二件事情,你要保秘不能讓人知道,哪怕人家知道了,你也不能承認(rèn)!
“這個自然!
“第三件事情,不能背叛云宗!
“不能背叛?”
林君心里打了個重重的疑問。
書生解釋道:“那就是師父要殺你,你便讓他殺,師兄師姐要殺你,你也讓他殺,有人要殺你師父,殺你師兄師姐,你則要用命去保護(hù)他們!”
“這,這……”
林君表情錯愕,不知該不該答應(yīng),因為他雖是云宗弟子,但時日尚淺,和云宗的人沒有什么感情,也談不上忠誠。
書生又道:“其實,第三件事才是最重要的,這世上從來沒有背叛云宗的人,包括師叔我,也包括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好吧!
林君知道這個時候,除了答應(yīng)沒有其他辦法,除非他不想修行。
這時滿天星辰開始飛速旋轉(zhuǎn),無盡夜色以他為中心聚集而來,仿佛整個宇宙都進(jìn)入他的身體。
林君開始感到頭暈,惡心,沒來由地惱恨,和不解。
好像是一個小時,又好像是一年那么久。
所有星辰和夜色,紛紛匯入他身體里,在他眉心聚成一個難以察覺的圓點。
噗!一聲輕響,林君發(fā)覺自己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無上真魔身》這部修行典籍。
這部典籍沒有任何言語,純屬感覺上的觸知,無形無色,當(dāng)林君想要看個真切時,只會看到無盡的夜色,和不斷旋轉(zhuǎn)的星辰,再想看個真切,卻感覺到自己滾燙的鼻血。
林君回到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自己鼻血狂流,眼前的書生還是書生,然而剛剛經(jīng)歷的那些東西,包括《無上真魔身》,已經(jīng)消失,而且好像不曾出現(xiàn)過。
“好了!
書生疲憊地一笑,臉色微微發(fā)白。
林君擦了擦鼻血,不解地問:“這就是修行?”
書生道:“這只是我的修行,但會給你指引方向,避免讓你走上彎道,只是以后還是要你自己去感悟。”
“你不要強行去閱讀我的修行,記得循序漸進(jìn),適可就好,不然鼻血會流得更多!
“還有,修行沒有捷徑,即使你吞吃了靈蛇的肉,但肉仍是靈蛇的,除非你能將靈蛇的肉,變成自己的肉!
書生剛說完,突然林中響起梭梭梭的怪響,幾個呼吸后,一只小兔子蹦起來。
林君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只小兔子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小白兔,而是一只血目猙獰,渾身毛發(fā)脫落,長滿鱗甲的怪物。
書生朝它一望,那小兔子渾身激靈,血目無光,立刻跌落下來,一動不動。
書生看著驚呆的林君道:“它無法將靈蛇的血肉變成自己的血肉,反而被靈蛇血肉改造,注定無法修行,這是一個教訓(xùn),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吧!
林君并不笨,一瞬間渾身冷汗直出,心道如果沒有書生出現(xiàn),只怕自己也會變成渾身長滿鱗甲的怪物,這時他恭敬地上前磕了個頭,真心誠意地施禮道:“多謝師叔。”
書生欣慰起來,十分坦然地受了這個禮,這才站起來,道:“既然教完,那我便要走了,記住你答應(yīng)我的第三件事。”
林君心里一顫,不舍道:“師叔你這就要走了,那……”
說著他難得地感動起來,師父,師兄師姐不理自己,甚至還要殺自己,只有師叔對他好,他自然希望跟著師叔混,說不定真有仗劍裝逼的一天。
但師叔搖搖頭,轉(zhuǎn)身走下山道。
林君看著他顫抖的雙手,舉著一塊看似極輕又異常沉重的黑鏡,才發(fā)現(xiàn)這個舉動不合常理,好奇道:“師叔,你這個鏡子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不能放下它歇一歇嗎?”
書生沒有回頭,只道:“這塊鏡子叫天魔鏡,可以隱匿我的行蹤,這樣我才能上落雁峰來,否則,唉,你師父,也就是我?guī)熜郑鸵獨⑽伊!?br />
林君愕然,心里十分糾結(jié),不禁問道:“師叔,師父為什么要殺你?”
書生沒有回應(yīng),只是嗟嘆連連。
突然林君聯(lián)想到七師姐要殺他的事情,心里忐忑,急問道:“師叔,如果七師姐要殺我,那我不想死怎么辦?”
“這是命!
書生仍沒回頭,語氣卻異常嚴(yán)肅:“我說過了,云宗是個很重視輩分的宗門,假如有一天,你背叛云宗,第一個殺你的就是師叔我!”
冷冷的一句話,使得林君心有戚戚,不敢再亂問。
這是為什么?
這個異世界為什么有這樣的事情,有人要殺你,你只能讓他殺,而那個人被人殺,你還要用命去保護(hù),這是什么邏輯。
林君左思右想,鼓起勇氣想要再問點什么,但已經(jīng)看不見師叔的蹤影。
師叔消失在山道下。
這時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問,甚至,師叔,師父,師兄師姐,這些人的姓名他一概不知。
他悵然若失,迷茫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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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上真魔身》
無疑,這部典籍,是師叔費盡辛苦上來落雁峰,親自教給林君的。
林君思前顧后,感受著師叔的心意,唏噓不已。
他沒有著急上路,而是開始認(rèn)真研究這部典籍。
既然師叔說過,自己不能強行立刻這些修行的記憶,他也就沒有擅自妄動,而是盡量讓自己放松,放開心防,任由眉心的那個儲存著無盡星辰和夜色的圓點施為。
靜,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眉心那圓點開始慢慢釋放出驚人的氣息來。
這一次,林君沒有感受到星辰和夜色,而是在感覺中,看到一點星光飛出圓點,瞬間他的腦海大放光明。
這點光明,何其浩瀚精深,不但將林君的全身上下,思緒記憶,全部照得清清楚楚,而且那過人的明亮,還讓他皺起眉頭,難過得好像承受不下來。
一絲血跡,出現(xiàn)在他的嘴角。
不是太痛苦,但也是一生難忘,林君撐了下來,直到光明褪去。
這時,一股天地元氣由他頭頂灌入,好像一道湍急的河流,正不斷地貫穿和改造他的身體。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吃下的大青蛇的肉,正被這股天地元氣包融,然后慢慢變成自己身體的體液、血肉、骨髓以及各種各樣的細(xì)胞。
這些細(xì)微的過程,林君都可以感覺到,而細(xì)胞,乃至各個器官名稱,則是他前世在生物學(xué)上的粗淺認(rèn)識,但在這一世,似乎變得十分重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君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漸漸停止,一切改良完成,他才主動地醒來。
一醒來,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生出無數(shù)臭汗,粘濕了衣物,而口中和鼻子,則流出了一些稠黑的血液,惡穢難聞。
林君沒有試驗自己身體的變化,而是第一時間尋找水源,清洗自己。
山泉的旁邊,正好有一口淺潭,他便脫光了跳下去。
一邊清洗,林君一邊回憶著自己修行的過程,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行,只是簡單地按照師叔的指引,并不是自己的修行,雖然自己變強了,但他以為,這或許跟那只長出鱗甲,變出怪物的小兔子沒有什么兩樣。
這是一種直覺,也是感悟。
而且,在接受眉心圓點釋放出星光的那一剎那,林君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師叔的心情。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師父要殺師叔,但師叔不想反抗,其實不是想死,而是想活著。
不爭即是爭。
因為知道爭了也沒用,所以才不爭。
突然,一滴淚水從林君的眼角滑落。
“娘的,我居然哭了!”
林君又羞又氣,但師叔的心情卻是那么地悲驚而富含情感,縱是神佛,也要落淚。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能死在師兄的劍下,那是極好,可是我是你的師弟啊,為什么一定要殺我!
師叔的心情像小狗,像乞憐的小狗。
洗完澡,清洗完衣物,林君強自甩開師叔的心情影響,嘆口氣,只覺得師叔這心情,比古書里寫的還要酸腐很多。
不過師叔對他好,他也不敢在心里不敬。
很快諒干了衣物,林君穿戴完,準(zhǔn)備上路。
這里他注意到,天色到了傍晚,山林中響起了繁若夏蟬的蛙鳴。
呱呱呱,呱呱呱……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大。
林君一驚,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蛙鳴所包圍,心想著師叔提過醒,這異世界的動物,可不止是前世獅虎熊豹那些類型,其中還有靈禽靈獸,有的力大無窮,有的噴火吐毒,尋常武人都會覺得辣手無比。
雖然他剛剛學(xué)會修行,可是這臨戰(zhàn)的功夫卻沒學(xué)好,知道自己還是菜鳥。
想到這,林君心中更驚。
但好在蛙鳴不是簡單地想嚇?biāo),?dāng)落日暉映成桔紅色時,一只渾身長滿疙瘩,好像一巨大的長滿青苔的異蛙跳將上前,逼近淺潭。
這只異蛙,就好像是一輛qq車那樣大小,它肚腹鼓蕩,兩眼的青光比大青蛇還要銳利許多,而且里面蘊含著十分霸道的表情。
林君一顆心懸了起來,隨時準(zhǔn)備開溜,只是往四周一看,到處都有大大小小,有的指甲般大,有的水桶般大的異蛙,各種顏色各種疙瘩,看得人惡心不已,哪里有他逃逸的路。
看來,這只異蛙是準(zhǔn)備圍殲自己。
林君心緒波頭,暗想,難道我這樣一個君子人物,就要死在這些丑蛙的手下,不,應(yīng)該是嘴下。
那只最大的異蛙張開血盆大口,呱呱大叫了兩聲,那血口讓他感到不寒而栗。
異蛙拳頭大的巨眼斜睨著淺潭,那潭已經(jīng)被林君洗成黑水的淺潭,叫聲充滿著惱怒,神情火憤。
“你是什么東西,居然敢玷污我蛙王的飲水池!”
如果林君懂得蛙語,他肯定會明白這話里面的意思,或者來得及道歉,賠償,可是他不懂,只是驚奇戒備地盯著異蛙。
不見闖入者回應(yīng),異蛙徹底憤怒了。
“好家伙,我們來干一場,看看誰才是真正的蛙王!”
異蛙血口微張,一根又細(xì)又長,充滿腥味的肉柱便射向林君。
林君早在戒備,立刻兩腿發(fā)力,眨眼躍至五六米外的一棵樹上,那根肉柱擊向他所站的地方,滿地石土轟裂,砰然炸響。
“你妹啊,這么厲害的舌頭,把我當(dāng)蒼蠅吃呀!”
林君才抱怨了一句,那頭異蛙居然身形一閃,消失原地,宛如刮過一陣旋風(fēng)。
好快的速度,林君已經(jīng)感覺到危險在即,也不知哪來的快速反應(yīng),同時躍走,往另一棵大樹攀去。
才剛剛離開,只聽得咔嚓一聲巨響,原來所站的那棵有腰圍粗的大樹,已經(jīng)被異蛙一口咬斷,木屑橫飛。
那異蛙咬斷大樹,沒有松口,反而是咀嚼了兩口,然后朝著林君所在的方向噴去,仿佛在展示自己驚人的嘴技。
這時,眾蛙齊鳴,仿佛在為它們的王者喝彩,震得山林間一片雞飛狗跳。
異蛙瞇起眼睛,享受著這種王者待遇時,林君剛剛洗白的背心,又是粘滿汗?jié)n。
呱呱!呱呱!
煩躁的叫聲,讓林君整個腦子亂哄哄起來。
那異蛙突然眼睛一張,嘴中又再射出肉柱,快如閃電。
林君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更來不及躍走,情急間,他伸出一拳,與那肉柱相擊。
砰!
擊響聲蓋過蛙聲,震得眾蛙一怔,安靜下來。
林君感覺到自己拳頭擊在一塊粘乎乎的鐵塊上,指骨脆響,好像斷了幾根一樣,而身體更是隨著巨力的反震,從樹上震飛到十多米外的一堆枯葉中。
那異蛙也是不好受,收回肉柱外,嘴中居然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兩只巨眼居然濕潤了起來,好一會動彈不得。
“這家伙好強!”
通靈性的巨蛙暗自感慨,但想到周圍有無數(shù)的蛙民在圍觀,一點也不能失了威風(fēng),便強忍住痛,張開嘴發(fā)出一聲巨大的呱叫。
眾蛙見到王者擊敗入侵者,俱都發(fā)出興奮的歡呼,呱躁聲又起。
這時,枯葉中的林君,正握著慘痛的拳頭,匍匐著向一簇草叢中鉆去。
被異蛙肉柱的一擊,林君絕不好受,不但拳頭斷了指骨,就連胸口五臟也疼痛難當(dāng),喉頭一股甜絲差點嘔出。
他趁著異蛙怪叫的當(dāng)口,迅速爬逃。
那異蛙知道拳頭厲害,也是有點心虛,不敢輕易追上,身為蛙中王者,又通了靈性,自然不敢擔(dān)負(fù)起被擊敗后的代價,只是一味慶祝得勝。
但它知道,它的敵人沒有死,只是緩緩爬走,不由眼中青光一寒,暴露了心里的惱恨。
爬到幾十米后,確認(rèn)看不到一只蛙,林君才站起來,狂奔而去。
幸好,通過反震,他飛得夠遠(yuǎn),否則遇到眾蛙圍攻,恐怕就逃不了了。
僥幸!
經(jīng)歷這一場慘烈的蛙戰(zhàn),林君自忖實力低微,也不敢停留在落雁峰上,而是連夜沿著山道下山,不敢再亂走。
好在沿著山道走,哪怕是在漆黑可怕,隱藏著無數(shù)靈禽惡獸的夜里,也是一路有驚無險,平安下山。
不過這夜,卻是林君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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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山下,林君撕開一節(jié)衣物,包扎了一下受傷的拳頭。
一般來說,山下就應(yīng)該是平地了,可以自由行走。
不過云夢澤的山下,卻不是平地,而是一片平靜的水灘。
云夢澤,除了山峰之外,就是澤,水澤,沼澤,不是很深,但一望無際。
按照林君前世的記憶,這樣的水澤里面,如果不是潛伏著什么蛇蟒,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鱷。
他要怎么過去?
而且,他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到底要往哪個方向走?
山上不能留,他沒有退路了。
水灘上長滿了大片大片的一人高的蘆葦,好像是一叢叢的屏風(fēng),將云夢澤建筑成一座迷宮。
而偶然露出水面的泥灘,則生長著旺盛的蓿苜草,這是一種普通的牧草,可以用來喂豬。
林君之所以知道這兩種植物,一種則是在電視上看見,而另一種,卻是女同學(xué)家養(yǎng)的兔子所喂的飼料,就是蓿苜草。
這種草開出的花兒,花色單調(diào),十分簡樸,但卻給云夢澤增添了難得的紫白二色。
林君看著這兩種植物構(gòu)筑的屏障,感受到一種大自然的小清新,然而屏障后面和深處,潛藏的各種獸類,則讓他十分忌憚。
咕咕咕聲響,幾只長腿鳥從蘆葦中邁出,如同高貴的舞者,理也不理林君,便各自從滿是水草的淺灘中叼起數(shù)尾小魚,仰吞后,它們振翅群飛,消失在茫茫云霧之間。
草叢中,一只小老鼠搬滾著一枚拳頭大的鳥蛋,鬼鬼祟祟地挪到一處岸邊的空地,然后用尖牙破出一個小孔,唧唧唧吮吸了起來。
突然,一條水蛇從淺灘鉆到岸上,驚跑了小老鼠,然后搶了那個鳥蛋,一口吞下后又游入水中。
……
林君觀察到這些細(xì)微的動作,這是大自然的食物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直至頂端。
處于最頂端的獸類,才是這云夢澤自然界真正的主人。
怎么過去?
林君回到了老問題,也是棘手的問題。
也就是這時,他想起那幾只長腿鳥兒,靈機一動。
那幾只鳥兒,體型也就是一只雛雞大小,但勝在腿長,可以高高地跨過草叢,可以輕易地仰望到大面積的風(fēng)景,可以幫助它們由弱小,變成高高在上的俯瞰者。
腿長,有著難以想像的好處。
林君立刻明白自己要如何做了。
他轉(zhuǎn)身返回,找到最近的一些樹椏,折出幾枝筆直的,足有小腿大小,近兩米長的樹枝來。
現(xiàn)在他手力大得很,隨便一掰,那些木頭便如同石灰粉一樣簌簌落下。
他嘗到了前世不曾經(jīng)歷,一種叫做‘力量’的東西,只是可惜了那把淘寶上用56塊買到的瑞士軍刀。
林君一手拎一根樹枝,雙腿一蹬,高高站了起來,眼前的視野立刻增大數(shù)倍不止。
不錯,他玩的正是民俗技藝,踩高蹺。
雖說第一次玩,但林君還是玩得有模有樣,雙手用力,憑借著手力將身體支撐,然后還嘗試著移動幾步。
雖說技藝還有待練習(xí),道具仍需改良,但他已經(jīng)摸到了門道。
為了增加高蹺的強度,林君將三棵樹枝用藤條綁在一起,,然后在中間偏上位置加裝了一塊硬木頭當(dāng)作落腳點。
接著又練習(xí)了幾遍,直到確認(rèn)自己玩透了這項民俗技藝。
最后,在晌午時分,他上路了。
憑借著高出蘆葦一米多的視野,林君清楚地看見附近大約有數(shù)百米的云夢澤。
這是一片奇特的水澤,有著各種樣奇特的動物,蛇鱷這樣的動物只是尋常,那些體形有牛大小,馬面虎爪的怪物,居然可以輕易用獨角掀翻一頭與它一般大的巨鱷。
而且,云夢澤的水面看似平靜,但往往一匹野馬傲立其間,就會突然被水面下一個血口吞噬,然后眨眼消失。
水面下到底是什么,估計知道的都如野馬般死了。
天空也不太平,上面翱翔著體型碩大的鷹鳩,以及各種前世科幻片才能見到的翼龍般的物種。
它們高高巡游,一旦盯見獵物,便會用利爪刺透獵物的背脊,然后將它們高高帶到高中,狠狠拋下砸死,然后一涌而上,嚼食。
看到這么多生動的畫面,林君的全身又生出汗?jié)n來,汗?jié)n還有點冷,是冷汗。
幸好林君會玩高蹺,十分謹(jǐn)慎小心地玩,那些兇禽惡獸,好奇地以為它是什么兇物,身為食物鏈高端的王者,也不想輕易靠近,怕招惹出什么是非。
所以林君一路有驚無險,他也盡量用視野的優(yōu)勢,規(guī)避出現(xiàn)大型動物的路線。
雖然他不知道要怎么走,但他知道要盡量靠著陸地走。
落雁峰外,距離最近的,也是林君近距打量到的第一座山峰,是一座好像一柄劍一樣的陡峭山峰。
這座山峰比落雁峰還高,劍峰高高刺向天穹,昭示著峰巒主人的不羈和雄心。
不過失望的是,靠近山峰時,林君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山峰的外圍,有著如同落雁峰竹屋一樣的透明屏障。
這些屏障,將峰內(nèi)和峰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無情的屏障,自私自利的屏障。
林君可以猜出,這肯定是云宗弟子的手筆,而且,云夢澤內(nèi),可不就是云宗的地盤。
沿著屏障緩緩前行,林君暗罵云宗弟子的祖宗,雖說他也是云宗弟子,但歸屬感并不強烈。
兩個小時過去。
大概繞走了小半個山峰,突然,林君看到一條山道,希翼之心頓起。
這是一條簡樸的山道,山道前是一扇三四米高的大門,孤零零的聳立著。
通過透明的屏障,林君還能看到門后面的情況,一個木頭門栓,簡易地栓著,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林君走到大門前,用手感觸了一下,發(fā)現(xiàn)是真實的門,沒有屏障。
如果他破門而入,顯然可以直入山道。
林君觀察著大門很久,估摸著自己沒受傷的左拳頭夠硬,但一時也不敢破開。
最后,他思索許久,還是用左拳重重地敲門。
梆!梆!梆!梆!梆!梆!
