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兒
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自編自演一出“被.捉.奸”的鬧劇,主角還是我自己。
我現(xiàn)在衣衫不整地斜躺在酒店的榻榻米上,靜候未婚夫穆海和堂妹顧小美的到來,而正在洗漱間洗澡的男人,就是我設(shè)定的被“出軌”對象——余墨一。
這一切當然都是有原因的。
一個月前,家里的連鎖超市被人誣陷偷稅漏稅而查封,爸爸吞藥自殺,媽媽承受不了雙重打擊精神錯亂不得不住院治療。
我實在是已經(jīng)山窮水盡,抱著一絲希望去未婚夫穆海那里求援,卻發(fā)現(xiàn)他居然已經(jīng)和顧小美卿卿我我。
兩個人不僅當著我的面劈腿,還一唱一和的聯(lián)手,把我目前唯一生計的家教工作,以我精神不正常為由給毀掉了。
由于媽媽再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我就強逼自己吞下如蒼蠅般的惡果,在她好之前,我不能再惹事刺激她了。
我本來想振作起來找份工作重新生活,可賤男女居然又跑去醫(yī)院,當著媽媽的面,無所顧忌地向我示威,要我用我們家房子來抵債!
我的底線已經(jīng)一低再低,一讓再讓,可渣男賤女居然還來碰我媽,我徹底忍不住了。
我決定報復(fù),否則他們只會越來越得寸進尺,梳理了一圈穆海的人脈,最終,我把報復(fù)砝碼壓在了他的未婚表哥余墨一身上!
穆海曾說過,他的小公司全靠余墨一的背后支撐才能正常運轉(zhuǎn),所以,我只要勾上余墨一,賤男女勢必會為了生計夜夜無眠,那就完全、完美地體驗了我這幾天如坐針氈的痛苦。
想好后,我當即付諸行動,但發(fā)現(xiàn)余墨一并不好接近,跟蹤了差不多三天,我才終于得到他商務(wù)會議后去酒店房間的機會。
而據(jù)觀察所得,余墨一有結(jié)束工作后先去洗澡的習慣,我趕忙對服務(wù)員謊稱是他的秘書來送文件,而后順利進入。
做這一切的時候,我故意把行蹤透露給穆海和顧小美,我相信急于抓把柄的他們,肯定會火速地趕過來。
進去房間后,果然如我所猜,余墨一正在洗澡,衛(wèi)生間鑲刻著大朵印花的玻璃上,若隱若現(xiàn)地映襯出硬朗有型的男性身體,熱熱的霧氣又使得里邊人的身材越發(fā)的迷人,一瞬間,我竟然怔住。
我切切的滿足,趕緊把身上的衣服都收拾一遍,才有了現(xiàn)在的這一幕。
沒過多久,酒店虛掩著的房門外,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緊接著是穆海和顧小美“就是這間”的說話聲,果然來了,我緊繃著身體,強迫自己快速回神兒。
我一頭鉆進松軟的大床上,又把被子、床套拉拉扯扯,營造出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現(xiàn)場。
穆海和顧小美進來時,我再故意把本就敞開的領(lǐng)口往下扯了扯,一大片吹彈即破的嬌嫩肌膚就裸露在空氣中。
穆海和顧小美見狀氣的臉色鐵青,而我卻一下子心情大好。
我含羞帶澀地說:“恕不能起身相迎,不過大家都是過來人,我這么做,你們懂得的!
穆海的手哆嗦著指向我,跳著腳罵:“顧煙,你這個賤人,跟我的時候裝的像個白蓮花似的連碰下都不讓,我還以為你有多圣潔,原來不還是個只會裝碧池的公交車!”
顧小美不錯時機地添油加醋,聲音尖細又上挑:“堂姐,我早就猜到你外邊有男人,果不其然,只是這是你的第幾任?或者我家穆海是你的第幾任?”
隨即,穆海表情猙獰著恨不得吃了我,可他們越急躁,我就感覺越爽。
我莞爾一笑,意有所指道:“兩位,這些問題以后再說行嗎,現(xiàn)在,我男朋友正在里面洗澡!
我的話成功地轉(zhuǎn)移了穆海的注意力,他想必是要來個捉奸捉雙,“倏”地就向衛(wèi)生間的方向跑去,我表面上佯裝驚恐,可是心里卻笑得歡實:好戲才剛開場呢。
更不負我期待的是,正在此時,衛(wèi)生間的門“咣當”下打開,余墨一身穿浴袍,淋著浴后一身霧氣走了出來。
我這才細細地打量他,發(fā)現(xiàn)竟比我想象中要帥氣很多,尤其是浴袍下隱隱透出的肌理,更是讓人止不住地臉紅心跳。
穆海的臉色一定很“好看”,只見他猛然停步,不可思議地叫道:“表哥,怎么是你?”
余墨一的雙眸快速掃視房間,隨后,聲音冷的能讓周圍降溫好幾度:“我需要回答嗎?”
穆海不甘心地回頭,恨恨看我后,說:“不需要,我這就走!闭f完,他拉起顧小美急匆匆地狼狽而去。
至此,我拿到了階段性的勝利,可完全沒想到,又因此惹上更大的麻煩。
室內(nèi)忽然變得一片安靜,恐怖的氣氛不停蔓延,我驚粟地跳下床,朝著余墨一鞠個躬,然后就想跑路閃人。
余墨一走路帶風,三兩下就直逼過來,轉(zhuǎn)眼,我就被他捉住,又死死地壓在床上,他捏住我的下巴,威嚇力十足地說。
“敢利用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做點兒什么!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承認此情此景在腦海里曾出現(xiàn)過,可真正肌膚相碰的時候,我卻犯慫了。
我極盡祈求:“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日后必定報答,但除了……”
余墨一根本不聽,霸道地扯掉我本就半掛著的上衣,繼而又快速下移,古銅色皮膚上的八塊腹肌猛然緊繃,下一秒,我就體驗到了撕裂一般的痛楚。
我的眼淚一下就飆了出來,維護二十三年的初夜就這樣結(jié)束,我難受地緊閉雙眼,把頭扭向一邊。
余墨一似乎停頓下,片刻后,他低吼聲“該死的”,繼而更猛地發(fā)起了進攻。
……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再次回神時,余墨一扔來一張銀行卡。
“這是給你的補償,雖然你有錯在先,但我做事從不落人把柄!
我強忍四肢被撕裂般的不適,撐起身子,倔強道:“我不賣自己,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女人!
余墨一的眼神在我臉上停留幾秒,隨后說了兩個字:“但愿!”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剛到家,就看到叔叔顧城北和嬸嬸趙窈芳以及顧小美虎視眈眈地坐在我家客廳。
見到我,顧城北怒目圓睜著上來就是一耳光。
“不成器的東西,竟然還有臉回來,我們顧家怎么會有你這種敗壞門風的女人!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還未清醒時,趙窈芳又撇著大紅嘴唇,陰陽怪氣地訓(xùn)導(dǎo)。
“顧煙,你再到該出嫁的年齡,也不能在賓館私會‘野男人’,這要是讓外人知道,我和你叔叔以后還怎么出門?”
我頓時明白,原來顧小美惡人先告狀,把酒店的事兒給捅了出來,可即便如此,叔叔嬸嬸又有什么資格拿長輩的身份指責我?
我和我媽連生活費都成問題時,他們眼里怎么就沒有我這個“顧家的人”?
我兩眼冒火地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叔叔嬸嬸,想必二老比我更懂得正人先正己的道理,你們興師動眾來問罪的時候,為什么就不問問顧小美,她怎么會知道我睡男人的事兒?實話告訴二老吧,要不是顧小美先搶了穆海,我又怎能做出那樣的事兒,所以,不配做顧家人的是你們的寶貝女兒。”
往事重提,我仍難掩酸澀,但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很快調(diào)整過來,又故意露出一副驕傲的神態(tài)。
“叔叔嬸嬸,鄭重地告訴你們,我非但沒有給顧家丟臉,還給顧家招來個金龜婿,因為你們口中的‘野男人’,實際上年輕有為,本城所有海鮮市場都是他的下屬產(chǎn)業(yè),還有,我差點兒忘說了,他還是穆海的表哥,叫余墨一!
