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兮
這里沒有天,也沒有地,四周漆黑得像一個大洞,讓人有些顛倒分不清上下。而她卻像誤入這黑暗中的精靈,她的身體很輕,輕的像一片羽毛漂浮在漆黑的夜里。
她的意識很混亂,好像忘記了許多本該記著的東西,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所在何處。她的身體輕盈的飄蕩在這不知名的空間中,耳畔好似有人在詢問著什么,蒼白的臉上雙目緊閉,一雙秀眉微微皺起,雙唇輕輕起合,一聲“煙冷”細不可聞。
煙冷,是她這一世的名,詮釋著她這一生似一縷青煙般,清冷孤寂。黑暗中的她徘徊不前,那些記憶的碎片猶如電影畫面的片段,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重復著,夢里的她一直呆在一個大房子里,灰色調的裝潢嚴肅卻也冰冷,沒有溫度的空氣讓靈體的她也不由瑟縮。
“爸爸,別走!”突然的聲響打破了原本快要窒息的安靜環(huán)境,尋著聲音來到門口,煙冷看到的是一個小女孩淚眼婆娑的拉著一個男子的手祈求著,糯糯的聲音早已哭的沙啞,男子一臉嫌棄的拍開女孩的小手,頭也不回拿著行李揚長而去。小女孩仿佛被定格一般看著灰色的鐵門,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著,明亮的眼睛也在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看著那個悲傷哭泣的孩子,煙冷的心也隨著這哭聲有了片刻的窒息,這種感同身受的痛讓她透不過氣,這個不大的空間里彌漫的壓抑讓她多一秒鐘也不愿呆下去。
踏入客廳的那一刻,滿室的酒氣鋪天蓋地的向她襲來,鋪面砸來的酒氣讓人腦袋昏沉,待等好不容易緩過神,入目的是客廳里遍地的空酒瓶,多的甚至讓人無處落腳。
正在這時身后響起細瑣的聲音,煙冷回頭便看到一個身穿校服的少女,她模樣精致的好像瓷娃娃一般,看著她彎著腰收拾著那些空了的酒瓶,在她的眼底一抹淡淡的傷感縈繞不散,而這樣的她卻莫名的讓人有著說不出的熟悉之感。
靈光一閃,“啊!可不就是她嘛,剛在門口見著時,她不過五六歲的樣子,沒想到一轉眼就長這么大了!
一陣風過,房間里的酒氣散了不少,看著站在窗前眉清目秀的少女,眉目間卻透著憂傷,隨著她的動作這才讓人看清沙發(fā)上的那個爛醉如泥的女人,她的模樣和少女有幾分相似,想來那便是她的母親了。
“媽,你醒了?”少女的聲音細不可聞,卻依舊傳入沙發(fā)上醉醺醺的女人耳里,她頗為不耐煩的出聲,“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那個睜開迷蒙的眼睛的女人,她看向少女的眼神晦澀難懂,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唯一沒有的卻是愛。少女幫她蓋上薄毯后很快離開,在她轉身時一雙眸子黯淡無光。
“真是的,這是什么人嘛!她可是你的女兒呀,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她!睙熇鋺崙嵅黄降臎_著沙發(fā)上的女子叫囂著,無奈她既聽不見她的聲音,也看不見她的樣子。
在那之后煙冷一個人在這個空蕩的房子里徘徊了許久,從未仔細的看過這里的她,卻發(fā)現(xiàn)這間房子的每一處都是異常的熟悉。這個房子很大,屋里的裝潢和家具也十分講究,可見房子主人的品味。
而這個房子的主人也就是之前見到的那個女人,她的丈夫有一天突然獨自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在之后不知道是何原因她開始酗酒,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而她對少女也是越發(fā)冷漠。
煙冷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到這里來,但聽人說人死之后如果在前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死后便會回到身前呆過的地方;蛟S自己來到這里也有什么原因,而這原因又會是什么呢?雖然現(xiàn)在它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但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
“你別過來!”耳邊突然的一聲驚呼將神游的煙冷拉了回來,入目的卻是少女站在落地窗前瑟瑟發(fā)抖的身影,隨著她的視線轉身看到的是一步步逼近窗前中年男子。
“寶貝,乖。你受驚了,快到我這來。爸爸抱你回床上去……”男人溫柔地輕喚著,略帶蠱惑的輕喚聲在少女耳邊回響。
“別聽他的!”煙冷沖到少女身邊,無論自己如何對著她瘋狂的叫喊,她都置若罔聞,看著男人一個箭步上來抓住少女的手腕并試圖將她向房間拉去。那滿臉的溫柔盡落,只剩下那沒有任何掩飾的丑陋嘴臉和那雙直勾勾盯著少女身體充滿欲望的雙眼。
當她試圖將那男人拉開,卻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看著靈體狀態(tài)的自己急的差點哭了出來。耳邊沖刺著少女的哭救聲,眼前是少女強烈掙扎的身影,她瘋狂的撲向那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卻一次又一次的從他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在她再一次從地上爬起身試圖再撲一次時,看見的是無計可施的少女抱住男人拉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深紅色的血液順著少女的唇畔滴落。強烈的痛感讓男人失了神智,使盡全力的一巴掌摑在少女臉上,耳邊響起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
回過神來看到的確是少女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向著落地窗飛去的身影,來不及多想的她向著陽臺奔去,當她看到費力地抓著陽臺的邊緣少女時才稍稍松了口氣,她單薄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鮮紅的血液順著發(fā)絲流過她的脖頸,在白色的裙子上映出一片殷紅。
在煙冷想著該如何將人拉上來時,那回過神來的男子向她們的方向而來,少女抬起頭看向那個男人,嘴角流露出一抹厭惡。就當那男人沖向陽臺的那一刻,少女松開了抓在陽臺邊緣的手,風在她耳邊發(fā)出呼呼的聲音,她雪白的繡裙在和夜里綻放,美麗的卻讓人挪不開眼。
“不要!”煙冷急忙跟著少女的身影跳了下去,無論煙冷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下墜的她,這一刻淚水噴涌而出,苦澀的淚隨著風滑入耳朵消失在夜里。
一道白光閃過,世界又再次歸于沉寂,煙冷迷惑的睜開眼睛,四周沒有聲音,視線所及的地方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她在空中試著調整自己的身體,看向自己跳下來的地方,什么都沒有了。好像自己進入了一個密閉的空間,什么也沒有,只剩下眼前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不存在了,耳邊聽見呼呼的聲音,好似風聲,當她集中精神仔細聆聽卻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而他的聲音中透著蒼涼。
“是誰在那里?”
“人生如夢一場,夢醒人散。因果終有報,上天自有定數(shù)。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忘川河前奈何橋上取碗孟婆湯,忘了吧。”眼前走來的是一個男子的身影,他雖然離得很近,但我卻看不清他的樣貌,而他的聲音也像從四面八方而來,將她圍繞。
“我是誰?那個夢,難道說……那不是夢,而是我的前世?我就是那個少女?是不是?”聲音因急切而輕微的顫抖著,煙冷死死的盯著那抹模糊不清的身影。
“是與不是又有何關系?你又何必執(zhí)著于此,這對你不會有半點好處!彼穆曇粝褚u向她的冰冷河水,無情的吞噬掉一切。
“呵呵,你說的輕巧,若換做是你,你又當如何?說什么忘記,你讓我如何忘,我甚至到死都不明白他們?yōu)楹我@般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做錯了什么……”淚水順著眼眶低落,聲聲呢喃盡顯無助。
“太過執(zhí)著皆是迷障,我且如你愿讓你重新來過,希望這一次你能看的透徹些。”一道白光閃過,他的身影漸漸模糊,煙冷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直到自己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周圍才再次安靜下來。
“姒姚,好好睡吧!等時候到了,我自會叫醒你!
夏日的南方多陰雨,今日卻是難得為數(shù)不多的好天氣。南境是位于蒼月國南方最繁華的城市,素來有第二都城之稱。
天色緩緩西沉,天空那原本耀眼的金色光芒漸漸被夕陽那嬌艷的色澤取代,南境城內橫縱交錯的道路旁店鋪林立,燈火通明,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沒有絲毫天晚歸家的神情。
在南境城東相較繁華熱鬧的街市就略顯安靜,駱府的宅院占據(jù)著城東大半的土地,亭臺樓閣,翠石假山,小橋流水,青石小路環(huán)繞其間,蜿蜒交錯,卻連成一片別具特色的風景。
駱府院內,一個一身華衣錦服的男子在門外一遍又一遍的來回踱著步,嘴里不停的碎念著:“為什么還沒生?怎么辦?會不會有事。俊
駱府上上下下都為迎接這個新生命的到來而忙碌著,下人們進進出出忙的是焦頭爛額,臉上卻依舊遮不住那快要溢出來的喜悅。
“夫人,用力!快,看到頭了。夫人,用力……對,深呼吸,對,就這樣,來,再用力,快……”
床上的女子渾身被汗水浸濕,床邊一側穩(wěn)婆也忙得滿頭是汗,屋內的婢女們在一綠衣女子的指揮下也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哇!眿雰旱奶淇揄憦卦诜块g的每一個角落,屋里屋外的人也都跟著松了口氣。
“你,別愣著!先把孩子用水清洗一下!狈(wěn)婆沖著她身邊一發(fā)愣的婢女喝到,那小丫頭一時間恍神抱著孩子提腿就往外跑,幸好產(chǎn)婆眼明手快將她拉了回來,否則要出了什么差錯,在場所有人的下場就可觀了。
穩(wěn)婆從婢女手中抱過孩子交給立在床邊的綠衣女子,一臉諂媚的笑著道:“這幾個丫頭都愣頭愣腦的,真是的,那就麻煩香綺姑娘了。”
一旁的香綺不禁微皺秀眉。
“劉產(chǎn)婆,你說的哪里話,這孩子以后可是駱府的少主子!毕憔_瞥了一眼一臉尷尬的劉產(chǎn)婆后,頗有責怪之意。
“呵呵,還是香綺姑娘識大體,是我老婆子不會說話。我這就去給駱老爺報喜,您先忙,老婆子我就先下去了!
“您老去吧,剩下的交與我便是了!毕憔_頭也沒抬,將洗凈的嬰兒用喜被包著抱向房中躺在床上的女子。
當煙冷再次醒來,眼前已經(jīng)不再是那無盡的黑暗,抬起頭便看見有著一頭如瀑青絲,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臉頰上還殘留著忙碌而導致紅暈的妙齡女子。
這是怎么回事?她是誰?這里又是什么地方?一大堆的問號沖刺著煙冷的腦袋,本想用手揉揉那有些生疼的腦袋,卻發(fā)現(xiàn)夠的有些吃力,再睜開眼看著自己肥嘟嘟的小手。這是?難道說……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難道這就是那人指的重生?還帶著上一世的記憶?
消化了這一現(xiàn)實的煙冷開始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這個房間很大卻不顯空曠,整體的裝潢很別致大氣,周圍就是下人的衣著一看也知這個家非富即貴,就在她四處收集信息時,抱著她的女子一聲驚嘆打斷了她四處張望動作。
“夫人,您看,小姐粉嘟嘟的小臉,是不是很可愛?”隨著她的聲音,煙冷的視線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夫人,小姐在看我呢,好可愛!”
“看來她很喜歡你呢,香綺!睂ぶ曇,煙冷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女子,產(chǎn)后的她雖然虛弱卻任是遮不住那滿臉的激動和幸喜。
那女子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看著女子溫柔似水的笑顏,只是一眼便讓煙冷喜歡上了眼前的這個女子,那是由心底感覺到的來自親人的溫暖,煙冷的嘴角也在這一刻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夫人,你看,小姐笑了呢。老爺和夫人都這般美,小姐長大了一定也很美!”這時一聲爽朗的笑聲打斷了屋內主仆二人的話語,香綺聞聲自覺的退向一邊,給駱府的男主人讓出位置。
“哈哈哈……你們在聊什么這么開心?說來我也聽聽。蕓依,辛苦你了。我的寶貝女兒呢?快讓我看看!币灰婑槼届谶M來,倚在床榻上的杜蕓依連忙準備起身。
“好好躺著,剛剛累壞了吧?蕓依,快點把身體養(yǎng)好,我可指望著你再給我生個一兒半女,那樣駱府可就更熱鬧了,哈哈!瘪槼届趯櫮绲膿徇^蕓依的側臉,輕柔的幫她整理鬢角凌亂的發(fā)絲,此時香綺帶著所有婢女退出房間,輕手輕腳的掩好房門。
“辰熠,你說什么呢!沒個正緊,快來看看我們的孩子,你瞧她多可愛啊。”
“哈哈,這就是我的小寶貝?我是爹爹哦!
煙冷好奇的打量著坐在床邊自稱是自己爹爹的男子,只見他一身華麗的金邊紫袍,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fā)被紫玉金冠高高挽起,身材修長,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俊美絕倫,一雙劍眉下尤其是那一雙狹長鳳眼,銷魂至極,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男人看似放蕩不拘的外表下,流露出讓人不敢小看的非凡氣質。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
他將杜蕓依懷中的煙冷抱起左瞧右看,滿臉笑意。這種溫馨是上一世的煙冷最渴求卻也一直無法得到的,思緒飛轉,回想起上一世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女人,亦不知道現(xiàn)在沒有她陪在她的身邊,她一個人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有沒有為自己的離去而難過。
駱辰熠伸手摸了摸煙冷快要糾結到一起的小臉,抬起頭對上他一雙滿含擔憂的眼睛,不知為何滿腹的委屈止不住的溢出眼眶,所有壓抑的感情在這一刻好似找到了突破口,煙冷扯開嗓門索性將所有的復雜情緒宣泄而出。
“剛剛還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蕓依快看看,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請大夫?”駱辰熠看著自己懷中哭泣的小肉團,一邊撫摸著煙冷淚水的他在這一刻無措的像個孩子一般。
“來,寶寶乖,不哭哦!倍攀|依笑著接過孩子抱在懷中,輕聲安撫著,在自己溫柔母親的安撫下,失控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停止了哭泣煙冷靜靜地在母親的懷里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看著他們。
“蕓依,我,是不是很失敗?”駱辰熠有些挫敗的看著已經(jīng)躺在自己母親懷里閉眼假寐的小肉團。
“你呀,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小孩子是要慢慢哄的,慢慢來就好了。”聽著他們的話語,煙冷想著一直渴望的親情就近在咫尺,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匆娔菑潖澋拿髁裂劬,駱辰熠露出開心而又堅定的笑容。
“嗯,蕓依,我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
“辰熠,你說我們該給寶寶取什么名字好呢?”
“讓我想想……”
時間靜靜的溜走,煙冷也閉著小眼睛期待著他的答案,會是什么呢?
“有了,蕓依,這個小寶貝是我們的珍寶,我們的希望,那就叫她晗玥吧!黑夜將盡,上天賜予你我的珍寶。”
“晗玥,駱晗玥!好名字。玥兒,喜歡嗎?”
晗玥嗎?聽起來還不錯。〖热簧咸熳屪约簛淼竭@里,那就一定要開開心心的活著,幸福的活著。想著這些的煙冷就在杜蕓依的懷里安心的沉沉睡去。
蕓依溫柔地笑著,輕輕撫摸著懷里的孩子,幸福的笑意蕩漾在兩人臉上。蕓依抬目,正巧與辰熠的目光相對,心中難掩的喜悅溢出眼角。
她有幸得他相伴,如今的他們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能如此美滿,她又還有何所求。
“辰熠!
“不用多說,我都知道。如今有了玥兒,我一定會保護好你母女二人,不會再讓你們受到欺負!
“辰熠,謝謝你!
“傻瓜,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屋外的人兒冷冷的注視著屋里的一切,月光將她一半的身影暴露在黑暗之外。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笑多久,哼!說完便轉身消失在黑暗深處。
駱府僻靜一角,一只白鴿劃過夜空,天邊的圓月好似近在眼前,注視許久,月依舊是月,白鴿卻已化作天邊的一個黑點。直到那黑點融于蒼茫的夜空,那抹翠綠的身影方才轉身離去。
今日的駱府上下,都沉浸在少主降生的喜悅之中,一場即將席卷而來的血雨腥風卻無人察覺;蛟S是這場風暴離得尚遠,或許是這場陰謀隱藏較深。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蘭夕節(jié),這是類似于前世七夕一樣的節(jié)日。每年南境的蘭夕佳節(jié)都熱鬧非凡,當聽說了今年將有熱鬧的燈會表演后,在幾天前煙冷就央求了母親,知道她答應后,平日照顧她的兩個小丫頭干活時都是偷著樂的。
時隔六年,煙冷抬頭看著身邊一身鵝黃長裙的少女為自己穿衣裝扮,粉色的金絲繡花裙,白色的對月小坎肩襯的她的膚色越發(fā)紅潤白皙。一頭烏黑的秀發(fā)簡單的盤在腦后,站在銅鏡前雖然年僅只有六歲的煙冷,精致的卻像個布娃娃。
“小姐,真美!”
“就你嘴甜!
待洗漱完畢,在家里陪母親吃過午飯,又聽著母親多番叮囑了幾句,煙冷才帶著兩個小丫頭離開駱府。
駱府,在這南境城的首富地位毋庸置疑,乃至整個蒼月國駱府也是屈指可數(shù)。駱家世代書香門第,駱家后人習文善曲,琴棋書畫各有所長。
駱家老家主喜歡廣交朋友,有緣者皆會得其出手幫上一幫,不論出錢或是出力,久而久之在江湖上駱家朋友遍天下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加上現(xiàn)任駱家家主駱辰熠,也就是煙冷的父親,他的武功深不可測,無論基于哪一點自然也是無人敢明目張膽的公然挑釁駱家在江湖上的地位。
而煙冷的娘親,她是個溫婉的女子,出自名門之后。她和爹爹的相遇是一個浪漫而又狗血的英雄救美故事,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再后來他們成了親,然后就有了她,至于他們之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卻沒有人說的清楚。
煙冷坐在轎中,思緒翩飛,每每想到自己問爹爹為何不曾教自己習武,他總說有他在沒人可以傷害到自己,心里便有一種快要溢出來的喜悅。但如果她能預知到以后,想必當時就不會答應的那般痛快了。
煙冷足月便可開口說話,一歲左右便習文學字,不到三歲便熟讀詩詞歌賦。對于她的好學程度,作為父母也算是大力支持的緊,要說到懷疑,他們也只當她比同齡的孩子略快一步罷了。
經(jīng)過多方面的探查,可以確定煙冷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與原來的世界沒有任何關聯(lián),但風俗文化卻又驚人的相似。譬如這蒼月國的服飾類似原來的唐朝,卻又不像唐朝那般以胖為美。文字也類似于繁體文字,所以對于煙冷而言學起來異常容易。
遠離了駱府,商鋪林立,繁華似錦。
一頂精致轎子被四人抬著行駛于車水馬龍的街道,轎子兩邊分別跟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小丫鬟,轎簾被撩開,露出一張約五六歲大的女娃娃的小臉。黑寶石般的眼瞳正饒有興致地瞧著街道的繁華,這女娃不是別人,正是駱晗玥。
“小姐,你看,那邊好像很熱鬧!”
“花燈會還未開始,馨兒,你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哎,我這就去。”
應聲的正是之前的那個身穿鵝黃長裙的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為人倒也機靈,是煙冷的貼身婢女之一。蕊兒撩開轎簾,扶著煙冷下了轎,對身后的人交代幾聲便帶著蕊兒向不遠處的茶樓而去。
“小姐,馨兒回來了!
“前面出了何事?”
“小姐,前面是一群從祁辰國來的商隊,他們在前面拍賣叮當!”
叮當也就是俗稱的奴隸,大戶人家買回去做傭人,一些模樣俊俏的怕是會淪為有著特殊癖好之人的禁臠。在蒼月國內,買賣人口雖然算不上什么正當生意,但這買賣是互通的,有買就有賣,這時間一久有人為了謀取暴利便做起了違法的勾當。
聽著馨兒的說法,煙冷不禁蹙眉。對于這些個事情,她本就提不起興趣,更何況作為現(xiàn)代人對于這買賣人口的勾當多少都有那么些抵觸。
但是看著馨兒欲言又止,陰沉不定的表情,煙冷略有些不解的出聲詢問著,“怎么了?”
聽了煙冷詢問的話,馨兒一臉豁出去的表情讓她和蕊兒更為不解,“小姐,你不知道,我剛回來時聽他們說這一批叮當里有一個,有一個,特別的,不如我們去看看如何?”
“莫不是我們的馨兒動心了?”