敲門聲十分清脆響亮,驚走了一群雁鳥,云夢澤的所有巨型動物,略帶靈性的動物紛紛詫異張望。
多少年了,這扇木門沒有響起敲門聲。
傾刻,林君沒抱任何希望的心思,突然被一聲尖嘯打破。
只見山峰腰際,一道流星穿透透明屏障飛出,然后又一道流星,又一道流星……
林君好像置身于過年的慶祝煙火之間,白日出現(xiàn)的這無數(shù)流星,亮如日光,差點閃瞎了他的賊眼。
好漂亮的煙火,好驚人的動靜。
山道上,一個身影徐徐走來,前一秒他還在數(shù)百米外,后一秒他卻出現(xiàn)在門后。
那無數(shù)道流星,開始從天外飛回,點點滴滴收回門后那身影,然后爆發(fā)出彗星撞地球的驚人白芒,無比地震憾。
門后的木栓輕輕被抽走,門隨之咯吱打開。
林君的心忐忑起來,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微笑著,成熟的,富有魅力的方臉。
這人也是高大,只是在林君的高蹺面前,顯示不出來。
仿佛是早起時鄰里間的打招呼,那人見到林君十分高興地道:“小師弟,原來是你來串門了,天氣不錯嘛!”
察覺到對方的善意,林君跳下高蹺,看著這個比他高兩頭的男子,好一會才認(rèn)出來。
“原來,原來是大師兄!
接著,他就說不下去,他不知道要說什么。
難道他要說,師父不理我,你也不理我,而七師姐要殺我,這樣的話,怎么說怎么怪。
而且因為見到師叔的原因,林君對這些師兄師姐十分防備,根本不敢奢望他們幫助自己,不害自己就是幫大忙了。
大師兄?jǐn)咳バθ,表情有些慚愧,又有些遺憾。
好半晌他道:“小師弟,想來這幾天你受了很多苦,不過你聰慧無比,竟然能夠以這兩根木腿行走云夢澤,想來沒有什么生存方面的難題!
說著,他打量著林君的高蹺,嘖嘖稱奇。
林君勉強一笑,想開口說什么,卻又緊閉起來。
大師兄見狀道:“小師弟,師兄我其實正在閉關(guān)沖破修行瓶頸,能夠出來與你相見,已經(jīng)是很勉強的事情!
“所以,你見到的根本不是師兄的真身,只是一個幻影,一縷意識!
林君聞言一怔,不由打量起眼前這位大師兄來,果然發(fā)現(xiàn)有點怪異。
雖然大師兄的形象栩栩如生,但青袍下卻似空洞,風(fēng)一吹,完全觸碰不到實體,就好衣架下的衣服一樣。
這時,林君才震驚起來,也顧不得忌憚,道:“那大師兄還能幫我嗎?”
大師兄微微一笑,風(fēng)清云淡地說:“師兄幫你,只會害了你,但還是能夠指引你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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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見大師兄這樣說,也是高興,便問道:“敢請教大師兄!
“不急!
大師兄忽而瞥見林君右拳的傷勢,便從腰間取出一粒藥丸,遞予他道:“有傷,那給你先治!
林君接過藥丸,發(fā)現(xiàn)與在云夢絕地時,八師兄給自己的藥丸一模一樣,不由好奇道:“大師兄,這藥丸到底是什么,我先前好像吃過!
大師兄解釋道:“這藥丸也屬尋常,是云宗獨有的秘藥云夢丹,常服此丹,有助于修行。”
“云夢丹。”林君喃喃重復(fù),心想,這藥丸原來還有這名頭,當(dāng)即吃下,便感到腹內(nèi)生出一股溫暖,如同在云夢絕地服用之時的反應(yīng)一樣。
正想著,大師兄用手指著遠(yuǎn)片一座山峰道:“小師弟,你往那兒走,就能碰見能幫助你的人!
說完,大師兄身影慢慢淡去,好像鬼魂一樣消失,然后兩扇木門緩緩合上。
林君見狀,連忙退了出來,只聽門后木栓輕響,木門便鎖上了。
林君無奈地嘆了口氣,便又重上高蹺,然后朝大師兄所指的山峰走去。
也是奇怪,那山峰看似很遠(yuǎn),結(jié)果也是很遠(yuǎn),他怎么走都走不到盡頭。
日落,日出,日落,又是日出,整整兩天多。
途上,那些好奇的大型動物,開始對林君表現(xiàn)出興趣,幾頭鱷魚悄悄地跟著他,鷹鳩也在他上空盤旋。
一頭獨角獸無端竄出,想要掀翻他,卻找到落角點,敗興而回。
然后,一頭大鷹嘗試著飛下來掠食,被林君一拳轟了個羽毛紛飛,這群大型動物才偃旗息鼓。
最終還是證明,這個高個生物不好惹,云夢澤回歸平靜。
山峰近了,林君心里激動了起來,這時,他覺得大師兄是好人,除了師叔外,唯一對自己好的人。
他很感動,很安慰,一種叫做師兄弟的情感,在他心里慢慢滋生。
“大師兄,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走到山峰前,發(fā)現(xiàn)這山峰沒有透明屏障,而且秀美如畫,很像前世的峨嵋山,云雨菲菲,婀娜多姿,變化萬千,令得天下人游不知返。
山峰下,還有一涼亭,雖然春意偏寒用不到,但配上景致,也足以讓人陶醉其中。
林君注意到?jīng)鐾,堅定地移步過去。
直到?jīng)鐾そ谘矍,他卻發(fā)現(xiàn),涼亭的一根石柱上,拴著一條鐵鏈,鐵鏈的末端,則是一只灰白色的土狗。
所謂土狗,即田園牧羊犬,是一種國產(chǎn)的大眾級的犬類。
涼亭旁邊的土狗,又矮又胖,也就是只乳豬大小,不過土狗兩眼怔怔盯著林君,露出不懷好意的寒芒。
林君想,這樣一只狗倒挺可愛的,便棄了高蹺,朝涼亭走去。
大約靠近土狗近三米時,突然間,那土狗眼中寒光大盛,緊接著鐵鏈急走,那狗如發(fā)顛似地疾撲而來,猛如風(fēng)快如電。
林君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土狗面前,根本沒有招架之力,甚至在面對落雁峰那只異蛙,以及云夢澤的諸多大型動物,都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無力的危機感。
就在眼前十幾厘米不到,那只土狗血口大開,口水亂濺,汪汪汪叫個不停,兩只短小的前爪揮舞得密不透風(fēng),嚇得他臉色發(fā)白如紙,渾身動彈不得。
還好,有條鐵鏈。
那條鐵鏈將土狗緊緊拴住,讓它永遠(yuǎn)也無法觸碰到林君。
林君冷汗有如雨下,馬上彈躍離開,然后警剔地盯著這條先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土狗。
那土狗依舊不肯罷休,頑強地想要掙脫鐵鏈,然后將他撕成粉碎。
土狗不一般的巨大血口,證明了它有這樣的能力。
林君見狀,在害怕的同時,也生氣了,他瞥了瞥土狗頸上的鐵鏈,估摸著足夠結(jié)實,便冷冷一笑。
“一條小狗,哼,爺我不發(fā)威,你還當(dāng)我是病貓!”
連日來的沮喪失落心情,林君終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要教訓(xùn)這條土狗,狠狠地教訓(xùn)它泄氣。
他轉(zhuǎn)身走到一棵樹前,拔出一根樹枝,然后揮舞著想要給那土狗來上一記。
樹枝砸到土狗前,只聽得咔嚓咔嚓脆聲響起,那樹枝竟讓對方咬了個粉碎。
土狗滿嘴的木屑紛飛,更添兇性。
林君又驚又氣,又拾來一塊大石,往它一砸,結(jié)果那土狗咬住大石發(fā)力,又咀嚼了兩下,猛咽了下去。
林君徹底傻了眼,不知如何對付它了。
木頭和石頭,似乎在這個異世界已經(jīng)是很堅硬的物事,這兩樣對付不了這頭土狗,那就難辦了。
林君不忿,負(fù)起手來左尋右顧,想方設(shè)法要給對方一個好看。
這里是大型動物的樂園,地上有很多一坨坨的,散發(fā)著臭味的物事。
氣到極處,林君反而冷靜下來,待看到這些物事,心生惡趣味,嘿嘿笑了起來。
他摘了片芭蕉葉,然后包起其中最新鮮的一團(tuán),然后對著亂叫亂咬的土狗,比了比準(zhǔn)頭,立刻扔了過去。
那土狗一咬住那團(tuán),突然嗡鳴一聲,便將物事吐在地上,搖著小尾巴專心致志地舔了起來。
林君一見,又傻了眼。
他有點喪氣地捂住眼睛,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道:“小師弟,本師姐今日心有所感,若是能夠突破修行瓶頸,想必是極好的,那也不負(fù)了本師姐往日之辛苦!
“但你來探訪師姐,縱然沒有突破瓶頸,那也是一番心意,師姐感到很安慰!
林君聞言一怔,心想這什么年代了,誰還用甄嬛體說話,實在夠雷。
不過聲音之溫柔,讓他十分舒服受用,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位清麗不可方物的女子站在涼亭旁邊,有如一道突然出現(xiàn)的瑰麗風(fēng)景。
“二師姐!”
林君驚詫道,對于女人,尤其是美女的記憶,他已經(jīng)修行到了造化。
見到大師兄,他還要想一想,見到二師姐,立刻脫口喊出二師姐。
不過仔細(xì)一想,突然林君臉色開始發(fā)青,發(fā)白。
原來大師兄為自己指的明路,即是二師姐,他說能夠幫助自己的人,也是二師姐。
瞬間,林君悟了,懂了,明了。
林君思索時,二師姐溫柔道:“小師弟,在想什么?”說著,她走到土狗面前,用腳一踢,將那正咀吸糞便的土狗踢飛。
汪汪汪,土狗慘鳴,重重摔在了涼亭里面,滾了個狗吃屎的姿勢。
這姿勢恰如其分。
土狗見到二師姐,仿佛見到世間最可怕的人,頓時俯在地上,用兩只短爪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過一只守山犬,徒惹小師弟笑話!
二師姐宛宛說著,好像萬朵鮮花綻放,傾刻如沐天堂。
很快,林君陶醉在這微妙的氛圍中,忘卻了對大師兄的埋怨,而二師姐,好像是他許久不見的母親,讓他徹底敞開了心防。
“二師姐,七師姐想要殺我!”林君扮作可憐地道。
“殺你,小七真是膽大了,你是我們小師弟,愛你還來不及,怎會想到殺你!”二師姐義憤填膺道。
“二師姐,大師兄不肯幫我,卻門我來找你!绷志滞对V了。
“大師兄這個人為長不尊,總是喜歡推托,你莫要往心里去!倍䦷熃爿p嘆口氣,無比悲憫地回應(yīng)著。
林君又訴說了許多,對云宗的失望,心情的失落,以及垂死時的悲哀,二師姐都默默地回應(yīng),有如菩薩般悲憫。
不過,林君沒有說起師叔,好像冥冥中有種力量,讓他刻意不提起師叔,或者把他有關(guān)的事情都忘了。
最后,林君興奮問道:“二師姐,你能幫我嗎?”
二師姐的悲憫回應(yīng)才弋然而止,她嘆氣道:“小師弟,不是師姐不想幫,是幫你就是害了你,這樣吧,我給你指條明路,找到能幫你的人。”
林君仿佛忘了大師兄也說過同樣地話,感激地重重點頭。
最后二師姐妙手一指,又是一座山峰。
林君義無反顧地踩上高蹺,往那山峰走去。
一天后,林君自言自語道:“二師姐怎么跟大師兄一樣?”
兩天后,林君大怒道:“氣死我了,又是推托,指條明路,又是明路!
第三天,林君像是從一個夢中醒來,不由怔怔出神,思索著見到二師姐的異常。
而這時,二師姐指的山峰近在眼前。
林君攤開手心,吃下了一顆云夢丹,這是二師姐給的藥丸,與大師兄給的,八師兄給的,一模一樣。
不出猜測,不出所料,毫無意外,這座山峰里的人,是三師姐。
三師姐是個冰山美人,根本沒有理會林君,只給他指了一座山峰,便消失了。
————————————
第四座山峰,是四師兄。
這個性情古怪的男子,跟林君談?wù)摿艘粋小時有的沒有,也給他指了一座山峰。
五師兄,卻是一位十分自負(fù)和誠實的人。
林君已經(jīng)麻木的,不抱任何希望地問能不能幫自己,他卻憋了個臉通紅,始終不肯回答,最后,他給了林君一瓶云夢丹,又指一座山峰。
這瓶云夢丹,可以解饑渴的云夢丹,讓林君好生感動,但也沒有停留,而是奔向第六座山峰。
在落雁峰的竹屋內(nèi),林君已經(jīng)聽說六師兄為了學(xué)習(xí)陣法,離開了云宗很多年。
所以第六座山峰,迎接他的是八師兄。
山門為林君大開,八師兄冷峻地挺立在山道上,斜睨著他。
林君很忐忑,很忐忑,但卻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
“八師兄,請為我指一條明路。”
林君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地說道,滿心盼望著八師兄再指一座山峰,又或直接讓他離開云夢澤。
誰知,八師兄只道:“跟我來。”便轉(zhuǎn)身攀上山道。
林君見狀,驚詫無比,想要退走,卻發(fā)現(xiàn)沒有勇氣。
想要往前跨上一步,卻發(fā)現(xiàn)這一步,需要的勇氣堪比登天。
在竹屋時,林君早就聽說過,八師兄和七師姐共用的是一座山峰,而七師姐想要殺他,所以,所以……
這一步跨出去,搞不好會要了他的命。
“怎么還不跟來!
八師兄止住腳步,回過頭來,冷冷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讓七師姐來接你。”
這句話有赤裸裸的威脅意味,很順利地幫助林君跨出這一步,跟隨八師兄上山。
這時的林君,才終于明白師叔的心情,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跨出這一步,他已經(jīng)把自己當(dāng)作死人,人是活的,心卻死了。
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為了什么,但他隱隱察覺到自己的未來很黯淡。
這個異界,不好混!
為什么我就不能穿越個好點的,正常的異界,比如敗落的貴族公子,背負(fù)血海深仇的村娃,又或是笑傲宇宙的大仙。
為什么我就不能有個好點的劇情,比如一點小小的挫折,一些注定要給你踩,開頭卻表現(xiàn)得很囂張的人,還有一些很老舊卻很有用的橋段,比如偷窺沐浴,英雄救美什么的。
這劇情,根本讓人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這一切只能說明,作者是個變態(tài),極度變態(tài)。
林君死了心,除了在心底埋怨整個異世界,埋怨始作蛹者,已經(jīng)做不了其他事情。
不知不覺,跟著八師兄到了山腰上。
突然不經(jīng)意地一瞥,又讓他的心活了過來。
原來山峰東面,云霧繚繞間,已經(jīng)不再是云夢澤,而是村落人家。
看,那一排排的茅屋,那些小如黑點的人兒,還有裊裊升起的炊煙。
逃!跑!
這是林君最擅長的,只要離開這座山峰,逃到天崖海角,七師姐還能奈我何。
林君心生希望,想要放聲大笑又壓抑下去,神情無端變得猥瑣起來。
“到了!
就在這時,八師兄停下腳步。
林君果斷地將目光從山下的村落收回,做賊心虛地掩飾著自己的表情,刻意流露出笑意。
這個笑意,卻讓八師兄皺起眉頭,暗道,你這什么表情,這不是盯著七師姐胸部,猥瑣無比的淫相。
好在八師兄只是鄙視了他一下,并未出手教訓(xùn),而是隨手指著一所茅屋道:“這是你的住處,以后在這好生修行,沒事不要打擾我,有事了,自己解決!”
林君笑著答應(yīng)下來,八師兄便掏出一本書籍,和一顆藥丸交給他。
林君微笑著接過,書籍他倒是很好奇,但也沒看地塞進(jìn)自己懷里,那藥丸他卻不怎么稀罕,因為五師兄給了他一整瓶,里面有二三十粒來著。
八師兄見他收下,微轉(zhuǎn)過身,便要離開。
林君急忙喝止,溫聲試探道:“八師兄,請問,七師姐呢?”
八師兄怒哼道:“七師姐閉關(guān)修行,沒有十年八載是不會出來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八師兄的訓(xùn)斥,讓林君看到他眼中的恨色,于是便乖乖閉上了嘴,而且這個消息,正是好消息啊。
只是八師兄反應(yīng)過頭,讓他心中腹誹,師兄弟間,何必像仇人似的,而且你似乎很在意七師姐啊。
想起七師姐的身材,林君口水直流,但也就想像一下而已,并不想見到真人。
……
至此,林君在云夢澤的日子,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半月。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云夢絕地的深處,林君曾經(jīng)走過的某段戈壁上,一個人影仍在徐徐行走。
林君來云夢澤多久,這個人影就在云夢絕地多久。
沒有食物,沒有水,這個人影卻還活著,雖然極度虛弱。
如果林君見到這個人的話,會說,這不科學(xué)。
這個人生生用十五天的忍饑挨渴證明,沒有水沒有食物,人是可以活到十五天的。
只不過,這個人神情怨憤,氣急敗壞。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來接我!”
“我是傳世之人,來自于大千世界,你們小千世界的人,于我如豬如狗,居然敢如此不敬!”
“我是傳世之人,能夠帶領(lǐng)你們修行更高深的道術(shù),領(lǐng)悟更高深的天道,甚至破出小千世界,回歸大千的懷抱,也不是不可能!
“侍奉我,保護(hù)我,是你們的榮光!”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來接我!”
人影怪叫著,仿佛要把這股怨氣,化作無邊的力量,將整個天地摧毀。
只是云夢絕地里面,什么也沒有,沒有生命,自然沒有傾訴的對象,回應(yīng)他的,只有冷酷的鶴戾風(fēng)聲。
這個人影本來長相很俊俏,很高傲,氣質(zhì)更是如天國上人,只有讓人仰望的份。
但這個時候的他,跟個瘋子沒有分別,頭發(fā)散亂,華麗的衣物被自己撕扯成破爛,一雙寶靴也已經(jīng)磨破了皮,露出光溜溜的腳丫。
可想而知,云夢絕地的十五天,不好過啊。
不過,再不好過的地方,也總有個盡頭。
這個人恰好在最絕望,連路都走不了的時候,看到了盡頭。
盡頭是一層隔膜,只要跨過去,就能脫離云夢絕地,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個人看到希望,發(fā)狂了,他掙扎著爬到那層隔膜前,然后顫魏魏地站起來,有如林君一樣,無比艱難地跨出了那一步。
一步之遙,是生與死的距離,也是希望和絕望的距離。
林君跨過去,跟隨八師兄上山,看到了山下的村落,看到希望。
而這個人跨出去,也看到了村落,看到了希望,他瘋狂大笑。
再回頭,他發(fā)現(xiàn)云夢絕地消失了,不由得淚灑衣襟。
不過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這個人想到了吃飯喝水,于是看到什么都吃,滿地的草,他就吃草,滿地的樹,他就吃樹葉樹皮,直到來到一條溪水前,他咕嚕咕嚕把肚子喝成個圓球,然后又痛苦地嘔出來。
他痛哭起來,他想吃的是飯,是肉,是菜,是各種食物和水,而不是像豬像狗一樣什么都吃。
村落里的人,都是一群老實質(zhì)樸的村民,他們路過,詫異地圍觀起他來。
“多好的年輕人,穿得像京城里的貴人,怎么淪落到這種地步?”一位村婦痛心地說著,然后將半塊昨夜未吃完的饅頭扔給了他。
這個人像狗一樣搶起饅頭,瘋狂地吞吃起來,很快吃盡,然后又眼巴巴地望著眾人道:“我是傳世之人,來到這個世界,是來帶領(lǐng)你們走向繁榮,對了,有沒有食物,再給我一些,最好是肉,如果是牛肉羊肉,必須是上好的脊肉,如果是……”
“喲,看不出來,你這落難貴人,還這么挑吃!”