顧城北和趙窈芳明顯被震住,顧小美眼見著搬起的石頭要砸自己的腳,開始瘋了般把我往外推。
她邊推還邊囂張地說:“少在這兒顛倒黑白,你這個敗壞家風的女人,滾出我們顧家的房子!
趙窈芳也很快加入進來,和顧小美一起推搡我,我一人難抵四手,身體趔趄著接連退后好幾步,而顧城北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之任之。
剛出院的媽媽不知道從哪兒跑了出來,見她們欺負我,變得越發(fā)瘋癲,沖過去就要去咬趙窈芳和顧小美。
媽媽還含糊不清地說:“壞人,不許打煙兒。”
趙窈芳和顧小美嫌棄地互相使個眼色,之后兩個人在媽媽距離她們只有一尺的時候,頭一偏躲了過去。
媽媽的心智不足以控制行動,身體帶著強大慣性直往前撲去,“砰”的下,媽媽撞在墻邊的玻璃鏡上。
玻璃鏡碎了一地,一塊兒鋒利的長條碎片直插她的左側(cè)腦袋,血頓時流了一地,媽媽慢慢地倒下。
我醒悟過來,驚叫一聲跑過去,不管地上的玻璃渣跪倒下去,帶著哭腔大聲喊:“媽媽,您醒醒,您醒醒啊。”
可直到120車到來,媽媽也沒有睜開眼睛,媽媽被推進急救室之前,護士急急地塞給我張交款單。
“病人需要上儀器,趕快交五萬元錢押金,不然就要終止搶救!
五萬塊?就算翻遍家里所有角落,我現(xiàn)在連五百都拿不出來,我死死地拉住護士的衣袖,不錯聲地苦苦哀求。
“護士,我就算賣血也會交上押金的,可求你一定要救我媽媽,她已經(jīng)變得神志不清,不能再遭受磨難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可我卻不敢去擦,此刻,護士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讓媽媽活下去的希望,她消失了,媽媽就真沒救了。
護士從我的表情中猜出一二,她拽開我的雙手,語速極快地再說:“醫(yī)院像你這樣的情況很多,實在照顧不來,你還是趕快去籌錢吧!
護士閃身離開,隨即,手術(shù)室的門“咣當”下闔上。
我寄希望于醫(yī)院的想法徹底破滅,死死地盯著緊閉的大門,我的眼淚又要洶涌而下,可抬頭,我把它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提醒自己,現(xiàn)在緊要做的不是哭,而是“籌錢”。
我拿出手機,撥了顧城北的電話,一接通,我的鼻子就忍不住酸澀。
“叔叔,我媽媽正在醫(yī)院搶救,急需五萬元錢,麻煩您借給我好嗎,放心,我給您打欠條,絕不賴債。”
電話里卻傳來趙窈芳嫌棄十足的聲音:“你媽還沒死啊,可我告訴你,你叔叔經(jīng)過你們母女的鬧騰,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了,顧煙,你如果還想你叔叔活著,以后就不要打擾我們!
我張嘴去道歉的時候,趙窈芳早就掛斷了電話,無奈,我又撥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號碼,可不是接不通,就是響一聲被掛斷,我苦笑下,不再做無用功,
人窮志短,此時我的腦海里竟然出現(xiàn)了余墨一給的那張銀行卡,或許拿到它,就能解決我所有的問題,最不濟也能暫時緩解窘境。
可,當時沒要,現(xiàn)在他還會給嗎?
猶豫半天,我還是放棄去找余墨一的想法,因為就算豁出一切過去,我也不一定能拿到那張卡,說不能還會自取其辱。
現(xiàn)在,除了自救,我別無他法。
我想到去賣血,但區(qū)區(qū)幾百元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我又想到去找工作,可即便是打好幾份工,也湊不齊押金,在快揪掉一撮頭發(fā)的時候,忽然,我想起了我的婚假保險,里邊應(yīng)該還有幾萬元錢。
但屋漏偏遇連陰雨,我懷揣救命錢往醫(yī)院趕時卻遭遇到小偷。
我一邊大聲呼救一邊死死地護住錢,小偷窮兇極惡地照著我的腦袋就是一拳頭,頓時,我眼前一黑,暈倒在地,錢也被小偷搶走了。
只是暈倒之前,我仿佛看到余墨一從路邊的汽車內(nèi)走下來,可這怎么可能,我寧愿相信那只是幻覺,下一秒鐘,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四周全是白的墻白的床白的被褥,我被人送進了醫(yī)院,可我已身無分文,又怎能住下去?
我強忍哪兒哪兒都疼的四肢,掀起被褥就要起身,卻頓時腦袋發(fā)蒙,眼前也出現(xiàn)好多小星星。
正在一側(cè)收拾檢查器具的女護士看到,一把將我摁在床上,訓(xùn)斥:“血糖這么低還起來,不要命了。”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就小聲解釋:“我不能在這兒住,因為我,沒錢。”
我的聲音越說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護士滿臉詫異:“你的醫(yī)藥費已經(jīng)交過了,是經(jīng)常贊助我們醫(yī)院的余墨一余總,你難道不知道?”
我聽后比護士還詫異,余墨一?那個被我設(shè)計上床的男人?難道昏迷前的情景都是真的?
我滿腹疑慮,正要追問詳情,從半掩著的房門處傳來壓低聲音的談話,一個是主治醫(yī)生,而另一個,正是余墨一。
主治醫(yī)生話語里盡是恭敬:“余總,顧小姐血糖有點兒低,又加上急火攻心才引起了昏迷,調(diào)養(yǎng)幾天就沒事兒了!
余墨一很是真誠:“韓大夫今天休息,還不辭辛苦地趕過來,謝謝!”
韓大夫有些激動,竟然反過來表達感謝:“醫(y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非常感謝余總的賞識!
談話結(jié)束,轉(zhuǎn)身,余墨一邁著大步走進病房。
此時是下午快四點,陽光不烈卻也充足,金黃色的光暈灑在他高大的身上,再配以堅定的步伐,余墨一仿佛是從遠古時代走出來的勇士,凜冽的不可侵犯。
我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
意識到失態(tài)的時候,護士已經(jīng)端著檢查器具走出病房,屋內(nèi)只剩我和余墨一兩個人,我越發(fā)尷尬,可再怎么說也是他幫了我,我務(wù)必要表示謝意的。
我心跳加速著看他,小聲地說:“謝謝。”
其實,我有好多感謝的話,但最后只說出了兩個字。
余墨一并沒有馬上說話,把床頭柜上的診斷單、各類檢查單一一看個遍,這才回頭。
他眼神犀利地盯視我,話語里盡是諷刺:“顧煙,你拒收我的錢,我還以為你多清高,原來都是假的,你為了錢竟然連命都能豁出去,真是服了你!
我無言以對,低頭不語,但同時又想起迫在眉睫的“五萬元錢押金”的事兒,內(nèi)心斗敗八百只小強后,我臉憋得通紅地張口。
“我現(xiàn)在能,要回那張銀行卡嗎?”
我知道此時千不該萬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而那張銀行卡,成了唯一的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
余墨一停頓下,隨后,聲音仿若從南極而來冰冷至極,也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他更加藐視我的態(tài)度。
“顧煙,我又一次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不過這樣也好,我也正想把卡給你,拿去!