“小姐,我沒那意思!笨粗皟盒呒t的小臉越發(fā)笑的燦爛,一旁的蕊兒也在旁邊偷樂?粗强蓯勰硬蝗淘俣核,便起身出了茶樓向著人群走去。
一路上倒是我小瞧了這兩個小丫頭,看似弱不禁風的小身板愣是帶著六歲的煙冷一路擠到了人群最里面。
看著臺上的叮當一個又一個的被買走,煙冷沒有絲毫感覺,直到最后壓軸上場,同之前不太一樣的是這次是直接抬上來一個用灰的發(fā)白的破布罩著的鐵籠子。
“大家注意了,這可是個寶貝啊。他來自祁辰國,擁有一張俊美無懈的臉蛋,還有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瞳,他有如野獸般的烈性。要有哪位爺對馴獸有興趣,可要認真瞧瞧他。”話音剛落,只見那人用手猛然抽掉罩在籠子上面的灰布。
當籠子里的少年完全暴露在陽光下時,露出一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俊顏,那眉似劍凌厲,那藍瞳帶著強烈的憎恨瞪著那人。嘴角血液沾染,盡顯妖嬈,似魔般迷惑人眸。他雙手倔強地掙扎著,籠中的鐵鏈嘩啦啦地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隨后爆發(fā)出一陣高過一陣的瘋狂叫聲。環(huán)視一周看向少年的眼神是讓煙冷再熟悉不過的赤裸裸的欲望和貪婪,籠子里面的少年看著臺下的一切怒吼著,憤怒著,眼底寫滿了不甘和倔強。
靜靜的看著關在籠子里的他,煙冷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也看不出喜怒,眼前的一切好似與她無關一般。
“小姐,我們救救他吧!避皟喊蟮穆曇繇懫穑飪阂彩且荒樋酀,煙冷看著她二人略有些反常的樣子,怕是這眼前的一切讓她們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往事。
煙冷再一次看向籠子里那個身處絕境卻仍舊不斷掙扎的倔強少年,這一次他注意到眼前這個六歲女童的視線,不知是耳邊一聲高過一聲的價碼,還是一旁老板見牙不見眼的笑容,總之他靜了下來,絕望的安靜了。
看著這樣的他,煙冷的心突的一揪,疼的她險些喘不過氣。看著這樣的他,煙冷不知道自己是處于什么心情,突然就有那么個想法,想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救他出牢籠也好。
“你可愿讓我救你。”不是問句,他深深的注視著煙冷的眼睛,卻不曾說一句話,而眼底清楚的寫滿了他的不信任。
“你若想過著那樣的生活,我也不攔你。”他順著煙冷的視線環(huán)視一周,看清入目的那一張張令人作嘔的惡心嘴臉后,目光繼而落在眼前看似只有六七歲大的女童身上。明明知道這么大點的孩子不可能幫的了自己,可是面對眼前這絕望的局面,哪怕是孤注一擲,他也想賭上一把。
煙冷知道他對自己并未完全放下戒心,而耳邊依舊沖刺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報價,最高已經(jīng)喊道七百五十兩白銀,對于叮當而言這已經(jīng)是個天價了。
得到示意的馨兒開始參與喊價,在周身全是雄性生物的圈子里,馨兒的聲音格外突出,在價格逼近一千兩白銀時,眾人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幾番變換。
就在那個大腹便便,一臉暴發(fā)戶樣的男子喊價九百五十兩的時候,周圍已經(jīng)無人繼續(xù)跟價了,當他自認為大局已定,準備沖上臺去將人領走時,我見籠中的少年認真的沖我點了點頭。
“一千五百兩!”煙冷慢悠悠的開口,笑不達眼底的看著那個僅一步之遙便登上臺的男人,稚嫩的聲音在這嘈雜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突出,眾人在瞬間的靜默后爆發(fā)出響徹云霄的笑聲。
那男子也一臉好笑的看著臺下只有六七歲大的女童,“我倒是誰呢?去去,這里可不是你這樣的娃娃來的地方!”
在煙冷的示意下,一旁的馨兒將她抱起與那男子平視!斑@話說的真是可樂,這街道為何你能來,我卻不能?莫不是因為我是女子,還是因為我是個孩子,便讓你有了這樣認知?”煙冷的話語不帶絲毫感情,周圍的人也均是一愣,那男子必是不愿與一個娃娃在這無營養(yǎng)的話題上繼續(xù)糾纏,便默不作聲的看向一側臺上的老板。
“這娃娃年紀小,不懂事,哪來這些個銀兩,此等尤物自然是喊價九百五十兩的客官所得!崩习逭驹谂_上笑的一臉諂媚,聽著老板的話,那男子自然是心情極好的。籠中的少年徹底絕望了,他那明亮的海藍色眸子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澤,面如死灰般跌坐在籠子一角。
“你這老板,當真不識抬舉,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怠慢了我家小姐,這后果你真的擔得起嗎?”馨兒憤憤不平的瞪的那臺上的兩人均是一愣。
“馨兒,退下!睙熇錄]有絲毫感情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老板,眼底透著冷寒,在他周圍的空氣瞬間跌破零度,老板僵著臉上的笑容,背后早已冷汗直冒,而當他接過蕊兒遞到他手中的腰牌,看清駱府二字時,老板的臉色瞬間蒼白。
“您老可想好了,到底是賺這一千五百兩,還是……”煙冷故意拖長音調,老板忙不迭的點頭哈腰,在一旁陪著不是,眾人還沒鬧明白怎么回事,蕊兒已經(jīng)將牢籠中的那名少年放了出來。
煙冷看向她身邊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后,露出滿意之色,看向老板的方向笑盈盈的說到:“接下來的事,你都明白,自行到府上來拿錢便可!”說完煙冷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便拉著一側的少年在眾人的目送下離開,身后的老板無視著一旁肥胖男子的憤怒,忙不迭的對著我們一行四人的背影道著:“恭送小姐!”
蘭夕佳節(jié),街道兩側擺滿了各式花燈,太陽還在天邊高掛,路上來往的行人就已越發(fā)多了起來。待煙冷一行人走遠許久,那少年這才回過神來,環(huán)視一周后將視線落在二人相牽的手上,他掙扎了幾下見眼前的女娃沒有放手的意思,便將視線又停在煙冷的臉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就立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個字:“臟!
“我不嫌棄!睙熇淦届o的與他對視,他低下了微微泛紅的臉頰,也不再堅持什么,就任由這個比自己小許多的她這般牽著,身后的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面露微笑,心情極好的跟在二人身后。由于計劃外的一場插曲,煙冷一行人便提前回府。
“小姐,您可回來了!”遠遠的,門前的老管家便向著一行人的方向迎了上來。
“怎么了?德叔!避皟毫瞄_轎簾,蕊兒扶著煙冷下了轎,駱德的目光至始至終未曾離開一旁的藍瞳少年,聽了煙冷的話,駱德忙轉身面向煙冷所在的方向回話,“是表小姐來了,現(xiàn)在正在夫人院內!
“嗯,告訴娘親,我一會兒就到!
駱德掃了一旁的少年一眼,走近后看清這人,駱德更加疑惑。這公子模樣倒極俊俏,尤其那雙藍瞳更是能讓人陷進去。只是看他衣著破爛,倒不像什么富貴子弟,為何會與小姐一同回府?見無人解答,索性就直接詢問出聲,“小姐,這位公子是?”
看清駱德的疑惑神情,煙冷也不欲掩飾什么,“我買來的,之后若是有人拿著駱府的腰牌來取錢,只管給了便是!庇挠拈_口,語氣再平淡不過。瞧著眼眸閃過一絲受傷的少年,依舊淡然的問道:“名字?”
“云殤!彼{瞳少年冷冷道,雖然他的確是被買來的,但自尊卻依然受到傷害,不知為何他不想被這眼前的少女看輕。
“蕊兒,你帶云殤去玥湘閣洗漱。馨兒,你跟我去娘親那里。”
“是,小姐!
暖陽探頭,夏風拂面;緩闹衅媸至,荷花池中微波蕩漾,一幢樓閣精致華麗立在池水中,由白玉石橋連接兩岸。
雋院,本是駱辰熠的書房所在,他和杜蕓依成親后,杜蕓依喜歡這里的別致,由此二人便搬來此處。
“夫人,小姐來了!
“玥兒回來了,快過來,你芊芊表姐來了!
杜芊芊,是娘親哥哥的女兒,典型的千金小姐脾氣,刁蠻任性、驕縱跋扈,駱府的下人都不怎么待見她,卻又礙于老爺夫人的面子。煙冷倒是不怕她,但鑒于應付她過于麻煩,所以見了她也是能避則避的多。
“娘親,表姐,香姨。”一進雋院,煙冷很有禮貌的一一問了好,然后再自家娘親身邊坐著,眼睛似有似無的將對面的杜芊芊打量了一番。許久不見,這刁蠻女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玥兒,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恩,遇了些事,沒了興致!
“不然吧,剛這一路上,倒是聽不少下人說笑來著,那些人竟說妹妹買了個俊美少年回府呢!你說這多可笑吶。”杜芊芊故意嘲諷的說笑著,立在一旁的月香綺不禁蹙眉。
“確有其事,不知表姐覺著這有何不妥?”煙冷不以為然的端起茶杯,無視她話語間的芒刺。
“何止是不妥,妹妹乃千金之軀,怎能出入叮當交易的場所,還將那不三不四的下作東西高價買了帶回來,駱府的顏面都快被你丟盡了。”
“姐姐乃兵部侍郎千金,身份自然尊貴,如姐姐這般識大體的千金小姐妹妹見的自是沒姐姐多!
煙冷冷冷掃了她一眼,看著她面色憋得通紅,但礙于娘親在場不好發(fā)作。心下一悅,面上卻無過多表示,隨之轉身看向一旁品著茶的娘親。
“娘親,玥兒正要同你說這件事。”
“那少年的事我聽駱德說了,玥兒要將那孩子留下?”杜蕓依淡笑著放下手中的茶杯。
“恩!
“好,我知道了,你爹爹也快回來了,到時問問他的意見。”
“謝謝娘親,玥兒今天有些累了,就先行告退了。”見娘親神色略有一絲倦意,煙冷也不再逗留。
“去吧!”
見煙冷一離開雋院,杜芊芊也有些按耐不住,立刻便想起身離開,隨即討好的說到:“那芊芊也就不打擾姑母休息了,芊芊改日再來看姑母!
“恩,香綺,送芊芊去休息!
“是,夫人。”
煙冷二人一路直接回了玥湘閣,等煙冷再見到少年時,他已不再臟兮兮的像個乞丐,一襲白衣的他,黑發(fā)如絲,劍眉凌厲,海藍色的眸子閃著絲絲霧氣,由于剛沐浴完肌膚上的紅潤未消,白皙的皮膚恨不得能掐出水來,這樣的他猶如出水的芙蓉。
“確是個尤物!弊爝叢蛔杂X呢喃出聲,不料卻驚倒了屋里一片。剛端著一盆清水的蕊兒手上一滑,銅盆便與黑墨石的地板親密接觸,在此刻安靜的房間里發(fā)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咳咳……那什么,我沒別的意思!睙熇渎燥@尷尬的試圖解釋些什么,卻越發(fā)的混亂。
“恩,小姐,我從新去打盆水來!
“恩,那我去找東西來把水擦干!
兩個小丫頭異口同聲,隨即一溜煙全跑了出去,徒留尷尬的二人立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今日也累了吧,我讓人給你安排了住處,有什么我們等明日再說,你看可好?”
“恩,多謝!”
煙冷所住的這一方院落環(huán)境清幽,風景獨具,但唯一的不好便是院落小了些,駱辰熠一直想將它改的大些,最后都被煙冷給攔下了。玥湘閣中煙冷自己住了一間,馨兒和蕊兒各住一間,書房又用去一間,這里也就沒有可以空出來的房間了。
煙冷派人帶云殤去離玥湘閣不遠的一方院落,那里環(huán)境不錯,就是位置相對遠了些,所以這些年也就一直空著。看著云殤離開的背影,細細打量一番,他散發(fā)的冷然和貴氣是由內而外的,這樣的男子又怎會淪為叮當?這其間應該不會那么簡單。
杜芊芊帶著小丫鬟離開雋院后并未直接回到住處,反而百無聊奈的在園中閑逛。
“氣死我了,若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小姐您消消氣,小姐乃千金之軀,何必與表小姐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可不劃算!
“哼,說的也是!我遲早要給那丫頭好看!
“恩,以小姐的聰明才智,就是十個表小姐也比不上!
聽著小丫頭這般說,杜芊芊洋洋得意的向前走著,剛一轉彎碰巧遇到云殤二人。好美的人!杜芊芊徑直伸手去拉云殤的手,不料卻被其一掌拍開,云殤冷著臉盯著眼前一臉白癡像的女子。
“該死,你可知道我是誰,竟敢對我如此無禮!”
“見過表小姐,云公子是小姐的客人,初到府中,還望表小姐莫怪!痹茪懸慌缘男⊙绢^眼明手快,立刻畢恭畢敬的立在杜芊芊面前說著,同時也默默的橫插在了二人之間,使杜芊芊無法再進一步。
“哼,果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下作的東西,我才不稀罕呢!倍跑奋芬鋼P威的轉身離去,一旁的云殤被身邊的婢女拉住,衣袍下是因隱忍而緊握的雙拳。
次日,煙冷一覺睡到自然醒,此時早已日上三竿,剛一起床便聽見小丫頭們說著昨日的事情。
“馨兒,云殤可用過膳了?”
“我去看看,小姐有什么話需要馨兒轉達的?”
“叫他過來吧,我有些事情尋他!
“好的,我這就去。”
等煙冷洗漱完畢,午膳也剛巧擺在桌上,云殤便隨在馨兒身后進到房間之中?粗簧戆滓碌脑茪,心情也是大好。
話還未及出口,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剛剛立在面前的人兒已不見蹤影。煙冷情急之下沖出房門,看著院中一大一小的身影無奈搖頭嘆息,沒過多久少年便敗下陣來,見那男子上前,他不顧自己身上有傷依舊死死地將煙冷護在身后。
“哈哈,不錯不錯!雖然如今這身手是弱了點,但這身手是可以慢慢練的,只要有恒心,假以時日將不容小覷!
少年如同一只受傷的小老虎一臉戒備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看著這樣的他煙冷的嘴角微微翹起,拉過一旁的云殤,笑著看著駱辰熠。
“爹爹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娘親都告訴你了?”
“恩,玥兒眼光不錯!瘪槼届谏舷麓蛄恐鵁熇渖砼缘纳倌,滿意的點點頭。一旁的云殤在二人對話的同時,默默低下了微微發(fā)燙的小臉。
“云殤,給你介紹,這是我爹爹,駱辰熠!
“你好,我是云殤!
“玥兒,這孩子不錯,是個可塑之才!
“爹爹的意思是?”
“玥兒心里比我清楚,不是嗎?”
駱辰熠的心思,煙冷早已心下了然,看著他認真的神情煙冷點了點頭,“一切有勞爹爹費心了!”
駱辰熠笑著看向云殤幽幽開口道:“少年,現(xiàn)在的你自保都成問題,還談什么保護玥兒?”
被戳到痛處的云殤,猛然瞪大雙眼,認真的看向駱辰熠,“我會強大起來!”
“好,我給你六年時間,再給你三個月的路費,等你真正強大的時候再回來。”
思緒百轉,云殤只是不發(fā)一語的盯著身邊的煙冷,在他眼中煙冷看到了他的堅定,隨即露出真誠的笑容,而眼底也是對他絕對的信任。
“我等你!”
“好!币宦晳,一個少年與少女的承諾在這刻定下。
夜,明亮。
一輪弦月高掛夜幕,月暈柔和。星星沒有規(guī)則地墜在它的四周,或明或暗,似千萬只眨著的眼睛。
一夜過后駱府上下已經(jīng)沒有了那抹出塵的白色身影,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以蒼月國為中心,以北是祁辰國,他們是坐落在廣袤的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組成的國家,他們那的人們皆善騎射。蒼月國的南邊是一個神秘的地方,被人們稱之為南蠻之地,那里沒有國家,卻由許多小的部落組成,他們善毒,卻與世無爭,他們不會主動招惹麻煩,因此多年來兩國人們倒也相安無事。
蒼月國的西邊與祁辰國接壤的是一片雪域,聽說那里是無人可以踏足的蒼茫之地。東面一海之隔的是海樓國,他們的風俗有些類似于前世的日本島國。除開這幾個大國外,還有一些實力不強卻依附大國而生的小國家。
陽光和煦,天朗氣清。
南境城翠倚樓,店小二向著香綺迎了上去,見她一身衣著雖舊但不失華貴,想必不是什么達官顯貴,也是個有身份的主。
“這位客官,您想要點什么?我們店在這南境城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當?shù)晷《剡^神來時,他面前的人早已沒了蹤影,“哎?奇怪,人去哪了?”
“該死的,你小子又在這偷懶!”當他仍在苦思冥想之際,站在一旁的老板看著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在老板一聲怒喝之下,店小二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老板,你聽我解釋……”店小二苦著一張臉試圖想解釋些什么,老板的臉卻越發(fā)鐵青。
“少廢話,我給你錢不是讓你站在這發(fā)呆的!”隨著老板的一聲暴喝嚇得店小二渾身一顫,忙不顛的點頭示好。
“是是是,老板說的是,我這就去干活!
“慢著,把這茶端到二樓上去,給我好生伺候著聽到?jīng)]有!”
“是是是,我這就去!笨粗煲俺龌饋淼睦习澹f千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咽了。站在老板身側的店小二順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便向二樓沖去,生怕跑慢一步便會被老板的唾沫淹死。
二樓雅座,一白衣華服男子側臥于窗前的軟榻上,如瀑的黑發(fā)不扎不束,順著側臥的身子垂落,陽光透過窗灑在他的身上,透過發(fā)絲看著似雪般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如畫般的容貌,美得讓人挪不開眼。而男子周身透著凌冽的寒氣,讓所有試圖接近的人不寒而栗,他側著臉看向窗外,美眸如夜深不見底,一抹苦澀一閃而過,快的無人可查。
在他身后,香綺畢恭畢敬的立著,臉深深地埋在陰影里看不出一絲表情,當她看向窗前的男子時,眼中卻帶有一絲惆悵之色。
“怎么樣了?”男子收回思緒,緩緩開口,平淡的沒有絲毫情緒的言語如水滴落入寒潭只剩蕩起的絲絲寒氣。
“回閣主,駱辰熠已經(jīng)回府!
“他,還好嗎?”男子喃喃低語,不知是在問身后的香綺,還是詢問著自己。
房間里依舊靜默無聲,氣氛詭異的讓人透不過氣。正在此時,店小二冒冒失失的便端著茶水闖了進來,碰!只見三根銀針穩(wěn)穩(wěn)地插在店小二耳側的門框之上,耳畔的一縷發(fā)絲隨之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店小二渾身打顫,手中端著的茶盤因為他的顫抖,壺里的茶水溢了滿盤,茶杯也因碰撞發(fā)出陣陣脆響,窗前的男子依舊慵懶的臥在軟榻上看著窗外,好似剛剛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身男裝的香綺依舊默默地立于一側,看著屋里的兩人,店小二雙腿顫抖的站在門口,寸步也不敢移動。
“干什么的?”見店小二半天不動,月香綺一聲厲喝,將他從剛才的驚嚇中拉了回來。下意識間又用眼光瞟向窗邊的男子,仔細一看那男子在陽光下好似天人,美得令人窒息,可他平靜似水的面容卻透著寒氣,卻讓人難以靠近。而立在他身后男子雖然俊美,但相比他卻遜色不少。
“干什么的?”店小二那停留在窗前男子身上的眼神讓香綺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她不耐煩的再次出聲。
“小,小的是……是來給二位客官送茶水的!钡晷《拖骂^哆哆嗦嗦的回著話,生怕有一點差錯就命送當場。
“滾出去,沒事別再來打擾!”香綺話音剛落,店小二如臨大赦般,撒開小腳丫子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直到一口氣沖到樓下才長長的呼了口氣,回頭瞄了眼二樓雅座的房門,豆大的冷汗順著背流下,又讓他狠狠的哆嗦一顫。
待店小二離去,香綺將房門掩好,再次恭敬的立于白衣男子身后。
“閣主,此次喚我來有何吩咐?”
“你,在駱府快十二年了吧?”聽著男子的話,香綺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回閣主,是的。”香綺壓抑著心中的激動神色,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回話。
“香綺,這里只有你我二人,無需多禮!”
男子依舊靜靜地看著窗外,思緒好似隨著視線落到了很遙遠的地方。
“十二年了……”男子低低呢喃著,眼中看不出情緒。
“他離開我已經(jīng)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來我獨自一個人守著落云閣,只希望他能回來,哪怕只是回來看看我也好,為什么,為什么他一次也沒有回來過?”男子久久失神,眼中沒有聚焦。
“閣主!”
“香綺,你可知我等了他十二年,其實我什么都不想要,為什么他總是不愿回頭看看我,或許真的只有讓他恨了我,他才能記住我!”
“閣主,香綺愿為您分憂!
“恩,我會讓他為此付出代價的。”
男子一臉愁怨轉眼間蕩然無存,狹長的美眸中透著絲絲嗜血的狠戾,只聽他緩緩開口:“吩咐下去,按計劃繼續(xù)下去,三天后,我要駱府從江湖上消失!”