不待這人說完,一個村夫立刻打斷了他,不屑道:“什么東西,還以為自己是什么上等人!
一村老人接道:“不錯,我們楚國人,最看不起上等人了!
其時,魏、楚、晉三國鼎立,楚國人多才子,縱然最偏僻的村落,村民也是多有識字之人。
多讀書有個好處,就是會通曉道理,上至社稷,下至村會,都耳濡目染,平等意識十分重視,平素驕傲無比,即使遇上真正的貴人,也是鼻子哼哼,顯示自己的不服。
這年輕人胡言亂語,戳中了楚國人的驕傲,所以立刻犯了眾怒。
年輕人還不自知,又道:“上等人,不錯,我就是上等人,你們都是下等人……”
話未說完,年輕人立刻被拳打腳踏。
“叫你做上等人,叫你做上等人,哼,便是楚王來此,也不敢如此囂張!!”
村人憤怒了,他們以為見到個落難貴人,原想通過施舍,建立自己的自信,以后也好作茶余飯后的談資,但年輕人不識趣,便讓村人收回施舍,送上拳腳。
半個饅頭的消化,根本不及這頓打的半成。
年輕人又怨又恨,恨不得當(dāng)場把這群村人殺了,但他知道,他沒有這個能力。
所以他沉默了起來,開始接受現(xiàn)實,委屈自己。
于是,他收起上等人的言論,開始露出笑容,然后向人乞討。
人們常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然而,大千世界的人如果知道這個年輕人的事跡,只怕會驚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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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曾跟林君講過,修行有兩種方式。
一種是感悟天道,體察天地,然后借用天地之力,可以騰云駕霧,移山倒海。另一種則是淬煉已身,吃肉喝酒,無所不忌,最后將自己煉作天地。
現(xiàn)在的林君,便要學(xué)習(xí)第一種修行方式,這也是他答應(yīng)師叔的第一件事情。
八師兄交給他的書叫《道門修行基礎(chǔ)》。
《無上真魔身》一味地淬煉體質(zhì),自煉天地,而道門修行不同,劃分為引氣入體、筑基、金丹、元嬰、元神、渡劫等六個修行階段,每個階段又分前期、中期、后期三層。
林君想要踏上道門修行的第一步,即要設(shè)法引氣入體。
林君閱完道書大納,翻開了正文第一頁。
只見正文的文字,并非尋常的字體,而是一些飄逸如云,似懂非懂的墨字。
這些墨字,按一種固定的規(guī)律緩緩移動著,入目斑闌,讓人摸不著頭腦。
蝌蚪文,這是真正的蝌蚪文。
看那些墨字,不就像一條條黝黑的蝌蚪,在書頁上游來游去。
林君怔怔出神,心說這樣的文字,可不是自己前世那種中學(xué)語文水平能搞懂的。
他合上書,揣著走到茅屋外,看著山下渺小的村落,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修行不易,剛剛?cè)腴T就碰到了閱讀障礙。
也是,不是每個人都像師叔對自己那么好,將自己的修行打入他的體內(nèi),時刻引導(dǎo)自己的方向。
這時候,最好有個人指導(dǎo)一二。
林君想到了八師兄,此刻離他最近的,唯一可以提供幫助的八師兄。
他舉目四望,正好看見山腰上方還有另一所茅屋,這所茅屋修葺得十分別致,與自己破敗,枯敗,散發(fā)著腐木氣息的茅屋不同,想來應(yīng)該師兄師姐的居所。
七師姐在閉關(guān),沒個十年八年不出來,嗯,想來那是八師兄的居所了。
林君摸了摸那本書,然后繼續(xù)沿山道攀上去。
看似很近的距離,也走了快一個小時。
林君來到那茅屋的正門前,輕輕敲起來,梆梆聲響。
門很快打開,不過迎接他的不是笑臉,而是八師兄鐵青的,鄙夷的冷淡目光。
“九師弟,有何貴干?”
面對八師兄的冷淡,林君強作笑容,道:“八師兄,你給我那本道書,我實看不明白,想過來請教一下!
八師兄嗤笑一聲,道:“這已經(jīng)是天下最好的道書,不要著重字形,關(guān)鍵在一個悟字。”
說著他強嘆道:“可惜師弟的資質(zhì)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要踏上修行的第一步,沒個兩三年的靜思禪坐,那基本不可能!”
林君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當(dāng)初拜師時,的確師父曾說過自己的資質(zhì)太差,不由得有些氣餒。
正想著,眼看八師兄的門要合上,林君連忙用手擋住,笑道:“師弟資質(zhì)差,還有請師兄提攜,看看修行上面,有什么捷徑可走?”
八師兄眼皮一跳,生氣道:“我云宗弟子,向來便是如此修行,又哪有什么捷徑可走,你還不讓開,莫要耽誤師兄修行!”
說罷,八師兄推開他的手,將門重重合上。
不幫忙就算了,還擺臭臉,你有什么資格當(dāng)師兄!
林君在門口腹誹不已,剛剛的笑容也變成怨毒的神色,自己的資質(zhì)差,讓他心情極不爽。
不過跟著師叔修行,那感覺是挺好的,不如專修師叔那一套《無上真魔身》。
林君猶豫起來,又想起答應(yīng)師叔的三件事情,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資質(zhì)不好,可以勤奮些,刻苦些,用功些,前世玄幻小說中,好多主角也是資質(zhì)不行,后來通過一些瘋狂的修煉方式,最后成功修行。
林君不由思索著是找一處瀑布下練功,還是一處深潭憋氣的時候,突然眼皮一沉,感到有些疲了,便打著哈欠回屋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桿,林君醒來,又翻了一頁書,滿眼的蝌蚪亂游煩躁不已,肚子適時地咕咕叫了起來。
吃飯。
不知為何,林君想念起大青蛇的肉來,八師兄在這山峰上種植了不少果樹,愣是瞧不上,偶爾摘一個咬一口,便隨地扔掉。
淡,乏味,還是新鮮的肉食好。
想到吃肉,林君也是得意,師叔的修行方式,便是吃肉喝酒無所不禁,也就是說,吃肉就等于修行,多美的事啊。
一起念,他便開始滿山找起動物來。
因為有了在落雁峰生存的經(jīng)驗,林君輕而易舉便捕到一頭像羚羊,頭上卻沒有角的動物。
琢磨了許久,他才想明白,這種動物應(yīng)該叫獐子。
不過,這獐子的體形有一條狗那么大,林君看著手中小巧的瑞士軍刀,比劃了兩下,怎么也找不到落刀點。
而那獐子眼睛像蒙上一層霧,好像要哭似的,叫聲也十分凄涼,林君看到了‘可憐’兩個字。
放了吧。
林君松開捏著它脖頸的手,任它歡叫著鉆進(jìn)了山林。
“看來我還是比較喜歡小動物,越大的動物,殺起來心理障礙越大!
林君喃喃自語著又步入山林,半個小時后,他捕來二只灰兔。
兔子,依然是走燒烤路線。
一陣忙活后,火勢漸起,他也架起剝白了的肉兔,又手制作了一雙筷子,只等開動。
烤罷,他興奮地抓起一只,不顧燙嘴地大嚼。
嚼了兩口,他眉頭一皺,疑惑道:“不對,味道不對!”
以為是烤不熟,他吐出口中兔肉,他又將肉兔重烤,發(fā)現(xiàn)仍是一樣。
味道不對。
淡,乏味,就跟果樹上的水果一樣。
林君感到不對勁,苦思起來,卻總感到有些不祥。
是了,大青蛇的肉,那肉就很鮮美。
林君想到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懷念大青蛇的肉,以至于現(xiàn)在連兔肉都吃不下去。
他沒有理會剩下的烤肉,而是掏出一顆云夢丹,吃下解饑,然后又想,什么樣的肉,才和大青蛇一樣鮮美。
他45度角仰望天空,認(rèn)認(rèn)真真地思考起來。
這時,恰好一群各色鶴鳥翱翔而過,空氣中充滿了淡淡的靈動之氣。
林君鼻子一抽,仿佛了聞到了大青蛇的肉香,也正是這個關(guān)節(jié),他心里觸動,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就是黑夜。
夜色如期降臨,點點星光點綴夜幕,沒有大放光明,卻讓人感覺極舒服。
而那群鶴鳥,詭異地在夜空中出現(xiàn),劃過一條明顯的流痕。
林君清楚地感覺,流痕正是天地元氣波動后的景象,那些流痕,將鶴鳥的氣息,通過元氣振動,傳播到他的鼻口下。
多么清晰,多么開闊的視野。
林君好像成了天地的主宰,而這個天地是他的,只是觸動一閃即逝,睜開眼睛后,他看到的仍是原來的天地。
但這就足夠了,他知道什么樣的肉能跟大青蛇比肩。
鶴啊,靈動的鶴。
林君很驚喜,心里不安的預(yù)感也隨之心情壓了下去,他極眺鶴群的飛行軌跡,發(fā)現(xiàn)終點在山頂?shù)哪程巵y巖上。
他立刻棄下兔肉,奔向山頂。
……
那座別致的屬于八師兄的茅屋,八師兄放下手中的毛筆,望著窗外飛過的鶴群,一陣發(fā)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筆硯下的有一張白紙,光滑的紙質(zhì)上寫滿了一行行的小楷,好像注釋一樣整齊。
略略十?dāng)?shù)行,字字珠璣,便教山下楚國的高傲文士見了,也要贊嘆幾分。
傍晚時分,林君拖著疲憊的身體,抱著亂糟糟的頭發(fā),以及臟透了的全身,回到了茅屋。
他沒有找到鶴群的巢,兀自賊罵個不停。
山頂很不好玩,罡風(fēng)很強,巖石很滑,動物很彪悍,而且賊冷。
林君回到溫暖如春的山腰,仍然不時地抽搐幾下,打了個后怕的寒顫。
咦,這是?
突然,林君發(fā)現(xiàn)自己屋內(nèi)那張布滿灰塵的桌案上,出現(xiàn)了一張寫滿墨字的白紙。
白紙上的墨字,十分清晰好懂,中二水平的語文就能理解下來。
看到墨字的內(nèi)容,他突然想起了那本道書,便從胸口掏出來翻開。
一看,他發(fā)現(xiàn),這些注釋對于理解道書中的內(nèi)容非常有用,讓他思路豁然開朗。
《道門修行基礎(chǔ)》,講的正是引氣入體。
氣,在于氣機,修行的第一步,便是通悟道法,在氣機形成的剎那,引入第一道天地元氣貫通肉身。
林君看到這兒,自然想起《無上真魔身》,想起腦海里那點大放光明的星辰。
早在很多日前,他就已經(jīng)將第一道天地元氣貫通肉身,難道這還不是修行?
林君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地看下去,直到將注釋的內(nèi)容全部看完,而整本道書,也于此而終。
他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第一道天地元氣貫通肉體,是要沖破體內(nèi)諸多靈竅,但先前那次他并未沖破一個靈竅。
按道書所說,這不是修行。
林君支起頭來,怔怔地想,連對大青蛇肉味的執(zhí)念也忘了。
夜里,他做起夢來,來到異界后的第一個夢。
他夢見一掛天河沖天而下,灌入他的的頭頂,然后他體內(nèi)的靈竅,好像細(xì)小的閘門一樣簌簌開啟,最后亮如夜空中的星辰,美如美奐。
突然,他驚醒坐起,頓悟這是氣機。
于是他趕緊復(fù)習(xí)道書,體察天地,然后引氣入體。
道書上的修行,并沒有怎么拘束,只是需要修行者對天地有所把握,然后設(shè)法借力,奉天地為尊,保持一顆虔誠的心。
這是順天,但也是逆水舟行的艱難過程。
林君從開始引氣入體的那一刻,身上大汗開始簌簌落下,精神不斷地消耗壓榨,身體肌能近乎枯竭。
然而那一道氣機遲遲不肯落下。
眨眼便是三天三夜過去,林君的臉色白如霜雪,渾身不覺顫抖起來。
這日,破茅屋的門咯吱打開,八師兄舉步而入。
他剛毅的臉龐在陽光的反射下,清晰顯示出濃重的懊悔之色。
“小師弟,我?guī)土四,卻也是害了你!”
八師兄謂嘆一聲,取出一顆云夢丹喂入他的口中,轉(zhuǎn)身離去。
次日,在林君的苦撐下,氣機終于如愿貫入了他的身體。
第一道天地元氣,沒有夢中一掛天河那么雄偉,卻是一道細(xì)若繩索的氣流。
氣流筆直落下,直達(dá)丹田。
氣流所過之處,一口口的靈竅緩緩開啟。
靈竅沒有如夢中燦若星辰,倒像是雨夜的夜空,一片虛無。
第一個靈竅,第二個靈竅……第十一個靈竅,于此,氣機中斷,靈竅不再開啟。
林君醒過來,又累得倒頭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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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足足三天,林君才醒過來。
醒來時,他感到精神無比飽滿,身體仿佛就此融入了天地,成為天地的一分子。
引氣入體,開啟了十一個靈竅。
林君觀察著自己的變化,非常驚喜。
原來,這才是修行。
與修行《無上真魔身》不同,他的視野煥然一新,不用閉上眼睛感受黑夜,他就能通過天地元氣的細(xì)微變化,察覺到一些流痕,雖說不太真切,沒有閉眼觀察時那么精準(zhǔn)。
而且現(xiàn)在,他也似乎忘了大青蛇的肉味,沒有那么眷戀。
走出茅屋,摘了一個山果,他三口兩下吞了下去,發(fā)現(xiàn)很鮮美,再感受不到淡和乏味。
不過回想起來,如果不是那張寫滿注釋的白紙,恐怕他不會那么快引氣機入體。
林君思索著那張白紙的來源,第一反應(yīng)便想到了八師兄。
因為只有他跟八師兄提過,自己看不懂道書,而道書正是八師兄給的。
毫無疑問,幫助自己的是八師兄。
林君頓時心生感激,覺得這個異世界還有那么一點溫暖,心情變得開朗起來。
他二話不說,馬上前往八師兄的住處,敲門。
這一次,門沒有開,又敲幾次,仍是沒開,想來里面沒人。
林君本來要走,卻瞥見茅屋的窗戶沒關(guān),他眼珠子一轉(zhuǎn),便躡手躡腳地跑到窗戶前,打量了屋里一眼。
屋里空無一人,八師兄的確不在。
不過八師兄的那張擺放著文房四寶的書案上,有一張更大的紙。
確切地說,這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張畫。
林君好奇心起,笑道:“八師兄外冷內(nèi)熱,這丹青妙筆畫的什么?”
悄悄爬進(jìn)窗戶,林君確實看起一副人畫,畫中人身著白衣,赤腳而立,如仙女般動人。
而且,此女的身材異常火爆,眼見畫里那件白衣包裹不住,有種呼之欲出之感。
只是此女的神情嚴(yán)肅,鳳威十足,林君倒嚇了一跳。
七師姐,畫中人是七師姐。
畫下,在七師姐的蓮足處,還題了一首詩。
山中閉關(guān)十余年,日日思君不見君。
偶來妙筆畫神韻,但使君顏藏我心。
見到這首詩,林君好奇地念了兩句,頓時起了無數(shù)雞皮疙瘩。
“好酸的詩!”
突然,他靈光一閃,暗道,難道八師兄一直在暗戀七師姐?
這個想法一經(jīng)出現(xiàn),立刻得到驗證,看看這詩里怎么寫的,在山里呆了十幾年,天天想著又見不著,這才畫了一副畫,聊表思念之情。
八師兄絕對在暗戀七師姐。
林君想起七師姐的容貌,以及她的身材,又比較起二師姐和三師姐,雖說各有妙處,但這云宗里適合自己這個年紀(jì)談戀愛的,始終還是七師姐。
現(xiàn)在看來,八師兄已經(jīng)捷足先登,足足暗戀了十幾年,太癡情,太癡情了。
林君搖頭嘆息,又想女人如衣服,還是師兄弟情深,就把七師姐讓給八師兄好了!
最重要的,七師姐不知為何要殺他,他可不敢去喜歡。
放下畫象,林君由窗遁出茅屋,尋思著八師兄在哪,便舉步尋去。
通往山頂?shù)纳降,林君已?jīng)走過,除了樹林就是樹林,不是好去處;而山頂很冷,罡風(fēng)很強,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動物,也不是好去處。
上次到山頂尋鶴群的巢,林君碰到一群長著大角的野蠻牦牛,春天正值牦牛的交配期,公牛性情火爆,一見他出現(xiàn),頓時把他當(dāng)成炫耀武力的對象。
于是一群公牛追著他跑,想要用角爆他的菊花,搞得他狼狽不堪,差點摔下山來,也好在他跑得夠快,這才躲過一劫。
所以,這兩個地方不是好去處,林君便走了偏道,希望借此參觀一下山峰,熟悉一下風(fēng)景。
不過他隨便一走,又碰到很多古怪的動物,不過這山峰上的動物,比落雁峰的大青蛇和異蛙差遠(yuǎn)了,沒什么威脅性。
最后,他順著水源,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池潭水,果然是風(fēng)景妙處。
只看那處有瀑布落下,濺起云霧無數(shù),仿佛隨時有仙人騰云飛天,叫人向往不已。
而且路越走越寬,不再是濕嗒嗒的山林,而是塊塊大如房屋的山石。
石林的景觀,最是奇美。
攀上一塊數(shù)層樓高的巨石,林君舉目又看,突然發(fā)現(xiàn)那潭水無比巨大,縱然沒有瀑布落下的平靜處,也是云霧裊裊。
這說明什么,水是熱的啊,那水潭不是普通的水潭,而是溫泉。
聞了聞衣服的臭味,林君尋思著自己多少天沒洗澡,如果能夠泡一泡溫泉,那該多爽!
他嘿嘿一笑,也忘了找八師兄的事情,而是直奔那溫泉而去。
正要走到近處,突然有人喝止道:“站!”
聲音十分熟悉,林君轉(zhuǎn)頭看去,意外道:“八師兄。”
八師兄一緊青袍,徐徐從一塊石頭上站起,不咸不淡道:“小師弟,你來做什么?”
因為八師兄的幫助,林君終引得氣機入體,開啟十一個靈竅,這才踏上修行的第一步。
所以林君很感激他,高興道:“八師兄,那處好像有溫泉,既然我們都看見了,就一起去泡泡。”
八師兄搖頭道:“胡鬧,那溫泉是七師姐的地方,每日傍晚,她都要在那沐浴,我們怎么能去!”
“咦,七師姐沐?”
林君驀然聯(lián)想到八師兄暗戀七師姐的事情,表情變得猥瑣了起來。
他挑了挑眉頭,嘿嘿笑道:“八師兄,既然是七師姐沐浴的地方,那你又怎么在這?”
八師兄聞言,面上羞紅,掩飾道:“我在這修行!彼仓肋@說服力不夠,又道:“一邊修行,一邊替七師姐把風(fēng)!