銀行卡從側(cè)面飄飄灑灑地掉落在我眼前,終于如愿,可我卻感到此時的自己,真成了人見人嫌的毫無節(jié)操的窮光蛋。
余墨一再不愿和我多說一個字,起身走人。
我呆愣許久,咬緊嘴唇拿起那張卡,又顫顫巍巍地下床,堅持辦了出院手續(xù),再把沒用完的錢和那張卡放在了一起。
我滿頭大汗地趕回搶救媽媽的醫(yī)院,把錢和卡一股腦地塞到繳費窗口,之后豎起耳朵聽里邊的動靜。
漫長難捱的時間后,繳費機內(nèi)傳來出單子的“咔嚓”聲,我長吁口氣,謝天謝地,還好夠媽媽的醫(yī)療費。
與此同時,我在心里萬分感謝起余墨一,從另一種意義來說,是他救了媽媽的命。
我拿著繳費單又飛奔到搶救室外,才得知媽媽的手術(shù)早就結(jié)束,問了護士站的護士,終于,我在一間病房內(nèi)找到了正在打點滴的媽媽。
此刻,媽媽正安詳?shù)亻]著眼睛睡覺,我始終揪著的心終于放下。
這天,我趴在媽媽的病床前,沉沉地睡了個很久都沒有的好覺。
可這樣的時光只持續(xù)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給媽媽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把我喊了過去。
醫(yī)生拿出一張單子,表情凝重地說:“病人的磁共振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是腦瘤,還處在神經(jīng)最密匝的地方,這也意味著必須盡快手術(shù),不然病人的存活期可能只有兩三個月!
醫(yī)生頓了頓,又說:“當然,這次手術(shù)需要更多的錢,你先準備十萬元錢!
又是錢,還十萬?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雙手緊緊地抓住凳子兩邊,才能貌似安穩(wěn)地坐著。
渾渾噩噩地出了醫(yī)生辦公室,抬頭,一縷陽光鋪灑在我的肩上,我不由自主地久久停留,貪婪地感受著難得的暖意。
這天晚上,我媽昏迷兩次,籌錢手術(shù)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不得已又硬著頭皮給叔叔嬸嬸打去電話,我?guī)е耷徽f。
“叔叔,我媽媽得了腦瘤,醫(yī)生讓準備十萬元錢手術(shù),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您一定要幫我,對于以前的事兒,我向您道歉,只要您能幫忙,要我做什么都行!
而這次,我的電話被再次掛斷,急的快要跳樓的時候,我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撥了余墨一的號碼。
我想,我和他畢竟有過一次,只要說明情況,他或許會借錢給我。
漫長的“滴滴”聲后,余墨一的電話終于接通,我趕緊咳嗽下干澀的喉嚨,盡量柔和地說。
“余總,我媽媽急需十萬元錢手術(shù)費,你能借給我嗎?我!
我“發(fā)誓打欠條”的話還未說完,余墨一就陰戾著聲音不耐煩地打斷。
“顧煙,說到底我們只是一夜.情,我已經(jīng)給了你五萬,請你以后別再絞盡腦汁地來索要錢,不然我就報警,讓警.察教育你這個貪婪的女人。”
余墨一的話像一把把匕首,狠狠地刺向我勉強維護著的自尊,可我不在乎,我怕的是借不到錢。
我試圖再次說明情況時,卻發(fā)現(xiàn)余墨一早就兀自掛斷了電話。
最后一條路被堵死,我像被抽掉筋骨般渾身酸軟著一點兒力氣都不再有。
我眼神呆滯地想,實在不行我就帶著媽媽,到天堂去找爸爸。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病房門被推開,顧城北和趙窈芳滿臉慈祥地走進病房,破天荒地拉起我的手噓寒問暖,還問了很多媽媽的情況。
我一一作答,可卻不明白之前對我退避三舍的他們,怎么忽然成了熱心腸。
兩個人對視一眼,之后趙窈芳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張,面露難色地說。
“顧煙,我和你叔叔知道你這次遇到難題了,可我們也是普通人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錢,這是你家房子的轉(zhuǎn)讓合同,你只要簽字,放心,我和你叔叔就算借高利貸,也要把十萬元錢的手術(shù)費交了,之后我們再多加十萬,作為你媽媽的后續(xù)治療費。”
我恍然大悟,終于明白顧城北和趙窈芳的態(tài)度為什么會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原來兩個人在處心積慮地惦記我家的房子。
我家房子處在新區(qū),地段好環(huán)境清凈,就算賤賣也有差不多五十萬,他們想?yún)^(qū)區(qū)二十萬就買走,這帳算的也太過精明。
我推開趙窈芳的手,沉聲回:“房子是爸爸留給我和媽媽的,是我們的家,我是不會賣的!
趙窈芳閃動精明的雙眼,又擺出副情非得已的樣子。
“顧煙,你也別認為房子賣虧了,要知道,就是在那座房子里,你爸爸出事兒死了,你媽媽有病瘋了,這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是極其不吉利的,我和你叔叔要不是看你走投無路,也絕不會買的!
我能容忍他們誹謗我,卻不能聽到他們對爸爸媽媽半個字的詆毀。
我圓睜雙眼,怒視地對趙窈芳和顧城北下逐客令:“我們家的事兒不允許外人說三道四,叔叔嬸嬸如果沒有其它事兒,就請回吧!
顧城北和趙窈芳的眼中閃出極其不耐煩的神態(tài),隨后又壓制住,趙窈芳不管不顧地第二次拉住我的手。
“顧煙,都怪嬸嬸口無遮攔,我向你賠不是了,可說一千到一萬,不都是為了給你媽媽籌錢看病,所以,你不要感情用事兒,該做決定的就要做決定!
想起媽媽,我的鼻子一陣酸澀,眼前也變得模糊起來,就算明白顧城北和趙窈芳的意圖又如何?就算知道房子是賤賣又能怎么樣?除此還有其它辦法嗎?
我總不能為了身外物而耽誤媽媽的病情?
我終是顫抖著手去拿那張房屋轉(zhuǎn)讓合同,就要在上邊簽字時,余墨一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顧煙,你還真是每次都刷新我的三觀,這樣把房子賣出去,你就不怕背上不孝的罪名嗎?”
不知道是聲音震撼性太強,讓人忍不住發(fā)杵,還是因為他是余墨一,抬頭,迎視著兩道凜冽的冷光,我竟然不知所措地愣怔在那兒,就連筆從手中滑落都毫無察覺。
余墨一帶著慍怒的表情走向我,隨后從口袋拿出一張銀行卡。
“這是你向公司借的十萬元錢,以后每個月從你的工資里扣除,直到還清為之。”
余墨一說這些的時候樣子和語氣都非常莊重,猶如我真就是他公司里的員工,卡里的錢也好像真是我借的,而我則云里霧里地開始迷糊。
余墨一看我無動于衷,忍不住再次訓(xùn)斥。
“顧煙,你能不能腦子正常點兒,還不趕快拿去,給你媽媽交手術(shù)費!
我被他這一罵醒悟過來,工作只是個借口,余墨一這是趕過來暗中幫助我的,我感激地沖他點頭并連聲道謝,之后接過銀行卡就要出門。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趙窈芳卻大喊一聲“慢著”,而后橫在前邊堵住我的路。
趙窈芳眼見到手的房子又飛了,當即原形畢露,尖酸刻薄地說。
“顧煙,這個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你要簽合同的時候過來,他一定是在外偷聽了我們的談話,才假裝好心給你十萬塊錢,實則是看上你家房子了,你千萬不要上當受騙!
顧城北也開口質(zhì)問余墨一:“這是我們自己人的事兒,你一個外人不要摻和進來。”
余墨一本就不茍言笑的神態(tài)越發(fā)的嚴肅恐怖,犀利的眼神對準顧城北和趙窈芳,不露痕跡地嘲諷。
“我現(xiàn)在才來,是因為顧煙借的是公司的錢,務(wù)必要走完所有程序才能拿到,之所以這么做,也是因為我們是正規(guī)公司,不像社會上的閑散人員,為了利益置章法于不顧,甚至連基本道德都不講!
余墨一的話直接揭露了顧城北和趙窈芳心里的小九九,兩個人的臉色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極其難看,余墨一卻并不罷休,又針對顧城北。
“我所認為的自己人,指的是遇到困難共渡難關(guān)的人,如果不是這樣,充其量只能是法律意義上的血緣關(guān)系,還有,我不是什么‘外人’,是顧煙的老板,余墨一!
顧城北和趙窈芳本來惱羞成怒地想還擊,可當“余墨一”三個字一出口,兩個人就胸脯起伏著半個字都說不出,繼而,他們拿眼神向我求證。
我冷冷地給了他們“滿意”的答案:“不錯,他就是穆海的表哥!