“是,閣主!痹谀凶游从胁煊X之地,香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眼神中閃爍著別有深意的精光。
“你下去吧。”
“是!
男子輕揮手臂,香綺得令后默然退出房間,至始至終男子都未曾回頭。男子依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神色透著淡淡的哀傷。辰熠,你可知道,我只身天涯,獨醉貪歡。幾度徘徊輾轉,看盡了繁華散落,我卻依舊對你癡心未改,或許真的只有身死才能止住這無邊的揪心思緒。
門扉之外,香綺透過門縫撇了一眼屋內的男子。蘇璟珅,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十二年了,你等了他整整十二年,可又知道也有人同樣等了你這么久。你同駱辰熠都一樣,都不愿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后,既然如此,就別怪我月香綺翻臉不認人了。
三天后,駱辰熠溫柔的笑著,寵溺的撫摸著撲到自己懷里的小腦袋!暗,今天要帶玥兒去哪玩?”
“玥兒今天想去哪玩呢?”蕓依在煙冷的面前蹲下身,輕柔的為她整理好衣襟。
“玥兒不是一直想學騎馬嗎?爹爹帶你去騎馬可好?”
“真的?太好了,我要去。”
“辰熠,別玩太久,早點帶玥兒回來!倍攀|依淡笑著站在一旁,看著臉上洋溢著同樣笑容的一大一小。
“娘親,你真的不和我們去?”
“玥兒乖,要聽爹爹的話知道嗎?”
“恩,娘親放心,玥兒會聽話的!”聽著煙冷的話,杜蕓依微笑著撫摸著她的臉頰。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去玩吧,早去早回!
“蕓依,你回房休息吧,我會早點帶玥兒回來的!
此后每當煙冷回想起那日離開時,當她一步三回頭看向駱府方向,那抹倩影倚在門側久久佇立,臉上依舊是那讓人暖到心里的笑容。
城郊破廟中,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的女子背對著眾人而立,在她身后一中年男子單膝跪地,久久不曾言語。
“都準備好了嗎?”
此時一青衫男子從門外徐步走來,那是一個儒雅的男子,長眉若柳,身如玉樹,長長的墨發(fā)披在雪白頸后,只見他手執(zhí)一把玉骨折扇,旁若無人般走過跪在地上的眾人。
“沈壇主,別來無恙!不知沈壇主此時前來是有何事?”女子轉過身,平淡無波的眸子看著眼前這個如沐春風般的男子。
“月壇主說笑了,閣主下令,沈某豈有不到之理!”
女子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轉瞬對眾人言道:“好,吩咐下去,按照計劃立刻出發(fā)!”
“是,屬下遵命!”
接到命令的眾人在中年男子的帶領下離開,青衫男子在眾人離開后才緩步向門口走去,在跨出門口時沈容側過臉深深的看了一眼立于陰影中的香綺,這一眼有傷感,有無奈,有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屋內的人始終未曾回頭,直到門口的男子默然離開,她才緩緩轉過身看向沒有人影的門口。
一陣風過,香綺雙手抱拳而立“恭迎閣主!”隨著香綺話語,門外的男子一改以往,今日的他一身紅衣似血,如玉般的手上是一把金邊紅扇,墨色黑發(fā)優(yōu)雅的束起,一縷隨著白皙的臉龐垂落,如夜般深邃的美眸下是一絲讓人無法逃脫的妖艷。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嗜血的微笑。
“都準備好了?”他猶如地獄的修羅般,笑的讓人不敢直視。
“回閣主,一切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這三天我在駱府的水井里下了軟骨散,連續(xù)三天服用含有軟骨散的井水,就是大羅神仙也毫無招架之力!
“如此甚好!
“閣主,今日駱辰熠會帶著駱晗玥出門!
“相信我,他一定會回來的,所以這件事你們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我可要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驚喜!”
“是!
“吩咐下去,除了駱辰熠,其他的一律殺無赦!”
香綺看著眼前轉身離開的男子的背影,眼眸中一抹復雜的神色轉眼即逝,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后,隨著紅衣男子一同離開城郊的破廟。
這日,駱家眾人依舊同往日般忙碌著,一群人在中年男子的帶領下身著黑衣,面蒙黑巾,從駱府一處偏僻之地翻墻而入,他們所過之處絕無活口,片刻待駱府眾人反應過來駱府早已血流成河,一時間呼救聲,哭喊聲四起。
“玥兒,怎么了?”駱辰熠看著倚在自己懷里無精打采的小人溫柔的詢問著。
“爹爹,我們回去吧。娘親身體不適,玥兒和爹爹出來玩也開心不起來,我們等娘親好了在一起出來玩可好?”煙冷低垂著小腦袋握緊了雙手,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好似下了很大決心般抬頭對上駱辰熠溫柔的眸子。
“好,我們等娘親病好了再一起出來玩!瘪槼届诳粗约旱难凵袢绾挽愕拇猴L,寵溺的撫摸著煙冷的發(fā)。
“恩,那我們去牽馬,玥兒想快些回家陪娘親!甭犞脑捨冶闫炔患按南蛑R的樹下跑去,隨之一個踉蹌便在平滑草地上狠狠摔了一跤,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以大地親密接觸,所帶來的刺痛讓煙冷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這么不小心,有沒有摔傷?快讓爹爹看看!瘪槼届谳p聲笑著向她走來。當煙冷緩緩從地上爬起跪坐在草地上,看著懷中碎成兩半的玉佩低垂著腦袋不發(fā)一語。
聽著他關懷的詢問,她好似做錯事情的孩子,眼眶一熱委屈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當他看著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既好氣又好笑,卻依舊不忍的把地上的小人輕輕抱在自己懷里安撫,看著懷里緊握著雙手,哭個不停的小人,駱辰熠怕她摔傷,不停的上下打量著。
“老爺,不好了,府上出事了!”這時,一個駱府侍衛(wèi)裝扮的男子快馬加鞭的朝二人的方向而來,待他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那身衣袍已被鮮血染成絳紅。
“出了什么事?”聞此消息,駱辰熠驀然一驚。
“府中來了一群黑衣人見人就殺,而且弟兄們都被下了毒,使不出力來。老爺,快……”那男子話未說完,直接從馬上跌落下來,口吐黑血而亡。
“爹爹……娘親,娘親她……會不會有事?”因為哭久的緣故,煙冷一邊抽噎著一邊問著駱辰熠,滿滿的不安襲上心頭,緩緩將自己面前的雙手攤開在他的面前,只見一雙小手上是一塊已經(jīng)碎了的羊脂白玉玉佩,看著這塊玉佩一絲不安的情緒油然而生。
這塊玉佩駱辰熠一看便知這是蕓依隨身攜帶的,這玉已有一些年月,卻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情況,為什么偏偏就在今日碎了呢?
滾燙的淚珠滴落在駱辰熠的手背上,突如其來的的灼熱也將他神游的思緒拉了回來,看著煙冷哭紅的雙眼,駱辰熠心疼的將其眼角的淚水輕輕地拭去。
“玥兒不哭,爹爹這就帶你回去,放心娘親不會有事的!”
“真的?”
“恩。娘親不會有事的。”駱辰熠緊緊地將煙冷抱在懷里,把她的小腦袋埋在自己胸前,隨后飛身上馬,一路向駱府方向飛奔,心中卻不停叫囂著:“蕓依,千萬不要有事,一定要等我回來,等我!”
“夫人,不好了!”老管家上氣不接下氣的沖進雋院,杜蕓依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下從院內踱步而出,一臉不解的看向焦急萬分的老人。
“您老這是怎么了,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作何這般慌張?”杜蕓依一揮手,身后的兩名婢女立刻上前扶住老管家。
“夫人,您就別問了,快隨老朽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笨粗媲暗睦险,杜蕓依秀眉緊蹙,聽著院外一聲高過一聲的呼救哭喊聲,空氣中彌漫著濃膩的血腥氣味讓人不斷作嘔,老者身側的兩名女子臉色瞬間刷白,杜蕓依不在多問,當下立斷抬步便隨老者離開。
一出雋院,鋪天蓋地的血腥氣息向眾人砸來,看著眼前血紅一片,橫七豎八的殘肢斷臂令在場的四人幾欲作嘔,當下四人互看一眼,心下一橫抬步便向前廳方向沖去,一路上隨處可見下人的尸體,腳下的青石路也被血水染紅,四人一路所見,眼眶一陣刺痛卻沒有一人停下腳步。
“她們在那,別讓他們跑了!”一男子的聲音在幾人身后不遠處響起,使得幾人一陣顫栗。
“不要回頭,大家快跑。”杜蕓依當機立斷,猛地推開突然出現(xiàn)在身前的黑衣人,拉過身側木訥的幾人轉身就跑。穿過前廳,眼見大門就在不遠的前方,身后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向他們的方向逼近。
“這可如何是好?”被杜蕓依護在身后的兩個女子互看一眼,對方眼底的堅定盡收眼底,兩人一個箭步?jīng)_向自己身側的黑衣人,用自己嬌弱的身軀擋在他們之間。
“夫人,您快走,快走。”兩人幾乎是喊出來的話語讓杜蕓依和老者眼窩一紅,兩人一咬牙拼命向著門口跑去。
“夫人,小……”在杜蕓依回頭的一瞬話音戛然而止,一道溫熱的紅色液體盡數(shù)灑落在她煙色的長裙上,裙擺上星星點點猶如冬日的梅花紅的刺眼。
“呵呵,當真是主仆情深吶!”一身碧綠衫裙的女子緩步走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頗顯狼狽的二人,看見香綺,老管家一陣欣喜,不由分說便直接上前拉著她的手,一臉擔憂的想要拉著香綺離開,啪!不待老者反應,香綺冷冷打掉老管家,一臉厭惡的瞪著呆愣在原地的老人。
見狀從黑衣人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雙手抱拳立在香綺面前。
“回稟月壇主,駱府上下除此二人外,無一人生還!币蛔忠痪淙缪芰艿拇痰对诙攀|依和老者的心口劃過,刺得二人血肉模糊。
“啊!該死,你這賤人,老夫跟你拼了……”老者淚流滿面,一聲暴喝,舉步便向香綺站著的方向沖去,只見女子芊芊玉手抬起,老者還未近身便橫尸當場,一臉的不可置信表露無遺,待老者的尸身倒下,杜蕓依才清楚的看清刺在老者眉心的銀針透著絲絲寒氣。
一抹怒氣油然而生,不待眾人有所反應,啪!一聲脆響劃過天際,眾人周圍的氣氛突然安靜的詭異,所有人注視著中間那個煙色長裙的嬌弱女子,女子由于憤怒而顫抖,直視香綺的雙眼恨不得噴出火來。
香綺撫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輕輕試過嘴角的血漬,嘲諷的看向杜蕓依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揚起手便向杜蕓依扇去,此時的她絕望的閉緊雙眼,等了片刻卻依舊沒有絲毫痛處落在身上,待杜蕓依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一個擋在自己身前的紅衣男子,而自己身側是被紅衣男子劫在半空中香綺未落的手。
“璟珅?”待看清紅衣男子的面容,杜蕓依不由的驚呼出聲。見到紅衣男子,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男子淡淡的甩開香綺的手,轉身微笑著向杜蕓依走去,滿臉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大膽,閣主的名諱也是你這女人可以叫的?”待他話音剛落,未見紅衣男子動手,那男子已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氣絕生亡。眾人見此均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不在言語。
“閣主?璟珅,難道……”杜蕓依驚恐的看著眼前微笑著向她走來的男子,宛如地獄的修羅,隨著男子的腳步她的心瞬間有一種從天堂跌落地獄之感。
“蕓依,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紅衣男子依舊笑著,他的笑容在臉上越發(fā)的燦爛,越發(fā)的妖艷,越發(fā)的讓人心底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笨粗矍暗哪腥耍攀|依瘋狂的搖著頭,淚水布滿臉頰。
“不知道?你怎會不知道我在說什么,你心里應該很清楚才是。”
“我……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蹦凶与p手捧起杜蕓依帶淚的小臉,毫不憐惜的撫摸著,臉頰兩側的疼痛讓她的淚像斷線的珠簾勢不可擋的落下,卻換來男子更加厭惡的神情。
“像你這樣一無是處的女人,我就不明白辰熠為什么會看上你?都是因為你,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辰熠怎么會離開我,要不是你,辰熠怎么會整整十二年都不肯見我,今天這樣的后果都是你一手促成的。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男子歇斯底里的怒吼著,看著杜蕓依的雙眼是數(shù)不盡的怒火。
“蘇璟珅,你瘋了,你是個瘋子,瘋子!”杜蕓依使出全身的力氣掙脫開他的鉗制,憤怒的看著眼前一襲紅衣的瘋狂男子。
男子不怒反笑,“對,我是瘋了,早就瘋了,在他離開我的那一刻我就瘋了,每當我想到他我就好恨,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吃盡他的肉,喝干他的血,讓他生生世世融于我的骨血之中!
沉浸在自己憤怒中無法自拔的紅衣男子轉眼看向在驚恐中久久沒有回神的女子,他突然笑了,笑的天地都為之一顫。
“我讓他陪了你十二年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現(xiàn)在我不想在看到你了,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不,你不會殺我的,璟珅,你不會的!倍攀|依瞪大雙眼,木楞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是嗎?那你來試試就知道了。”男子平淡的沒有一絲情感的話語好似再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他一步步走到女子身前,杜蕓依面如死灰般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信不信,如果你當著辰熠的面殺了我,他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
“你……”此時從外面趕回來的駱辰熠一腳踹開駱府大門,在駱辰熠進入眾人視線的那一刻,杜蕓依不退反進撲倒在蘇璟珅的懷里,看著從腹部穿過的長劍透著寒光,抬頭看向那個瞬間僵在原地的男子。
“蘇璟珅,你看著吧,我就是做鬼也不會讓你如愿!
“蕓依!!”
天空一記悶雷,隨后豆大的雨珠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打在地上、房檐上啪啪作響。
當大門打開的那一刻,當一片血紅映入眼簾的那一刻,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音,是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突如其來的一切讓自己忘了哭,忘了害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個一劍刺死我母親的男子,那是一個美得刺眼的男子,煙冷站在父親的身邊死死的盯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他都不知道被凌遲了多少次了。
“閣主,駱辰熠回來了!甭犞煜さ牟荒茉谑煜さ穆曇簦瑹熇淇粗凶由磉吥莻熟悉卻又陌生的倩影,心底在這一刻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玥兒,答應爹爹,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出來!睙熇涮ь^看著身旁的男子,看著他眼底的那抹恨意,那抹堅定,那抹對于當時的她看不明白的復雜感情。當她緩緩點頭并松開了緊緊抓住他衣衫的雙手時,他毅然決然的沖進了眼前的雨簾之中。
只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天際間落下的雨水濕了他的黑發(fā)。黑衣人一撥接著一撥的向他撲來,沒有絲毫的猶豫,看著眼前那個一向溫潤的父親此刻的一身錦衣已被血水染紅,凡是他所過之處見血封喉,手法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那個在雨水中瘋狂廝殺的男子讓她看愣了,他猶如誤入修羅場的謫仙,憑惹了這一身塵埃。
當煙冷所有的思緒集中在雨中的男子身上時,頸上突然一涼,感覺什么東西抵住自己的咽喉讓她不寒而栗,看著駱辰熠看向這邊的眼神中有驚恐,有擔憂,更多的依舊是憤怒。
“住手,駱辰熠,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話?”耳畔響起的聲音無喜無悲,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陌生,陌生的讓煙冷的心都好似落入了無底的寒潭,涼了個徹底。
“香綺,你若是敢傷她一毫,我駱辰熠定讓你死無全尸!”就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在他身后那群準備偷襲的黑衣人,煙冷顧不得頸上會要了她命的匕首。
“爹爹,小心身后!”煙冷驚恐的尖叫出聲,卻依舊為時已晚,眼看著一黑衣人手中的寒刀在他的背上劃破,只見他轉身一橫斬,身后數(shù)人被強勢的劍氣掀飛出去正砸在預圖攻上來的黑衣人身上。
那紅衣男子依舊未動,事不關己般站在一旁。駱辰熠運足內力提劍向著香綺刺去,凌厲的劍氣使得挾持著煙冷的香綺退無可退。
只見她心下一急便將懷中的小人提起擋在身前,駱辰熠心下了然瞬間收劍將煙冷的小身子從香綺手中奪去護在懷里,正預舉劍斬殺,一道狠戾的掌風逼著駱辰熠只能倒退,待眼前被掀飛的灰塵盡落,眼前的香綺已被一個青衫男子帶離數(shù)米。
“辰熠,看來多年未見,你的功力不進反退吶!奔t衣男子緩緩從人群后面走來,看過來的目光寒冷的讓人不由一顫,感覺到懷中小人的不適,駱辰熠將抱著煙冷的手緊了一緊,輕聲在她的耳邊安撫著。
看著他溫柔似水的眸子,煙冷的心下一暖,靜靜的把小腦袋靠在他的頸窩不在顫抖。
那紅衣男子見我們如此,莫名的恨意鋪天蓋地的襲來,駱辰熠飛快的側身上馬,冷冷的看了一眼紅衣男子后,頭也不回的策馬狂奔。
“該死,該死的,你們還不快追,若讓他給我跑了,我要你們的命!”紅衣男子的怒喝在我們身后猶如驚雷般乍起,立于他身后的黑衣人向著我們逃離的方向飛身離去。
在這身后一場大火瘋狂的燒著,通天的大火在雨水的沖刷下依舊未滅,這一場雨也就這么一直下著,三天三夜未停。駱府被屠,滿門上下六十幾口人無一生還,駱府家主駱辰熠協(xié)同少主駱晗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僅僅不過三天的時間,此消息震驚了整個江湖。這三天里,不知有多少人試圖打探二人的下落,其中也不乏別有企圖的。
“爹爹!”煙冷看著眼前這個不眠不休帶著自己拼命狂奔了三天的男子,他的眼里布滿血絲,身上的傷口和連日沖刷的雨水使他現(xiàn)在的肌膚燙的嚇人。
煙冷擔憂的窩在他的懷里,這三天來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放開她,一直這么死死的抱著,這一路上我們幾次遇敵,他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看著這樣的他淚水早已悄悄的布了滿臉。
“玥兒不哭,待我們翻過這座山就安全了!彼琅f溫柔的笑著,輕輕將懷中人兒臉上的淚水拭去,而這一刻煙冷也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苦澀。是啊,他豈會不難過,三天前,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他的家,他的家人,還有他最愛的那個人,我的母親!
上一世的自己擁有著尊貴的身份,上著最好的學校,受著最好的教育,有著別人所羨慕的一切,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所有光環(huán)的背后有著怎樣的凄楚,怎樣的不甘和委屈。
這一世,我感受到家的溫暖,可是這一切都破滅的太快,快到讓我無從反應。不過三天的時間,好似大夢初醒,只可惜那夢里的一切太過美好,美得讓我喘不過氣。
“爹爹,別難過了,以后還有玥兒陪著你!
“玥兒,我的好孩子!陛p輕的擦拭他臉上的淚水,擦著擦著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淚水越擦越多,而煙冷的眼眶一紅,淚水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還真是感人至深吶,辰熠!不過可惜你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逃了!甭曇魟偮洌鸵娔且灰u紅衣的男子一臉嘲諷的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而此時的我們已經(jīng)來不及牽馬,駱辰熠抱緊懷中的人兒施展輕功沒有任何目的的往山上跑,在我們身后那紅衣男子不緊不慢的跟著。
沒過多久,我們被迫在一斷崖邊停住了腳步,崖邊的碎石滑落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回頭便看見向我們步步逼近的紅衣男子,在他身后還有那天一襲青衫的男子和月香綺。
“蘇璟珅,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多可笑的問題。”駱辰熠怒火沖天的瞪著眼前的男人,那紅衣男子不以為意的笑笑,臉上是一抹讓人看不真切的表情,只見他不置一語,執(zhí)起手中的紅扇便向這邊攻來,駱辰熠提劍擋下他的攻擊,不多久兩人便纏斗在一起。
煙冷立在崖邊看著相互纏斗的二人,生怕眼前的男人在有什么差池,就在此時立在一側的香綺趁著空子向她走來,與紅衣男子纏斗的駱辰熠看著一步步向著崖邊而去的月香綺卻無奈脫不開身。
“該死的,我警告你,你若敢動玥兒,我定讓你生不如死!”月香綺對耳邊的話語置若罔聞,依舊陰著一張臉向著煙冷這邊走來,看著她陰冷的目光,煙冷逼迫自己冷靜,一步步向后退去,駱辰熠幾欲沖過來的身子都被一旁的紅衣男子死死擋下。
煙冷如臨大敵般看向月香綺,退無可退的她腳下一滑失足從崖邊跌落,在自己滑下去的那刻,清晰可見香綺一抬手三根銀針落在自己的肩上,一陣刺痛如被螞蟻夾了一樣。
另一邊只見駱辰熠拼了命的向著崖邊沖來,抬手一甩,香綺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卻落入了一個及時趕到的懷抱里。
“玥兒!!”看著隨著自己跳下來的駱辰熠,煙冷心里一驚,見他的身影被那紅衣男子強拉了回去,她才緩緩的閉上眼,耳畔的風呼呼的刮過,在它失去知覺前耳邊回蕩的僅剩那聲撕心裂肺的玥兒。
世界再次回歸混沌,眼前的黑暗無邊無際,煙冷像個迷失方向的孩子,無助的奔跑卻依舊尋不到出路。
天邊漸漸泛白,清晨的露水沾濕衣物,山腳下的小路偏僻難走,因此很少會有人從此處經(jīng)過。
“恩?這里豈會有人?”一個身著藍衫的男子走到旁邊的草地之中,扒開那長過膝蓋的雜草,露出一張面色蒼白的小臉。是個孩子?這荒郊野嶺的,豈會有個孩子出現(xiàn)在這里?