林君猥瑣一笑,修行,把風(fēng),鬼才信呢,而且你還暗戀七師姐十幾年,天天見不到面,想來是,是――偷窺。
從林君欠揍的笑容中,八師兄看出不妥,緊皺眉頭,打斷他的齷齪思想道:“你難道以為我坐在這兒,還能干什么,哼,本師兄也是一名錚錚鐵骨的君子,斷不會,不會……”
說著便說不下去,八師兄尷尬了起來,不再辯解,只是怒哼一聲。
林君笑得更厲害了,心想八師兄是君子,我也是君子,大家的想法估計都想在一塊了。
不過僵持一會,林君又想暗戀的人都比較敏感,也不想過份刺激他,便轉(zhuǎn)口道:“八師兄,我已經(jīng)引氣入體,踏上修行的第一步了!
八師兄聽了沒什么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了的樣子,只淡淡應(yīng)道:“恭喜了。”
林君見狀覺得不妥,便問:“八師兄,那我已經(jīng)能夠修行了,是不是資質(zhì)提高了點?”
八師兄白了他一眼,搖頭嘆道:“沒有,相反更差了!
林君一怔,先前八師兄說他要兩三年才能踏上修行的第一步,如今幾天就可以了,這還資質(zhì)更差,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八師兄于心有愧,緩聲解釋道:“都怪我?guī)土四,如果我不幫你,也許經(jīng)過兩三年的禪悟,你還能通個數(shù)十靈竅,如今你卻只通了十一靈竅,這一生的修行,怕是毀了!
‘毀’字一出,林君如聞驚雷。
“什么,還能通數(shù)十靈竅,這靈竅到底有多少個?”
八師兄道:“人體的靈竅,共有一百零二個!
林君聽到這話,不禁后退了好幾步,又驚又氣,腦子瞬間變成漿糊,竟無法接受。
這就好比,原本他以為自己考了十一分,至少也能及格,而總分居然是一百零二分,而他才考了十一分!
他娘的,十一分啊,一份卷子再難,只要選擇題多些,起碼也能混個二三十分。
當(dāng)然修行不是考試,沒有選擇題,全是實踐題,但也太讓人失望了。
“十一分,十一分……”
林君喃喃叫了起來,十分不甘。
好一會他才冷靜下來,看著剛剛生出好感的八師兄,感覺變得十分復(fù)雜。
他想了想,走到八師兄前面,認(rèn)真問道:“那八師兄,你又通了多少靈竅?”
八師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淡淡道:“不才當(dāng)初第一次引氣入體通了九十五個靈竅,后來十年修行,又沖破三個靈竅,現(xiàn)在也才九十八個靈竅!
八師兄的話,讓林君如墮深淵。
他娘的,第一次修行就通了九十五個靈竅,九十五,是十一的多少倍,而且還說‘不才’‘也才’這樣的話來氣人。
就好像一個考了九十八分的,十分沮喪地跟考了十一分的說,自己還差兩分就滿分。
那種淡然的語氣,足以將人推向萬丈深淵。
見林君變得神神怪怪,自言自語起來,八師兄生怕他想不開,安慰道:“小師弟切莫灰心,雖然靈竅開得少,但只要日后努力,還能再多開幾個!
林君聽到這話,好像聽到那個考九十八分的對他說,你以后努力點,還能考多幾分。
十一分再考多幾分,那是多少!
太傷人,太傷自尊了!
虧得林君足夠堅強,前世中學(xué)科科掛紅燈的他,養(yǎng)就了他頑強的承受力。
他咬咬牙,憋了下來,想了想,仍是道:“多謝師兄為我注釋道書!钡Z氣中的感激減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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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fēng)吹山石,涼意習(xí)習(xí)。
林君已經(jīng)涼到了心里,涼得遍體如冰。
卡、卡、卡。
點動式打火機三下才打起火來,林君叼著煙低下頭,湊了一口,深吸了起來。
對他來說,以前抽煙代表拉風(fēng),但現(xiàn)在代表的卻是憂郁。
這是他抽到第一口憂郁的煙,他才知道男人為什么要抽煙。
入夜了,八師兄已經(jīng)離開。
夜色中,好像螢火蟲的火光時弱時強,最后漸漸熄滅。
從前世帶來的最后三根紅塔山抽完,林君捏著發(fā)皺的煙殼,隨手扔了出去。
口袋里還有一張五元鈔票,本來是準(zhǔn)備買煙的,但在這個異世界也沒什么用,他也清理掉。
清理完,一身輕,他又看著自己的一身服裝,也已經(jīng)又皺又破。
想了好久,林君回到住處,將身上衣服脫下,換上了一直放在屋里,為他準(zhǔn)備的青袍。
云宗的這件道袍比較寬大,但腰帶一束,衣袖掄起,也不會太束手束腳。
“從今天起,我……”
林君不知要如何表達(dá)自己的心情,但現(xiàn)在他看起來更像云宗弟子。
在穿越過來接受的種種挫折后,他平靜接受了這一切。
他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他要,奮起。
縱然只開啟了十一個靈竅,但只要堅持不懈地努力下,或能再開多幾個。
落后不要緊,考出奇葩的分?jǐn)?shù)也不要緊,最關(guān)鍵的在于自己,在于自己的態(tài)度。
人總要有所追求。
林君回想起中學(xué)時代,在他沒有打嗑睡的時候,班主任總會用‘自強不息’等勵志字眼激勵學(xué)生。
什么是自強不息,就是讓自己變強,從不休息。
林君靜心坐在榻上,開始了一番思索。
八師兄曾說過,在氣機入體時,他開啟了九十五個靈竅,而后十年修行,便又開啟三個靈竅,總數(shù)才達(dá)到九十八。
而開啟靈竅,需要的是禪悟,而禪悟是什么,當(dāng)氣機降臨身體的時候,林君大致明白了。
禪悟,是對天地某種規(guī)則的理解,禪悟的一刻,正是與天地產(chǎn)生共振,增加無數(shù)智慧的時刻。
翻開道書,又看著八師兄寫在紙上的注釋,林君突然心思一動,想起了師叔。
師叔說過,如果不能把吃下去的靈蛇肉,變成自己的血肉,那根本沒有意義。
他又想起了那只長滿鱗甲的怪物兔子,是啊,不能變成自己的東西,終究沒有意義!
林君默然撕掉了八師兄那張紙,然后捧起道書,滿目陷入了蝌蚪文中。
道書十分神奇,也許正如八師兄所說,是天下最好的道書。
所以當(dāng)林君放開了八師兄的注釋,以自己的理解來嘗試閱讀道書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又是一番嶄新的眼界。
氣機引入,在于用自己的第一次禪悟觸動天地,然后接引第一道天地元氣入體。
這個過程,十分的玄妙,也十分地艱辛,不是所有人都能引氣入體。
林君引氣入體,開啟十一個靈竅,縱然有八師兄的幫助,也是極大的機遇。
正如道書所描述的那樣,他還有機會,靈竅還能再開啟,只是喪失了先機,變得更加艱難而已。
八師兄第一次引入氣機,便開啟了九十五個靈竅,而十年修行,卻只是又開啟三個靈竅。
難,這是難以想像的難事。
林君卻沒有埋怨,他有了追求,便不會去計較以前的得失,他只專注于現(xiàn)在,他能不能夠進(jìn)步。
有了追求,就有了渴望的心,林君想做點什么。
他已經(jīng)開始做了。
這一夜,他抱著道書苦讀,翻完了所有篇頁,當(dāng)他再翻時,發(fā)現(xiàn)道書滿頁空白,那些墨字不知跑到何處的時候,他才放下。
墨字跑到哪里,自然是他的心里。
既然心里有道書,他也不再傻坐了,清晨第一抹陽光落到山間時,他跑到溫泉處。
脫下青袍,站在瀑布下,任由接近八十度的滾燙泉水澆灌自己,林君一動不動。
一個小時后,他抱著巖石跳進(jìn)泉水深處,足足憋了十分鐘的氣,然后反復(fù)如此,直至體力枯竭。
體力枯竭,腹中巨餓,林君吃下許多山果,又烤了兩只兔子。
飯飽后,他走到一塊巨巖前,雙拳出擊,好像打樁機一樣擊碎巖石,直到雙拳血肉模糊。
最后,他漫山遍野地奔跑,用盡力氣地奔跑。
第二天,除了做完第一天的所有事情,他開始攀登山頂,與牦牛角力。
巨大的牦牛想要爆他的菊花,不料雙角被他的手捉住,竟松開不得。
年輕的公牛憤怒了,頭瘋狂旋轉(zhuǎn),將他拋向山坡,摔了個頭破血流。
晚上,他冥想心中的道書,如癡如狂。
……
林君日日如此,他擊碎無數(shù)巨巖,跑遍整座山峰,角力勝過牦牛,然后找到鶴群的巢居。
溫泉的熱水也難不了他,他可以站在瀑布下一天那么久,可以憋在水里近兩個小時。
他發(fā)現(xiàn)他強壯了起來,思維敏銳了許多,只是靈竅依然沒有開啟的征兆。
山中無日月,轉(zhuǎn)眼三個月過去,從春天到了初夏。
一日,當(dāng)林君像打樁機一樣擊打巨巖的時候,端坐石林中的八師兄,陡然聞到一股香風(fēng),熟悉的香風(fēng)。
他心中暗喜,站起來,轉(zhuǎn)過身恭敬道:“七師姐!
眼前的美人依然穿著青袍,散發(fā)著無與倫比的誘惑,美麗的容顏,還是鳳威十足。
“八師弟,近來這山峰總有些不同,讓人煩惱!
七師姐淡淡說著,望向擊石聲傳來的方向,又道:“還有那處溫泉,也給人霸占了!
八師弟也是頭疼,苦著臉道:“小師弟引入氣機,通了十一個靈竅,心有不甘,所以希望通過努力再開啟靈竅!
嘆了口氣,他又道:“我曾勸過他,但他沒有聽。”
七師姐抿著嘴唇,有些生氣和后悔的道:“他是不是還記恨著我要殺他的事情?”
八師弟搖搖頭,道:“沒聽小師弟說起,不過他是不想見到師姐的!
七師姐幽幽一嘆,道:“既然不想見,那也不必住在同一座山里了!
八師弟愕然道:“我看八師弟挺好的!闭Z帶求情之意。
七師姐復(fù)搖頭,只道:“機緣已盡,何必再留!苯又J(rèn)真道:“過兩天我們?nèi)煾改,可不許你再說!”
八師弟一凜,恭敬應(yīng)喏。
早上練完功,林君來到山頂鶴群的巢居處。
以往他都是偷鶴蛋解饑,但這次他沒有滿足,盯向了快要成年的幼鶴身上。
一個春天的成長,加上云夢澤物產(chǎn)豐富,這些幼鶴幾乎有成年鶴那么大了。
只是它們翅膀短小,體形豐滿,沒有那么健壯飄逸,放在林君的眼中,倒也成了最好的食材。
這三個月,林君每每來偷蛋的時候,可是親眼看著它們長大,看著它們體內(nèi)的靈動氣息越來越濃。
這時他猥瑣地笑起來,該是時候了。
待得幼鶴父母飛遠(yuǎn)后,林君攀著峭巖,躡手躡腳來到巢居,然后抓起兩只幼鶴的長脖,打個了結(jié)掛在腰間,然后悄悄離開。
前世時,在林君家附近,有個林記夜宵檔口,招牌菜就是香辣燜鴨。
林君想念那道美食很久了,以往過年過節(jié)父母自會帶他去吃,但現(xiàn)在他只能靠自己動手。
找了口大鍋,尋了些蘑菇香草等佐料,林君也顧不得香辣,就開始燜燉了起來。
足足一個下午,他也沒去練功,而是呆在大鍋前,嘖嘖流著口水。
只等到鶴肉燉得嫩口,便狼吞虎咽起來。
八師兄想著七師姐的吩咐,很是苦惱,他踱步到林君處,見狀好奇道:“這是什么肉,好香!”
“野鴨!”
林君十分自然地應(yīng)道,然后取了個‘鴨腿’,遞給八師兄。
“唉,修行之人,不啖肉味!”
八師兄生硬地拒絕,只是看著地上砍下的血淋淋鴨頭,好奇了起來。
“小師弟,這鴨頭的喙,怎么好像山中的鶴喙?”
林君一口肉噴將出來,壓下心里的慌張,應(yīng)道:“是啊,這鴨長得好生奇怪!
三個月,因為自己的表現(xiàn),八師兄對林君態(tài)度變好,時不時會聊上幾句。
記得上次八師兄曾指著天上的靈鶴說:“我云夢澤的靈鶴,與世上其他的鶴類不同,它們擁有修行的潛質(zhì),如有氣機降臨,它們便能通靈性,修行到一定程度,還能蛻去獸體,化身為人!
林君問:“那它們化身為人會怎么樣?”
八師兄興奮地說:“化身為人后,自然會被師父收為弟子,成為云宗的一員!
林君頓感神奇。
所以現(xiàn)在,他打死也不會說他吃的不是鴨肉,只是看著未來的師弟師妹被自己吃進(jìn)肚里,他還是忐忑不安起來。
好在八師兄似乎有心事,很快回到住處。
林君趕緊吃完鶴肉,然后收拾干凈,毀尸滅跡。
他也不敢回去,怕八師兄想起這事,細(xì)問起來就露出馬腳。
無聊中,他便在溫泉外的石林中坐下,開始揣摸心中道書,希望能禪悟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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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落日又圓又大。
初夏的山風(fēng)也是涼爽,吹得人昏昏欲睡。
林君端坐在石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腹中的鶴肉開始釋放出驚人的熱量。
他沒有意外,而是好整以暇地運起《無上真魔身》,吸收鶴肉的熱量,慢慢淬煉身體。
這頓鶴肉也就不到十斤,比大青蛇的肉好消化多了,小半個小時,鶴肉被他身體完全吸收。
林君滿意地閉上眼睛,突然夜色降臨,星辰璀璨。
他的念頭,似乎可以穿梭到極遠(yuǎn)之處,山石、山林、云霧等等障礙,全然不能阻擋。
很快,他發(fā)現(xiàn)溫泉之中,一個人影正在暢游。
林君好奇地接近人形,雖然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見,但他能清楚感覺到人影的大小曲線。
這是一副十分迷人的黑色畫面。
人影是一個身材誘人到極致的少女,從腳到腿,從臀到腰到胸,曲線彎延如畫線,妙筆天成。
再到臉部,櫻唇柳眉,鼻子高翹,何等地熟悉。
只是突然間,那雙鳳目閃出寒光,頓時讓林君心中一凜,夜色立即消失,而一條血絲出現(xiàn)在他的嘴角。
他受傷了,精神很混亂,腦子很難受。
睜開眼睛,他赫然看到七師姐站在面前,這不是八師兄的畫,而是栩栩如生的真人。
林君心中大亂,恐懼起來。
青袍包裹住動人的曲線,七師姐的發(fā)絲還滴落著熾熱的水珠。
溫泉中的那個人影,無疑是七師姐。
林君早去了色心,苦澀地道:“七師姐!
七師姐看著他猥瑣而又擔(dān)心的神情,淡淡道:“放心吧,我不會再想殺你了,你是我的師弟,我如何舍得!
說著她神情一變,怒道:“不過你居然會師叔的夜幕觀星大法,還用來偷窺我,哼,不好好教訓(xùn)你,你是不會尊重師姐我了!”
剛說完,七師姐的玉手便狠狠擰住林君的一只耳朵,然后另一只玉手,開始掐他的手,掐他的腰,掐他的腿,各種掐,各種擰,各種蹂躪。
“師姐不要,不要,不要,啊,。!……”
林君怪叫著求饒,但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反而被掐被擰得更慘了。
好半天,林君帶著滿身的紫紅,呻吟起來。
七師姐停下手,面無表情道:“收拾東西,過兩天你要離開了!闭f完,她人影一閃,消失在快降臨的夜色中。
林君見狀,痛叫起來,渾身的掐傷,擰傷,好像一群爆發(fā)的火山,讓他感到又熱又燙,輕輕一動就像有刀子在切你的肉一樣,無比難受。
“七師姐真是好狠!”
林君三個月的苦練,自認(rèn)為將身體練得又壯又硬,連石頭都能擊碎,沒想到在七師姐的小手下,敗得一塌糊涂。
他腹誹幾句,又痛又怕,搖搖晃晃地回到住處。
不過最后七師姐說讓他收拾東西,要他離開,卻比疼痛還來得震撼得多。
當(dāng)初,他第一次踏上這座山峰,瞥見山下的村落人家,就想著逃走,逃離這個地方遠(yuǎn)遠(yuǎn)的。
但三個月下來,與八師兄的接觸,對山峰的熟悉,卻讓他突然生出一種不舍之情。
他潛意識里已經(jīng)把山峰當(dāng)成他的家。
來到異世界的第一個家。
可是現(xiàn)在七師姐卻要他離開。
林君身上很痛,心里也很痛,不過他沒有去找八師兄,因為他知道,八師兄愿意,更不可能違抗七師姐的命令。
兩天后,林君收拾一切,七師姐和八師兄如期出現(xiàn),將他帶到落雁峰。
這一帶,讓他眼界又開闊起來。
他看到師兄師姐御劍。
一柄一米多長的木劍,穩(wěn)穩(wěn)地飛在天空,雖然他是被七師姐那掐過自己的手擒著,但他看到下面的景物很渺小,有種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
他知道,修行到一定境界,自然能御劍飛行。
只是這御劍飛行,罡風(fēng)太強,吹得他嘴巴都鼓起來,面皮像波浪一樣蕩開漣漪。
這遠(yuǎn)遠(yuǎn)沒有前世的飛機里從的舒服,盡管他沒有坐過飛機。
看來這御劍飛行,最好改良一下。
到了落雁峰,三人進(jìn)入師父所在的竹屋。
師父還躺在太師椅上打著呼嚕,似乎自林君離開后,就一直睡到現(xiàn)在。
這一覺,有三個多月了吧。
七師姐一言不發(fā),走到太師椅,彎下身,對著老人的耳朵突然喊道:“師父!”
老人才意猶未盡地緩緩醒來。
“原來是小七和小八,哈哈,什么事?”老人打了個哈欠。
七師姐施了一禮,道:“師父,小師弟這三個月來,雖然資質(zhì)差但勝在勤勉,所以我以為,是時候讓小師弟離開了,我和小八也沒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老人眼睛一亮,看向林君,笑道:“哦,那你這三個月學(xué)到了什么?”
林君想了想,道:“自強不息!毙睦飬s不甘地腹誹了幾句。
老人哈哈大笑,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愿意離開云夢澤?”
林君猶豫了一下,壯著膽子道:“師兄師姐挺好的,我不想離開!
老人嘆了口氣,有些為難了起來,道:“小七說你可以離開,但你又不愿離開,那可如何是好?”
說著,老人看向了小八。
八師兄更加為難,七師姐殺人的目光剛剛掃過,他怎好替小師弟說話,他想了想,才道:“這是個難題,不如就請其他師兄師姐一直來評評理吧!
老人拍腿道:“好主意!”便道:“那由你去請來。”
八師兄心里咯噔一下,臉色開始發(fā)青發(fā)黑,但他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出了竹屋。
八師兄走后,竹屋內(nèi)三人也不說話,各懷心事。
林君偷偷打量著七師姐,心想著今天豁出去了,死也不走,看你能奈我何。
幾分鐘后,各位師兄師姐陸續(xù)進(jìn)入竹屋。
一邊進(jìn)來,大師兄一邊道:“小八啊,我突破一個瓶頸正到了關(guān)鍵,你如何要來打擾,再緊要的事情,也等過了幾年再說!
二師姐嗑著瓜籽,拉著那條土狗,也是埋怨道:“大師兄忙著,我也不閑,刺秀正要完成,你便來壞我心情!