顧城北和趙窈芳的眼神里頓時閃過絲膽怯,氣焰也消失了一大半,兩個人拿過那張房屋轉(zhuǎn)讓合同,氣呼呼地走了。
我也趕緊去繳費,錢到位后,我媽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做開顱手術(shù),期間,余墨一一直陪著我找醫(yī)生,了解病情。
終于閑下來后,我艱難開口:“為什么又借錢給我?”
余墨一緊蹙眉頭:“我這人做事兒從不撒謊,實話實說,我是為讓你簽‘自從不再糾纏’的協(xié)議才來的,可卻恰好聽到你和你叔叔嬸嬸的對話,所以就改變主意了。”
我道謝:“謝謝你幫了我,我會連本帶利一并還上的!
余墨一卻說:“利息就算了,今晚去我家,給我做頓飯吧!
我很是納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提這樣的要求,想起我們兩個人在酒店曾有過的那次,我頓覺尷尬。
片刻后,我又想余墨一再而三地出手相幫,現(xiàn)在只是要我做頓飯又有什么不能答應(yīng)的?于是,我點點頭。
不過很快,我就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做的真正原因了。
晚上的時候,我交代護士替我照顧會兒媽媽,就坐著余墨一的車直接去了他家。
余墨一讓我做的這頓飯只是碗雞蛋西紅柿面條,我估摸他一定是天天應(yīng)酬吃膩了外邊的大魚大肉,想在家里吃口家常便飯,自己又不會做才只好把我找來的。
我放下一路緊繃的心去了廚房,可面條做好后,他竟然又拿來一瓶紅酒。
余墨一征詢我的意見:“喝一杯?”
我剛放下來的心再次繃緊,都說酒是最好的調(diào).情劑,余墨一這么做意欲何為?
我謹慎地回:“不!
余墨一并沒有勉強我,而是自顧自地倒了杯紅酒,吃口面條,他再端起紅酒一飲而盡,看著有些呆愣的我,余墨一不疾不徐地問。
“是不是感覺此時的我,像個神經(jīng)病似的不可思議?”
余墨一說中了我的想法,可我卻不能承認,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但余墨一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應(yīng),緊接著幽幽地說出另一句話:“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倏”地抬頭,終于明白余墨一為什么吃雞蛋西紅柿面條了,可尷尬的是,自己已經(jīng)沒有時間準備禮物,想了會兒,我發(fā)自真心地送上祝福。
“祝你生日快樂!”
余墨一盯視我:“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貫冷峻的雙眸變得溫情很多,眼神也是熱熱的。
我又一次想起酒店的事情,不由得臉頰發(fā)燙,眼神也開始四處躲避,房間內(nèi),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恰在此時,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畫著精致妝容的女人,拉著小型行李箱走了進來。
女人看到我,姣好的五官極近變形,她踩著酒杯狀的高跟鞋,“蹬蹬蹬”幾步就走了過來,厲聲質(zhì)問。
“你怎么在這兒?”
我預(yù)感女人的身份不簡單,毫無來由的,我竟然有種被捉.奸現(xiàn)場的感覺。
我結(jié)巴著好半天也沒有說出在這兒的原因,慌亂下,我仿若坐實了她的心中所猜,驢頭不照馬尾地回:“我這就走!
我說走就走,可剛向前邁動一步,余墨一就惱恨地大聲訓(xùn)斥:“站住,不許走!
慣性使然,我又停下,可看到女人恨不得去撓我的表情,我再想抬腳走掉。
一時間,走?還是留?我極其為難,也尷尬萬分。
女人強勢地逼問余墨一:“我推掉三萬一集的片酬,又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一心一意趕過來給你過生日,你就這么對待我?”
余墨一并不領(lǐng)情,輕飄飄地回了句:“你可以再坐飛機走!
而我聽了這句話卻頓時被震醒。
自打第一眼看到女人,我就感覺有些眼熟,可怎么都記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剛才的話讓我一下子想起,女人是從本市走出來的影視明星楊文斯,雖然在明星行列位居三線,可在常人眼中早就高不可攀。
認出來后,我唯一的想法是能躲多遠就多遠,我可不愿摻和進他們之間的恩怨,于是,加緊思考后,我訕訕地說。
“二位隨意,我去廚房收拾!
說完,我逃也似的離開了是非之地,很快,客廳就傳來兩個人意料之中的激烈爭執(zhí)聲。
楊文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接連拋出三個反問句。
“墨一,我們?nèi)甑母星,中間經(jīng)歷了多少的美好時刻,你都忘了?你就這么自作主張地給毀了?你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一輩子愛我的人嗎?”
余墨一一直不說話。
片刻后,楊文斯轉(zhuǎn)換策略,聲音變得柔柔的:“雞蛋西紅柿面條?墨一,這是我們在一起時,你每過生日我必定做給你吃的,由此看來,你并沒有忘記我,墨一,對嗎?”
我頓時震驚,怪不得余墨一在過生日的時候想吃面條,原以為只是簡單的長壽面,沒想到還有“回憶”在里邊,我不禁豎起耳朵聽他的回答。
半晌后,余墨一說話了,聲音冷到極致:“這是習俗,跟你無關(guān),你也早不配談情!
余墨一的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我差點兒把手中的筷子給丟到地上。
客廳內(nèi),楊文斯開始嚶嚶哭泣,余墨一也再恢復(fù)不說話的程序,片刻后,楊文斯帶著哭腔道。
“余墨一,你狠心也別怪我絕情,咱們走著瞧!
緊接著,大門被重重地拉開,而后再“砰”的下關(guān)上,瞬間,房間內(nèi)復(fù)現(xiàn)寂靜,卻讓人壓抑到窒息。
隔著廚房窗戶,我看到余墨一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雙手抱胸像個雕塑般一動不動,幾近完美的側(cè)面一直雙眉緊蹙,冷峻的眼神雖然緊盯前方,卻并沒有落到某個具體點。
此時此刻,他整個人顯得很是落寞、凄涼。
我吃驚不小,自從和余墨一相識,他都像個戰(zhàn)無不勝的勇士,都以強悍的外表出現(xiàn),今天的他,卻猶如極易受傷的脆弱孩子。
我忍不住感嘆,感情真就是用來折磨人的,就像我掙扎在穆海帶來的痛苦中一樣,余墨一也在他的世界內(nèi)苦苦掙扎。
收拾好廚房,我不忍打擾他,決定靜悄悄的離開,可快走到門口時,余墨一卻用掩飾下的平穩(wěn)強調(diào)說:“記著帶門!
我輕輕地答:“好!
大街上的月亮很圓也很亮,忽然,我想起一副對聯(lián):生很容易,活很容易,生活卻不容易,人很簡單,事很簡單,人生卻不簡單。
抬頭,我深深地呼出一口長氣,邁起大步往前走。
第二天,我媽的手術(shù)很順利,又經(jīng)過化療,基本控制住了病灶,除了不太認人,她狀態(tài)很明顯的越來越好。
這期間,余墨一來看望好幾次,談話中,我把要重新找份工作的想法對他說了,余墨一建議我去他的公司,可我不想欠他太多,就婉言拒絕了。
又過去大半個月,我媽痊愈回家,我每天只需把三頓飯做好,她基本上能自己照顧自己,這樣一來,我就把找工作的事兒提上日程。
我準備了一挎包的個人資料,到人才交流市場碰運氣,可一家公司接一家公司地找過去,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原因都是不能保證給我媽做飯。
半天過去,我說的口干舌燥,走的雙腿發(fā)酸皆無果。
我就勢坐在旁邊臺階上,拿出礦泉水,擰開,準備喝的時候,顧小美戴著“招聘”的胸牌,盛氣凌人又極盡刻薄地和我打招呼。
“喲,這不是堂姐嗎?我還以為認錯人了,但你怎么會跑到這兒找工作?難道,被余總甩了?”
顧小美的話吸引了周圍好幾個負責招聘和來參加招聘的人,他們都紛紛帶著好奇的目光看向我們。
礙于一會兒還要繼續(xù)找工作,我“嚯”地起身,壓低聲音怒斥:“顧小美,你少在這兒滿嘴跑火車,有什么話以后再說!