男子略微探其脈象,眉宇之間越皺越深,好歹毒的人,竟連一個孩子也不肯放過。見她身上的衣物劃破的程度,男子抬頭向上看去,看來是從這山崖上掉下來的。
她是何人?看她衣著,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這黑釜山平日鮮少會有人來此,她是遇上匪徒,還是江湖仇殺?她身上的毒,尸腐奪魄,還好這毒還未進入心肺,若是此時立即相救倒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
男子起身,在她身邊停留許久,幾番掙扎之下,男子彎腰將地上的人兒攔腰抱起,并將腰間錦盒中的一粒丹藥含入少女的口中,見她面色稍有緩和之后,帶著她繼續(xù)趕路。
我是誰?這里是哪里?有沒有人在?我不停的奔跑著,奔跑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四周始終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
我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坐著,四周沒有聲音,什么也沒有,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這個地方很熟悉,卻什么也想不起來,頭痛欲裂,突然天地開始旋轉,不停地旋轉著,我停不下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
“還沒退燒?”
“唔……”額頭上一陣冰涼柔軟的觸感,這種感覺讓煙冷感到很舒服,細小的呻吟從唇畔發(fā)出,面前的人好像注意到她的反應,本能的抽回了那原本放在少女額頭上的手。
“你醒了!辈皇且蓡枺侨攵穆曇魧儆谝粋男子,試圖睜開眼睛的煙冷被入眼的強光弄的淚流不止,男子的手緩緩放在她眼睛上幫她遮住刺眼的強光。
“你昏迷了很久,眼睛一時間不適應陽光,慢慢來。”他的聲音很輕柔,猶如花瓣落入水面般,讓人感覺到很舒服,待眼睛漸漸適應了房間里的光線,煙冷才開始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
四周除了墻壁大多數(shù)家具都是木質的,視線所及處是一個木質的柜子,房中間是圓形的木桌和幾把椅子,房間的擺設很簡單,給人的感覺如他人一般淡淡的。
“我這是在哪里?”
“這里是在下的居所,我是路徑黑釜山時在山崖下遇到的你,當時你重傷昏迷又中了毒,見你危在旦夕才將你帶回墨竹居。”坐在一旁的男子攪動著手中端著的湯藥。
“重傷?昏迷?我……”聽著他不緊不慢的話語,煙冷更顯得有些茫然。
“你剛醒過來,不要想的想太多,先把身體養(yǎng)好。”一勺一勺的湯藥下肚,入口的苦澀滋味讓煙冷不免皺眉,而他依舊不緊不慢的喂著藥。
“謝謝你救了我!
“恩,你好好休息!
煙冷靜靜的躺在床上,腦海中回想著他的話,他說他是在黑釜山的山崖下?lián)斓剿,說她當時中了毒,又從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來,身上傷的很嚴重,說她昏迷了多久,但她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卻對這些事情沒有一點印象。
黑釜山,墜崖,重傷,我是為什么會到那里去?又是出了什么事我會從崖上墜下來?而我又是誰?腦袋一陣昏沉,眼皮越來越沉,煙冷再次陷入那片黑暗中。
夢里,玉笛悱惻纏綿,歌聲悠揚婉轉,裊裊清音似人間天籟,回聲淌過流水,穿越高山。
“姒姚,如果可以,我多想陪你千年不老,這千年的等待只為你傾城一笑!
“是誰?”
“姒姚,如果可以,我甘愿千年孤寂,也不愿見你歷盡紅塵!
“誰在那里?”
紅塵一夢醉千年,在這夢里,是誰合了那一曲絕響!是誰消瘦了那容顏!是誰獨飲那一壺月光!忘川河上奈何橋旁,看盡繁華盛世,我是將誰遺落在了那紅塵深處。
夜,微涼。
明月當空,灑落了一室銀輝。夏夜微涼,屋外是悅耳的聲聲蟲鳴。輕輕眨眼,臉頰上一顆淚珠滑落滴在手背上。夢里的景象依舊朦朧不清,無端而起的惆悵讓我迷茫。
“你醒了?”耳畔再次響起那淡淡的男聲,如夢初醒的煙冷略顯有些茫然。
“恩!
“我煮了粥,要吃點嗎?”
“好!
“來,慢點!彼麑⒋采系纳倥銎,使她能靠在床邊,而他自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端著粥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白皙如玉。
“恩,謝謝你!睂τ跓熇涠,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好似除了對他說謝謝,便再也找不到其他可言之事。
“你從山崖上摔下來,身上多處都是擦傷不礙事,在換幾次藥就好了。至于這腿上的傷要稍重些,腿骨摔斷了,所以你現(xiàn)在還不能下床走動!陛p輕一動,身上各處傳來的痛感讓煙冷清楚的明白自己傷的有多嚴重。
“恩,我知道了!
“恩,你一個女孩子怎么會跑到黑釜山去,路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嗎?你的家在哪里?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你的家人!
“我的家,在哪?我,又是誰?”聽著男子的詢問,煙冷似是自言自語,洗過一般的大腦空空蕩蕩,茫然的看著男子的側臉,視線卻早已失焦。
經(jīng)男子檢查一番方才知道,原來只是失憶了。后來他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女許久許久,久到煙冷以為他不會再說什么的時候,他告訴她他叫穆青衣,他說如果她愿意可以留下來,把這里當做她自己的家,把他當做她的親人。他至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了不得的話,當他起身離開時告訴她,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可以叫他。
接下來的日子多數(shù)以煙冷自己躺在床上度日,他每天都會來看看,給她換藥,自從知道自己失憶后的那一晚,之后一覺醒來的煙冷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在那之后,他說她的聲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不出聲音大概是受了刺激潛意識不愿意說話,他說不要急,慢慢來都會好的。
煙冷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月,一開始他只是偶爾來看看,后來由于煙冷的嗓子發(fā)不出聲,他索性就將書拿到這邊的房間來看。時間久了見煙冷一旦醒著時就盯著他看,或許是這樣被盯著看怕了,他就拿著書做起來識字先生,待煙冷學的差不多了,他就拿些淺顯易懂的書讓她自己看,顯然那些都是些醫(yī)書。
但煙冷依舊喜歡盯著他,雖然沒有之前那般明目張膽了。他長得其實很美,年齡看起來大概二十五六,面如桃瓣,眉如墨畫,那本是魅惑眾生的眸子卻顯得超然而清澈,厚薄恰到好處的唇使得他俊俏的面容俊朗和嫵媚相得益彰,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他不是最美的,至于這般的肯定源于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一直都待她很好,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煙冷大病初愈后他帶她下了一次山,去了不遠的城鎮(zhèn)給她置辦了一些女孩子用的東西和一些零嘴吃食,后來又去藥鋪了一趟,他同那里的掌柜說了些什么沒人知道,反正沒多久他便出來了。
“還想吃些什么?”他見她一直盯著他看,以為她是還未吃飽。在他眼中,煙冷自從醒來后便一直很少言語,每日安靜的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煙冷搖搖頭,只是沖他笑笑。其實不是她不愿說些什么,而是如今的她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能同他說些什么。一開始如他所說,既然想不起過往,也可以開開心心的過好以后的日子,可是心中隱隱的不安,若有若無的疼痛卻讓她無法笑的那般坦然。
“那我們回去吧,天晚了,山路不好走!
他一直牽著她,帶她去一切想去的地方,中午在城里的酒樓吃了飯,直到玩到下午二人才回去。這一天她發(fā)現(xiàn)他認識很多人,因為一路上不斷有人同他打招呼,但他卻置若罔聞。
和他相處了三個多月,其實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她只知道他叫穆青衣,醫(yī)術很厲害,一個人住在山上,他喜歡墨竹,房前屋后種了滿園,所以他住的地方叫做墨竹居,至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自從煙冷的傷勢痊愈后,他便不在來她的房間,不過每天無論她何時起床,廚房里總是有熱著的飯菜,他每天早上幫她做了早飯后便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午飯過后他總是一個人去山里呆上許久,回來后依舊一言不發(fā),好似這里依舊只有他一個人,久而久之她便不再觀察他的生活起居,畢竟他生活的規(guī)律過于簡單。
最初的她每天都無所事事,后來過于無聊,她便開始倒騰起院中的藥材,不認識的就趁他不在時去他房里翻查醫(yī)書,時間一久倒是讓她對醫(yī)術的興趣越發(fā)濃厚。
煙冷想,對于這一切他應該是知道的,他總是隔些日子便將院里曬的藥材換上一換,然后把相應的書籍放在她最易拿到的地方。不出半年她已識得了大部分的藥材及用法。
如果日子可以這樣簡簡單單的過下去,其實挺好,可命運多舛,煙冷一如往常洗漱后躺在屬于她自己的木床上,不知不覺見眼皮漸沉。
入目的又是那片無盡的黑暗,她在黑暗里不停的奔跑,這一次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亮光,她順著亮光的方向跑去,只見那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陣白光閃過。
“啊!不要殺我,不要……”
“救命。
“求你不要殺我,不要!”
耳邊是一聲聲的呼救,入目的是一群黑衣人手上寒氣逼人的長刀收割著一條條人命,那地上的尸體一個個瞪大眼睛向著她爬來,身后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
她驚恐的瞪大眼睛,那些死尸離自己越來越近,而她的雙腿卻如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這一刻她想放聲尖叫,喉嚨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就在那些死尸碰到她的那一刻,她閉緊了雙眼,當她再睜開眼睛時,那些之前爬向她身邊的尸體卻全都不見了。
這時突然一個黑衣人注意到了她,他緩步向她走來,手中提著長刀,刀身上還流淌著未干的血跡。他一步一步走來,她看著他一會變成一個紅衣的妖艷男子,一會變成一個青衫的儒雅男子,一會又突然變成一個美麗的綠衣女子,三個人就這般不斷在她的眼前變換著,直到那張臉近的幾乎貼在她的臉上。
“不要,不要!”煙冷驚恐的后退,尖叫出聲。
煙冷臉色蒼白,滿臉淚水,口中的尖叫聲將她的害怕,她的無助暴露無遺。當穆青衣沖進來時看到的她就是這般樣子,他坐在床邊輕輕將她抱在懷里,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著。
“爹爹!”懷抱的溫暖讓她熟悉,下意識的呢喃出聲,卻感覺到輕拍著自己背的手明顯一僵,但很快就恢復到一如往常的模樣。
“哭吧,別壓在心上,都哭出來。”他依舊抱著煙冷倚在床邊,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煙冷的眼窩紅紅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向外涌著,他的衣服被她的淚水浸濕,他卻只是收緊了環(huán)在她肩上的手,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煙冷卻意外的覺得自己的心情平復了許多。
這時的煙冷突然想起自己在慌亂中叫了他一聲爹爹,頓時小臉燒的羞紅,她悄悄抬起頭卻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倒也慶幸自己身于黑暗之中,不然讓他看到自己這般模樣,還不要羞得鉆到地縫里去。
“謝謝你救了我。”
“好點了嗎?”
“恩,好多了!
“你這是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恩,我都想起來了,或許你不該救我。就這樣死了,對我而言或許是一種解脫!焙镁脹]有說過話,她的嗓子還略顯沙啞,黑暗中的他眉頭輕蹙,本想起身的他卻無奈被懷中的少女死死抓住了衣袖使他動彈不得,他卻依舊抱著她也沒有出聲說話,只是這般靜靜地坐著。
煙冷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再次開口,告訴他,她的家,她的家人,還有那一幕幕血紅的廝殺。他一直靜靜的聽著,聽著她成長里的點點滴滴,當她說到家人滿門被屠殺時,一直淡淡的他身上透著寒氣,他只是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許久。
“你現(xiàn)在還小,讓你承受這一切確實太過殘忍。想死其實很容易,可是你可想過那些愛你的人可愿意看到你這個樣子?活著或許會很痛苦,可是也只有活著,你才會有機會。不是嗎?”煙冷坐起身看著他,他眼底一抹莫名的情緒一閃即逝,在黑暗中快的讓人難以捕捉。
“你爹爹也有可能還活著,如果他哪天回來找你,卻得知你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又會如何?”
“爹爹!被叵肫鹗ヒ庾R前的最后一個畫面,隨著自己一起跳下懸崖的爹爹被那個紅衣男子拉了回去。他不希望爹爹死?可是又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
“好好活下去,無論為了什么,只有活下去就會有機會,一旦丟了性命就什么都沒有了!
“恩,我會好好活下去,在大仇未報前我絕不會輕言放棄生命!笔堑,我想要報仇,滅門之仇不共戴天,那些枉死了人們何其無辜。但我更想知道真相,知道一向無爭的駱府無端端為何會遭此劫難。
“唉!你若要這么想也罷,從今日起你就跟著我修習醫(yī)術可好?”
“你愿收我為徒?”煙冷詫異的看向穆青衣,為何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提議讓自己修習醫(yī)術?
“你意下如何?”穆青衣好似看清了眼前少女的猶豫,這一次的詢問,他的目光更為堅定認真。
看著這樣的他,煙冷即使有再多的疑惑,也終究起身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醫(yī)者仁心,即便我沒有救世為懷的胸襟,他也不希望我將來迷失在復仇的深淵中吧。
“恩,起來吧!
那一晚他一直陪著她說了好多話,她給他講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每當講到溫柔的娘親和帥氣的爹爹淚水就忍不住決堤,他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偶爾用衣袖拭去她臉頰的淚水,他告訴她今天哭過后就放在心里不要再想了,讓她可以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以后就跟著他好好修習醫(yī)術。
那一晚煙冷坐在黑暗的房間里暗暗下定決心,她將有關駱府的一切都埋在心里,駱晗玥的身份對于現(xiàn)在的她太過危險,在自己沒有能力可以自保前不能將危險帶給身邊關心她的人,在這之前她都只是穆煙冷,墨竹居穆青衣的徒弟。
煙冷,是她上一世的名,承載著她上一世的痛,這個名字讓她記住今生的幸福來之不易,更讓她記住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但這一切他都不知道,她沒有告訴他原因,他也就沒有多問什么,只是淡淡的點頭表示他知道,從她遇見他起就是這個樣子,他從不強求她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轉眼已是初夏,在墨竹居度過的這半年讓煙冷記憶猶新,半年前,剛恢復記憶的她無論如何隱藏,但自己終究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每天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便拼命的做事情,好讓自己忙碌起來。
于是這每天不是研讀醫(yī)書,就是嘗試煉毒和制丹,穆青衣確實是個不錯的老師,認真且細心。他從未強求她該學什么不該學什么,只是在她興趣所致的范圍由淺至深的跟換書籍,在遇到瓶頸時為她指點迷津,偶爾也會帶她上山去實踐一番。
即便如此,這每一日依舊會剩下來的小部分時間,因此她便包攬了家里的大小活計。后來就連他每天唯一的消遣——給草藥澆水也被她搶了去,而我此行最終的結果便是養(yǎng)成了某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壞習慣,最最可恨的是他還喜歡挑三揀四。
“煙兒,太陽快下山了,快把院里的藥材收收,莫讓露水沾濕了。”
“已經(jīng)放在藥房了。”
“煙兒,后院的衣服可收了,么要忘記了!
“衣服已經(jīng)折好了,放您柜子里了。”
“煙兒,院里的草藥都澆水了么?”
“昨天剛下了雨。”
“煙兒,飯菜再不起鍋要糊了!贝藭r的煙冷依舊毫不停歇的忙前忙后,耳畔再次響起某人魔咒般的碎碎念。
“煙兒,都說了讓你注意,不要再把白芷和白芍弄混了!
“煙兒,不是說了淺色衫子和深色的分開放么,到時候不好找!
“煙兒,昨天下雨,蘭花可收了,不能淋雨的!
“煙兒……”
啊!忍無可忍了,煙冷將端在手上的飯菜啪的一聲放在正笑盈盈看著她的某人面前,他拿起碗筷無視她眼睛要噴出來的怒火。
“我說煙兒啊,都說糊了吧,你還不信,看看多不美觀吶!這道菜倒是漂亮,可是味道卻不太好……”
“你可以選擇不吃!
桌上擺著的四菜一湯,某人優(yōu)雅的一口一口吃著,待嘴邊得了空依舊不忘挑剔兩句。若不是念著那救命之恩和這一年多的照顧,她真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不能掐死他至少讓她拿東西把他嘴堵上的好,話說眼不見為凈,她走遠點便是。
“煙兒,回來時記得從竹林里帶壇梨花釀回來!
“自己去!
“真是,你這丫頭越長大越不可愛了!
煙冷惡狠狠的回頭瞪了他一眼,轉身快步跑開了,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扶著旁邊的墨竹喘著氣,四處打量著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跑到了墨竹林深處。
穆青衣在墨竹居四周的竹林用五行八卦陣設了迷障,如果沒有主人的允許或識路之人的帶領,多半入林之人皆會迷失在里面,更別說進入墨竹居了。
大概辨清了方位,轉念一想那梨花釀就在不遠的地方,埋下梨花釀的地方是她挑的。自己總是說那里的墨竹最美,每次聞之他總是不以為意,還笑她說這四周的竹子都是一個模樣,哪里就看出了這里最美。而她自然是不搭理他的,依舊在挖好的土坑里放下封好的酒釀。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透,借著月光,煙冷挖起一壇梨花釀抱在懷里,轉身繞過竹林向著深處走去,竹林深處是一彎湖泊,這湖泊是山泉的分流匯集而成,經(jīng)過長年累月的沖刷倒是形成了一個小型瀑布,而湖泊其他三面皆被竹林包圍,倒也是一處靜謐之地。
煙冷將那壇梨花釀放在岸邊,然后緩緩解開身上的衣扣,十三四歲的煙冷已出落輕佻。解開發(fā)帶如瀑的青絲順著肩頭滑落,褪去衣衫入目的肌膚似如凝脂,粉色肚兜遮蓋住的胸前略有突起,冰涼的湖水使我渾身一顫,很快便歸于平靜。
煙冷將自己泡在湖水里,如玉的十指將月亮的倒影捧在手心看著它悄悄溜走。在水里的她正玩的不亦樂乎,突然一個重物從山崖上一頭扎進湖里,濺起的水花差點弄濕她放在岸邊的衣物。
“掉下去了,這該如何是好?”
“下面的潭水不知深淺,那小子又受了那么重的傷,淹死在這寒潭中,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覺!
“說的是!
發(fā)現(xiàn)山崖上的動靜,煙冷迅速閉氣一頭扎進湖里,向著重物掉落下來的方向游去。入目的是一個男子的模樣,滿頭的黑發(fā)遮住面容,只見他身上的錦衣被利器劃得破爛不堪,順著衣服撕裂的地方還溢出斑斑血跡。
煙冷游出水面將自己隱身在竹林的陰影里,發(fā)現(xiàn)山崖上的人依舊未撤,看樣子是想確認落水男子的生死。
她再次潛入水中,游到男子身邊?粗軅哪凶樱q如魔怔般她將他遮住面容的黑發(fā)撥開露出那張精美絕倫的容顏,那張略顯蒼白的容顏竟讓自己看的癡了。一時間晃神,待她反應過來已經(jīng)與他在水下以口渡氣,在這其間他是否醒過她便無從得知。
竹林的環(huán)境得天獨厚,山崖竹林的陰影在月光下渾然一片,山崖之上僅能看到小部分泛著月光的湖面,煙冷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拖上岸,將他放置在竹林的陰影里,此時的他已陷入昏迷。煙冷俯下身半跪在他身側聽著他的心跳,隨后將他衣領處的衣扣解開,用雙手伏在他胸口處按壓,然后將他頭部后仰以口渡氣。
反復幾次后那男子終于有了反應,他不停的咳嗽著,看著他將水吐了出來,呼吸也逐漸順暢,煙冷也終于松了口氣。
“你醒了?”
“你……”男子幽幽轉醒,他呆愣愣的看著煙冷,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順著他的視線煙冷低下頭。這一看不打緊,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到現(xiàn)在都還未來得急穿上衣服。
“那個……”煙冷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一時間尷尬的氣氛肆意彌漫。
“是你救了我,多謝!”他默默將頭轉到別處,而面上早已是一片緋紅。
“不用啦,那個……”山崖附近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打斷了我們的對話,“看來那些人還是決定下來了!