三師姐冷面冰眼,斜了八師兄一眼,便讓他渾身冒汗。
其他師兄師姐各有埋怨,八師兄顫顫巍巍,硬著頭皮頂了過去。
待得眾徒到齊,老人又道:“諸位愛徒,小七要讓小九離開,小九卻不想走,這可如何是好?”
眾徒眼觀鼻,鼻觀心,又看了小師弟一眼,俱不說話。
老人皺起眉頭,不情愿地對大師兄道:“阿大,你怎么說!
大師兄一愣,轉(zhuǎn)向二師姐道:“我是認(rèn)為小七的想法不錯,但小師弟的想法也是不錯,都是可以的。”
二師姐立即道:“大師兄的意見便是我的意見!
余下眾人一一附和,最后又目光刷刷刷聚向了林君。
林君暗罵起來,又是一排墻頭草,而且大師兄那什么意見,我離開也好,不想走也好,簡直是糊稀泥,根本沒想提出建議。
云宗這些人,個個精得很!
林君想了想,不甘示弱道:“那由大師兄安排如何?”
大師兄又一愣,臉色有些不好看,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大師兄處。
大師兄踟躕了好久,才道:“既然小師弟不想離開,那留下也無妨,只是云夢澤的山峰有限,連小七和小八都共用一座山峰,多了小師弟,有點擠了!
林君聞言氣得不輕,什么,云夢澤這么大的地方,估計有好幾萬平分公里,一座山大得出奇,才住了師父,大師兄、二師姐……再加上個偷偷過來的師叔,也就十個人,這還有點擠。
天哪,大師兄果然沒下限。
大師兄此話一出,眾人齊聲附和,又刷刷刷看向林君。
林君氣急攻心,豁出去了,心道不留也好,我出去見識見識,說不定比呆在這鳥地方好。
于是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小師弟委屈一些離開也好,只是小師弟我身單影只,手無縛雞之力,外面說不定很危險,師父和各位師兄師姐,多送點寶貝給我防身!
說罷,林君厚著臉皮,伸出了雙手,準(zhǔn)備接收禮物。
于是各位師兄師姐一合計,每人掏出了一顆云夢丹,放入他的手中。
林君欲哭無淚,這老鼠屎他已經(jīng)吃膩了,除了頂飽沒個鳥用,如今又送這個來,開玩笑。
他一收手,收了云夢丹,又伸出手來。
眾師兄師姐一陣白眼,也不再看他。
老人呵呵一笑,道:“小九,以你傳世之人的身份,定會讓你在修行界大放光芒,你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見林君沒理,老人又道:“這次出去,你就走走江湖,游游天下,少去惹那些修行之人,不就沒有危險了!
說完,他才從胸口掏出一本書,交給他道:“這是師父早年行走江湖修煉的秘籍,你練上一練,江湖武者哪里是你對手,天下也盡可以去!
林君好奇地看著這本秘籍,只見上面寫著‘破軍拳’三字,破破爛爛,翻開正文,也就是拳腳功夫而已,還沒八師兄給自己的道書玄妙,頓時為之氣餒。
想要從這群吝嗇鬼手上榨出點東西,還真是難啊!
林君收回雙手,想起對他好的師叔,眼角閃爍著淚光。
這時,眾師兄師姐紛紛離開,八師兄回望了他一眼,也無情地走了。
老人道:“小九,師父對不住你,你在外面好好生活,有空修行一二,如能開啟靈竅,也是件美事!
林君知道自己要離開了,心情復(fù)雜,只道:“好,師父送我走吧,我沒眼呆下去了!
突然老人神情一肅,鄭重囑道:“切記,出門在外,不要讓我們云宗丟臉!”
林君咀嚼著這話,無奈道:“弟子實力卑微,比不上師兄師姐分毫,如何不讓我們云宗丟臉!”
老人搖搖頭,遲疑道:“那就讓其他宗門丟臉!”
林君聞言一怔,暗道這話有些門道,果然夠無恥,便問:“修行界其他宗門是誰?”
老人笑答道:“修行界有七大宗,北晉三宗,南楚一樓一觀,西魏一門一閣!
林君問:“厲害嗎?”
老人點點頭,但又道:“都沒我們云宗厲害!
林君心數(shù)了一下,詫異道:“那修行界七大宗,我們怎么沒排上號?”
老人道:“那是因為云宗是不世出的宗門,鮮有人知,而且排上號又如何?”語氣中不屑之意濃烈。
林君將信將疑,又借機詢問了許多修行界七大宗的事情,不知不覺,聊了近兩個小時。
最后,在林君的不舍下,老人還是把他送走。
老人沒有御劍,只是青袍一擺,林君眼中一黑,又一亮,便出現(xiàn)在一個村落之前。
這個村落,是他在山峰上日夜眺望的村落,早已熟悉無比,連村口在哪,村中有幾處高樓都了如指掌。
所以他知道他離開了云夢澤,只是回頭望去時,發(fā)現(xiàn)云夢澤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一片無邊的沙漠,頓時大驚失色。
以前他不知云宗如何厲害,但現(xiàn)在他明白了。
一個不世出的宗門,山門又豈是隨便可以見到的!他用師叔的夜幕觀星大法看,看不到山門,又用自己修行得來的淺濕識念去感知,也是感知不到。
云宗,是夢中的一個宗門,云夢澤,是夢中的一塊神地。
林君很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幸好村落中的熱鬧把他拉了回來,這不是夢。
“中舉了,朱秀才中舉了。
巨大的喜慶聲,在村落回響,串串炮竹劈里啪啦也隨著響起,整個村落,陷入了一種只有過年才有的氛圍中。
十幾個在村口游兒的小孩,聽到炮竹聲,便十分好奇地往村里追了過去。
一個帶頭的大個小孩邊跑邊說:“有喜事了,說不定朱秀才家會派糖果,大家趕快去啊!
“等我,等我,等我……”其他小孩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林君見狀,好奇地跟在孩群身后,進(jìn)入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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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初平十五年,與北晉、西魏漸成鼎足之勢,故天下太平,不復(fù)戰(zhàn)亂。
楚國多才子,楚王也好吟詩作對,故而國內(nèi)才子頗受禮遇,科舉更是趁機興起。
初平十五年,舉人如潮。
林君所在的這個荒漠邊的沙河村,雖然因為有河流經(jīng)過,水源充足,村民生活還算安康。
但秀才中舉,卻是沙河村近二百年都未曾有過的盛事。
在沙河村,莫說舉人,便是一個秀才,也是鳳毛麟角。
而他們剛好有一個秀才,而這個秀才在今年的鄉(xiāng)試中,剛好中了舉。
何其幸事!
林君好奇地跟著孩群,來到了朱家,天色也黑下來,燭光慢慢亮起。
朱家是一家典型的農(nóng)戶,有個小庭院,庭院里還養(yǎng)著豬和雞。
不過現(xiàn)在豬和雞都被清走干凈,雖然還殘留著糞便的味道,但沒那么重。
庭院中擺滿十幾桌,里屋外屋,內(nèi)房內(nèi)房,也各有桌席。
桌席邊,幾乎布滿了沙河村的各式重要人物,村長,村長一家,以及各親各戚,鄰里街坊……可惜朱家財力有限,桌席有限,否則整村人都會宴請過來。
林君站在門口,聞到田家雞湯,還有紅燒豬蹄的香味,暗道與林記夜宵的香辣燜鴨的香味不相上下,頓時露出饞色。
恰好朱家的人也敏銳地觀察到這個身著青袍,長相怪誕的年輕人。
一位老大媽滿臉喜氣地出來道:“請問道長有何貴干?”
聽到道長這個稱呼,林君不自覺地想起電視劇里的算命道士,除魔道士,心里一股自信油然而生。
“大娘,貧道今日出游,發(fā)現(xiàn)此處有祥瑞出現(xiàn),卻沒想到原來是貴府,恭喜恭喜!”
那大媽一聽,頓時喜不自勝,連忙道:“看道長說的,我家二兒剛剛中舉,這才擺下十幾座酒席,如果道長不嫌棄我們村里俗里俗氣的,還請里屋喝上幾杯水酒!
林君一聽,立刻點頭喏應(yīng),不過對方過于熱情,讓他有些不安。
其實楚國有個三清觀,里面的修行者都是道士,地位高高在上,林君正好穿著道服,才享受到這種禮遇。
他被老大媽迎進(jìn)里屋,孰不知里屋是主席,里面除了朱家男主,還有村長,以及村中的幾位有地位的鄉(xiāng)紳,在沙河村都算有頭有臉的人物。
林君一進(jìn)來,立時被他們打量了個遍。
他長相有點不上臺面,但好在所穿青袍布質(zhì)上乘,完全不像是鄉(xiāng)野人家,倒也被高看幾眼。
一位鄉(xiāng)紳好奇問道:“道長可是來自京城?”
林君本想如實如答,但這酒席內(nèi)外人聲嘈雜,酒氣漸重,大家吹起牛來胡子三蹬,他轉(zhuǎn)念一想,也就入鄉(xiāng)隨俗。
“正是,在下來自京城西大街一個道觀里,師父派我出來周游天下,長長見識!
“京城,西大街!”
村長驚呼一聲,也道:“我一個遠(yuǎn)房侄兒的姨丈的大兒,在西大街開了間豆腐店,聽說生意不錯呢!
一個鄉(xiāng)紳不甘示弱道:“在京城開豆腐店,銀錢來得快,我一個表叔在那衙門當(dāng)了十幾年的差,卻撈不到什么。”
這個鄉(xiāng)紳明面上奉承村長的話,但也借機道出自己對京城的了解,以及和京城的關(guān)系。
而那村長剛剛的接話,也是急著把自己和京城扯上關(guān)系,以此來親近林君。
很快,又有幾個鄉(xiāng)紳,甚至是朱家男主人也發(fā)表了講話,宣告自己和京城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林君將一切收在眼里,心說這樣的酒席跟前世的飯局差不多,他跟老爸去過單位的不少飯局,熟得很。
飯局的真諦,就是一個字,吹。
吹得越牛越好,越神越好,天花亂墜,即使讓人識穿也沒關(guān)系。
反正一杯酒下去,各說各話,各解各詞,誰也贏不了誰。
林君嘿嘿一笑,自顧自吃肉吃菜,再灌杯水酒下肚,任他們?nèi)ゴ等ァ?br />
不過話題始終還是出在林君身上,一圈口水后,大家又把話題扔回給他。
朱家男主人發(fā)話了,“道長,請問貴觀叫什么名字,道長尊姓大名?”
這是探背景,探出身。
林君連灌二杯酒,也不含糊,娓娓道來:“在下姓林名君,在下所在的道觀,卻有些不便說明!
這時眾人非常疑惑,朱家主人又問:“林道長,這是為什么?”
林君故作神秘道:“因為這道觀,宮里貴人常來上香祈福,不方便透露,不方便透露!”
既然說到京城,自然要說到皇宮,林君別的沒有,清宮戲也還看過一些,便尋了這個借口推托。
不料這么一說,眾人頓時為之驚愕。
村長率先道:“原來林道長的道觀,連宮中貴人都常去,可是三清觀這樣的名觀?”
林君搖搖頭,道:“自然不是!
三清觀,是楚國修行宗門一樓一觀中的道觀,地位尊崇,他可不敢亂扯上關(guān)系。
一鄉(xiāng)紳插話解釋道:“村長有所不知,這宮中貴人常去,為了安全著想,自然是要保密,林道長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不容易了!
朱家男主眼睛一亮,有關(guān)皇宮也不敢亂插話,便舉杯道:“來,村長,各位貴客,喝酒喝酒!”
酒杯一上,大家自然不甘落后,只是眾人眼睛盯著林君,露出敬色。
宮中貴人啊,雖說不知道觀名字,但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場所,這位年輕道長青袍材質(zhì)極佳,不顯山不露水,非富即貴。
眾人心中雪亮,只有林君又喝酒又吃肉,毫不在乎。
一會沉默,突然村長像發(fā)現(xiàn)到什么,故作生氣道:“中舉中舉,怎么我們沒見到舉人呢,喲,現(xiàn)在朱二寶身份尊貴了,不屑出來見我們這些老骨頭!”
朱二寶,正是朱家的舉人,也是沙河村唯一的舉人,剛剛新鮮出爐。
林君停止吃喝,也是好奇,想見一見前世課本中描寫的舉人模樣。
那朱家男主連連賠不是,忙道:“朱二寶敢如此,我先打斷他的腿,諸位貴客稍等,他馬上就來!
說完,他連聲呼喚老婆的小名,原是那位把林君迎進(jìn)來的大媽,催她把朱二寶拉過來。
很快,面上紅光,顯然已經(jīng)飲了不少酒的朱二寶便搖晃著跑過來。
這個朱二寶,比林君想像中普通,只是一個身材修長,五官還算整齊的年輕人,大概二十來歲。
朱二寶瞥見他爹的臉色,二話不說,從地上拿起一壇酒,連聲道:“諸位叔叔伯伯,小子不才中舉,可沒有不敬你們的意思,來來,喝酒喝酒!”
正好眾人飲罷,酒杯早空,朱二寶便由村長開始,一邊倒酒一邊聊家常,賠不是。
那村長和鄉(xiāng)紳,見朱二寶如此客氣,有些受寵若驚,畢竟朱二寶中舉了,身份不同,以后很可能就是楚國的朝庭命官,便是村長見了也要敬禮。
如今朱二寶還像從前一樣,對他們恭恭敬敬,還更顯謙卑,頓時讓他們贊不絕口。
于是眾人紛紛興致高漲,要求與朱二寶單人敬酒,一圈下來,朱二寶連飲十來杯酒,那些客人仍不愿停止。
朱家男主和老大媽親自上陣,連番勸說,這才把醉成一灘泥的朱二寶拉下桌席。
這朱二寶,先前跟村里的年輕人一起喝的酒,又被喚來喝酒,哪招架得住。
一番嘈雜后,朱二寶退走,眾人的熱情才平靜下來。
期間,林君也與朱二寶飲了一杯,倒也是樂在其中,只覺得比飯局還好玩。
朱二寶中舉,卻沒范進(jìn)中舉那么不正常,而是跟考上名校的學(xué)子差不多。
想到名校二字,林君頓時心情不大好,當(dāng)初他考上的是一所師生人數(shù)三百人不到,三流到不行的野雞大學(xué)。
實在丟臉!
想到這,林君借故酒醉,也要離開。
朱家男主見他要走,突然熱情了起來,千留萬留,加上村長和鄉(xiāng)紳也幫著勸,倒讓林君不好意思走,最后在一間客房睡下。
醉意是有的,但林君還沒有醉,只是酒精作用,心里別扭起來。
“哼,我是被師姐趕出云宗的,師父,其他師兄師姐也不理我!”
林君心情低落,一點也想不通。
不過最后與師父的交談,他對這個異世界了解了許多,包括修行界七大宗,世俗國家等等,讓他對師父有了些許好感。
畢竟是師父,該教給他的還是教了。
朱家的客房很簡陋,蚊子多老鼠也多,林君躺了一會便坐起來。
左右無事,他便掏出師父給他的那本秘籍,借著窗外的燈光翻看了起來。
朱家的酒席持續(xù)了很久,不過夜深人醉,嘈雜聲漸歇,慢慢的人開始散去。
朱家?guī)卓谌嗣秃镁,還送來熱水給林君,倒讓他有些感動,畢竟村人實誠,十分好客。
夜深燈熄,林君仍在看書。
也不知是不是修行的原因,現(xiàn)在他夜里視力極好,只需一點月光星光,便能將書上的字看清楚。
《破軍拳》。
這本秘籍里有一整套武功招式,似乎是上陣殺敵的,招式狠辣,有將王雄風(fēng)。
而且,拳法簡單有效,以絕對力量破除敵人萬招。
不但能破其他武功,還能破箭,破刀,破劍,破槍,破盾……無所不破。
最后有些破法,好似不是人力可以辦到,也是林君修行了師叔的《無上真魔身》,體質(zhì)不是普通人,才能看出里面大致的力量效果。
最后他總結(jié),這是世俗的武功,也是可以威懾修行者的武功。
“師父給的東西,倒還將就!
不知不覺,林君低落的心情回復(fù)過來,轉(zhuǎn)而對《破軍拳》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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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學(xué)習(xí)破軍拳,雞鳴之時,林君反而困了起來。
正當(dāng)他想要睡個回籠覺時,朱家老大媽敲門,親切笑道:“林道長,早飯好了!
說完便自己推開門,將早飯送了進(jìn)來。
林君連忙客氣地應(yīng)對,待看到早飯里面有雞湯和豬蹄時,不免受寵過驚,連忙感謝。
從昨夜的酒席上,林君耳濡目染下,也知道農(nóng)戶的家禽的珍貴,雖然昨日是朱二寶中舉的大喜日子,可是昨日那么多的酒席恐怕也把朱家的家禽耗盡,今早又有雞湯和豬蹄,想來不是自己家的。
老大媽笑道:“謝什么謝,都是自己人!北銡g快地離開了。
林君喝著雞湯,吃著豬蹄,不知為何,總有吃人嘴短的感覺,有些擔(dān)心。
尤其是他現(xiàn)在,摸摸全身上下,沒有半點鈔票銀子,出來的時候也忘了跟師父要點,頓時后悔不已。
吃飽喝足,林君走到庭院,曬著太陽,想著自己以后要怎么過活。
這時,一聲吆喝,朱家男主大笑著走了過來。
昨夜燈光太暗還不知道,今天林君看清楚了,這朱家男主是個眼睛很黑,模樣很機靈的小老頭,年紀(jì)五十左右,但滿臉紅光,想來昨天的喜事,讓他年輕了幾歲不止。
老頭笑道:“林道長,昨夜睡得可好!
林君客氣應(yīng)道:“睡好睡好,勞煩大爺和大嬸了!
這時老頭抖了抖手,誠懇說道:“小意思,林道長,我二兒中了舉,第二年便要上京會試,不過聽說京城的會試,如果沒關(guān)系靠山,將來即使考中,官職也不太如意!
說著話鋒一轉(zhuǎn),道:“所以我老骨頭想請林道長提攜一二,昨夜聽林道長在京城頗有關(guān)系,不如現(xiàn)在將我兒帶去,好生安頓下來,將來會試時,如能考中,一定不會忘了林道長的恩德!
林君聽完,眉毛不知跳了幾跳,心里忐忑了起來。
都怪昨夜酒桌上自己吹得太神,對方居然真的信了,提攜,提攜個頭,下一頓在哪吃飯我自己都不知道。
林君心里腹誹,臉上表情卻沒有變化,仍是故作神秘道:“此事,有點難辦,師父讓我行走天下,這還沒走完呢!
那老頭連忙拉著他的手激動道:“林道長可別這么說,上京的一應(yīng)路資,一應(yīng)吃喝,全由老頭我出了!
聽到這話,林君想法又不一樣了,下一頓飯,還是吃你?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誰叫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
林君表情一松,笑了起來,轉(zhuǎn)口道:“如此,也好,不過小道不是貪圖你的路資,只是向來花錢大手大腳了些,等回了京城道觀,自然還你!
老頭聞言,更是高興,連忙喚了朱二寶過來,父子二人親自拜謝。
看著眼前這一對父子,笑得很勉強,真到了京城,那該怎么辦!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吹下了牛,夸下?,他再怎么想反悔也不可能,關(guān)鍵是朱家提供飯食和路費,自己一段時間內(nèi)是不用愁了。
世事就是如此神奇。
休息了兩天,朱二寶拜別了父母鄉(xiāng)親,以及自己大哥,便和林君一道離開了。
兩人乘坐的是一輛牛車,車內(nèi)也就夠坐兩人,牛車一走,顛得屁股生疼,朱二寶卻似坐慣了,一點沒感覺到,只是苦了林君。
“林道長,貴道觀有多大?”