可我越這么說,顧小美就越肆無忌憚,她翻著白眼上上下下打量我番,滿臉的得意與嘲諷。
“堂姐,你上次在賓館痛快的時候,就用這種說辭回避問題,今天又來這套,依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說說你是怎么勾.搭上余總,又是怎么被甩的?”
我知道顧小美是在報酒店“捉.奸”現(xiàn)場的仇,可沒想到她竟然無恥到當眾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看著勢必要讓我臉面丟盡的顧小美,還有越聚越多的人群,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承認下來。
“就算我高攀不成,但他沒有未婚妻,我也是單身,說破大天也不算道德敗壞,不像有些人,總喜歡搶別人的男朋友,吃別人剩下的殘羹冷炙?”
顧小美張揚著等看笑話的表情明顯呆滯下,繼而,她氣得臉色煞白,刷出來的長睫毛一顫一顫的。
眼見著慢慢聚攏起來的人群,我皺眉,轉(zhuǎn)身想要離開,穆海卻滿臉怒氣地從外邊擠進來。
“顧煙,我還沒有追究你搞破.鞋的事兒,你怎么又在這兒詆毀小美?認識你這種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穆海說完就滿臉疼惜地走向顧小美,而后一把摟抱住,瞬間,顧小美的眼神死灰復(fù)燃,沖我露出勝利的微笑。
真是毫無廉恥,我氣的渾身哆嗦,兩眼怒視著他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圍觀的人群沖我發(fā)出夸張的驚嘆聲,還有口哨聲,我像個猴子似的被圍住,越發(fā)的狼狽,這時,身后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
“顧煙,你照顧生病阿姨的孝心打動了我們招聘小組,經(jīng)研究,公司決定聘用你為職員,請跟我去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
我吃驚地扭頭,感激地看向眼前帶著“招聘”胸牌的齊耳短發(fā)的小姑娘,太過驚喜,我又一次不知道說什么好。
小姑娘素質(zhì)極好地重復(fù):“如果同意,請跟我去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
我這才醒悟,趕緊點頭,又不錯聲地道謝,隨后跟著小姑娘走出了還處在靜止中的圍觀人群。
可隨即,我卻發(fā)現(xiàn)小姑娘帶我去的并不是招聘地點,而是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轎車門打開,余墨一聲音低沉著說:“上來!
小姑娘微笑著離開,我面帶疑惑地上車,很快就明白過來,根本就沒有孝心感動人的事兒,招聘我的是余墨一。
考慮半天,我還是咬緊嘴唇拒絕:“謝謝你的好意,可為了避嫌,我還是不去為好,我再多找?guī)准,說不定就能被錄用。”
我說完就要拉車門下去,余墨一話里帶話地反問:“你確定能在這兒找到工作?”
我明白他指的是穆海和顧小美,只要他們在這兒一天,我被錄用的幾率就近乎為零,我的手停在車門把上,人頓時啞然。
余墨一雙手揉向太陽穴:“先在我那兒干著,等你找到合適的工作再走,放心,我們公司不缺人,你隨時可以離開。”
余墨一已經(jīng)表達非常明確,我再拒絕就有點兒不識好歹,想了想,我說:“好吧,我答應(yīng),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
余墨一好奇地挑起雙眉:“講。”
我咽口唾沫,莊重地說:“余總,你對我一直有恩,現(xiàn)在又給了我工作,我想請你吃頓飯,但你要必須答應(yīng)由我付錢。”
余墨一的雙眸在我臉上停留好幾秒,之后爽快應(yīng)允:“沒問題!
我感激地看他,腦子中開始思考在癟癟的口袋下,怎么吃一頓看起來還算體面的飯,最后,我決定和余墨一去城南正在搞活動的一家烤肉店。
半個小時后,我和余墨一坐在烤肉店大廳內(nèi)的二人卓前,等待上菜期間,余墨一主動替我清洗餐具。
他拎起熱水壺,將熱水一個接著一個地倒入打開的餐具內(nèi),而后旋轉(zhuǎn),再紛紛倒向旁邊的垃圾桶。
周圍不時有熱蒸汽飄過,我的心中“倏”的一暖。
自從家里出事兒,穆海背叛后,我每時每刻都處于沖鋒陷陣的狀態(tài),早就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女人。
我呆呆地盯視余墨一的動作,竟有些收不回目光。
余墨一做完這些,身體靠向凳子后背,眉頭微蹙起:“這就感動了,真夠缺愛的!
我回神兒,尷尬地撓頭,而后,我豪爽地提出建議:“余總,無酒不成席,喝點兒!
余墨一的眼神變得深沉,但最終點下頭,不一會兒,六瓶啤酒就氣勢浩蕩地擺上桌。
一番吃喝后,我就醉了,面紅耳赤地對著余墨一數(shù)起大拇指。
“你是我見過最爺們兒的,絕對如假包換的男人,這個世上,再,再沒人能比了!
可剛剛還滔滔不絕說話的我,下一秒鐘卻頭一歪,不受控制地趴在了桌子上。
隱約間,我聽到余墨一說:“喝成這樣,該怎么走?”
再次清醒是第二天早上,意識恢復(fù)后,我勉強睜開眼睛,腦殼當即抽筋似的疼痛,但掀被子下床時,我卻再顧不得這些。
我的身上不僅穿著男士睡衣,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還有好幾處清晰可見的吻痕。
我驚粟地抬頭,又看到房間內(nèi)的裝飾是我完全不熟悉的灰白調(diào),我使勁兒捶腦袋回憶,卻絲毫想不起丁點兒情節(jié)。
門開,余墨一穿著居家服進來:“睡醒了,趕快起床吃早餐。”
我瞬間明白,這里是余墨一的家,我身上的痕跡也是他的杰作,雖然我們不是第一次,我還是既羞愧又不甘,忍不住埋怨。
“真是的,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余墨一停在床前,俊眉擰在一起,幾秒鐘后,他解開家居服的扣子,露出里邊堅實的八塊腹肌。
“麻煩你看看上邊的諸多唇印,它們可都是拜你所賜,說我趁人之危?我才是被迫的好嗎?”
我抬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褐色肌膚上凸現(xiàn)的肌肉,一塊塊兒像雕刻般堅實,也姣好地彰顯了男人的健碩,倏爾,我的耳朵根變得發(fā)熱。
更讓我坐立不安的是,上邊的唇印密密匝匝的遠比我身上的多,還顏色發(fā)深,勉強穩(wěn)住心跳,我狡辯道。
“我喝醉了,你是清醒的,你完全可以把我一個人反鎖在臥室,不就沒有這種事兒發(fā)生了?”
余墨一當即反駁:“正因為你醉了我清醒,我才不能那樣做,萬一你發(fā)生什么不測,這可是在我家,我是要承擔后果的!
我撇撇嘴,還是有些不服氣:“即便你說的都對,可在我控制不住的時候,你有足夠條件躲開,又為什么不躲?”
余墨一恨恨地看我:“你都說了,我是個如假包換的純爺們兒,被你不斷兇猛地撩,自然會接招!
我被噎的直翻白眼,卻再也想不出還擊的理由,少卿,我掐著自己的胳膊做深刻反省。
“戒酒!”
余墨一的聲音從旁邊輕飄飄地傳來:“那倒不必,只是以后別喝太多,我不喜歡女人主動,太傷自尊!
余墨一說完,自顧自地走了出來。
什么叫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算是真正領(lǐng)悟到了,盯著他堅.挺的背影,我恨得牙根癢癢,用十足十的力氣拋去個白眼。
后來,余墨一看我始終緊繃著臉,非常難得地允許我下午再去公司報道。
即將出門時,我把三百元錢偷偷地放到茶幾下邊,補上了昨晚的飯錢。
回家后,我對媽媽說,我有工作了,以后我們有飯吃了,媽媽聽后沖我一直笑,我心里百味雜陳,但卻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努力工作,照顧好媽媽。
下午去公司報道時,我才知道被分配到了后勤部門,這個部門對學歷、專業(yè)要求不高,也不算太累,都是些分發(fā)報紙和統(tǒng)計哪個辦公室缺什么東西的瑣碎事兒,我很是滿意。
可美中不足的是,我進去后熱情地和辦公室兩位女同事單玉燕、翟美美打招呼,她們竟然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只是勉強沖我點點頭。
我想,或許是我們不太熟悉,慢慢接觸后就好了。
四點鐘的時候,市場部來電話,說沒有打印紙了要我們部門去送,作為新人,我自告奮勇地過去。
我抱著厚厚一摞打印紙剛到走廊拐彎處,一個身影閃過,我沒有在意繼續(xù)往前走。
忽然,那個身影折回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將我強拽到旁邊角落處。
隨后,穆海壓低聲音氣急敗壞地問:“顧煙,你怎么在這兒?”