“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他們的目標是我,姑娘還是趕快離開,以免徒添危險!蹦凶訏暝鹕恚葱袃刹奖阋活^栽倒在地?粗厣系哪凶,煙冷略顯無奈的蹲在他身旁探了探脈搏。
“還好只是暈了過去,看來只能把你帶回去了,唉!希望師傅不會生氣的好!庇捎谀凶拥纳砀弑茸约哼要高出許多,將他背起已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環(huán)過他的腰身,將他的重量倚在自己身上,然后扶著他一步步向墨竹居走去。
誤入墨竹林的那些人,至始至終煙冷都未曾擔心過什么,除去這林中設有的五行八卦陣外,不知穆青衣還在這林中動了什么手腳,誤入林中的人,穆青衣可以準確知道他們的方位。
“師傅,我回來了!
“我讓你去取酒,誰讓你帶個死人回來!蹦虑嘁露略陂T口,眉頭緊蹙,一臉不悅的看著渾身濕漉漉的二人。
穆青衣視線所及之處,只見衣服包裹著煙冷未干的身子,曲線盡顯,微敞的衣襟下露出白皙誘人的鎖骨,一番運動后臉上的紅暈未退,濕漉的發(fā)絲隨意披灑,不經(jīng)意間滑落的水滴盡顯誘惑。
“該死,還不回房去!
“那他?”煙冷瞥了一眼依舊處于昏睡中的男子。
“我自有主張。”穆青衣狠狠地瞪了煙冷一眼后,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名受傷的男子,將他扶進了墨竹居。
煙冷知道他是生氣了的,墨竹居的穆青衣向來有三不治:得罪過他的不治,沒有錢的不治,心情不好不治。至于前兩點到無可厚非,但說的最后一點總是讓人難以理解。
雖然他的脾性有時確實讓人捉摸不透,但他的醫(yī)術確實值得人們慕名而來,甚至不惜用千金相求。怕是這世間的病癥,只要他愿意出手,哪怕是那人已經(jīng)一腳踏進冥王殿,他也能把人給救回來。
待煙冷換好了衣服剛踏入一側的客房,入目的是床上只剩一條褻褲的赤裸男子。當穆青衣回頭時便看見的便是面色緋紅,一臉尷尬、不知所措的少女杵在門口發(fā)呆。
“愣在那里作甚,還不快把九花玉露膏拿來!
“是,這就來!
“恩,順便拿套干凈衣服過來。”
“恩!
穆青衣幫他上了藥,順手將她從他柜子里拿來的干凈衣物給男子換上,煙冷按他開的方子配了藥,一個人拿著小蒲扇在廚房里忙活著。
“師傅,他怎么樣了?”煙冷將煎好的藥放在床頭的矮柜上,看向床上上身雖然裸露卻被穆青衣包的像個粽子一樣的男子。
床上的人由于傷口侵泡在湖水中的緣故,寒邪入體,使得他原本蒼白的皮膚卻略顯紅潤,不過那體溫卻是燙的有些嚇人。
“待過了今晚,他的體溫若是降了下來便好!蹦虑嘁缕沉艘谎鄞采弦琅f昏睡中的男子,“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會怎樣?”他突然的停頓讓煙冷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擔憂的看著床上的男子。
“不然的話會燒壞腦子的!
“燒壞腦子,那豈不是就傻了?”煙冷呆愣的看著床上安靜熟睡中的男子。
“你說呢?既然這人是你帶回來的,你自己好生照顧著。”
“恩,我知道了!
穆青衣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轉身便準備出去,煙冷連忙起身喚住他,“師傅,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嗎?”
“你留下來照顧他,至于其他的,無需擔心。”看著穆青衣一如往常的神情,安心的點了點頭。
穆青衣轉身離開后,煙冷靜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待手邊的湯藥涼至可以入口的溫度,她拿著湯匙一勺一勺的將整碗湯藥填入他的口中。喂他喝完藥,便拿著帕子用冷水浸濕幫他敷在額上,希望這樣做可以讓他舒服一些,而他也如她所愿睡得稍微安穩(wěn)了些。
“唔……”
“你怎么了?”
“水……”
“你要喝水嗎?等等,這就來!
“別走,不要離開我。”煙冷正欲起身,床上昏迷的男子伸手一拉,腳下還未站穩(wěn)的她,整個身子直接向著床的方向栽了下去。
嘶!煙冷可憐的下巴直直磕在了男子的鎖骨上,疼的淚花在眼眶里轉著圈圈。
該死的,疼死我了!我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入目的是一張俊秀絕倫的睡顏,臉頰上泛著淡淡紅暈,烏黑如墨的長發(fā)披灑在身后,順著視線向下是男子赤裸的圓潤肩頭。
窗外的月光照進屋內,借著月光煙冷看清了男子光潔誘人的鎖骨上那一塊可疑的紅痕,那是自己的下巴親密接觸的地方。
“這個痕跡,好像……”煙冷著魔般伸手想要觸摸那處痕跡,當她略顯冰涼的手指觸碰到那灼人的皮膚時,她口干舌燥的吞了吞口水。
“唔……”身下的男子唇畔發(fā)出一聲輕吟,如遭雷劈般的煙冷迅速將手抽回,回頭看向床上的男子,確定他并未新來后,她才緩緩舒了口氣。
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以極為不雅的姿勢壓在男子身上,煙冷做賊般迅速從男子身上爬起身,由于一只手被男子死死拉著動彈不得,她只能被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而臉頰上卻是一陣火辣辣的灼熱。
天吶!穆煙冷啊穆煙冷,這人是秀色可餐了點,可你也不能趁人家毫無防備的時候就調戲人家呀,還好現(xiàn)在是晚上,沒人看見,不然這人可就丟大了。
為了防止自己一個人在那里想入非非,索性用被子將男子裹了個嚴實,后來為了避免男子在被子里缺氧才將他的腦袋露在了被子外面。
之后煙冷便一直僵在椅子上,絲毫不敢亂動,男子拉著她的手一直都沒有松過,她面對著男子而坐視線放在那里都不大對,最后只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衣角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禁不住困意襲擊的煙冷,不知不覺間就趴在床邊睡著了,她睡的很沉,當床上的男子醒來時,她依舊靜靜的趴在床邊。
嘶!輕輕的動作帶動傷口使他倒吸一口涼氣,這里是哪里?男子看了自己一眼,身上的傷口都被處理過了。
抬眼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目及之處是一間簡潔干凈的屋子,掃視一圈,男子的目光落在床邊睡著的小人身上,看來又是你救了我?粗鴥扇耸赶嗫鄣氖郑凶拥哪樕下冻鲆荒ㄅ。
天,微亮。
“你醒了!蹦虑嘁伦哌M房間時看到的便是床上醒來的男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家小徒弟,那溫柔的似要融化般的笑容讓他覺得非常刺眼,故而對他說話的語氣也瞬間冷若寒霜。
“這里是哪里?”男子抬頭掃了一眼走進屋來的穆青衣,對他黑著的一張臉不甚在意。
“墨竹居。”聽到墨竹居三個字時,男子明顯一陣訝異,但很快面上的神色又恢復如初。
“是你救了我?”
“若不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這墨竹居,我不會出手救你。”
“你就是墨竹居士穆青衣?”相對穆青衣的平淡,床上的男子相較就更為激動了些。
“是與不是有何關系。”
“多謝你救了我!
“你無需謝我,是煙兒將你帶回來的!
“欠她的情我自會還!
“你記著就好。”穆青衣徑直走到男子床邊將煙冷橫抱在懷里,轉身便準備離開。
“等一下。”
“我不喜與人多做糾纏,公子還是好生休息吧。”如果說穆青衣一開始對床上的男子就沒有好感,那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直接將男子剔除在視線范圍里。他對所有人總是淡淡的疏離,而煙冷是這所有人之外一個特殊的存在,至于為何會如此他也道不明白。
看著穆青衣離開的背影,“看來我是被討厭了!”想到這里男子不由失笑,抬手將額上已經(jīng)干透的帕子拿在手里,指腹若有若無的輕撫過唇畔,思緒回想著昏迷前在水下看到的那抹曼妙身影,美得好似誤入凡塵的精靈。
“煙兒嗎?欠她的情我自然會還!蹦凶犹а劭聪虼巴獾奈⒘,如墨的美目在這昏暗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明亮耀眼,嘴角掛著那么如沐春風的和煦笑顏,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一覺醒來,煙冷發(fā)現(xiàn)躺在自己的房間里,想來應該是師傅將記住抱回房間的。心里掛念著那受傷的男子,也不知道他是否好些了,若是真燒壞了腦子……唉!想想都是一陣惡寒,這般漂亮的人若是傻了,真不知道會傷了多少人的心。
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思緒亂飛,不過手上倒也沒有閑著,收拾妥當?shù)臒熇鋭偞蜷_房門便看見一襲藍衣的穆青衣。
遠遠望去,門前是一片墨綠色的竹海,古人常言竹乃君子的化身。穆青衣喜竹,世人皆知,也正是他對竹的這份鐘愛,世間才有了這雅致的墨竹居。
穆青衣喜竹,絕不單單是因這竹投了他的喜好,這墨竹居四周所種皆是珍品,墨竹因竿和枝都是黑色而得名,筍尖外殼呈紅褐色,一年后成材。這竹全身皆是寶,其藥用價值自可不必多說,單是這竹竿就是制作笛、簫管樂器的最佳材料。
微風拂過,竹葉發(fā)出沙沙的共鳴,那個背對著我的修長的身影悠悠轉身,細長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細的下顎,還有那雙明亮得像鉆石般的眼眸,眼前的一切美得好似一幅畫,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迷了雙眼。
“師傅!
“醒了?廚房里還熱著飯菜。”
“師傅……”見自家小徒弟欲言又止的模樣,他順勢抬頭瞟了一眼客房的方向。
“放心吧,再躺半個月就沒大礙了!甭犕晁脑挓熇涞故菍⑿臅呵曳畔铝,看著他手上那個看不清形狀的黑色物件,反倒是充滿了好奇。
“哦。師傅,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煙兒可會撫琴?”穆青衣?lián)崦种械奈锛,對煙冷的問題不答反問。
“娘親曾說琴乃四才之首,修身養(yǎng)性為佳,故而之前從未斷過!睍r隔日久,談及與駱府相關話題心中依舊難免傷感。
“那煙兒可否撫一曲給我聽?”
“恩?師傅想聽?”
“想聽煙兒撫琴!蹦虑嘁聦⑹种械臇|西拿出來遞給煙冷,這時才看清他手中的古琴,琴面以黑漆為主,間有紅、黃色,蛇腹斷紋。紅木雁足,呈五角星形,側面雕成齒輪狀,足底精雕細紋。
“此琴名喚落梅,煙兒若是撫的好,我就將此琴贈予你,可好?”
“師傅,此話當真!”煙冷的眼前一亮,確是一把好琴,這樣的物件在前世也只能在博物館才有得一見吶,心中欣喜自是不言而喻。
“我?guī)讜r騙過你?”穆青衣不答反問,臉上依舊是那淡淡的漂亮笑容。
煙冷接過穆青衣遞給自己的落梅,試了試琴音,芊芊細指撥動琴弦,散音入耳,盡顯慵懶之意,循循漸進。突然琴音一轉,清新的泛音猶如從遠處漸漸傳來的鳥鳴,時隱時現(xiàn)。琴曲過半,節(jié)奏明快亮麗,情意愈濃時漸入尾聲,散音漸起,淡淡哀愁上心頭,最終以幾聲泛音結束此曲。
穆青衣看著坐在竹林里撫琴的身影,久久失神;叵胫畛醯南嘤,他在山崖下見到奄奄一息的她,他救人向來隨心所欲,一向自命清高的他,也從未自詡過是個好人。
那天他本可無視她離開,卻鬼使神差的將她帶回了墨竹居,為她治傷,為她解毒,衣不解帶的陪她度過危險期,不知道費了多少工夫才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每次看著她的睡顏,他都會想到底是怎樣狠心的人才能將她傷成這樣,從那么高的山崖下跌落本就九死一生,卻還在她身上下了那般要命的毒,如果不是他剛好路過,是不是她已經(jīng)死了?
好不容易等她醒來,卻發(fā)現(xiàn)她失憶了,而且不能言語。那段日子他已經(jīng)快將自己逼瘋了,每天不停的翻看著醫(yī)書,去山里尋藥,幾次都險些喪命,而這一切他都沒有提及,也沒打算提及。
他總是不自覺的在暗處觀察她,發(fā)現(xiàn)她對醫(yī)術感興趣,他便每隔幾天更換一次藥材,并將房里的醫(yī)書幫她歸類整理,他從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做,反正等他清醒時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
每天等她睡著后,他都會去她房里,點了她的睡穴將她泡在藥浴里,忙活了大半年她終于好了,卻沒想到她所遭受的一切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血腥。
他自然知道那震驚江湖的駱府慘案,卻獨獨沒想到她竟是那駱府遺孤,看著懷里哭到累的睡著的她,他不明白為什么他的心在滴血,那種疼痛讓他喘不過氣。
后來她好了,臉上掛著他要的笑容,卻笑不達眼底,聽著她喚自己師傅,他卻一直固執(zhí)的在她面前以我自居,好似只要這樣他與她之間就沒了那層關系。
琴音落,穆青衣看著竹林中那抹倩影笑意漸深。
“師傅,怎么樣?煙兒彈得可好!
“好,這是什么曲?”
“春曉吟。”
“春曉吟,入之慵懶,放之亮麗,收之恰到好處。真是,獨憐新綠繞新紅,春濃人濃情更濃!從放入收,春色雖美,終歸不永,思及人生何其短哉,繼而愴然。確是好曲。”
“師傅,可喜歡?”
“煙兒撫的曲,我都喜歡!
“那煙兒再為師傅撫一曲,可好。”
“恩!
不知多少年過后,他才明白當時心里破土而出的是為何物,但等明白時早已為時已晚,落梅已損,情緣已斷,獨留他對月悵惋,佳人卻早已不在。
傍晚,夕陽西沉,太陽吝嗇的收起最后一道霞光。
“不行,我再出去找找!”
“這天都黑了,你上哪找去?”穆青衣幾欲往外沖,皆被身邊的男子眼疾手快的拉了回來。
“就是因為天黑了,我才……唉,跟你講不清楚,你再攔著我就不客氣了。”二人立于院中,對峙的二人各執(zhí)一詞皆是互不退讓,久久僵持不下。
“世人皆道墨竹居士淡薄如水,今日倒是讓溫某長了見識!”男子不怒反笑,刻意的嘲諷卻在沖動如斯的穆青衣處石沉大海。
“我沒工夫陪你閑扯,這么晚讓煙兒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她還小,我不能讓她遇到危險!币惶岬綗熇,穆青衣將平日所有的理智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男子看著眼前六神無主的穆青衣,如鷹的眸子越發(fā)深邃,但面上依舊是那抹如沐春風的溫潤笑容。
“在我看來那丫頭不是無能之輩,她完全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你不明白,她從沒有這么晚歸過,一定是出事了。”穆青衣早已失了平日的冷靜。
“穆青衣,關心則亂,你現(xiàn)在這般樣子若讓人見了,當真不能確定你和那丫頭只有師徒之情。”男子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穆青衣好似被人窺見心事般,心里驀然一沉,看向男子的眼神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狠戾。
“你……”見他如此,男子搖頭笑笑,不再言語。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穆青衣看著男子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男子的話語在他心頭縈繞不散,他肯定自己和煙冷只有師徒之情,卻不知為何這個肯定讓他有片刻的窒息。
三個時辰前,
“穆姑娘,這是這個月的錢,您收好!彼幍昀习逡姛熇涫樟隋X,樂滋滋的將人送到店門口。
“穆神醫(yī)再研制了什么靈丹妙藥,姑娘可別忘記老朽,至于這價格方面嘛,保準會讓姑娘滿意!
“好說,好說。您老請留步。”
“哎哎,姑娘您慢走,記得常來!
自從她將那湖中的男子帶回墨竹居后,就再沒見穆青衣笑過,本想他是太累了,于是主動每天把男子的藥煎好,外敷的藥也換好,結果卻發(fā)現(xiàn)穆青衣的臉越來越黑了,甚至周身還不斷冒著涼氣。一想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竟比前世學校里人稱黑面神的牛魔王還要可怕。
就在煙冷思緒亂飛之際,迎面而來的一個少年與自己撞個滿懷,揉著被他撞得青疼的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下意識的摸過自己的腰身。
該死!偷錢都偷到本姑娘我頭上了,今個要讓你跑了,本姑娘我跟你姓。
恨得牙癢癢的煙冷順著小賊跑路的方向就追了上去,他一見我煙冷追了上來,他更加不要命的往前沖去,跟著他七拐八拐不知跑了多久,就連最后僅剩的一絲耐心也被他這樣消磨殆盡,隨手在腰間摸出一包藥粉就向前砸去。
只見那少年藥粉粘身,愣了片刻,突然就滾到地上笑個不停,雙手不停在身上撓著,不出半分鐘地上的少年眼及之處皆是鮮血淋淋,甚是恐怖。
“哼!叫你小子不長眼睛,連本姑娘的銀子也敢偷。不過這次算你小子運氣好,本姑娘就不予你多做計較了!睙熇渥叩缴倌晟磉叾紫,伸手在他懷里掏了掏,取回了屬于我的錢袋。
“唉,倒是可惜了我一包癢癢粉,十幾個人的量用在你一個人身上確實浪費了些!睙o心的一句呢喃,那地上的小賊氣的險些昏厥,無奈那身上鉆心的癢讓他無論如何也暈不過去。
取回自己丟失的銀子,心情極好的將解藥丟在那小賊身上,隨即便轉身離開此處。煙冷邊走邊低頭數(shù)著失而復得的銀子,剛一轉彎還沒看清就被人撞倒在地。
“該死!這膽子也忒肥了點吧,偷不到銀子直接改搶了都?”手上的銀子被撞得撒了一地,撞了人的主爬起來就準備跑路,此時的煙冷也顧不得地上的銀子,眼疾手快的將那跑出兩步的人又給撈了回來。
“小子,你膽子也忒肥了點吧,現(xiàn)在直接改搶了是不?”
“你放開我,放開我!比攵氖且粋少年的聲音,抬眼看去,眼前的人兒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可愛的小臉略帶點嬰兒肥,看著十一二歲的模樣,個頭要比同年的孩子相比略顯小巧?粗抑惫垂吹亩⒅,又羞又怒的他卻沒有半分將其推開的力氣。
看著這樣的小家伙煙冷也不忍欺凌,轉念一想,這么可愛單純的孩子應該也做不出光天化日搶我銀子的事來,而且貌似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撞自己的,現(xiàn)在這模樣要是落在旁人眼里,怎么看都是自己欺負人的可能性大點。
七想八想之下,煙冷將拉著他的手放開了,可剛放開他,誰知他竟兩眼一翻朝著煙冷站的方向暈了過去,再一次與大地親密接觸的煙冷抬頭望天,欲哭無淚。
看著倒在自己懷里的少年,那真叫一個汗顏。煙冷將他翻身推到一邊,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不忘將地上掉落的銀子拾起收好,抬步欲走時回過頭看著地上少年的可憐模樣,終是有些于心不忍。
煙冷在少年身邊坐下,這不檢查還好,一檢查連著她也嚇了一跳,少年藏在衣袖下的胳膊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由此可想而知他的身上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他的脈象紊亂,氣血甚虛……
“到這邊找找,不能讓他跑了。”聽到一聲喝,感覺到有人向我們所在的方向而來,煙冷下意識將那昏迷的少年抱在懷里,屏住呼吸估摸著來人的數(shù)量。腳步越來越近,煙冷抱著少年緊緊的往后靠,恨不得直接把自己鑲在背后的墻面里。
“這邊沒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他若是再向前走一步,煙冷和那昏迷少年的身影必將暴露無遺,待那男子走遠后,煙冷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再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少年,直接將他背在身后,不再有半分留念的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煙冷背著少年出了城,這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透了,看著墨竹居所在的方向。心想摸著夜路上山絕對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入夜進墨竹林黑燈瞎火的難保不會迷路,若單是只有她自己一人倒還好說,但這還背了一個,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這般若是在墨竹林迷了路就真不知道到時會出些什么岔子了。
多番斟酌之后,煙冷將少年帶到城郊破廟,為了安全起見她決定在這里借宿一晚,待天亮后再行上山。
清晨,當?shù)谝荒ń瘘S灑向大地,微風拂過,林中的鳥兒振翅高飛,帶動著竹葉發(fā)出一陣悅耳的沙沙聲。當男子從屋里出來,看到穆青衣依舊如他昨夜離去時那般立在院子里,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原本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霧氣。
“你……站了一夜?”男子驚訝的語氣打破清晨的寧靜,立在院中的穆青衣并未轉頭,徹夜未眠的他開口的聲音略顯沙啞,“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
“既然想不明白,為何還要再想?”他自認為自己閱人無數(shù),卻單單讀不懂眼前的男子,看著他清澈干凈的眸子,如沐春風般的干凈笑容,這人如若不是太過單純那就是隱藏的極深,而顯然眼前的男子是屬于后者的。
穆青衣是一個喜歡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當兩個都喜歡執(zhí)棋之人相遇,兩虎相斗將必有一傷,但顯然這一切不在他現(xiàn)在的考慮范圍內。
“我的棋局好像亂了。”
“其實這棋局未亂,只是你的心亂了!