“林道長,貴道觀里的道像,用的是什么木材?”
“林道長,貴道觀有達(dá)官貴人過去,方不方便住我一個?”
“林道長,京城繁華,路上無事,也給我講講,讓我長長見識!
“林道長,這皇帝,你見過么?”
……一路上,朱二寶像渴望知識的學(xué)子,連連請教林君。
林君很煩,很想讓他閉嘴,但他只能繼續(xù)吹,而且越吹越神。
一開始撒謊,以后就必須再撒無數(shù)個謊來圓這個謊,林君咽下了這個苦果。
第三天,牛車爬過一個山坡的時候,他們兩人已經(jīng)聊到了皇宮中的馬桶。
“皇宮里的馬桶,那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人家不是金的,不是銀的,而是純象牙白,只要一個按鈕,桶里就會噴出一道水柱,幫你把屁屁洗干凈,再一個按鈕,就把糞便沖到那,楚河,楚河里……”
林君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這樣的馬桶,是他前世見過的富二代同學(xué)家的抽水馬桶,虧他照搬過來。
朱二寶一生都住在沙河村,哪里知道皇宮的馬桶是黑是白,自然聽得如癡如醉,向往不已。
牛車?yán)^續(xù)前進(jìn),途中由朱二寶負(fù)責(zé)問路,負(fù)責(zé)打點,至于吃喝,車上就有干糧和水,雖說難吃了些,但林君將就下來,也懶得理會,只是半閉著眼睛觀察沿路的風(fēng)景。
話不得說,這一路上,從村到鄉(xiāng),再到鎮(zhèn),官道修得越來越好,市集越來越繁華。
等到了京城,那還不知道是什么錦繡模樣。
林君也不忘了就地取材,結(jié)合實際地編出些東西搪塞朱二寶,免得穿幫。
不過牛車停下休息之時,他也沒忘了練練破軍拳,增強武藝。
這破軍拳練了幾天,林君便練到了心里,一招一式記得滴水不漏,再加上他淬煉的強悍體質(zhì),招式試演出來已經(jīng)頗有威力。
至于修行,他也時會用識念感知一下周圍的物事,用師叔的夜幕觀星大法看看天空,除此之外,參悟天道,禪悟什么的他再沒去理會。
在云宗里,他第一次引氣入體,便有好幾天的時間昏迷著,在牛車上可沒這條件。而在離開云宗前的三個月苦修,他沒有取得半點效果,更提不起興趣。
既然師父說要他闖闖江湖,走走天下,少和修行者接觸,那便照著做吧。
牛車?yán)^續(xù)往京城方向前進(jìn),如果沒有意外,二十天的路程或可到達(dá)。
朱二寶也是心急趕路,專撿最近的道走,小路也好,山道也罷,總之越快越好。
而且牛車上備的干糧如果吃完了,就要動用銀兩了,上京的路資,那可是朱家一代人的積蓄,里面不僅有朱家父母的養(yǎng)老金,還有自己大哥娶老婆的存銀,斷斷不能浪費。
朱二寶設(shè)想,到了京城以后,借著林道長的關(guān)系安頓下來,做點小生意,不求致富,但求挨到明年會試。而這期間,如果有可能,再借借林道長的關(guān)系,設(shè)法為自己鋪設(shè)一條飛黃騰達(dá)的路子來。
再加上這幾天的旅途上,由林道長口中聽到無數(shù)有關(guān)京城的奇聞,朱二寶眼界開闊,同時又對林道長更加敬佩和尊敬。
一切,有賴林道長!
這么年輕的道長,背景又如此厲害,將來的前途,只怕比自己要光明好幾倍。
這么一想,朱二寶看向林君的目光更加柔和,更加放心。
只是林君心里想的,卻是到了京城以后,如何圓這個謊,如何安頓朱二寶,苦惱不已。
這時牛車經(jīng)過一條沒什么人煙的山下小路,路修得馬馬虎虎,顛簸自不用說。
太陽高升,初夏的午后開始酷熱起來。
朱二寶脫了上衣納涼,林君也敞開青袍,用袖子扇風(fēng),睡著漸起。
突然,拉車的老牛悲鳴一聲,調(diào)轉(zhuǎn)頭來,竟要往回路奔逃。
好在拉車的牛繩拴得堅實,那老牛掙脫不得,只得停下來,哞哞哞叫個不停。
這頭老牛,是朱家從堂兄那借來的,少說值個三十幾兩銀,跟一匹瘦馬差不了多少。
朱二寶寶貝得緊,立刻安撫老牛,警惕地朝小路遠(yuǎn)處張望,疑惑道:“難道前面有什么猛獸,不會是大蟲吧!”
在沙河村,大蟲即指大老虎,是他們見過的最可怕動物。
這樣的動物,在云夢澤只是小兒科,林君毫不在意,反而接過朱二寶手里的牛鞭,抽了老牛幾下,迫它前進(jìn)。
“擔(dān)心什么,有本道長在此!”
林君拍著胸口道,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倒讓朱二寶放心了許多,想來林道長說不怕,自有道理。
那老牛比較溫馴,被鞭了幾下,知道主人生氣,便不敢再退,而是緊張地緩緩趨步前進(jìn)。
小路遠(yuǎn)處,一排排的野草和枝葉擋住了視線,遮住了陽光,也不知道有沒有猛獸,只是看起來倒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讓人心里不安。
牛車駛?cè)肽遣萘志幙椀拇蠖,突然周圍十(dāng)?shù)聲鏗鏘聲響,刀頭劍影出鞘,寒芒急劇射來。
林君第一個從牛車上驚坐而起,他突然發(fā)現(xiàn),牛車被周圍了。
往前方左右那茂密的樹林中看去,看不到任何人,但識念卻清清楚楚感受到穿梭不停的人影和懾人的殺氣。
識念,是修行者的意識念頭,可以覆蓋周圍,體察天地。
林君引氣入體,雖說只通了十一個靈竅,但這識念仍然比普通人敏銳百倍。
“停!”
林君驟然喊道。
朱二寶十分詫異,又疑心重重。
突然間,兩個人影如豹子般躍出樹林,兩個翻轉(zhuǎn),穩(wěn)穩(wěn)站在牛車前三米處。
這是兩個大漢,身著暗紅色武衣,手拿砍手的健壯大漢,滿面虬須,面容冷峻。
一大漢道:“大哥,要不要做了他們!”
另一大漢雙目冷冷打量著林君和朱二寶,最后落在林君的青袍上,微一遲疑,搖了搖頭。
“事情重大,不要節(jié)外生枝!”
大漢說罷,兩人各往路旁一站,讓開道來。
那先開口的大漢對趕車的朱二寶怒斥道:“還不快走!”
朱二寶根本不敢回應(yīng),從兩大漢出現(xiàn)的時候,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遇到了山賊,想到自己的性命,還有牛車?yán)锏穆焚Y,頓時嚇得面目蒼白,手腳發(fā)抖。
這時大漢讓他走,他哪敢留,顫抖的手捏著牛鞭胡亂抽了好幾下,驅(qū)車前進(jìn)。
林君十分警惕,以他識念觀察,藏在林中的有二十來人,其中一個,身上的氣息似乎與自己差不多。
或是修行者!?
林君心里一緊,卻不知道對方發(fā)現(xiàn)了自己沒有。
牛車駛過大漢,正要離去,不料那兩大漢對望一眼,迅速提起刀來,作勢朝他們當(dāng)頭砍下。
剛才才說讓他們走,下一刻便變臉偷襲,這兩個大漢實在陰狠得可怕。
林君心中一凜,立刻將朱二寶拉回馬車,破軍拳就待使出。
破軍拳中的破刀式,可以與砍刀相抗,只是不知林君的拳頭硬,還是對方的砍刀硬。
千鈞一發(fā)之際。
兩個大漢突然怪叫一聲,跌到地上,砍刀擦著車廂的頂部,各削下了一塊木頭,才與地面一擊,咣當(dāng)聲響。
那兩大漢還待起身追擊,突然又一人影躍出,對他們道:“放了他們,這是頭兒的意思!
兩大漢一怔,才想明白剛剛自己受到的干擾,正是頭兒的手段,不由低頭離開牛車。
這個人影走至牛車前,恭敬道:“不知是哪位貴客,紅花樓失禮了!
林君打量著這個人影,發(fā)現(xiàn)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上紅衣較剛剛兩大漢華麗,實力也隱隱強上一些。
他沒有應(yīng)話,只是嘆了口氣,額頭上卻滲出好幾滴冷汗來。
自己是修行者的身份,還是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
林君知道他們口中的頭兒,正是那個藏在樹林中的修行者。
他很意外,也很遺憾,剛剛?cè)绻麅杀车兑u來,自己的破軍拳是否能夠破掉,已經(jīng)變成未知數(shù)。
那個修行者在林中坐鎮(zhèn),擁有隔空擾人的手段,更是高明無比。
這時的林君,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后怕。
那紅衣男子見他不回應(yīng),也不生氣,而是繼續(xù)恭敬道:“貴客既然不說,我們頭兒也尊重您的意見,大家各走各路也好!
林君聞言,仍是沉默,只是抓過朱二寶的牛鞭,繼續(xù)驅(qū)車離開。
朱二寶躲在窄小的車廂里瑟瑟發(fā)抖,大氣不敢出,但見林道長一語不發(fā)就護(hù)住了自己,不由驚奇無比,更加信任他。
對朱二寶來說,對方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能夠活命就已經(jīng)不錯,況且還保住了牛車,真是萬幸中的萬幸。
牛車緩緩離開,樹林中變得寂靜無比,一直籠罩著他們的殺氣很快消失。
待牛車走遠(yuǎn),那紅衣男子鉆入林中。
林中隱蔽處,一個四十多歲,留著一縷胡須,十分普通的布衣打扮的中年人坐在一張簡陋的椅上,靜坐不動。
布衣難掩中年人的貴氣,他表情一凝,嘆道:“剛剛那牛車上,有個修行者!
紅衣男子驚愕點頭,中年人又道:“不是殺不得,是怕節(jié)外生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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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普通人來,林君現(xiàn)在的實力超凡脫俗,但在修行者面前,卻是脆弱的。
剛剛遭到襲擊的那一剎那,林君感應(yīng)到那修行者的手下留情,不是自己實力太強,而是對方放過了自己。
他很后怕,后怕自己隨便用識念去感知。
本來他三個月前才引氣入體,識念并不強,可是卻還強行去感知其他修行者,結(jié)果是暴露了自己的實力和位置。
正如他用師叔的夜幕觀星大法去偷看七師姐,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牛車還在走,但林君皺起了眉頭,開始反思自己,回想師父的話和叮囑。
楚國有一樓一觀,一樓是紅花樓,一觀便是三清觀。
那紅衣男子自稱紅花樓,想來便是修行七大宗之一的紅花樓。
馬車走得夠遠(yuǎn)了,朱二寶鉆出車廂,回到趕車的位置,汗流浹背顫語道:“真是可怕,明明放我們走,卻還要在我們背后來一刀,將來我當(dāng)上了朝廷命官,一定要用大楚的律法來嚴(yán)治他們!”
朱二寶流的是冷汗,很冷的汗,突然林君道:“停車!
朱二寶手一勒,牛車立停,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本能地按林君的話去做。他是舉人,是極聰明的人,所以知道不久前林君拉他的動作,幾乎救了他一命。
林君走下車,怔怔看著來路,一臉發(fā)愁。
現(xiàn)在的他,有種強烈的求知欲。
修行者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當(dāng)初離開云夢澤前,師父跟他講了許多,修行界七大宗,北晉、西魏和南楚三國,天下各大名山,還包括佛宗和魔宗,數(shù)不勝數(shù)。
只是師父忘了提,自己也忘了問,修行者到底有什么手段。
御劍飛行,設(shè)置屏障,這是太高深的手段,林君知道,但不現(xiàn)實。
他想知道的是,剛剛踏入引氣入體,最普通的修行者的手段。
他曾見過大師兄,他能夠?qū)γ⒒鳠o數(shù)流星,還能放出一個分身來見自己,但那也不現(xiàn)實。
二師姐,以及其他師兄師姐,不顯山不露水,卻也知道不了那么多。
所以今天他碰到一個修行者,他很渴望,很渴望去了解他的了解,知道他的知道。
在云夢澤,在云宗,因為師父和師兄師姐太古怪,他被憋壞了,求知欲越來越強,強到自己都控制不了。
從他來到這個異世界,他就被蒙在這個世界的鼓里,現(xiàn)在他想知道一切,從這個世界破鼓而出,掌握自己的命運。
如果讓他前世的親朋好友知道了他的想法,恐怕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林君已經(jīng)改變了這么多。
因為人有追求,所以改變。
“林道長,停下來做什么?”
朱二寶看著來路的方向,忐忑地問道。
林君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那處樹林和小路看,他有預(yù)感,這里會有事情發(fā)生。
朱二寶見他沒回應(yīng),也不敢追問,現(xiàn)在的林君在他看來,增添了無數(shù)的神秘感。
這位林道長,實在不簡單!
朱二寶知趣地回到馬車,守著存糧和路資,靜靜等著。
事情終會發(fā)生。
就在一個小時后,有很多馬,很多車轱轆的聲音,隱隱約約從方才的林道上傳來。
他聽見了,這才交待朱二寶幾句,搓著手,緊張地往回路奔去。
不出所料,他看到了一場廝殺,有三輛馬車,十來匹馬,數(shù)十人的規(guī)模。
殺,刀劍相擊,拳腳相向,好比仇家敵手,殺得不可開交。
鮮血開始染上那小小的,修得馬馬虎虎的官道,開始染上那無辜的野草和樹葉。
山道上,樹林中,掀起一股腥風(fēng),腥得人想吐。
林君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一幕幕的廝殺讓他心臟急跳起來,似乎快要跳出胸口。
三個多月前,他還只是個大學(xué)生,三流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剛剛來到學(xué)校,在宿舍里睡了最后一夜。
但三個多月后,他便看到這場廝殺,真正地殺人,真正的流血。
這畫面是多么地刺激人,他好像一株出泥不染的白蓮,現(xiàn)在卻要染上一片血色。
廝殺了許久,林君發(fā)現(xiàn),偷襲者,那些身著紅衣的大漢占據(jù)了上風(fēng),將一輛馬車和幾名傷者牢牢圍住,殺紅了的眼射出道道寒芒。
就當(dāng)紅衣大漢想要更進(jìn)一步,殺光那幾名傷員時,突然馬車車廂飛出一柄劍。
這柄劍很小巧,大概幾十厘米長,很鋒利。
它飛出車廂,撲向一個紅衣大漢,轉(zhuǎn)眼間,那大漢胸口開出一個血洞,仰頭倒下。
然后是另一個紅衣大漢……小劍一直穿過八個紅衣大漢,幾乎殺盡對手,扭轉(zhuǎn)了局勢。
林君怔怔地眼著小劍,不知為何,他看到大師兄的一點影子,不,應(yīng)該是大師兄萬道流星中某一道流星的影子。
不過他知道,即使是一百把這樣的小劍,大概也比不了大師兄的一點流星,這是直覺,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小劍震顫著射向最后一個紅衣漢子,這個漢子便是林君見到的那個為牛車解圍的三十歲男子,他猛地后退到遠(yuǎn)處,那小劍一頓,仿佛懾于某種存在,飛回了車廂。
紅衣男子面色蒼白,渾身發(fā)抖,不過一個中年布衣人從林中走出,站在林中小道上,靜靜地看著馬車。
林君認(rèn)得中年人的氣息,便是那個藏在林中的修行者,他害怕被看見,不過對方已經(jīng)看見。
對方回過頭,向他一笑,毫不在乎地將背心露給他,然后沒有理他。
中年人對著馬車道:“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何苦強求?”
馬車旁有三個傷員,其中兩人拼了最后的力氣,護(hù)在車前道:“小姐,休中了奸計!”
中年人看了他們一眼,突然兩人猛地噴出一口血,灘軟下去。
第三個傷員一看,忌憚非常,持劍撐靠在車廂壁上,不斷地喘息。
中年人又要再看一眼,他苦笑了起來。
不過恰好這時,掩住車廂的竹廉掀開了,一只膚色很白的手伸了出來。
林君沒有看那車廂,他只是看著中年人,想著他為什么不理自己,連那紅衣男子也不理自己,都在盯著車廂,盯著那柄小劍的主人。
林君苦笑起來,或許是因為自己太弱了,但這樣的場面,不知為何刺激了他,刺激了他備受折騰的心。
他想做什么,但還不到時候,只能靜靜站著。
車廂的手露出來,好像蓮藕一樣的姑娘家的手,然后車廂里的人隨之走出來,高高站在馬車之上。
這是一個少女,很美的少女,美得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粘稠的血絲。
“紅花樓是修行界七大宗之一,區(qū)區(qū)一顆純陽丹,為什么要趕盡殺絕,費主事,您也是修行之人,為什么不放過我這個弱女子?”
中年人微微笑道:“秦小姐想得簡單了,一顆純陽丹,可以為一位普通人奠基,增加他踏入修行的機率,而修行者服用,更可節(jié)省一年的修行苦功,何其珍貴!”
“況且煉制一顆這樣的丹丸,又不知要耗費紅花樓多少物力人力,可以說價值連城,秦小姐哪有資格成為這顆純陽丹的主人!”
少女聽到這話,眉頭皺得深沉,手中的小劍顫顫不休,但始終沒有射出去。
中年人卻已經(jīng)用眼睛看去,只見他的雙眼十分普通,目光也很柔和,但有種奇異的魔力,隨時會變成殺人于無形的利器。
不知為何,林君沒有看到中年人的眼睛,但卻想起了二師姐,想起了二師姐溫柔的話,那次他沒有節(jié)制地吐露出自己心里的話,用的好像是同樣的手段。
只是二師姐的手段更加高明,從見到她的那一刻,就能定人生死了。這也是林君的直覺。
修行者的手段,他見到了,心里很喜歡,也很緊張。
接觸到中年人的目光,姓秦的小姐張口噴出一口血,手中的小劍一靜,跌下馬車,無力摔到林道上。
她修長的雙腿一軟,跪在了車廂上。
中年人微微一笑,但情不自禁地咳嗽了起來,面色微白。
剎那間,林君感受到無數(shù)的識念,紛飛的識念,一道射向了車廂上的少女,一道蠢蠢俗動,就好像攔在他面前。
林君笑了,原來這個修行者沒有忘了自己,他又充滿了自信。
馬車上的少女,兩眼無力地看向了林君,眼中現(xiàn)出乞求之色。
林君看到了這個眼神,想起了師叔,覺得好酸好可憐。
同時,中年人轉(zhuǎn)過身,兩眼一抬,已經(jīng)要看向他了。
林君反應(yīng)還是慢了,中年人已經(jīng)看見他,突然,所有的識念都射向他,飛入他的腦海。
只是一眼,林君就陷入了空白,他看不到中年人,看不到馬車和少女,也看不到樹林和小道。
所有的東西消失了,周圍一片空白。
他想要用識念感知,但識念也用不了,他明白了,在中年人面前,他真的很弱。
少女見狀,眼中閃過絕望之色,眼皮無力地垂了下來。
林君很害怕,一害怕就閉上了眼睛,而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師叔的夜幕觀星大法運轉(zhuǎn)了起來。
夜幕中,他清楚地看到了原有的人和物,還看到一個人影拿著砍刀向他砍來。
林君雙腿一彎,用力一躍,迎著那人影而去。
砰!