我的身體一陣趔趄,正好奇公司里還有老熟人,待看清是穆海時,我才懂得那句“好狗不擋道,擋道沒好狗”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我不慌不忙地整理好有些歪斜的打印紙,抬頭,面無表情地回:“用腳走過來的,這種問題也問,真是幼稚!
穆海的臉色變了變,之后一副同情的樣子:“顧煙,你別企圖用接近我表哥的方法來接近我,實話告訴你吧,咱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見過往臉上貼金的,還沒見過糊自己一臉黃銅的,也不怕生化反應(yīng)的后遺癥,我不說話,斥鼻冷哼。
穆?炊,臉上閃過一絲懊悔,少卿,他恍然大悟,惡狠狠地說。
“怪不得表哥這次始終不答應(yīng)借錢給我周轉(zhuǎn),原來是你在從中搗亂,真夠卑鄙的!
自此,我不得不佩服穆海的腦洞,但又感覺甚是無聊,我譏笑出聲。
“有實力的男人從來都只靠自己,只有草包才一次次地向別人伸手,所以,真正卑鄙的人是你才對。”
穆海氣的咬牙切齒,雙眼中噴射出熊熊怒火,我毫不畏懼地迎視,僵持中,距離我們不遠處,掛有“總裁辦公室”牌子的門開了。
有工作人員從里邊走出來,穆?吹,眼中當即閃現(xiàn)出怯意,之后瞪視我一眼,甩胳膊離開。
看著急急地去往余墨一辦公室的穆海,我的腸子都悔青了,想當初,我怎么就看上他這個吃軟飯的貨色?
真是瞎了眼!
送打印紙回來,我就在后勤部門熟悉工作,約一個小時,辦公室的座機響起,單玉燕喊我接電話。
我走過去,剛拿起話筒問了句“哪位”,里邊就傳來顧小美上挑著的聲音:“堂姐,是我,沒想到吧?”
我還真是意料之外,不過很快就猜出是穆海告訴她的,但對于顧小美為什么來電話,我卻不知道原因。
我回了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字:“嗯!
顧小美得意地笑了起來,假惺惺地恭維:“恭喜堂姐來‘墨一公司’,真了不起,可小妹有一點兒不明白,堂姐你是學業(yè)對口?還是專業(yè)過硬?”
我料到顧小美來者不善,但礙于在辦公室又不便反駁,就沉聲說:“有事兒說,沒事兒掛了!
顧小美的聲音當即提高了八度,變得即尖又細:“這么急著掛電話,堂姐,你是心虛和余總有一腿,靠著余總才進的公司嗎?”
即便是隔著電話,顧小美的聲音也仿若近在咫尺,而此時的辦公室又偏偏極靜,我心有余悸地趕緊握住半個聽筒。
我在腦子中快速思考能讓顧小美閉嘴的辦法,忽然,靈光閃現(xiàn),我清晰地告之。
“堂妹,我知道你公司缺人,一直想要我過去,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工作,只能說抱歉了,這樣吧,你那兒要是實在運轉(zhuǎn)不起來,我就犧牲業(yè)余時間,‘去你公司學習學習’!
我故意加重最后一句話的語氣,意在告訴顧小美,再無理取鬧,我光腳不怕穿鞋的,就也去她公司鬧騰,到時候看誰的損失大。
果然,顧小美聽后當即啞聲,又刻薄地罵了句“狐貍精”,“啪”的下掛斷電話。
有驚無險,我不禁長吁口氣,可與此同時另一個問題浮現(xiàn)。
剛才的通話,顧小美并沒有實質(zhì)性的話題,她難道就是為羞辱我一番?即便算是,打到我手機上就行,又為什么是辦公室的座機?
我想了下沒有明白,就轉(zhuǎn)身想回座位繼續(xù)工作,可扭頭的瞬間,恰好看到單玉燕和翟美美未及收回的白眼,一絲不祥的預(yù)感產(chǎn)生,我的心“倏”的下揪緊。
下班后,我心事重重地走進電梯,卻差點兒撞到一個人懷里,抬頭一看,是余墨一。
余墨一死死地盯視我,嚴肅地問:“有事兒?”
被看穿后,我有一剎那的心慌,但隨后,我咬唇狡辯:“都下班了,還能有什么事兒!
余墨一不再說話,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我臉上,好像要看出什么似的,我越發(fā)心虛,就抬頭看電梯數(shù)字。
剛到一層,門一開,我連招呼都沒打,先他一步走了出來。
事實證明,我隱隱約約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一天后,我就遭遇了辦公室的潛規(guī)則。
清早剛上班,科長就特意交代,今天公司要來重要客戶,作為后勤部門,一定要事無巨細地做好服務(wù)工作,誰出差錯后果自負。
大約十點,重要客戶到達公司,科長讓負責保管東西的單玉燕往會議室送一沓新紙杯,可她卻怎么都找不到柜門鑰匙,我和翟美美也趕緊幫忙尋找,但最終,無果。
最后,科長不得不臨時從其它部門搜集相同花紋的紙杯應(yīng)對,過程不免慌亂,科長為此被訓(xùn)話,回來大怒,要扣罰單玉燕的季度獎。
可讓人想不明白的是,最后鑰匙卻在我的辦公桌角落里找到。
單玉燕手拿鑰匙,氣呼呼地質(zhì)問我:“顧煙,想不到你一個新人,居然給老員工下絆兒,真夠陰險的!
我知道事情重大,也不想背黑鍋,趕緊解釋。
“單姐,雖然不知道鑰匙怎么會從我那兒找到,可剛才我們把整個辦公室都翻遍了,這點兒你應(yīng)該是看到的,所以請相信,我絕沒有偷藏鑰匙來害你!
單玉燕的聲音更高,說出來的話更沖。
“相信你?簡直笑話,誰不知道你仗著臉蛋漂亮,用伎倆釣到余總才到我們公司上班,但余總心好,并不代表公司就能藏污納垢,今天,我單玉燕就要撕開你的偽面目!
單玉燕說這些話的時候滿眼嫉妒,五官也因此變形,繼而,她又一把抓過手機,狠狠地按動下,里邊就傳出我和顧小美一天前的通話內(nèi)容,以及顧小美說的那句“這么急著掛電話,堂姐,你是心虛和余總有一腿,靠著余總才進的公司嗎?”。
居然被錄音?我至此徹底醒悟,鑰匙并非無故失蹤,也不是我檢查不細從而漏掉,它是被單玉燕故意藏起來,借此誣陷我的。
既然如此,就再做解釋也無用,我雙手抱胸,等單玉燕不再跳高的時候,一字一句地說。
“都知道我和余總的關(guān)系了,還這么囂張,難道,你就不怕卷鋪蓋走人?”
單玉燕愣了下,但隨后又是副不服氣的神態(tài),剛要再說什么,被一直在旁邊看戲的翟美美擠眉弄眼地硬拉著坐下,可即便如此,單玉燕還是拿眼睛狠狠地瞪視我。
我一陣煩躁,終于領(lǐng)悟到顧小美那通電話的意圖,她根本就是在利用職場關(guān)系挑撥離間,也輕而易舉地成功了。
可這件事情遠沒有就此結(jié)束,下午的時候,科長再次來到我們辦公室,當眾說出要單玉燕交出柜門鑰匙,又宣布從此以后由我保管的決定。
我吃驚不小,這把鑰匙可是掌管著整個公司的物品流通,雖然都是些辦公室的日常所需,可每件又都離不開,所以拿到它的人,相當于掌握了公司的大半個人事。
如今,這等好事兒竟落到我一個新人頭上,如若接下,我豈不是自不量力,主動樹敵。
我看向單玉燕、翟美美,果然,她們正咬牙切齒著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我不明白科長都已經(jīng)做出扣罰單玉燕季度獎完結(jié)此事了,為什么又再如此一番,可欲拒絕的時候,我猛然醒悟。
鑰匙換人的事情不是科長決定的,他只是過來傳達的,而做出決定的人,很有可能是余墨一。
科長走后,我躊躇著要不要問的時候,余墨一的微信發(fā)了過來。
“這么快就掌管鑰匙,怕嗎?”