“是嗎,或許真如你所說吧,可我該做些什么呢?”
“旁觀者清,想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穆青衣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活動了一下早已麻木的雙腿,轉身離去。在于男子擦肩而過時,兩人略微回頭對方眼底的那抹欣賞盡收眼底。
“名字。”
“溫墨宇!蹦虑嘁乱荒樥痼@,他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兩人間的世界安靜了,只剩下兩人在空中無聲交流的眼神,這一秒鐘好似過了一個世紀般。
“穆青衣,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現(xiàn)在的你或許想不明白,甚至可以說你不愿明白,何不將這一切暫且放下,時間會向你證明一切。”
“我會考慮你的這個建議,希望你是對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
清風拂過,三千青絲隨風飄揚,穆青衣立在原地,清冷的眸子閃過一抹復雜。
“你,是想讓我與你一同上京!蹦虑嘁侣氏却蚱屏顺良,當他聽到溫墨宇這三個字時,心中對此人來此的目的已經(jīng)了然,帝都的那個人,看來果真如傳言如出一轍,不然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也不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溫某確有所求,不過閣下若是不愿與溫某同行,溫某自然也不會強求。閣下日后若是有何需求,溫某自當竭盡所能!贝藭r此刻穆青衣有此一問,多日來溫墨宇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算落了地。
“或許我是該出去走走了,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溫某在此等閣下的好消息!
天微亮,看著東方劃破天際的一抹光亮,清晨的空氣略顯濕潤,煙冷站在門口深深吸氣,貪婪的嗅著空氣中那抹自然的芳香。在前世,人們所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個巨大的污染區(qū),空氣也是讓人透不過氣的渾濁!鞍,還是這沒有被污染過的空氣讓人心情舒暢吶。”
回頭看向屋內,躺在干草堆上的少年依舊沒有要蘇醒過來的跡象,煙冷圍著破廟四周轉了一圈,在廟宇不遠處尋到了一處水井,在水井附近還有幾棵長勢頗好的果樹。簡單洗漱一番后,她將剛采摘的野果洗凈,估摸著時間便轉身向破廟走去。
“你醒了?”煙冷剛一走進廟宇,便看見躺在草垛上的少年悠悠轉醒。
“是你?我怎么在這里?”當他看清來人時,也是一驚,不過片刻面色雖然恢復如常,但他那眼底的不安依舊被煙冷看在眼里。
“你別亂動,我見你暈倒,又有人好像在追你,于是我就帶你逃到了這里!
“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那些要抓你的又是什么人?又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煙冷一把扶住他欲起來的虛弱身子,之后順手將他身后的稻草攏了攏讓他可以靠著些,少年臉上的戒備神色在煙冷的一系列動作下稍微緩和了些。
“他們是倚紅樓的人,我是趁他們不備逃出來的!
“倚紅樓!!”
倚紅樓是云墨城有名的青樓楚館,那里不比一般的勾欄院,他們也為有財有勢的貴婦提供模樣較好的伶官,而那些淪落風月的男子多半成為異性和同性的玩物。
蒼月國國風開化,對于龍陽之事到也抱著開明態(tài)度,甚至一些達官顯貴狎褻男色,在府上蓄養(yǎng)男伶倒也成了一時風氣。
看著眼前的少年,可想而知他之前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前世看了那么多電視劇,看著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剛進去時的日子亦是艱難萬分,更何況是男子。
想著那般非人的虐待,煙冷的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將他抱在懷里,將頭埋在他的頸窩,淚水沾濕了他的衣領,少年好氣又好笑的任由煙冷這般緊緊抱著,在煙冷看不到的地方他紅著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真是的,被打的人是我,被賣的人也是我,F(xiàn)在我好端端的在這里,我都還沒哭,你哭什么?”
“我,我是幫你難過,幫你傷心。”
“我們素不相識,你無需待我這般好!鄙倌昙t著眼睛,一開口沙啞的聲音將他此時的情緒暴露無遺,他在自己身上一陣翻找,好不容易才尋到一塊方巾,笨拙的拭去煙冷臉上的淚水。
“你昨日撞了我就跑,弄丟了我辛苦賺來的銀子,所以在你還清欠我的銀兩之前,休想離開!笨粗鵁熇鋭e扭的說完這番話,倒是將他方才傷感的情緒一掃而盡。
“好,那我以后就跟著你了,你休想再將我推開!彼J真的看著煙冷,笑意漸深,最后的那句話他說的極輕極輕,輕到當時的煙冷根本沒有聽清。
“恩,一言為定。以后有我在,沒人可以欺負你!
“恩!
“我叫穆煙冷,今年十三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從小就是孤兒,后來被人販子賣去了倚紅樓,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不過最初收養(yǎng)我的老乞丐叫我綿燁,算算年月,我今年大概十二了!
“是么,我也是孤兒,不過還好遇到了師傅,是他收留了我,還教會了我許多東西!
“你師傅?”
“恩,他叫穆青衣,住在墨竹居,昨天本打算帶你回去的,但是出城后天已經(jīng)黑了,晚上上山很容易在墨竹林里迷路的。糟了,我昨晚一夜未歸,師傅肯定會生氣的。”
“你師傅很兇么?”
“師傅雖然嚴厲,但待我很好的!綿燁先隨我一同回去,我去跟師傅說說,他會讓你留下來的。你別看他為人冷淡,其實他人很好的!
“好!
后來,煙冷帶著綿燁回到了墨竹居,告訴他以后他就是她弟弟,她會好好照顧他,給他一個家。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直到聽到家時,他才幽幽開口,他說以后他也姓穆,跟她一起建立屬于自己的家。
多年以后,煙冷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想起那個叫穆綿燁的小小少年,想起那個拉著她說要一起回家的小小少年,直到最后她也沒能給他一個他想要的家。
當煙冷拉著綿燁回到墨竹居時已經(jīng)是晌午時分,剛一腳踏入墨竹居,耳邊便響起穆青衣不咸不淡的話語。
“回來了?”
“師傅,我……”
煙冷在路上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準備接受穆青衣的怒火?烧娴搅俗詈笏琅f有那么點害怕,穆青衣向來是一個淡漠的人,但這淡漠的人若是被逼急了,爆發(fā)出來的能量自然也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雖說她也是活了兩世的人,但這兩世的經(jīng)驗便告訴她穆青衣這樣的人惹不得。
“杵在那干嘛,飯菜還熱著!笨粗D身離去的穆青衣,煙冷一陣錯愕,這就完了?沒事了?她用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直接疼的她兩個眼眶里轉著淚花花。
“綿燁走,姐姐帶你吃飯去。”綿燁乖乖的跟在身后,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二人剛行至兩步,便撞見踏出房門的溫潤男子。
“小丫頭回來了?昨天你可……”
“溫公子!”一聲輕喝打斷了男子將要出口的話,隨著聲音望去,這是我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男子。
他膚色白皙如璞玉,十七八歲模樣的他,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英氣,俊朗中又帶著一抹溫柔,一眼望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雙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細碎的長發(fā)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俊秀的臉上只顯出了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沒有絲毫紅暈,卻也遮不住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高貴淡雅氣質。
他修長的身材剛好襯起穆青衣的那襲繡著墨竹的白衣,如畫般的人兒襯著如畫般的景,氣質如他倒真是應了那句公子如玉。
“煙兒,吃過飯到為師房里來一趟!
“是!甭犃怂脑,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
煙冷帶著綿燁吃過午飯,將他在其中一間客房里安排妥當,之后回房稍作收拾便推開房門向穆青衣的房間走去。
“師傅!”
“門沒關,進來吧!
“師傅找我有事?”穆青衣沒有說話,他只是淡淡的看著她,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眼神讓煙冷渾身炸了毛一樣不舒服,他依舊沒有說話,而煙冷卻慌了,于是將昨天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像倒豆子般全抖了出來,他聽完也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
“看來為師是多慮了,確如墨宇所說,你無需為師擔心。”
“師傅?”煙冷不明白他為何要說這樣的話,還是這樣的一副以后無須再見的神情,腦海中好像有什么一閃而過,卻又快的讓她來不及看清,只是心下隱隱有些不安,但又不得不故作鎮(zhèn)定。
“煙兒,你聽為師說,為師要離開一趟,這一走有可能是三五年,也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至于這墨竹居……”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她一眼,沒有詢問過她愿不愿意,他就這么像宣旨一樣自顧自地說著:“你也無需擔心,這里外人倒也是進不來的,為師也不愿將你拴在這里,外面自有屬于你的一片天地!
煙冷看著他,視線早已模糊不清,她仍舊固執(zhí)的睜大眼睛,就這么盯著他,希望可以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希望他下一秒突然笑著說他是騙她的,可是什么也沒有,他依舊如她初見他那般淡淡的。
“師傅,你在說什么?難道你不要煙兒了嗎?是煙兒那里做的不好,讓師傅生氣了?師傅你說啊,說。
“煙兒,你沒有做錯什么!
“那師傅為何要走?”
“為師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須要離開!
“連煙兒也不要了?”
“煙兒!
“我不聽,不要聽!你騙我,你是個騙子,說什么我可以留下,說什么我可以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說什么可以把你當成自己的家人。這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不算數(shù)了嗎?你之前都是騙我的是嗎?”
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就如同決堤的洪水找到了傾瀉的缺口爭先恐后的奔涌而出,煙冷指著那個給她溫暖后又硬生生將她推開的男人發(fā)泄著她的憤怒、她的不甘,而更多的是因為知道他不要她時的委屈。
煙冷不知道那天怎么走出他的房間的,也不知道在她離開后又發(fā)生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她一直哭一直哭,好像要將下半輩子的淚水全部哭出來一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反正待她醒來時綿燁坐在她床邊,用熱巾帕幫她敷著已經(jīng)腫成核桃一樣的雙眼。
“師傅!”猛然間驚醒,入目的卻是自己一如往常的房間,和那抹熟悉的稚嫩臉龐。
“煙兒,他……”看著綿燁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早已了然,其實當自己醒來的那一刻起,答案早已在明顯不過,只是自己不愿去面對罷了。
“他走了,對不對?”
“煙兒,以后我會陪著你,不要在哭了!
“綿燁,你聽我說呵,我的娘親死了,爹爹至今生死未卜,我的家沒有了。在我快死的時候,是師傅救了我,是他讓我有活下去的勇氣。我什么都沒有了,就只剩師傅了,可如今他也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淚水順著紅腫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發(fā)間,綿燁紅著眼睛坐在床邊幫煙冷拭著淚。
“煙兒,別說了,你還有我啊,煙兒。”
“綿燁,我是不是很沒用,說好要好好照顧你的,現(xiàn)在卻……”
“煙兒,沒事的,你不是一個人的,以后還有我陪著你。”
“謝謝你,綿燁!
“你先躺會,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看著綿燁的身影消失在房門的轉角處,煙冷收回的視線幽幽落在房間一角的琴架上,那是穆青衣贈給我的落梅琴,她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琴架前,十指緩緩撥動琴弦,彈指流年,拂歌塵散,風雨成淚,卻不知是誰的心受了傷。
在這之后煙冷大病一場,綿燁一直守在床邊照顧著,而他一直沒有再出現(xiàn)過,后來從綿燁口中知道,在她一直哭的那天夜里他便和那個姓溫的白衣公子一同離開了墨竹居。
墨竹居的冬天很美,墨綠色的竹海裹上銀裝,淡雅而出塵。在離開前,煙冷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才墨竹居里種的藥材打理妥當,冬天過后,她在墨竹居也差不多呆了兩個年頭了,時間過的真快呵,轉眼她已經(jīng)十四歲了。
她和綿燁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墨竹居,無依無靠的我們四處漂泊漫無目的,尋了一處樹蔭坐下,吃著身上已經(jīng)不多的干糧,兩眼望天雙腿發(fā)直。我們離開時除了落梅琴和一些丹藥并沒有帶走什么,直到那時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并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帶走。
“煙兒,我們去前面的樹下歇會吧?”
“綿燁,這天大地大,你說我們去哪好呢?”
“煙兒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是啊,我想去哪呢?又有哪里可以去呢?”
娘親沒了,爹爹沒了,現(xiàn)在就連師傅也不要她了。她是個孤兒,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了。想要報仇?談何容易,不說能不能手仞仇人,就說這仇人是何人,現(xiàn)在在哪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其中那個女子,那個她喚她作香姨的月香綺。
“哎,聽說了嗎?最近落云閣又有動靜了!
“哎,我也聽說了,最近這陣勢鬧的蠻大,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在找什么人吧?”
“可不是嘛,自從那駱府……”
“呦,我說你們都不要命了,落云閣的事你們也敢討論,你們都忘記談論駱府之事人的下場啦!”
不遠處的茶棚,幾個男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討論著,本是一時好奇順便打探下江湖上最近有什么趣事,卻萬萬沒想到讓煙冷聽到了駱府的消息。
駱府,可不就是南境城的駱府么,這世上還能有那個駱府讓人談及色變的。她在云墨城也曾聽人說過有關于駱府的事情,那群歹人在他們離開后一把大火將駱府燒了個精光,斷氣的沒斷氣的都在那場大火里燒成灰燼,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娘親。
后來聽人說那場火倒是個奇景,熊熊大火映紅了半邊天,滾滾濃煙一直消散不去,就這樣燒了三天三夜,此消彼長,伴隨著的瓢潑大雨也就下了三天三夜,直到火滅了雨才停。只是讓她沒想到當初駱府的慘案盡跟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落云閣有關。
落云閣,在云墨城時也聽人提到過,這落云閣原在江湖中頂多算個二流勢力,現(xiàn)如今卻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一殺手組織,勢力可以說遍布了整個蒼月國,而且他們會以某種商鋪為掩飾做著買賣消息的營生。
而這一切的成就皆是上任老閣主的倆個弟子所為,而這二人原本關系很好,卻不知是何原因在老閣主入土后,兩人大鬧一場就此不歡而散,后來其中一人就是落云閣現(xiàn)任的閣主,而他也因此性情大變,變得乖張狠戾,手段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煙兒,怎么了?眼圈怎么紅了!
“沒,沒事,想起一些不開心的!睙熇浠琶Φ挠靡滦洳林劬锟煲绯鰜淼臏I水,綿燁在一旁關心的看著她。
“你又想起墨云居了么?”
“不,不是,跟墨云居沒有關系,只是……”
這時不遠處的茶棚來了兩個人,煙冷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清其中那個翠綠衣裙,面容姣好的女子,除了月香綺還能有誰,而跟在她的身邊的中年男子卻不曾見過。
“是她!!”
“煙兒?”
“店家,云墨城可從這走?”
“云墨城?哦,客官打這兒直走,莫要上山,快的話約摸著四五天就可以到云墨城了!
云墨城?他們去云墨城做什么,難道他們知道我還沒死?但是不可能啊,當年爹爹帶她逃到了南境城以北的黑釜山附近,而云墨城在南境城以西的地方,兩處相隔甚遠。再說當年自己被穆青衣所救,而他當時也只是碰巧路過,除了他也在沒有人知道。
“月壇主,我們這次不是應該直接回總壇么,怎么要繞路去云墨城?”
“云墨城那邊剛建的分會出了些狀況!
“到底是何人這般大膽,連我們落云閣的人也敢惹,活膩味了吧。”
“不出所料應該是玥影樓的人!
“又是他們!”
他們說話的聲音極輕,輕到她和綿燁呆的地方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不過好在前世的自己看電視里一些警探可以通過唇語來了解遠處敵人了談話內容就覺得很帥氣,閑來無事便學了些皮毛,卻沒想到今日竟然用上了。
“煙兒,在看什么?”
“噓!”煙冷條件反射的捂住綿燁的嘴,然后繼續(xù)盯著茶棚里的兩人,順著煙冷的視線,綿燁看了看茶棚里的女子,又轉頭看著一臉嚴肅的煙冷也不再多話。
不多久那兩人起身向著茶攤老板指的路離開,而她一直緊繃的身子也隨之松了口氣,等確定那兩人走遠后,綿燁才一臉認真的看向煙冷。
“你認識他們!辈皇菃柧,他肯定煙冷是認識那兩人的。見煙冷點了頭,他的眉卻蹙的更緊。
“他們是什么人?”
“他們是落云閣的人!
“落云閣。∧阍趺磿J識他們?”煙冷深深地注視他許久,才徐徐開口說著。
“那姐姐給你講個故事可好?”見他點頭,煙冷便將后來的故事娓娓道來,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講述著,一筆帶過自己的前世,講述著自己的今生,在駱府的歡聲笑語,和那最后的鮮血淋淋,聰明如他又怎會看不清她講述時臉上的痛苦神情。
“煙兒,你說我自私也好,哪怕就是一輩子也報不了仇都好,我只希望你可以開開心心的活著,我不管你以前是誰,也不管你是為了誰,現(xiàn)在由我陪著你,你懂嗎?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
“綿燁,你知道,我不能……”
“煙兒,我……”
“我明白的,綿燁。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沒有能力前,我是不會去報仇的,不會的。”
“恩。”
在墨云居的半年里,他的個頭明顯長高了不少,如今十三歲的他到比十四歲的煙冷還要高出許多,雖然依舊看似弱不禁風倒也相比初見時圓潤了不少。
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煙冷,趴在他胸前的煙冷聽著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心疼,他的隱忍。此時煙冷的心里暖暖的,真想就這樣任由他抱一輩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只有平平淡淡的過下去。
“煙兒,不如我們去南境城吧?”
“你說什么?”煙冷是直接從他懷里跳出來的,看著他滿臉的不可思議。他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搖頭失笑,繼而依舊認真的看向煙冷的方向。
“在穿過一座城鎮(zhèn)就可以到南境城了,而且我也想去看看煙兒長大的地方,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只是……”
“有我陪著你,不怕!彼中牡臏囟葷u漸傳到煙冷的心底,看著面前神情認真的少年,嘴角自然的彎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我們在樹下又坐了片刻便離開了,這一次有了目的,我們腳下的步伐到也比之前快了許多,半個月后,在太陽快要落山時我們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小鎮(zhèn)的客棧里。
這是南境城附近最大的鎮(zhèn)子,名叫南門鎮(zhèn),顧名思義它的地理位置確實如南境城的大門一般,南境城兩面環(huán)山一面環(huán)水,路上南來北往的商旅若想去南境城這里確是唯一的必經(jīng)之地。
都說客棧,茶樓和青樓是消息流通最為迅速的地方,無論是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皆會進入你的耳朵,因此才有那么一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有頭有臉的人物多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但向我們這樣沒有消息來源的若想知道個什么事情,也無需多跑,只用找個特定的圈子叫上一壺好茶坐上一坐,想知道的事情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那駱府故居可真真又出名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反正那片殘垣斷瓦如今又修葺如新。”
“哎你還別說,這事我可是親眼所見!
“哦,這就怪了,駱府的人不都全死了嗎?”
“不是聽說當年駱家家主帶著少主逃出來了嗎?”
“唉,誰知道呢。不過說來也怪,那新修的府邸跟原來的駱府絲毫不差。若不是那磚瓦見新,我還真的以為那場大火沒出現(xiàn)過!
樓下的眾人依舊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默默地轉身向著二樓的房間走去。
南境城駱府,明月當空,玥湘閣一處的屋頂上立著一個一襲白衣的男子,他雙手負在身后站著,夜風拂過他如絲的黑發(fā),月光下是一張俊朗的容顏,另一邊卻被精致的銀色面具遮住,夜里只剩那抹海藍色的眸子泛著寒光,卻又給冷然中透著幾分貴氣的他平添了一絲神秘。
“樓主!”話音剛落,只見一個黑衣女子雙手抱拳,單膝跪在他身后。
“魅,可有消息?”
“回樓主的話,駱家主依舊下落不明。而駱小姐,根據(jù)消息得知,在云墨城倒是出現(xiàn)過一個同駱小姐容貌相似的女子,不過……”
“不過什么?”