破軍拳如愿與砍刀相撞,然后破掉砍刀,重重轟在那紅衣男子的胸口。
只見那男的身體往后一飛,摔在地上,沒有了出氣聲。
中年人驚訝地看著紅衣男子死去,然后暴怒,然后他又看向林君。
林君心跳得厲害,好像心臟要炸掉一樣,但他沒有逃走,而是向前躍去,朝中年人躍去。
在他眼里,這一幕好像影子戲一樣上演,周圍除了夜色,就是黑色,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對上中年人,這已經(jīng)上升為修行者間的戰(zhàn)斗。
大家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然后決出勝負(fù),林君很緊張,也很絕決。
離開云夢澤時,師父對他說:“不要讓云宗丟臉!”
他問怎么不讓云宗丟臉,師父又對他說:“讓其他宗門丟臉!
現(xiàn)在,林君知道怎么做了,讓其他修行者去死,便是最好的丟臉!
中年人看著林君,看著他飛躍過來,他眼睛開始眨出血絲,瞳孔縮得快不見了,臉皮也開始高頻率震顫。
他突然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最得意的手段,居然對付不了這個感知起來很弱的年輕人。
要知道,他可是引氣入體后期的修行者,是世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人物,在紅花樓里,雖說地位一般,但也擔(dān)任著‘主事’這樣的職位。
主事,麾下有一百個武者,是一股讓朝廷武將都忌憚的可怕力量。
然而,在林君沖過來,用拳頭對準(zhǔn)他的時候,什么都沒有了。
砰!
又一聲巨響,拳頭印入了中年人的一只眼睛里,一只讓林君十分忌憚的眼睛里。
小半個頭顱爆開,駭人的腦漿四濺。
這時林君才看見了一切,看見了這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場面。
中年人倒下,死去。
但林君看著自己染血的拳頭,看著地上兩具被他殺死的尸體,渾身冰冷。
三個多月前,他還是一個大學(xué)生。
現(xiàn)在,他變成了一個殺人犯,一連殺兩人,還是如此殘忍的殺法。
馬車上跪著的少女,眼皮一抬,眼神大亮。
林君發(fā)呆了好一會才穩(wěn)住心神,能修行自然要殺人,既然要出手自然會出人命,況且殺人的,又不只是自己一個。
他匆忙扒開一具尸體的衣服,拼命擦去拳頭上的血,還有濺到身上的穢物。
然后他來到少女和那名傷員前,做賊心虛地將手藏在背后,努力讓自己變得鎮(zhèn)定。
少女和那傷員眼睛很亮,充滿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面對林君,面對連殺兩人的林君,他們沒有招架之力,即使沒有人過來,以他們垂死的狀態(tài),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林君背后的那只手一直在發(fā)顫,但他很認(rèn)真地道:“我要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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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是很美的少女,但林君眼里,除了自己的幾個師姐外,世上已經(jīng)沒有美女了。
傷員是個武者,二十來歲,長得還算入目,至少比林君好。
林君將他們并排安坐在馬車上,傷員道:“我胸口有傷藥。”
林君這才從他胸口取出傷藥,給他們胡亂服下幾顆,很香的藥丸,他忍不住也吃了一顆。
少女心疼地說:“白玉丸很珍貴,你不要浪費了!
林君不理她,又吃一顆,然后才道:“好了,你們可以說了!
他很好奇,很想聽聽,雖然他可以直接問修行者的事情,但這樣不好,目的太明確,容易被人誤導(dǎo)。
少女和傷員互看一眼,最后少女開始講。
據(jù)她講,她叫秦月,父親是楚京四品文臣,那傷員是她家的護(hù)衛(wèi)。
不過因為某事,秦家得罪了紅花樓,所以才遭到紅花樓主事的追殺。
先前林君殺死的那位修行者,便是紅花樓主事,費常通。
事情簡單明了,十分有邏輯,可惜越簡單的事情越是細(xì)節(jié)被隱瞞了。
林君想知道細(xì)節(jié),冷笑著提起先前他們說到的純陽丹。
于是秦月閉嘴了,就連那護(hù)衛(wèi)也一聲不吭。
從他們話中得知,純陽丹是很珍貴的丹藥,可以增加普通人踏入修行的機率。
越是如此,林君越是心癢,面對兩個沒有反抗之力的人,他又冷笑著搜起身來。
先是那護(hù)衛(wèi),搜遍全身也就是一點銀兩,幾味傷藥,還有一塊護(hù)衛(wèi)令牌。
他搖搖頭,將銀兩收了起來,便將賊手伸向了秦月。
這時林君才注意到,秦月是不錯的美女,換作前世至少也是班花什么的,頓時心里一動,猥瑣地笑了起來。
秦月咬著牙,屈辱地閉上了眼睛,而那護(hù)衛(wèi)則憤怒難當(dāng),不顧傷勢地喝止,卻氣急攻心地暈死過去。
林君哪里理會,摸索著秦月的腰間,聞著撲鼻的少女香氣,更加賣力起來。
不一會,他就搜到一個鑲著金邊的小木盒,秦月見狀,渾身顫抖,恨恨道:“公子,你也是修行之人,這純陽丹對你無用,何必如此!”
林君不客氣道:“但那個費常通說,修行者服用,能夠節(jié)省一年苦修,嘿。”
秦月眼中再次閃過絕望之色。
不過林君打開木盒,看到那顆純陽丹時,表情卻古怪了起來。
他拿起那顆純陽丹,左聞右聞,帶著疑惑和不解,又放回木盒中。
奇怪,這丹丸,不就是師兄師姐給的云夢丹,怎么他們叫它純陽丹?
林君吃過不下三十顆的云夢丹,一聞味道便知,只是這純陽丹比起云夢丹來,不但體積小了許多,味道純度也不能相比,反而是差了一點。
而更奇怪的是,比云夢丹還差的純陽丹,居然對普通人和修行者都那么有用,要知道,他可是把云夢丹當(dāng)飯吃的。
實實在在是當(dāng)飯吃的,每當(dāng)林君懶得找食物,就吃下一顆云夢丹,渴了也吃一顆,睡前一顆,睡醒又一顆,吃到后來都膩味了,所以還剩下五顆。
如果真是這么珍貴,那他身上,豈不是帶著五顆大號的純陽丹。
這么一想,林君心里欣喜若狂,差點要叫出來。
一顆純陽丹,就引發(fā)了一場如此慘烈的爭奪,死了好幾十條人命,如果讓人知道他身懷五顆大號純陽丹,那還不得有幾百人把他圍起來,當(dāng)場宰了。
想到這,林君連忙抑制住心內(nèi)的狂喜,面無表情地將木盒塞回秦月的腰間。
“一顆破藥丸,本道長也不稀罕!”
見林君反常的大方,反而是秦月和那護(hù)衛(wèi)傻眼了,珍貴之物失而復(fù)回,秦月像做了一場夢似的。
林君可不理他們,只是專心道:“這里面肯定有貓膩,道爺想聽,快說!”
雖然純陽丹失而復(fù)回,讓秦月十分慶幸,但林君實在太過無禮,剛剛還搜過她的身,更讓她感到羞恥。
這時林君再問,她冷哼一聲,便扭頭不理。
林君也不怕,又伸手去拿木盒,好整以暇道:“嘿,如果不說,我先吃了這破藥丸!
林君可是把丹丸當(dāng)飯吃的,便是治傷藥白玉丸,剛剛也是吃了兩顆,再吃顆純陽丹,更沒什么。
他怔怔地看著秦月,直看得她心里發(fā)毛,很快秦月發(fā)現(xiàn)自己還捏在人家手里,忙收斂自己的怒色,哀求道:“只要道長不動這純陽丹,什么都好說!
于是,在林君的強迫下,秦月又說了細(xì)節(jié)。
秦月還有個哥哥,哥哥沒她資質(zhì)好,無法修行,所以秦月帶著護(hù)衛(wèi)前往紅花樓在康陽城的萬丹樓,盜走一顆純陽丹。
當(dāng)然,這也是為了她父親好,為了她家族好。
所以她是孝女一枚。
只是滿足了林君的好奇心,但這不是他最關(guān)心的東西,他踟躕著問道:“有關(guān)修行的事情,能否講一講?”
林君轉(zhuǎn)話轉(zhuǎn)得快,秦月吃驚起來,反問:“道長不僅是修行者,還殺了引氣入體后期的費常通,實力深不可測,為何來問這些?”
“是我問還是你問,廢話,如果不說的話,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绷志睦飼卮穑凑F(xiàn)在他最大。
秦月咬咬牙,忍怒回答。
她講的很簡單,修行便是開啟靈竅,而修行者則分劍師和靈師兩種。
所謂劍師,便是祭煉劍器,馭劍殺人;所謂靈師,便是利用自己的識念,影響或控制他人。
這兩種修行者,各有好處,戰(zhàn)斗起來,先前林君也看到了。
這是簡單的修行常識,秦月講得大方,只是仍在疑惑,為何對方明明修為深不可測,卻還來問這些。
林君倒聽得津津有味,在他看來,大師兄或許就是劍師,而二師姐或是靈師,這個秦月便是劍師,那位紅花樓的費常通,則是靈師。
許久不明白的事情,他終于明白了,于是又問:“那你看我屬于哪一種?”
劍師自然不是,林君不使劍,靈師也好像說不通。
秦月驚奇地看著他,試探著答道:“也有以武入道,另辟蹊徑,最后一樣修成正果!
林君一聽,眼睛大亮,心下估摸著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情況,略有些興奮。
他故作胸有成竹地點點頭,想到一事,關(guān)心地問道:“那你是如何開啟靈竅,引氣機入體的,你開啟了多少靈竅!
秦月淡淡應(yīng)道:“我十六歲通讀劍師大作,夜里夢見一柄劍,才引氣機入體,堪堪開啟了三十六個靈竅!
“三十六個?”
林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隨便碰到個美女修行者,就開啟了三十六個靈竅,足足是他的三倍多,教他這個廢材如何能平靜下來。
秦月有些疑惑道:“三十六個靈竅很多嗎,像我這樣的資質(zhì),連拜入七大宗的資格都沒有!”
這話讓林君痛苦捶胸,心里憋著一股氣似的,連剛剛殺了人的震撼也氣得忘掉了。
他沒有再問,怕又觸動自己敏感的神經(jīng)。
秦月見他沉默,松了口氣,有些事情,她還不想透露太多。
林君下了馬車,估摸著從那護(hù)衛(wèi)身上搜來的銀兩大小,準(zhǔn)備離開。
秦月見狀,又慶幸起來,自己不但留得一命,還保住了純陽丹。
不過見林君離開得很果斷,微一沉吟,張口道:“道長修為高深,如能護(hù)送我到京城家中,我愿出白銀千兩!
白銀千兩!
秦月見林君不貪圖純陽丹,也沒有不良嗜好,單單收了護(hù)衛(wèi)身上的碎銀,便猜測他喜好錢財。
雖然這個猜測很荒謬,但凡修行之人,無不地位超然,家財萬貫,大都忙著修行,哪里會喜好錢財。
但林君是個特例,仗著坑蒙騙,他靠著朱家白吃白喝好些天,聽到有銀子,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林君轉(zhuǎn)過身,走了回來,搓著手猥瑣地道:“一千兩,包吃住否?”
秦月微笑起來,笑得十分燦爛,像下弦的月牙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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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二寶在等林君,確切地說,在睡夢中等林君。
林君離開得太久了,加上天色漸晚,他吃著干糧無事,便在牛車上躺下睡著了。
睡得很深沉。
剛好夜幕拉下時,林君帶著一輛馬車回來了,馬車上半躺著受傷的護(hù)衛(wèi),秦月則在車廂里休息。
至于那些尸體,林君折了些樹葉樹枝,用打火機消滅了。
他仗著這異世界的人不知道打火機,還借機拉風(fēng)地表演了一手所謂的‘靈術(shù)’,靈師的靈術(shù)。
其中一些死得不算恐怖的人,他還搜過身,凈賺上百兩銀錢。
不過自己打死的那兩個人,費常通和紅衣男子,林君是看也不看一眼。
他不是不敢,是不屑。
領(lǐng)回了馬車,林君弄醒了朱二寶,簡單介紹了下:“這是京中貴人,家中是四品的官,我們跟著一起走,路上好互相照應(yīng)!
四品京官?朱二寶的腿一下子軟了,他不知道為什么林君去了一下午,就領(lǐng)回來四品京官的貴人。
一心想著借道上位,考中會試的朱二寶,這一下對林君是佩服之極。
他呵呵笑起來,連忙向馬車的護(hù)衛(wèi)施禮,打招呼。
馬車上的護(hù)衛(wèi)姓馮,他昏過去后醒來,知道自家小姐與林君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態(tài)度上也不太生硬,略略抱手回禮,勉強擠出笑意。
林君見差不多了,便道:“今夜我們就地休息,明日再趕路!
這夜,朱二寶想著四品京官,想著飛黃騰達(dá),一點睡意也沒有。
而林君卻想著從秦月處打聽到了修行資料,微微興奮,又微微感嘆。
劍師,靈師,以武入道,自己到底能走哪一條路?
日間的修行戰(zhàn)斗,他是靠了師叔的《無上真魔身》才取得勝利,對比之下,八師兄的《道門修行基礎(chǔ)》,就顯得雞肋了。
林君疑惑,又想起師叔讓他答應(yīng)的第一件事情,“修行之后,仍要苦修第一種修行方式,即借用天地之力!
為什么,因為“借多了以后,不還給它,那才能自煉天地。”
可見,兩者是相輔相成的,盡管雞肋,但也要修行。
而且,修行師叔的《無上真魔身》,似乎需要像大青蛇或野鶴那樣的肉,他第一次吃肉時,引下第一道天地元氣入體,第二次吃肉時,體質(zhì)便有所增強,夜幕觀星大法也隨之變強了不少。
但不是天天都能吃到那樣的肉,而且那樣的靈很稀少,很稀少。
想來想去,除了繼續(xù)修行,林君也沒有其他法子,更無法得知自己的路數(shù)。
也許他可以修劍,也許他可以修靈,也許練著《破軍拳》,有一天以武入道。
難說得很。
第二天一早,林君看著朱二寶,掏出小半碎銀扔給他。
在朱家白吃白喝這么多天,最舒服就是今天了,用銀子付伙食住宿費,以后護(hù)送那個秦月回京,還有一千兩拿,足夠了。
朱二寶卻顯得有些惶恐,不敢接銀子,道:“林道長折煞我這個書生了,如果不是林道長,恐怕我早就死了!怎么還敢拿,拿銀子!
朱二寶考中舉人,不是笨人,林君遇到四品京官家的貴人,就拿出好幾十兩銀子,可想而知,錢是從哪來的。
連四品京官家都要賣他面子送銀錢,林君這個人,身份絕對不簡單,雖說朱二寶早有預(yù)料,但仍料到不這般結(jié)果。
所以銀子他不敢收,只怕不小心得罪了對方。
林君得意一笑,道:“怕什么,只管拿去,再說你家干糧味道實在一般,本道長吃慣了山珍海味,有些吃不慣!
朱二寶一聽,慚愧地低下了頭,不得不接了銀子,畢竟他朱家只是農(nóng)戶,比不得人家一個小指頭啊。
“那林道長,我就收下了,放心,以后的伙食,保證樣樣是名菜好酒!”
說罷,他激動地趕著牛車,立刻便要找個有人氣的鄉(xiāng)鎮(zhèn),滿足一下林道長的口腹之欲。
后面護(hù)衛(wèi)見牛車動,這才駕馬隨行。
昨天的血戰(zhàn),不但人死,連馬也遭了殃。
本來有雙馬拉的馬車,現(xiàn)在變成了單馬,速度自然降了許多,連牛車也比不上。
趕路間,朱二寶好奇地回望幾眼,終忍不住問道:“林道長,不知后面貴人家的四品京官,是什么官職?”
朱二寶很好學(xué),很喜歡發(fā)問,林君本來煩著,但銀兩一入袋,反而興致高漲。
他得意道:“她老爹是內(nèi)史侍郎!
朱二寶又問:“內(nèi)史侍郎,恕我不懂,是管什么的。”
林君沒料到這個問題,有些岔音道:“內(nèi)史侍郎,就是修內(nèi)史,修歷史的,搞歷史的官。”
他雖然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但嗓門不小,后面馬車上的人也聽見了。
趕車的護(hù)衛(wèi)為之一怔,車廂內(nèi)傳來一聲輕嘆。
林道長的話,朱二寶是比什么都信,他學(xué)到知識后,又孜孜不倦地問起來。
林君撒了無數(shù)的謊,也不差這幾個,胡謅了一通。
最后兩人從歷史談到現(xiàn)史,從地理談到人文,又轉(zhuǎn)到了四品京官上。
“林道長,既然內(nèi)史侍郎是修史的,是怎么修的?”
“哦,這個,他內(nèi)史侍郎,就跟在皇帝屁股后面,一旦發(fā)生什么國家大事朝廷大事,就用筆記下來,然后再編成書!
林君解釋了一下,仍不過癮,又道:“知不知道那些野史,就是內(nèi)史侍郎口中流傳出來,因為有些史實,皇帝不允許記下來!闭f得煞有介事。
“胡說八道!”
這時,一聲輕斥從后面車廂發(fā)出。
林君也有自知之明,頓時住了口,秦月她爹就是內(nèi)史侍郎,不好亂編啊。
朱二寶眼見林道長閉口,雖說仍是沒有懷疑他的話,但也知道有些不妥,便知趣地沒有再問。
一路無話。
到吃飯時,還是到不了鄉(xiāng)鎮(zhèn),林君和朱二寶仍是苦咽干糧。
后面馬車上,秦月和護(hù)衛(wèi)也取出干糧進(jìn)食,林君很眼饞對方的伙食,但鑒于對方是雇主,千兩白銀的大雇主,便忍了下來。
次日早上,秦月難得地出了車廂,只見她盤坐在馬車上,把玩著自己的那柄小劍。
劍師修的是劍,心神相連的劍,劍一離手,便要殺敵飲血。
林君注意到這場面,不過見秦月臉色蒼白,顯然傷還沒好,也不屑一顧,繼續(xù)和朱二寶聊天。
又一天,秦月把玩著小劍,傷勢好了小半。
又一天,秦月把玩著小劍,傷勢好了大半。
很快,林君敏銳地注意到,秦月傷勢全好,繼續(xù)把玩小劍,臉上卻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
林君這才警醒,他想起來,在那日血戰(zhàn)中,這柄小劍足足殺了八人,八個武者。
如果這柄小劍刺向自己,那破軍拳的破劍式,能否破了它。
這是個未知數(shù)。
破軍拳能夠破刀,能夠殺死一名武者,能夠殺死一名靈師,但能否對付得了劍師?
修行者的戰(zhàn)斗,從來是充滿未知數(shù)的。
當(dāng)時,引氣入體后期的費常通,也想不到林君能殺了他。
因為林君只不過是引氣入體前期的小角色。
至于秦月,從識念的感知上,也有引氣入體中期的實力,而且資質(zhì)比他高出三倍,再加上小劍的威力,端的是個厲害的威脅。
所謂一物降一物,或許她就能降了林君。
林君想到這,開始心神不之寧,驚懼地注意著后面的馬車。
又一天早上,馬車追上牛車,牛馬并肩而行。
秦月仍在車頭把玩小劍,林君故作鎮(zhèn)定地坐在車上,但心里時刻防備著她。
突然秦月笑起來,好像天邊的月牙兒一樣嬌美。
“林道長,如果說我手中的這柄小劍刺向你,不知你招不招架得!”
自己一直擔(dān)心的事情,此刻被對方問了出來,林君頭上頓時滲出汗來。
他沒有回答,只是狼狽道:“一千兩果然不好賺!