果然是他,我的心里泛起一陣漣漪,但隨后打下這樣一行字。
“余總,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這樣做更容易讓人誤解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還請余總換個人保管,比如翟美美!
余墨一的微信很快回過來。
“顧煙,別自作多情,我這么做只是為了強化公司的管理,跟你沒有丁點兒關(guān)系,還有,奉勸你句,相對于搞好人際關(guān)系,不如提高自己的業(yè)務(wù)水平更能穩(wěn)固地位,因為在我的公司,最終看中的是職員帶來的效益!
余墨一的話說中我的內(nèi)心,也讓我感覺臊得慌,但我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對,能在職場上交到真心朋友,那才像是瀕臨絕種的動物般越來越少。
我莊重表示:“余總,我接下鑰匙,也會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余墨一不知道是不是有其它事兒,手機微信很久都不再響,就在我開始忙碌的時候,他再發(fā)來這樣一條消息。
“晚上有應(yīng)酬,能否做司機?”
剛看到這條微信時,我又是吃驚不小。
余墨一是公司的總裁,不管多晚,只要一句話司機隨時會到,又為什么會讓我去?
想起上午發(fā)生的烏龍事件,我意識到最好與他保持距離,可欲拒絕時又想,余墨一無論是在金錢,還是與同事的相處中都切實幫到了我,而我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未免太自私。
思索再三,我答應(yīng)下來。
我問:“余總,什么時間?”
余墨一回:“不確定,等電話!
聊完這個問題,我和余墨一就各忙各的,晚上七點鐘,余墨一的電話打進來,于是,我開車把他送到飯店,快凌晨的時候,又拉上他回家。
余墨一喝了很多酒,一上車就睡著了,直到家門口才醒過來,下車后,夜風一吹,忽然,他快速彎腰,對著旁邊的垃圾桶“哇哇”地吐了起來。
我趕緊快走幾步過去,猛拍他的背部防止食物誤入氣管,好大會兒,余墨一才緩過勁兒。
他用餐巾紙擦下嘴巴,看著我,帶有醉意地說:“顧煙,知道為什么讓你接送我嗎?”
我搖搖頭。
余墨一接著說:“我今天陪的是個大客戶,必須舍命喝酒,可我在外人眼里一直無所不能,這樣的狀態(tài)也只能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明白嗎?”
余墨一的眼神很是深邃,我有些感動:“謝謝余總的信任,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
余墨一揮手:“不,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說的是,你是唯一能讓我放下堅.硬外殼,無需設(shè)防地展露內(nèi)在軟弱的女人,所以顧煙,你也正處在空檔期,不如我們試著交往吧!
我心頭一震,心臟隨之快速跳動,但很快,我就把這些話當做醉話。
“余總,別開玩笑了,你喝醉了,還是趕緊回家吧!
余墨一一把抓住我的雙手,貼近我:“我雖然喝酒了,可意識是清醒的,顧煙,我真的有點兒喜歡上你了,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余墨一炙熱地緊緊盯住我,期待回答的表情猶如孩童般不加掩飾,我不得不承認,面對如此優(yōu)秀男人的真誠表白,一種小女生的幸福和優(yōu)越感當即就充斥內(nèi)心。
我甚至想,假如這情景不是發(fā)生在酒后,感動之余說不定我就會答應(yīng),可于酒后,又有多少可信度?明天醒來,更多的是彼此間的尷尬。
想到此,我邊往回抽手邊重復(fù)道:“余總,你喝醉了,還是趕緊回家吧!
余墨一根本不聽我的話,下一秒鐘,他雙臂用力,使勁兒把我擁入寬厚的懷中,緊接著,霸道的吻就漫上嘴唇,畢竟不是第一次,很快,我就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關(guān)鍵時刻,一束車燈從后邊直打過來,不偏不倚地停在我和余墨一的臉上,隨后,楊文斯的聲音在夜色中越發(fā)響亮。
“你們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子推開余墨一,而后慌忙整理凌亂的頭發(fā)和衣服。
楊文斯見又是我,當即口出不遜:“又是你,真夠賤的,等著,我會找你算總賬的!
如若換個場景被罵,不加倍還回去我就不叫顧煙,可現(xiàn)時現(xiàn)刻,我卻慫了。
上次被楊文斯撞見,我和余墨一還只是一起吃飯,還能勉強說得過去,而這次,兩個人都抱在了一起,又有什么可強詞奪理的,我做賊心虛地倉皇跑開。
身后,一陣“嘩啦啦”的紙張聲響起,楊文斯變得歇斯底里。
“余墨一,我?guī)е陀耙暪締畏矫娴臍Ъs合同來找你重歸于好,可你呢,明知我會回來還偷腥,這次,我一定要你好看。”
余墨一的回應(yīng)比夜色都冷:“隨便!
我又跑出幾步時,楊文斯開著汽車呼嘯而到,隨后汽車再貼著我的衣服“唰”地往前駛?cè)ァ?br />
我驚粟停步,滿頭冒汗卻又不免顫栗連連。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過的格外小心,楊文斯卻沒有丁點兒動靜,我以為她只是一時撒氣,就拋去顧慮如常生活。
可咬人的老虎從來都出其不意,一個星期后,楊文斯大張旗鼓地到公司找我。
快下班時科長告訴我,有人在小會議室等,我有些納悶,小會議室接待的都是貴賓,可我的交際圈早就沒有了這樣權(quán)貴的人,到了后我才知,要見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文斯。
楊文斯毫不客氣地坐在小會議室最中間的位置,不時地拿眼睛瞟向門口,看到我進來,帶美瞳的雙眼當即閃現(xiàn)絲怒火,但不愧是演員,很快就壓了下去,隨后,她高抬下頜,要我坐下。
我知道有些事兒只能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倘若如此,還不如就當面鑼對面鼓地講清楚,我坐了下去。
楊文斯彈彈身上的高檔套裙,又對著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番,而后傲慢開腔。
“我們雖然見了兩次面,但你可能還不認識我,自我介紹下,我叫楊文斯,是一名影視演員!”
我知道她在拿氣勢壓人,可我無心應(yīng)戰(zhàn),就即禮貌又不卑不亢地回:“知道,也久仰大名。”
楊文斯對我無動于衷的表現(xiàn)很是惱怒,神色一凜:“咱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由于我前段時間不在,對于你陪余墨一的事兒可以既往不咎,但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最好離他遠點兒,否則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本來我沒打算攪合她和余墨一的事兒,也因為我和余墨一之間確實沒有什么,可聽她這么一說,心里極其不舒服,就帶有挑釁地反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和余總從來就沒有交往過,又何談離遠點兒?”
楊文斯見我如此,當即杏眼圓睜著恨不得吃了我,片刻后,她從隨身坤包內(nèi)拿出一張紙,扔到我面前。
“別以為不承認就拿你沒辦法,看看這些,如果你沒有去勾.引余墨一,他又怎么會替你媽交十五萬的醫(yī)藥費。”
紙張飄飄灑灑落在我眼前,上邊記錄的恰好是我媽住院期間的繳費清單,盯著上邊的白紙黑字,我震驚不小。
她是怎么知道我借余墨一錢的?又是怎么拿到了這么詳細的證據(jù)?
可心慌也只是一瞬間,穩(wěn)定情緒后,我不無諷刺地說:“上邊的內(nèi)容千真萬確,但那是我借余總的,是要從我每個月工資里扣除的,楊小姐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查公司財務(wù)!