“回樓主的話,那女子出現(xiàn)在云墨城的時間卻是在駱小姐失蹤后,只不過前后相隔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見男子似在沉思些什么,女子復而繼續(xù)將知道的接著說下去:“前不久我們派去云墨城的人探得消息,那女子名叫穆煙冷,兩年前被神醫(yī)穆青衣帶回墨竹居收養(yǎng)。
墨竹居四周下有陣法,外人靠近不得,所以不知道里面的具體情況。但在三個月前穆青衣一個人離開后就沒再回來,而后在一個月前那女子和被她從青樓救出的男子也離開,目前不知去向。”
“她一定是玥兒,吩咐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她。找到她之后先暗中保護,等我親自前去接她!鲍h兒,是我回來晚了,是我回來晚了!男子眼中的寒氣不在,看向月亮的眼睛滿是溫柔和思戀。玥兒,你等我,等著我,很快我就會來接你回家。
“是!屬下遵命。”男子一揮手,身后的女子自動退開。
剛回到房間的煙冷久久沒有說話,腦袋里縈繞不斷的是剛剛收集到的信息,腦袋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到底是誰,這個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果假設那背后的人最終的目的是她的話,那就有可能是落云閣的人已經(jīng)知道了她還沒死?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和綿燁就這樣回去恐怕會有危險。
但如果那背后之人不是落云閣的話,那又會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或者說他找她想干什么?無論這背后之人是誰,無論對方處于什么目的,看來這南境城里倒是會上演一場好戲,這戲若是精彩看看也罷,但若是有人敢將腦筋動到她身邊的人身上,她必讓他有來無回。
“煙兒,一夜未睡?”
“恩?天亮了!蹦戮d燁一臉不贊同的看著煙冷,見了他煙冷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天已泛白,煙冷也沒有理他,只是徑直走到桌前提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些藥材,然后將單子遞給他。
“今天我們先不走了,等會你去鎮(zhèn)上的藥鋪,按這個方子抓藥。我先睡會,你一會兒回來叫我。”自從被穆青衣救回來后,也不知道他到底給她吃了什么,反正現(xiàn)在的她確實是百毒不侵,碰到常見的毒用她的血倒也可以解毒。
“煙兒,這是?”
“醉夢的配方!弊韷羧缢拿忠话,無色無味,它其中一味藥便是相思豆,此物并非我們所常見的紅豆,它的種子最毒。一旦入體便會使人產(chǎn)生幻覺,中毒之人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夢越美好毒擴散的就越深,直到五臟六腑皆腐化為血水,而那中毒之人依舊沉浸在美夢中直到血吐盡而亡。
“這……”
“放心吧,這都是幾味常見的藥,配方里的幾味特殊的我都隨身攜帶著,你拿的這個單子看上去不過是醫(yī)治風寒的罷了!”
“那就好,你先休息,我回來叫你!
在綿燁離開之后,躺在床上的煙冷思緒翩飛,在穆青衣的悉心教導下她的醫(yī)術卻有小成,不過這用毒制毒的造詣更是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他教她的都是最快最直接的,但她總是把他給的方子換著不同比例一一試過才肯罷休,就如那最常見的見血封喉而言,他說這見血飛和箭毒木果按三七比例煉制最為見效。
但她總是不信,非得自己試過,后來倒也證實他確實是對的,不過到也讓她發(fā)現(xiàn)若想人全身麻痹活個十天半月慢慢感受毒發(fā),自是二八效果最佳。身體全麻活個三五時辰,毒發(fā)作用加倍,五五效果更甚。若是想人粘毒就死,那一九效果顯而易見。
不過煙冷一向不喜這種容易致死的毒,那種毒太過血腥不說,而且根本無法讓人享受中毒后的樂趣,思緒翩飛卻終究敵不過徹夜未眠的困意。
落云閣。
正值初春,百花爭奇斗艷,柳綠花紅。一抹紅色的身影正穿梭在這滿園春色之中,身后的眾人皆小心翼翼的跟著,好似這滿園的春色多看一眼都會觸怒為首的紅衣男子。
“我在問一遍,段嵐煜人呢?”
“回,回閣主,鬼醫(yī)未曾回府,找,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我給了你三天又三天,不是想聽你跟我說找不到人!
“是,是,是屬下無能。”
“無能?你豈止無能,你是該死。”紅衣男子手輕輕一揮,立刻從暗處出來兩名暗衛(wèi)將人直接拖了下去。
“閣主,閣主饒命。!”遠處傳來男子一聲高過一聲的求饒,紅衣男子指尖撫過牡丹的花瓣,滿園春色盡收眼底卻沒有一絲憐惜,身后的眾人將頭低的更深了,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眼前這人似魔鬼,他們的命對他而言或許連他手上的牡丹都不如。
“聽著,莫污了我這一院花草。”
“閣,閣主!”
“恩?想清楚在說,不然的話……”紅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身后眾人,手上的牡丹花頃刻間化為灰燼,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
“想清楚了就說吧。”
“我等……無事稟報!”
“哦?你們無事稟報?照你們所言,你們今日是陪本閣主來踏青賞花的不成!”
“閣,閣主息怒,我等確實有負閣主重望!”
“哼,都自己下去領罰吧!”
“謝閣主不殺之恩!
“記住,沒有下一次!奔t衣男子轉眼消失在眾人眼前,他獨自一人穿過花園,走到庭院最深處的一處院落。
見他來此,門口的守衛(wèi)自覺為他將門打開,男子一路行至屋內暢通無阻,房間內從擺設可看出這是一間書房,男子站在一處書架前伸手在暗處一摸,書架自動從中間向兩側移動,露出一條一人半寬的暗道,穿過暗道目及之處是一間昏暗的石室。
“參見閣主!”
“開門!
房間四周的墻壁上分別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房間中亮如白晝,目所及處擺設一應俱全,精美華麗。
內室里擺放著一張雕花檀木大床,床上躺著的是一襲金邊紫衣的男子,烏黑的發(fā)絲灑滿床榻,俊美絕倫的面容依舊,一雙劍眉下那雙狹長的鳳眼緊閉,高挺的鼻,厚薄適中的唇卻顯得蒼白無力。
床上的人兒安靜的如同一個陶瓷娃娃,臉上是那毫無生氣的病態(tài)蒼白,床邊的紅衣男子拉起床上男子的手拿著錦帕一下一下輕輕的擦拭著,那滿是溫柔的眼里卻是述說不盡的哀愁。
“兩年了,你還是不愿見我,哪怕我將你綁在身邊,你情愿這般睡著,也不愿起來看看我嗎?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到底做錯了什么,竟能讓你這般恨我?辰熠,你不要睡了好不好,起來好不好,。俊
紅衣男子側著身子靠在紫衣男子懷里,眼中噙滿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男子妖艷的面容上滿是哀怨,那是一種我見猶憐的嬌艷,嬌艷中又摻雜了男子特有的俊逸,那種特有的美讓人不忍移開眼。
“辰熠,你知道嗎?我真的好討厭你,你總是那么優(yōu)秀,那么樂觀,你可知道我有多討厭你的笑容,你總是笑的那么陽光,那么溫暖?墒悄銓φl都是一樣的,你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讓我忍不住想要毀了你!我當時就在想啊,這么做或許就能讓你恨我,只有讓你恨我了,或許我在你心里就不一樣了呢!呵呵,你瞧,我是不是很傻啊。”
紅衣男子依舊自顧自地說著,空蕩的房間里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無助,空氣里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溫度。他含淚的雙眼依舊看著床上睡顏恬靜的人兒,久久的看著。
“瞧你,睡著了也是這般美好,真的好想毀掉你,真的好想看你在我身下輾轉求饒的樣子!
“閣主,沈壇主求見。”沈容?他來作甚?男子聞聲慵懶的坐起身子,面如寒霜,一抹陰冷的目光直直掃向門口低著頭稟報的男子,門口的男子瞬間猶如墜入冰窖般,渾身一陣哆嗦。
“讓他在大廳候著!
“是!钡饶悄凶油顺鲩T外,他繼而看向床上的人兒,用手輕輕描摹著男子臉頰的輪廓。
幾番不舍后起身離去,臉上又恢復了那清冷狠戾的目光,嘴角依舊是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毋庸置疑他依舊是他,是那個目空一切的高傲男子。
“你找我何事?”
“知了一件趣事,想你會感興趣!
“但愿我能感興趣,不然這壞我心情的后果,就是你也擔不起。”一身書生模樣的儒雅男子全然不理會蘇璟珅的無理挑釁,見他這般,蘇璟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也不再多言。
“駱晗玥!”話音入耳,聽者明顯一驚。
“你說什么?這不可能,那丫頭跌落懸崖豈能不死,就算不死,那尸腐奪魄也能要了她的命!
“掉下懸崖未必會死,尸腐奪魄也未必無解,就看那解毒之人是誰!
“你是說……”
“這世上有能力解這尸腐奪魄的總共不超過三人,漓島島主漓蒼海,墨竹居士穆青衣,還有就是鬼醫(yī)段嵐煜。那漓蒼海多年未踏出漓島半步,而段嵐煜又是我們的人,而且也有消息證實當時穆青衣確實在黑釜山附近出現(xiàn)過!
“穆青衣,好,好個穆青衣!”
“沈某想說的趣事,不是指那穆青衣,而是玥影樓!鲍h影樓可謂蘇璟珅心里的一根暗刺,聽到玥影樓沉穩(wěn)如他的臉色也是變了幾變。
七年前那玥影樓憑空出現(xiàn)在祁辰國,短短數(shù)月勢力竟翻了幾番,一躍成為祁辰國暗中第一樓。此樓相關的一切都是謎,沒人知道他總壇在何地,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人,甚至連他的樓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雇他們辦事只需在特定的地方放一封寫明對方信息的書信,自會有人收信辦事,固定三日后再指定的地方交錢取貨,他們來無影去無蹤,見過他們的人皆已入了地府。而這個玥影樓兩年前又突然出現(xiàn)在蒼月國內,依舊那般神秘難測,但卻不知為何處處與落云閣針鋒相對。
“哦?他們兩者也有關系!
“最近玥影樓四處在打探一個叫穆煙冷的女子,而她也正是在兩年前被穆青衣帶回墨竹居收養(yǎng)的。”
“穆煙冷!駱晗玥!哼,吩咐下去,不遺余力把那丫頭給我抓回來,不管她是誰,竟然玥影樓尋她,那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們如意!
“是!
“哼,我倒要讓他們知道知道,在這蒼月國不是他想就能翻得了這天的!
沈容離開后獨留那抹紅色身影,微風拂過,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辰熠,你當真不醒來么?那到時候我若對她做了什么,你可別怪我。
時隔兩年,煙冷和綿燁并肩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南境城熱鬧依舊?上r過境遷,這里的某個角落終究成為心上難以磨滅的傷痛。
“煙兒,在想什么呢?”
“恩?沒什么,倒是綿燁,你怎么了?”
“煙兒,我想說這進了城吃住都是需要銀兩,可是我們身上的銀兩都用的差不多了!
“你呀,難道我們不進城,這吃住就沒問題了?”見煙冷瞪他,索性他也就不再理她了?粗m結的小臉,煙冷不由失笑,唉,究竟還是個孩子,這一路上到真是難為他了。
“好了,快走吧。我們有手有腳的,還能餓著不成?”
“恩!蹦戮d燁看著煙冷眼前一亮,瞬間小臉燦爛的跟朵花兒似的,看著他一會憂一會喜的樣子,一路上的疲憊倒是一掃而空。
“不過,煙兒打算要怎么辦?”
“跟我來吧!睙熇淅d燁徑直來到南境城最大的酒樓——翠倚樓。翠倚樓在南境城頗有些名氣,很多文人雅士也皆喜歡來此相聚,在一起作文聽曲。而這里,不為外人所知的是,這里是屬于駱府名下的產(chǎn)業(yè)之一。
“客官,吃飯還是住店?”
“請問這位小哥,你們老板可在?我有樁買賣要同他談談!蹦堑晷《䦟熇涠藦念^到腳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二人依舊氣定神閑,他抱著懷疑的目光將煙冷看了又看。
“就你?談買賣?”店小二不屑的瞥了我二人一眼。
“沒錯,正是在下,還請這位小哥幫忙通報一聲,有勞了!睙o視他的蔑視,煙冷依舊面不改色的與之對視。
“得,小爺我今兒個心情好,就幫你跑一趟!辈欢嗑,那店小二身后跟著一位富態(tài)的中年男子一同從后堂走進來。
“老板,就是這二位公子找您,”只見那男子將我二人又打量一番,臉上倒也沒露半分不悅之色。
“這位姑娘是要同陳某談何買賣?”至始至終他的目光就停留在煙冷身上,他能一眼看穿她女扮男裝倒也確實有些眼力。
“不瞞陳老板,小女子同家弟來南境城投親,誰料那親戚早已不知去向,我姐弟二人盤纏用盡,萬般無奈之下才想著賣藝賺些盤纏。在這蒼月國有誰不知這南境城的翠倚樓數(shù)一數(shù)二,老板為人親厚,小女子不才,想在貴寶地登臺賣藝!
煙冷幽幽開口,盡量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說及傷心處雙眼含淚,綿燁跟在煙冷身側聽著,他倒也配合的低垂著腦袋雙肩顫抖,一副好不可憐的模樣。
“想在我翠倚樓賣藝倒也不難,但憑姑娘本事了。你若能登的了這臺,大不了我不抽成便是!
“小女子怎好壞了陳老板這的規(guī)矩!
“娃娃口氣倒是不小!
“陳老板,不妨自己一試便知!
“好,姑娘請!敝心昴凶有χ囱矍芭缒醒b的少女,欣賞之色不加掩飾。
煙冷從綿燁手中接過落梅琴徑直向一樓中間只有半人高的臺子走去,在我二人與老板交談時就已經(jīng)有不少人注意到我們,此時又見其中一人抱著琴走向臺去,眾人好奇的目光也都隨著落到臺上。
這倒確是她要的效果,煙冷氣定神閑的將落梅在臺中央的琴臺上放好,眼神掃過臺下眾人,臉上浮起一抹笑容,芊芊細指拂過琴弦,琴音繞梁,歌聲婉轉如鶯啼。
一曲落,在坐的眾人久久未能回神,不只是誰第一個鼓掌,結果帶動掌聲如雷鳴久久未停。煙冷微笑著從臺上下來,緩步走到翠倚樓的老板面前。
“不知小女子的才藝是否夠格登這翠倚樓的臺?”
“呵呵,姑娘說笑了,就姑娘這才藝莫說登臺了,就是在此包場也足夠了!
“這到好說,不知這登臺是個什么價?”
“不瞞姑娘,就您這才藝在這我翠倚樓登臺都委屈了,在我這登臺的一個下午是半吊錢,我抽三成的場地和茶水費用。姑娘若要在此登臺,陳某分文不取,再給姑娘一吊錢。這般,姑娘可滿意?”
“陳老板客氣了,三成的費用您該抽還是的抽,這一吊錢在扣除我姐弟二人在此的吃住,剩下能有多少給多少便是!
“哈哈,姑娘倒是爽快人,不瞞姑娘,就您這曲給我?guī)淼目腿硕疾恢惯@個數(shù),陳某包了你二人吃住都還有賺的,姑娘就莫在跟我客氣了。”
“多謝陳老板,小女子姓穆名煙冷,這是舍弟綿燁。”駱府的管事皆非無能之輩,相應的都是各方面的好手,眼前的男子也是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暴露自己駱府少主的身份。
“呵呵,無需多禮,你們若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陳叔便是。”
“恩,多謝陳叔!
“呵呵,來啊。帶二位去房間休息,吃住的費用就免了!倍顺赃^晚飯便各自回房休息了,而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入夜,一位詞曲無雙,貌似天仙的女子將在翠倚樓登臺賣藝的消息,在眾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傳遍了整個南境城。
次日一早,煙冷著一件淺水藍的裙,及腰長發(fā),只用一根水藍的綢束好,耳側垂著滑落的絲縷發(fā)絲。上好的絲綢料子隨行動微動,宛如淡梅初綻,未見奢華卻見恬靜。粉黛未施的面容清麗勝仙,是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眉間唇畔的氣韻,雅致溫婉,表情溫暖中卻透著幾分淡淡的漠然。
“煙兒,真美!”綿燁拿著落梅跟在身后,話音入耳,煙冷低頭淺笑,卻不知周圍有多少人竟這般看呆了去。
我二人越過眾人一路來到中央的臺上,琴音裊裊,煙冷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面色依舊恬靜如初。
“呵呵,老板,瞧我推薦的不錯吧。”
“不錯,這丫頭以后想必絕非池中之物啊!
“老板為何這樣講?”
“你莫要忘了這丫頭如今只有十四歲,小小年紀在遇到事情時能做到不哭不鬧已經(jīng)不易,而她還在自己能力范圍內將其解決,雖在此登臺賣藝卻能表現(xiàn)的這般從容不迫,這丫頭日后定不會簡單!
臺下的眾人聽的如癡如醉,翠倚樓的老板見著這滿堂賓客倒是喜上眉梢笑的見牙不見眼。不過到也有例外,此時站在角落的綿燁面色黑沉,一臉不悅。
琴音剛落,一聲脆響惹人回目,只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子摔倒在翠倚樓的大廳,看著隨后進來一行六七個男子猶如驚弓之鳥。
一看這架勢不用想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見那為首的男子,所有憤憤不平的人都又縮了回去,這男子煙冷看著到也有些印象,不知人群中誰說了句:“那不是李員外家的二公子么。”
我倒是誰呢,原來是南境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李少景,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卻仗著自家舅舅在帝都為官,家里有權有勢就無法無天,看著漂亮的女子就精蟲上腦的廢物。
“姑娘,沒事吧?”煙冷徑直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門口將那地上的女子扶起,眾人看向煙冷幾番欲言又止,他們的面色不一,有擔憂,有可惜,有不忍,但更多的自惱。
“多謝妹妹,可你不該……”
“呦,我倒是什么人吶,原來這兒還藏著這般絕代的美人。你就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讓大爺疼你么?那本大爺豈能辜負了小美人的這番厚望,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蹦抢钌倬把壑杏畜@艷,有猥瑣,還有志在必得的貪婪。
“該死,你眼睛往哪看呢,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來!本d燁從人群中走出,將煙冷護在身后,看著他掃向煙冷身體那赤裸裸不加掩飾的貪婪眼神,綿燁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哼,你是哪冒出來小子,就憑你也敢壞本大爺?shù)暮檬,小的們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這不知死活的小子。”話音剛落,李少景身后的幾個家仆裝扮的男子就向著綿燁而來,這時一個人影更快的擋在了我們和李少景之間。
“李公子,你是想在我這翠倚樓鬧事不成?”翠倚樓的陳老板冷著面色怒視著眼前的紈绔子。
“陳老板,這野小子與你非親非故,你要為了他們與李家為敵嗎?”李少景身后的一人直接將擋在中間的陳老板拉開,剩下的幾人直奔我們的方向而來。
“我看誰敢動我弟弟!”我順手一拉將綿燁護在身后,另一邊藏在袖中的手上捏著一包藥粉,正等著眾人的靠近。
“呵呵,本小姐當是誰呢,原來又是你這狗仗人勢的東西在這生事!迸右贿M門便冷冷的盯著李少景眾人,出口的皆是不屑的冷嘲熱諷。
走進來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那女子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光采照人,一身鵝黃衫子簡潔得體不失華貴,長發(fā)用發(fā)帶高高束在腦后,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
李少景看清來人,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當眾人翹首以盼接下來將要發(fā)生什么時,李大少爺陰陽怪氣的指著剛進門的女子大聲宣告:“端木情,你給本少爺?shù)戎,你最好莫要落到我手上!笨梢簿驮谶@眾目睽睽之下,李大少爺一步一步的磨到門邊。
“哼,你盡管來試試,本姑娘自當奉陪。”只見那女子故意向前進了一步,李少景卻腳下一失力險些跌倒在門口。
“哼,我們走!”李少景堪堪穩(wěn)住身形,隨即便帶著一行人灰頭土臉離開,臨走之際依舊不忘回頭貪婪的掃煙冷一眼。
“多謝二位姑娘,公子搭救。小女子在此多謝三位恩公!蹦桥酉蛭业热饲飞硎┡c一禮,而煙冷自己也確實救了她,這禮她倒也欣然受了。
“起來吧,本姑娘今日前來尋人,救你只是順手,你無須多謝。”那女子嘴上說著話,目光卻自然的落在煙冷身上。
“不知端木姑娘來此是何意?”觸到她略帶探詢的目光,煙冷不免有些詫異,但面上依舊保持著那淡漠疏離的笑容。
“妹妹莫多想,我只是聽聞妹妹詞曲無雙,今日特意前來請教一二,別無他意。”煙冷看著她一臉認真,倒也不在為難,像她這樣形色都言表于面上的女子,不過她這樣的性子倒也對自己的胃口。
“在下端木情,家中只有一不成器的兄長,約莫妹妹十三有四了吧,姐姐不才稍稍年長幾歲,喚你一聲妹妹還望莫怪。”她這話說的好笑,前后不到分把鐘妹妹都不知喚了多少,到現(xiàn)在想起讓自己莫怪了。
說到端木這個姓氏可不多見,蒼月國也就當朝特封的大將軍姓端木,一年前老將軍壽終正寢留下一子一女,男俊女俏,由于從小皆在軍營長大到都善武略。而如今老將軍之子子承父業(yè)奉皇命鎮(zhèn)守南方邊境,數(shù)日后將返京正式受封任職,面前這女子難道是?