秦月呵呵大笑,道:“我秦家的一千兩,又豈是那么好賺的!”
話中的威脅之意十分明顯,林君一怔,心里被激了一下。
而趕車的護(hù)衛(wèi)也咧開嘴,為自己家主子高興起來。
林君面色一沉,道:“你的小劍或許強過我的拳頭,但如果一擊殺不死我,那你就死定了!
不錯,一劍殺不死林君,他就能飛躍過去,像殺死費常通一樣殺死對方。
劍師與人戰(zhàn)斗,最好拉開距離,這樣近的距離根本威脅不了林君。
秦月臉色變得很不好看,馬車漸漸退后,與牛車?yán)_距離。
只是距離一遠(yuǎn),控制小劍的力度有所不足,估計更難殺死林君。
一路上勾心斗角,暗藏殺機,林君和秦月終究是打成了平手。
抹了抹頭上的汗,林君松了口氣,但同時也驕傲了起來,費常通看似不理自己,實際上卻用識念構(gòu)成屏障,防著自己。
秦月看似要威脅自己,但如果她也不想死,那就不可能主動攻擊林君。
只要彼此是修行者,境界差距不大,不想魚死網(wǎng)破,誰也奈何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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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風(fēng)平浪靜,在與秦月勾心斗角后,也顯得暗流洶涌。
林君在這種處境中,意志又一次得到鍛煉,他漸漸有了修行者的歸屬感。
這個異世界,不像前世的安寧,更不如云夢澤的靜謐,有的只是爭斗,充滿血和淚的爭斗。
重新整理了一遍心思,林君也開始如秦月一樣盤坐,修行自己的手段。
他默默地在心里參悟道書,修煉破軍拳,同時鍛煉自己的識念和夜幕觀星大法。
師叔的法門不簡單,即使在識念被封鎖的情況下,仍然能夠感知到對方,林君已經(jīng)將這手段當(dāng)成自己的秘技,斷斷不會隨便使用和道出。
哪怕是在面對二師姐,林君傾訴了心中所有的事情,仍然保留了師叔的禁地。
而眉心處那個圓點,也不知會在何時大放光明,機會很大,人也要有所準(zhǔn)備。
見林君如此,秦月沉默了,重新回到車廂內(nèi)。
牛車在前頭走,馬車在后面追。
到了有人氣的鄉(xiāng)鎮(zhèn),馬車添了一匹馬,牛車也換了個好看舒適的車廂。
秦月有錢,林君也有錢。
對于三餐伙食,秦月比較顧忌,都是讓朱二寶在鎮(zhèn)里酒樓置辦的,林君要護(hù)送她入京,也不離開牛車。
而一行人,還是在偏僻的小道上行駛,哪怕不是官道。
因為后面紅花樓還在追殺,事情很棘手,一千兩也不容易賺。
林君隱隱覺得,事情還會發(fā)生。
這一天,當(dāng)牛車和馬車開過一條石橋時,橋口處,一個道士靜靜等著。
這個道士不像林君是冒牌的,是真正的道士。
道服是好像代表天道一樣的天藍(lán)色,頭上還戴著巾帽,背負(fù)一柄鋼劍。
這是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目光如矩,他靜靜的站在橋頭,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的威勢。
道士看到了林君,微微詫異,但他的目光還是放在后面的馬車上。
牛車和馬車過了石橋,道士笑道:“秦月小姐別來無恙,三清觀關(guān)哲修在此恭候。”
聲音富有磁性,很好聽。
林君示意朱二寶勒停牛車,靜靜等著。
馬車上的秦月掀廉而出,笑語逢迎道:“勞關(guān)師兄等候,小女如何好意思!”
秦月說著話,走出馬車,到了道士前面二米。
林君注意到,她的手上提著那柄把玩許久的小劍。
關(guān)哲修眼神掠過小劍,但沒有在乎,拱手道:“聽聞秦月小姐數(shù)日前,擊殺紅花樓的費常通,想必修為又有進(jìn)展!
秦月警惕地握著小劍,突然轉(zhuǎn)過頭瞥向林君道:“幸好有這位道長拔刀相助,聽說他也是道士,可是與你們?nèi)逵^同一家的?”
關(guān)哲修皺起眉頭,看向林君,似乎很不愿意與他相提并論,道:“自然不是!
秦月又問:“那敢問關(guān)師兄,在此處等我,到底有何貴干?”
秦月問得很認(rèn)真,也很警惕,關(guān)哲修笑道:“自然也是來襄助秦月小姐的。”
秦月疑惑問:“為什么?”
關(guān)哲修道:“紅花樓的純陽丹,還不放在我們?nèi)逵^的眼里,但令堂是朝廷命官,三清觀卻不能不管!
他證據(jù)很高傲,也很有邏輯,因為秦月父親是朝廷命官,所以他才來相助秦月。
秦月一喜,收起了小劍,恭敬地施了一禮。
馬車?yán)^續(xù)前進(jìn),但車夫位置的旁邊,多了一個道士。
這件事情看在林君的眼里,卻有些不平衡了,這個關(guān)哲修是來幫秦月的,那他們兩人,自己才一人,天秤已經(jīng)往一邊倒了。
而且這個關(guān)哲修,身上氣息跟那個費常通不相上下,還明顯是個劍師,更不得了。
林君自信可以用破軍拳殺死費常通,但面對同樣實力的劍師,卻忐忑了起來,或者他有預(yù)感,這個劍師的一劍,可以穿透自己看似強悍的身體。
從關(guān)哲修對他不屑的態(tài)度也可以看出來,對方除了看他一眼外,沒有打聽他的任何事情,更沒有問他的名字,仿佛把他當(dāng)成空氣。
不屑,有時候是一種侮辱。
林君腹誹了幾句,不敢招惹對方。
在他心情的影響下,朱二寶駕駛的牛車越行越慢,落到了馬車的后面,很后面。
車廂內(nèi)的秦月,又翹起了月牙兒般的可愛嘴角。
秦家的一千兩,又豈是那么好賺的!
事情還在發(fā)生。
不一會,馬車率先碰見一群紅衣武者,停下來。
馬車一停,牛車也停。
“我們是紅花樓的慶縣分部,請貴馬車接受檢查,我們在追捕一名女逃犯!”
為首的紅衣武者忌憚地說道,他們共有十二人,個個持刀劍戒備著。
林君遠(yuǎn)遠(yuǎn)地注意到,對方?jīng)]有修行者。
如果這樣的話,慶縣分部也沒什么好怕的,至少比康陽城的費常通一伙好應(yīng)付。
馬車上的人沒有回應(yīng),只是冷冷看著他們,這十二個紅衣武者更加忌憚,有的開始后退幾步。
為首鼓起勇氣,又得復(fù)道:“請貴馬車接受檢查!
這時,關(guān)哲修微微笑了,刷一聲,他背上的那柄鋼劍出了鞘。
鋼劍一出鞘,便化作一點流星,流星飛快地穿過紅衣武者的胸膛,然后像毛筆一樣在地上隨便畫了一筆。
十二個紅衣武者幾乎同聲慘叫一聲,仰倒在地。
流星回鞘,干凈的滴血不沾。
林君看得呆了,這樣的本事,已經(jīng)有大師兄一點流星的些許風(fēng)采,他自問抵擋不住。
秦月的護(hù)衛(wèi)怔怔不動,但眼中流露出對強者的敬色。
看著滿地的尸體,關(guān)哲修道:“三清觀不怕紅花樓,我給過他們機會了!”
原來,修行者的沉默,是給對方機會。
林君明白了,額頭上的汗?jié)B得更快了。
天秤完全往一邊倒,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但林君很不甘心,不知為何,關(guān)哲修的出現(xiàn),讓他感到某種危機。
或者說,關(guān)哲修的不屑和驕傲,刺激到他那顆敏感的心。
離開云夢澤前,師父叮囑過他,不要讓云宗丟臉,可是現(xiàn)在林君覺得,自己已然丟臉,而且是大大地丟臉。
他很不甘心,所以沒有離開,而是跟在馬車后面。
突然,秦月掀開馬車窗口的廉布,冷淡道:“林道長,現(xiàn)在你還想跟著我么?”她眼神很冷很高傲。
林君的心再次被刺激到了,他冷笑著應(yīng)道:“我還未取到一千兩銀子,為什么離開?”
秦月笑了,這次笑得很開心,好像聽到一個笑話一樣。
她放下窗廉,沒有理他,林君緊緊地握緊了手心,又出了很多汗。
兩車路過一個人氣十足的鄉(xiāng)鎮(zhèn),鎮(zhèn)口懸著牌坊,寫著‘慶縣’二字。
慶縣,紅花樓分部,經(jīng)過剛剛的一役,應(yīng)該已經(jīng)陣完了。
不過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身著紅衣,老得只剩一身骨架的老人當(dāng)街坐在一把板凳上。
這個紅衣老人出現(xiàn)得很突兀,與街上的風(fēng)景完全不搭邊,但街上的人卻沒有當(dāng)回事。
而且,幾乎所有路過的人都在向他點頭致意,表示自己的尊敬。
這個老人笑著回應(yīng),侃侃而談。
不過,他攔在了馬車之前,車頭的關(guān)哲修眼中激射而出,就連后面牛車的林君,也敏銳地捕捉到一點不對勁。
老人平靜地道:“我慶縣的縣長!
關(guān)哲修出奇的沒有沉默,而是略略點頭。
老人又道:“但我也是紅花樓慶縣分部的前任主事!
關(guān)哲修淡淡道:“現(xiàn)任主事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可惜太過激進(jìn),被我殺了。”
老人嘆息一聲,道:“雖然我退役很久,可是事關(guān)紅花的尊嚴(yán),不得不拼出這身老骨頭!
關(guān)哲修點頭道:“晚輩恭候!
就在這時,老人的眼中光芒大盛,林君感覺到了比費常通更強的氣息,心中震驚。
靈師。
老人是個靈師,而且比費常通更強,雖然都是引氣入體后期的修為,但修行日久,積累了很強的識念。
林君暗叫一聲好,修行高手對決,他又能再旁觀。
出奇的是,這次關(guān)哲修沒有馭劍,而是回看老人,同樣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林君在馬車后面,看不仔細(xì),但也知道兩人在關(guān)鍵時刻,他忍不住好奇心,閉上了眼睛。
夜幕降臨,他開始觀星。
老人不是劍師,但他的識念如同一柄劍,狠狠刺向關(guān)哲修。
不過關(guān)哲修的識念,也是一柄厲害的劍,緊緊護(hù)在了自己身前。
兩把識念虛化的劍,僵持著,好像天地元氣被切割凹陷,形成奇妙的螺旋流。
林君的夜幕觀星,觀察到這奇妙的螺旋流,但只是一會,他不得不睜開眼睛。
因為無上真魔身的境界還很低,所以夜幕觀星不能支持多久,他甚至發(fā)現(xiàn),夜幕觀星一天最多能用兩次左右,這是他練習(xí)以來得出的結(jié)論。
今天他用了一次,所以只剩下一次了,每一次都能保命,他斷不會用盡。
所以他睜開眼睛,看到老人噴出鮮血,僵在了板凳上,好像僵尸一樣直直坐著。
有行人看到老人如此,驚叫出聲,不一會便有人將他抱走,直奔醫(yī)館。
街上的路通了,馬車?yán)^續(xù)前進(jìn)。
關(guān)哲修沉默著,但車廂內(nèi)的秦月卻震驚地道:“沒想到關(guān)師兄還是一位靈師,難道?”
關(guān)哲修笑應(yīng)道:“不錯,在下劍靈雙修!
劍靈雙修,既是劍師又是靈師,但他卻只用靈師的手段來殺死一位靈師,可見靈師上的修行何其駭人。
林君心中的天秤打破了,因為實力不對等,所以沒有天秤能夠衡量。
現(xiàn)在他知道為什么對方對自己不屑和驕傲,那是因為自己不值得對方的尊重。
試問,一只螞蟻會得到一頭大象的尊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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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對這個異世界的了解,林君相信不會,強者眼中是不會看到弱者的。
不過林君任心情再沉重,仍是跟著馬車,他覺得一千兩是個面子,必須討回來。
不僅是為了云宗,也是為了自己,雖然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師門。
牛車上只有那頭老牛和朱二寶最是輕松,沒有壓力地在林君的授意下拉車和趕車。
朱二寶是舉人,他看不到修行界的事情,只看到官場的榮華富貴,未來的光耀家門。
日子過得很快,又是好幾天。
“看,是京城。。
林君沉浸在心里的破軍拳和道書,不知日夜,但隨著朱二寶的驚奇叫聲,楚國的京城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這是一座沿途任何縣和城都無法比擬的大城和雄城,光是城門,就有五丈多高,讓人生出被俯視的渺小感。
守城兵將衣飾如錦,卻又威武非常,任何進(jìn)出城門的人,都必須得到他們高傲的點頭。
只是當(dāng)秦月的馬車開過去,這群兵將卻戰(zhàn)戰(zhàn)驚驚,一聲不吭地迎送入城。
后面慢悠悠的牛車,則被攔住,盤問了起來。
朱二寶亮出自己舉人的身份,還將證明文遞上去,奈何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反而被數(shù)落了起來。
林君見狀交待了朱二寶一句,朱二寶才不舍地掏出五兩銀子交給為首的將士。
五兩銀子在沙河村來說,已經(jīng)是很大的數(shù)目,但守城兵將只是略略掃過一眼,隨意收進(jìn)袋中,便不耐煩地?fù)]手趕他們進(jìn)去。
無論什么時代,錢都是最有效的通行證!
林君冷笑起來,暗暗下定決心,下次再見面時,一定要讓這群兵將刮目相看。
進(jìn)入楚京城中,秦月的馬車已經(jīng)不知跑到哪里,朱二寶有些失望地問道:“林道長,現(xiàn)在怎么辦?”
林君早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他將一千兩的事情壓下去,只道:“還有銀子,找地方安頓吧!
朱二寶奇怪地道:“林道長,不是要到貴道觀去么,聽你說是在西大街?”
林君不耐煩地應(yīng)道:“西大街哪有什么道觀,隨便找地方落腳吧!”
朱二寶更加奇怪,但見林君生怒,也不敢再問,而是開始打聽便宜的落腳地點。
京城很大,物價也很貴,朱二寶每打聽一處,都會張大了嘴驚嘆,同時招來針對鄉(xiāng)巴佬的鄙夷目光。
但朱二寶如今是舉人身份,也不與他們計較,而是算計著用最低的價錢租了一間鋪子。
因為不知道林道長的安排,所以他想暫時用這間鋪子做生意,然后慢慢再打算,最好是撐到明年會試。
而這間鋪子用來做什么生意,任林君怎么猜也猜不到,竟是做豆腐的。
好久好久林君才想起來,自己第一天到朱家蹭飯時,有一位鄉(xiāng)紳的遠(yuǎn)房侄兒的姨丈的大兒在京城開了一家豆腐店,生意不錯。
想來朱家老父采納眾論,早已將后事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先是借助林君所謂的關(guān)系來到京城,然后開一間豆腐店維持生活。
林君不由暗贊朱家老父高瞻遠(yuǎn)矚,運籌帷幄,索性也支持了朱二寶的想法,注入了一筆資金。
朱二寶那是高興,雖然從入城起,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楚京很多事物,都不是林君描述的樣子,但他仍然十分信任他,因為有銀子,因為林君認(rèn)識四品京官,還因為林君救過他的命,等等等。
在朱二寶眼里,林君是神秘的人物,也是不一般的人物。
租下店鋪,朱二寶忍痛賤賣掉老牛和牛車,置辦了許多生活用品。
剛好店鋪后的里屋有兩間房,他們一人一間,當(dāng)天就收拾干凈,當(dāng)夜便能入住。
林君有了房間,不禁松了口氣,心道終于不用再聽到朱二寶打呼嚕的聲音了。
在牛車上,朱二寶一睡,那呼嚕聲像雷一樣,好在林君不怎么睡覺,無時無刻不想著修行,否則真要被呼嚕聲給弄得神經(jīng)衰弱。
朱二寶忙活豆腐店的開張時,林君開始到街上閑逛。
楚京城很大,很繁榮,有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物,而林君一邊逛,一邊思索著以后的打算。
別看朱二寶不會修行,但他會算計,會生活,雖然中了舉,但還是像農(nóng)家漢一樣,什么都做。
所以跟他比起來,林君除了吹牛和殺人外,沒有一樣能比得上他。
所以他要打算,像朱二寶一樣打算。
逛了一圈。
又逛一圈。
最后林君回到豆腐店,失望地坐著發(fā)呆。
正好朱二寶購來一塊匾額,熱情地道:“朱氏豆腐店要開張了,不如就請林道長為店名題字!”
朱二寶估計著林君身份不簡單,如能在匾額上題字,日后對方飛黃騰達(dá)時,自己縱不考中會試,也能靠沾光在京城生活。
朱二寶算計到了骨子里。
不過林君哪會題字,何況還是毛筆字,他搖搖頭,婉拒道:“我字不好,還是請人題吧。”
朱二寶又再勸說,奈何林君不肯動筆,他失望地自己題了字,掛了上去。
花銀錢請人,這不是朱二寶的風(fēng)格,一切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
而且朱二寶是舉人,字寫得著實不賴。
林君更加郁悶,只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再想到秦月,想到關(guān)哲修,心里更是一股無名火起。
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的確沒資格和他們比,這才是最郁悶的地方。
只不過仔細(xì)一想,前世他高考的時候,何嘗不是如此。
那些考得好的同學(xué),到處報喜,到處慶祝,人人傳誦,像他這樣的人,只能躲在陰暗角落悄悄看著,忍受著。
最后,他連自己的大學(xué)校名都不敢跟人提起。
心煩,意亂,林君迫使自己不再去想,狠狠睡了一覺。
睡夢中,他又夢見一掛天河貫入他體內(nèi),無數(shù)靈竅如同星辰一樣密密麻麻亮起。
這是一個好夢。
睡醒后,林君看著朱氏豆腐店開張,看著朱二寶忙里忙外,心情好了不少。
他沒有呆在豆腐店里,而是繼續(xù)出去逛,既然什么也做不了,那就盡量熟悉京城,了解京城。
如此,他逛了兩天。
第三天回到豆腐店里,朱二寶突然道:“聽人說內(nèi)史侍郎的那個秦家,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秦月。”
林君一聽,心里頓生寒意。
如果是這樣,那他對秦月逼問出來的事情就全是假的,她偷盜純陽丹,不是為了哥哥,她也不是孝女。
看著朱二寶,林君有些不相信道:“你怎么知道的?”
朱二寶老實回答道:“都是跟客人閑聊時知道的,還有林道長,內(nèi)史侍郎不是修歷史的!
這次朱二寶說得很認(rèn)真,認(rèn)真的態(tài)度下,是他開始懷疑林君的話。
林君苦笑道:“朱兄弟,我也是猜的,何必認(rèn)真。”
朱二寶呵呵一笑,不在乎道:“我就知道林道長沒說真話,想來是我問得煩了,朱道長隨便編來應(yīng)付我的!
林君再次郁悶了,苦笑不止。
又一天,朱二寶道:“聽說那秦家的秦月小姐服用了一顆什么丹,又開二十二靈竅,被三清觀收入門下。”
林君驚道:“純陽丹!”
朱二寶忙點頭道:“是是,就是純陽丹!
這次林君看到了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他抱起朱二寶,興奮地叫了起來。
“朱兄弟,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如果不是朱二寶開了豆腐店,如果不是朱二寶會跟客人閑聊,如果不是朱二寶有心打聽秦家,那林君雙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寶貴的消息。
每一個消息的漏掉,都會讓他遺憾終身。
然而,朱二寶全打聽到了,讓林君看到一片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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