被我這么一激,楊文斯再也顧不得氣質(zhì),沖到我面前,趁我不備,抬手就打了我一個耳光:好你個專門騙人錢財?shù)穆殬I(yè)狐貍精,今天,我不打的你跪地求饒就不叫楊文斯。”
楊文斯過來的動作太快太猛,中間的一把椅子當即被帶倒,隨后,一陣“咣當”的聲音刺耳地響起。
媽.蛋,這娘們兒居然打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眼神發(fā)狠著邁過凳子,而后兩三步跨過去,抬手,我就還給她一個更響亮的耳光。
“專門騙人怎么了?職業(yè)狐貍精又如何?這些跟你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嗎?你一個區(qū)區(qū)前任,又有什么權(quán)利教訓(xùn)我?”
我手起掌落,楊文斯保養(yǎng)極好的白皙臉蛋上瞬間閃現(xiàn)五道紅紅的指印。
楊文斯沒想到我即敢還手,還拿話羞辱她,瘋了般撲向我,我則虎視眈眈地準備迎戰(zhàn)。
眼看著事態(tài)要升級,從小會議室外跑進來兩個保安,分別拉住我和楊文斯,之后,保安好話說盡,連哄帶騙著把楊文斯請了出去,又要我也離開。
而此時門口聚集了好多個看熱鬧的同事,單玉燕首當其沖地站在最前邊,我擰緊眉頭,撥開一條小道準備離開。
同事們在身后議論紛紛,單玉燕的聲音尤其清楚:“唉,千載難逢的年度大戲,余總要是沒有出差就好了!
我明白過來,怪不得楊文斯時隔幾天才來,真夠有心機的,我甩甩頭,邁步向前走。
因為這件事情,我不僅在辦公室內(nèi)處境艱難,整個公司的人但凡看到我,都會投以鄙視的目光,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我向科長請了一天假,窩在家里暫時休息,余墨一的電話卻在這時打進來。
看著號碼,我猶豫好久才接聽,我以為余墨一會說和楊文斯打架的事情,可沒想到卻是邀請我去爬山的。
余墨一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顧煙,明天是周末,一起爬山吧?”
我想著余墨一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自己也沒必要先亂陣腳,也就只字不提,但對于他的建議,我著實有些猶豫。
“余總,還是算了,我還要在家陪媽媽!
余墨一說:“帶上阿姨,咱們?nèi)齻人一起去。”
我還是下不了決心:“這樣行嗎?那兒都是山路,萬一我照顧不周,媽媽有個閃失可怎么辦?”
余墨一果斷表示:“有我呢,怕什么?”
話已至此,我就沒有再推辭的必要,想著出來郊游或許更有利于我媽的病情恢復(fù),而我,也確實需要呼吸下新鮮空氣了,于是,我答應(yīng)下來。
既然決定出來游玩,就不能不考慮吃喝問題,而景區(qū)內(nèi)的食物都貴的離奇,甚至網(wǎng)上還盛傳有天價小龍蝦的事兒,所以,我決定自己準備。
余墨一是男人,又剛出差回來,這項任務(wù)自然就非我莫屬。
思考半天,我決定舍棄面包和水果,改為更加實惠的燒餅與燒雞,外加一大桶軍用水壺的礦泉水。
這些東西看起來很老土,但真到景區(qū)玩累的時候卻是最實惠的,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菜市場。
余墨一來家接我和媽媽時,我已經(jīng)把這些東西全都放到背包內(nèi)準備妥當。
余墨一一眼瞥見鼓囊囊的背包,俊眉就皺在一起,臉色也隨即沉下來:“顧煙,別告訴我,你帶足了一天的干糧?”
我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拉開拉鏈,炫耀般的把東西展現(xiàn)出來:“余總,我們總不能餓著肚子看風景,所以我準備了這些,即經(jīng)濟又實惠,你滿意嗎?”
我抬頭看余墨一,滿心喜悅地等待他的夸獎,可迎上的卻是越發(fā)冰冷的表情和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
“顧煙,你是穿越過來的人嗎?景區(qū)內(nèi)的飯店不讓我們進嗎?跟我出來,你用準備這些嗎?”
余墨一的臉上掛著仿若嚴寒之地的冰碴,下一秒鐘,他大有把燒餅和燒雞拎出來不帶之勢,我尷尬地站在旁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媽媽一直在房間內(nèi)坐著,可能因為余墨一的說話聲有些大驚到了她,忽然,她帶著陣風杵在我們中間,繼而又猛然仰頭,瞪著混沌的眼神死死地盯視住余墨一。
媽媽的眼睛內(nèi)有迷茫,像是在看很遠的地方,也帶有些許好奇,發(fā)出最純真、最直接的亮光,只是這兩種神態(tài)交織下,媽媽的樣子就顯得越發(fā)的怪異。
我想起媽媽還是第一次見到余墨一,生病住院時,余墨一去的幾次她都睡著了,媽媽可能是好奇家里突然多了個男人才有這種表現(xiàn)的。
我擔心嚇著余墨一,就想把媽媽拉開。
可媽媽卻先我一步轉(zhuǎn)身,而后快速蹲在背包旁邊,兩只手左右扒拉著,很快,媽媽就舉起那只燒雞,直接放到了余墨一的嘴下。
媽媽含糊不清地說:“肉,香,快吃!
我更加不安,想再阻止時,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fā)生了。
剛剛還滿臉嫌棄的余墨一,竟然從媽媽手里接過燒雞,接著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帶著滿嘴油,用從未有過的柔聲說:“阿姨,謝謝你,真好吃!
媽媽聽到表揚很是高興,居然抬手給余墨一擦了下嘴巴,而余墨一也沒有躲閃,在媽媽的手離開后,又帶著滿臉溫柔咬了第二口燒雞,最后,他還喝了媽媽遞過去的,軍用水壺里的水。
假如此時有外人進來,一定會認為媽媽和余墨一是失散多年的母子,一時間,我傻了般站在那兒,不明白這情景因何而起。
因為媽媽的緣故,余墨一沒有再阻止我?guī)н@些東西,一個小時后,我們?nèi)齻人就到了景區(qū)。
余墨一當仁不讓地做起導(dǎo)游,伴隨著一個個美麗的古老故事,我漸漸地忘記不快,心情沒有那么沉重了。
媽媽看到綠的山清的水,也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不停地喊叫,不知不覺間,我們就愉快地游了兩個景點。
去下一個景點時,媽媽看到不遠處好多人在排隊買炒冰,就嚷嚷著要吃,我挽著媽媽的胳膊要去買時,余墨一貼心地說:“你和阿姨在這兒等,我去!
我想說什么的時候,余墨一已經(jīng)走了,看著挺拔的后背,嗅著空氣中留有余墨一隱隱體香的氣味兒,我忽然想起一個成語“現(xiàn)世安好”,心,“倏”的就暖了下。
我和媽媽坐在一邊等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此處雖然是各個景點的交叉地,但懸崖峭壁卻奇陡,風景也奇好,在此拍照留念的游客比其它地方都多,嘰嘰喳喳的很是熱鬧。
這時,一個留著齊肩頭發(fā),脖子上掛相機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客氣地問。
“姑娘,我是個業(yè)余攝影愛好者,能否在此處給你拍張照,當然,為了讓你放心,我可以把我的手機號留下!
畢竟不認識,我笑笑要拒絕,媽媽卻很高興,力氣極大地把我拉起來:“照相,好看!
我想了想,不就是張照片嗎?又能不安全到哪里?于是答應(yīng)下來。
中年男人很高興,留過號碼后就讓我擺出手托腮幫,仰視天空的姿勢坐在旁邊的一塊兒大石頭上,而后閃光燈就開始不停閃爍。
但看過相片后,中年男人略帶遺憾地說:“如果再有個花環(huán)就完美了!
周圍并沒有賣花環(huán)的,我也懶得去摘,就說算了,可媽媽再一次興奮,幾步走到離我們一米遠的地方,開始采摘小花。
我本想阻擋,可想著媽媽就在視線內(nèi)應(yīng)該沒事兒,就由著她去了。
但我怎么都沒想到,就是這個疏忽大意,讓我內(nèi)疚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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