“原來是端木老將軍之女,幸會!
“妹妹果然聰慧,家父正是當朝大將軍端木征。”
“小女子穆煙冷,這是舍弟綿燁。不知端木姑娘今日前來是為何事?”見她神色恍然,心知接下來所言不便外人所知。
“陳叔,今日給您添麻煩了。”
“丫頭這是說的哪里話,今日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多謝陳叔!
“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我便是!
“綿燁,我們回房!
煙冷便拉過端木情向自己在翠倚樓的房間走去,直到我們離開眾人的視線后,那一行人才回過神來,見危機已過一眾人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些不相關的話題。
“到了這里,端木姑娘有什么話就說吧!
“其實,也沒有什么事,只是哥哥昨日回來后就有些怪怪的,總是心不在焉的,聽聞他回來前在翠倚樓聽過曲,所以,所以我想……想……”
“你想什么,是想看看是怎樣的女子將你哥哥迷得神魂顛倒?”聽及此處,煙冷的也難免黑了臉,話語間也似有似無的略帶嘲諷。
“不不,不是,妹妹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不是!
“不是?那又是什么?”
“今日所見,妹妹雖然年幼但容貌無雙,才情自是無人能比,如妹妹這般出塵靜謐的女子若非生活所迫,又怎會在此賣藝為生!
“那你今日前來到底所謂何故?”
“不瞞妹妹,我想請妹妹過府一趟,也算我這做妹妹的幫哥哥了愿!
“過府?”
“妹妹別誤會,我只是想讓妹妹能去為哥哥彈首曲,哥哥不日便要進京,我希望哥哥能快些好起來!
“你確定你哥哥是因為聽了曲才那樣的?”
“不確定,不過……”
“罷了,我隨你去一趟便是。”
“真的?”聽到煙冷的話,她一掃愁容,一臉的迫不及待,隨后交代了一聲便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煙冷不由失笑,如她這樣大方得體的女子倒比那些故作姿態(tài)的刁蠻小姐要來的更為親近一些。
“煙兒,真的要去?”
“恩,我想這件事應該沒有端木情說的那般簡單,那端木將軍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才成了那副摸樣。”
“煙兒既然注意已定,那我們明日便去一趟端木府。”
端木府位于南境城南,端木府占地并不廣,煙冷二人跟在端木情穿梭在端木府的庭院中,七拐八拐便到了一方庭院門前,抬眼看去庭院格局簡潔明了,亭臺樓閣紅墻青瓦每一筆都體現(xiàn)主人不喜鋪張的性子。
“妹妹稍候片刻,我去稟報哥哥!睕]過多久,端木情便又轉身出來帶我們進了院子。
越接近那房子,煙冷越發(fā)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房間里光線并不充足,端木逸的表情也看不真切,只見他穿著一身月牙色繡著青絲紋飾的衣服,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紀,下頜方正,劍眉斜飛,舉手投足間確有將領之風。
看著他隱于陰影里的身形心間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經(jīng)過今日的觀察和昨日從端木情口中得知的只言片語,煙冷敢斷定他應該沒有他們所見的那般簡單。
“小女子穆煙冷見過端木將軍!睙熇渖锨耙徊轿⑽⑶飞,看似不經(jīng)意間抬眸,暗暗在細處觀察,只見端木逸面色相較常人略顯蒼白,雙眼目光渙散,目光呆滯。
征戰(zhàn)沙場的少年英才,此時又正得圣寵,怎會是這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見他不語,煙冷便自己起身向后退了一步立在端木情身旁。
“今日陽光正好,方才來的路上見將軍院里的花開的正好,不如請將軍移駕到院中聽曲可好?”煙冷隨之向端木情使了個眼色,她心了神會在一旁幫腔道:“是啊,哥哥,這屋里光線暗的緊,不如我們去院里聽穆姑娘彈曲吧!倍四厩檫呎f著,手上就直接把人給強拉了出去,我搖頭失笑也跟了出去。
“煙兒,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還是綿燁懂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不過這其中可能遠比她之前預估的更為復雜,等會隨機應變!
“恩,好!
暴露在陽光下的端木逸面色蒼白的可怕,這怎么看也不該是端木情所懷疑的那般簡單,如果想知道這端木逸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只有想辦法接近他在做打算了。
見端木情拉著端木逸在院中一側坐下,煙冷抱著落梅琴緩步走到他們對面,將琴放在備好的琴臺上,手上緩緩撥弄琴弦,目光依舊似有似無的停在端木逸身上,一曲漸完他卻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手下一轉琴音高亢如萬馬奔騰,雙手在琴弦上一個橫掃過后,手指暗處的銀針透著寒光,隨后一個縱掃指間的銀針脫手而出,琴音落端木逸應聲倒地。
“別動他!倍四厩槠鹕砭鸵シ龅乖诘厣系亩四疽,見煙冷出聲阻止更是一臉不解。
“我用銀針封了他的心脈,你這般去扶他,會要了他的命!
“你說什么?”
“先別說了,綿燁過去搭把手,把人扶到床上去!本d燁和端木情合力將倒在地上的端木逸轉移到他房間的床上。
煙冷若有所思的在院中四下掃了一眼,隨后便轉身進了端木逸的房間,煙冷知道經(jīng)她這么一鬧,暗中之人自會有動靜,至于他們是處于何目的在此監(jiān)視就不關她的事了。
“我哥哥他到底怎么了?”一見煙冷進來,端木情焦急的看著她。
“若我推斷的不錯,他應該是中毒了。至于是與不是,一探便知。”
“中毒?怎么會!睙熇湟矝]理會她的問題,畢竟端木逸為何中毒她也不清楚。煙冷徑直在端木逸床邊坐下,指腹搭在他的脈上,偶爾掃一眼一旁吃驚的端木情,她也沒那個閑工夫給她解釋自己為何懂醫(yī)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煙冷的面色也越發(fā)凝重起來,見她神色不太好,身邊的人也將一顆心懸起。
“怎么樣了?哥哥他,不會有事吧?”
“去取把匕首,還有酒和一個干凈的瓷碗。”
“煙兒……”煙冷制止了綿燁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看著他輕輕搖頭。
當端木情回來時就看著一臉陰晴不定的綿燁從她手中徑直接過煙冷要的東西,然后將匕首和瓷碗用酒消毒后將匕首遞到煙冷手中。
看著煙冷拿過匕首端木情滿是不解,隨后在她瞪大眼睛之際,煙冷用匕首在自己那白皙的手臂上深深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流出,一聲尖叫過后反應過來的端木情立刻就向她沖過來,卻在中途被紅著眼睛的綿燁硬攔了下來。
待接了大半碗后,煙冷用手快速點了幾處穴道,傷口也不再有血流出來,煙冷將盛滿血的瓷碗遞給端木情示意她將血給端木逸服下。
一側的綿燁只是默默將煙冷拉到一旁,順手在身上扯下一塊布為她包扎著傷口,他一直低著頭不愿看她,也不愿放開拉著她的雙手,滾燙的淚珠一顆一顆的砸在煙冷的胳膊上,那溫度燙的灼人。
“真是的,都這么大了還哭鼻子!
“疼么?”
“有綿燁在,這點疼不算什么!睙熇涑槌鍪謱⑺哪樑跗,他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煙冷擦著他的淚,眼圈卻也不爭氣的紅了,綿燁伸手將煙冷帶進懷里,小心的避開她胳膊上的傷口,將頭埋在她的頸窩,他滾燙的淚水順著頸窩滑進衣領,卻也流進了煙冷的心里。
端木逸在服下煙冷那半碗鮮血后,面色也緩和了許多。半個時辰過后,煙冷將封著他心脈的銀針取下,又開了副方子交代人去抓藥,待一切忙完辭了端木情回到翠倚樓,天色已經(jīng)漸黑。
南境城某地,一黑衣男子單膝跪在地上,在他身前的華衣公子背對他而立。
“主上!
“起來回話!
“是。”來人將在端木府里前后幾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華衣公子一直安靜的聽著,眼中精光一閃而過轉而又歸于平靜,隱于暗中的面容依舊是那抹淡淡的溫潤笑容。呵,大半年未見,沒想到這丫頭竟也跑到南境城來了!
“主上……”
“有話就說!
“是關于那個穆姑娘的,就在屬下離開時發(fā)現(xiàn)了另一批人,他們的目標不像是端木府,反到像想對穆姑娘下手!
“恩,知道了。端木逸那邊有那丫頭出手應該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以防萬一繼續(xù)暗中保護著。至于那丫頭……吩咐下去,安排幾個精明得力的暗中護著。還有,有關那丫頭的事按時向我匯報,不,還是一天一報。算了,暗塵你把手上的事交代下去,你親自護著我放心!
“主上?”
“照我吩咐去做,不該問的別問!
“是,屬下明白!
“恩,你先退下吧!卑祲m看著自家主子滿臉的不可思議,印象中的主子沒有對誰上過心,更別說對方還是個半大的小丫頭。唉,主子交代過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一切聽從命令便是。
接下來的幾天到也沒什么事情發(fā)生,自從之前胳膊受了傷后,綿燁便不同意她在翠倚樓繼續(xù)撫曲,在養(yǎng)傷其間端木情來看過她幾次便也沒有再來。
煙冷現(xiàn)在整日整日的窩在房間的床上,每天享受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待遇,用綿燁的話說受了傷,好好休息是必須的。其間她一直不斷抗議著,說自己只是胳膊挨了一刀又不是斷胳膊斷腿,結果被某人不悅的啐了一通,煙冷也就不再強調什么,反正現(xiàn)在這日子過得還是相當舒坦的。
在綿燁精心的照顧下,她好的也快,不過四五日的光景,胳膊上那條駭人的傷口就只剩一條淺淺的淡粉色紅痕,再用特制的藥膏擦拭不出三日就連這紅痕也不見了。
“煙兒,以后不許這般傷害自己!本d燁當時拉過煙冷的胳膊幾番查看,確定沒有留疤他才真正松了口氣。
“恩,當時不是急著救人嘛,我的血可以解毒的!
“反正就是不準,不準!
“傻瓜,血放了可以在養(yǎng)回來,傷口我也自己可以治,可這人命,若是我能救而不去救,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受傷了不是還有綿燁照顧著么!
“恩,煙兒有我照顧著呢。”聽煙冷這般說,綿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就在這時,一個多日不見的人影直接就推門而入,一見有人來煙冷慌忙從綿燁身邊退開,不動聲色的將衣袖放下,低著頭一臉尷尬就好似干壞事卻在現(xiàn)場被抓的孩子。
“咳咳,看來我好想來的不是時候!
“哼,知道就好。”綿燁心情看似極差,直接一句話頂?shù)亩四厩閱】跓o言,煙冷看著門口呆立的人,再想想剛剛自己的反應,怎么想怎么覺得端木兄妹那看向他們的神色像是無意間撞破了別人的好事。
“呵呵,那什么,你們別誤會,我們剛剛只是……”話一出口,煙冷恨不得給自己一下,這沒事解釋個什么啊,本來沒事的,現(xiàn)在倒好了自己把它描黑了。
“呵呵,那什么,妹妹真會說笑,我們什么也沒看見!倍四厩樵捯怀隹,綿燁的臉色明顯比剛剛更黑了。
“咳咳,情兒,也不為我介紹一下?”現(xiàn)在四周不斷擴散的低氣壓,到讓已經(jīng)一腳跨進門檻的端木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哦,到把正事忘了,來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介紹。哥,他們就是穆家姐弟,煙冷和綿燁。煙冷,綿燁這是我哥哥,端木逸!痹诙四厩榈臒崆榻榻B下,我們三人相對表現(xiàn)的就有點冷淡了,不過這相互一認識剛剛的尷尬氣氛就直接被我們拋在腦后了。
“你好,在下端木逸!
“穆煙冷,這是舍弟綿燁!
“恩?你們?”端木逸詫異的神色一掃而過,他皺著眉將視線停留在我們二人身上。
“如你所想,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看出此人的疑惑,而這也本無需隱瞞。
豈料一旁聽見煙冷與端木逸對話的端木情卻過于吃驚,從而尖叫出聲:“什么?你們不是親姐弟?”
“端木情,有必要這么吃驚嗎?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煙兒救了我,給了我新的生活,對于我來說煙兒就是家人,有沒有血緣關系又有什么所謂!
“恩,抱歉,只是因為你們的關系很好,突然知道你們沒有血緣關系有些吃驚,我沒有別的意思!
“綿燁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煙兒!”
這天一下午的時光過得也快,一下午我們四人聚在房間里說說笑笑,但多半都是聽端木情講著小時候的端木逸,到確實沒想到眼前這個沉穩(wěn)堅毅的男子小時候竟是個極易害羞的孩子。
談笑間煙冷注意到端木逸的神色,想來他是有些事情想單獨找自己談,卻一直沒尋著合適的機會,正巧自己也有此意通過他了解些事情。
“綿燁,我有點想吃秦記的桂花糕,你能幫我買一點回來嗎?”
“恩,我不太識路,端木小姐可以幫忙帶路嗎?”綿燁對煙冷的心思一目了然。
“好,好的,非常樂意!
“恩,那我們先出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
看著綿燁和端木情離開,煙冷拿起桌上的茶壺為端木逸蓄滿杯中的茶水,“他們已經(jīng)走遠了,端木將軍,有話不妨直說吧!
“穆姑娘倒是快言快語,那在下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端木逸端起的茶杯只不過潤濕了唇畔。
“在下很好奇姑娘到底是誰?按理說姑娘對南境城應該并不熟悉才對,可姑娘所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跡象卻并非如此,恕我唐突,我并不是有意要派人探查姑娘的底細,只是目前實屬特殊時期,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我明白將軍的顧慮,換做是我同樣會如此。”看著他放下的茶杯,煙冷抬起頭與之對視。
“我愿意相信姑娘不會害我,但有些事情同樣需要弄清楚些,姑娘可否為在下解惑?”
“你想知道何事?能力范圍內的我不會推遲!
“多謝姑娘諒解,我想知道姑娘是誰?來此有何目的?”
“在下穆煙冷,來此并無它意,不過是行至此處碰巧路費用盡,賺些路費罷了。”
“路經(jīng)此地?姑娘本打算去何地?”
“沒有目的,四處漂泊罷了,或者可以說是尋人而已。”
“尋人?”
“正是,兩年前我被師傅所救,醒來后便沒有了之前的記憶,是師傅收留了我,三個月前師傅離開后便不知去向,因此我和綿燁在四處尋找他,路過此地時,這里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可能失憶前我來過此地也說不定!毖矍爸说纳矸萑绾,如今雖只是知了大概,可無害與信任終究還有差距。
“可否告知家?guī)熓牵俊?br />
“墨竹居士穆青衣!
“穆青衣!難怪姑娘醫(yī)術了得!倍四疽萋牭侥虑嘁聲r刻意作出驚訝的神情,亦或是這抹驚訝持續(xù)的時間遠比瞬間作出的反應要略長久些?磥磉@些,他在來之前便已了解過一二。
“你還想知道些什么?”既然如此,那想必該知道的他也就知道了,如此一來也就無需與他繼續(xù)拐彎抹角了。
“那穆姑娘可否告知我中的是何毒?”果真如煙冷所料,他比她想象的更加迫不及待。
“暗影含砂!
“暗影含砂?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這毒的來源?唉,我這條命是姑娘救的,告訴你也是應當。直到我前不久醒來,聽情兒說我才知道自己中了毒,那段日子就像活在夢里一般!
“你為何要知道這毒的出處?”
“自從家父死后,我就感覺自己易困,食不知味,再后來每天都恍恍惚惚猶如行尸走肉。但這一切卻與家父死前有一段時間很像,我一直覺得父親死有蹊蹺,可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jù),直到在下被姑娘所救之后,我想姑娘應該可以幫到我!
“暗影含砂,無色無味,可摻雜在食物或茶水里服用,而且一開始癥狀不怎么明顯難以察覺,等服用者有所察覺時早已回天無力。初食者只是易困,四肢無力,隨著服用的時間加長,慢慢的會精神恍惚,在之后是五覺盡失,最后是心跳忽快忽慢造成猝死。但一般從服用到猝死至少需要三年的時間,這種毒被稱為溫柔的暗殺者!
“原來父親竟真的是被人毒害的,該死。既然如姑娘所說這毒難以察覺,那姑娘又怎么知道到在下中了這毒?”
“端木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下愿聞其詳!
“能解毒者自是善毒之人!
“穆姑娘?”
“我隨師父修習醫(yī)術不假,但師父也同樣教我用毒防身,醫(yī)毒不分家,相輔相成罷了!
“原來如此,不過我希望姑娘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有關暗影含砂的事情,我在此請求你!
“南蠻之地,他們之所以神秘,是因為他們善毒和巫蠱之術,沒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去接近他們。暗影含砂是南蠻除了蠱毒以外最特別的一種毒!
“你是說此毒來自南蠻之地?”
“但不代表下毒者是南蠻之人。”煙冷知道,今天的一切對他而言沖擊都太大,他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整理。
“穆姑娘,今天請容在下先行告辭,姑娘的救命之恩,端木逸自當不忘,以后姑娘有任何需要,端木逸定當竭盡所能!
看著端木逸離開的方向,煙冷若有所思,或許以后不再與端木逸有所聯(lián)系才是明智之舉,他背后所牽扯的東西太多太復雜,若卷在里面對于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甚至還會讓綿燁陷入危險之中。
“煙兒。”
“你回來了,綿燁!
“恩,我?guī)Щ貋砹斯鸹ǜ,原來煙兒喜歡桂花糕啊。”
“恩,每次爹爹從外面回來,總是給我?guī)赜浀墓鸹ǜ。?br />
“煙兒,有我陪著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會找到你爹爹的。”
“恩,我們會找到他的!
“對了,你們談的怎么樣了?”
“綿燁,我們不能與他們有過多牽扯,端木逸中的是南蠻特有的暗影含砂,能弄到此毒的人勢力絕對不容小覷,這次我無意中救了他,同樣的也在無意中得罪了那幕后之人,我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這般不明不白的卷入他們的爭斗之中,因此為了我們自己的安全以后還是少與他們接觸的好。”
“恩,煙兒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聽煙兒的!
“你呀!
“我知道煙兒做這樣的決定也是為我好,煙兒,我們接下來去哪里?一直呆在南境城也不是辦法,在這里我們并沒有找到想要的線索,而我也不愿讓你一直在翠倚樓賣藝!
“恩,綿燁,我都明白。”
“煙兒,明天我們出去逛逛吧?來南境也有些日子了,還沒有好好的出去逛過!
“恩,好,明天我們出去,綿燁想去哪?”
“煙兒,可有想過開一間屬于自己的鋪子?”
“自己的鋪子?我們并不會一直呆在這里不是嗎?”
“現(xiàn)在或許不會,那以后呢?煙兒也有會累的一天,我們也會有停下來的一天,到時候我想我們可以在某個地方開一間鋪子,一間只屬于我們的,然后過著平淡快樂的日子。這樣不好嗎?”
“恩,我很期待,綿燁!
“煙兒,你瞧這個簪子?”他手中拿著一支翡翠簪子,通透的翠,簪子一端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蓮。
“煙兒?煙兒,你在哪?回答我,煙兒!币晦D眼,身后的人兒卻早已不知去向,人來人往間卻尋不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玥影樓分壇。
“樓主!
“有消息了,駱姑娘就在南境城!蓖蝗缙鋪淼南⑦未讓人來得及歡喜。
一個男子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了進來,“不好了,壇主,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
“回樓主,集市上人太多,我們的人一不小心跟丟了。我們只找到了跟駱小姐一起的少年,卻沒看到駱小姐!
“那少年人呢?”那男子招呼一聲,穆綿燁在另一個男子的帶領下來到眾人面前。
“樓主,他就是跟駱小姐一起的少年!
“你們先退下,半個時辰內若是要找不出來,你們全都提頭來見!
綿燁一進屋便被上首的白衣男子吸引住了目光,如絲的黑發(fā)束在腦后,細碎的劉海下是遮住了半張容顏的銀色面具,一雙深邃的海藍色眸子泛著寒光,面具下露出的下顎展現(xiàn)出優(yōu)美的弧度。
“你是誰?你對煙兒有何企圖?”看著眼前如此出眾而又神秘的男子,綿燁心生疑惑。
“你就是穆綿燁?”
“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傷害煙兒,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你的!
“呵呵,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她就是駱晗玥這件事吧!
“你到底是誰?”煙兒的事情,此人為何會如此清楚?甚至就連她刻意隱瞞的另一重身份也……他到底是什么人?
“這么多年過去了,玥兒還是未變,面上表現(xiàn)的再怎么清冷疏離,遇到需要幫助的人總會忍不住出手!本d燁眼前的男子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無法自拔,喃喃自語縈繞耳畔,此人雖已面具遮面,可那眼睛卻不會騙人。
“你?”
“她可告訴過你一個與她有六年之約的少年的存在?或許她沒有說吧,畢竟是我負了約,沒能在她需要我的時候回到她身邊!
“你,你是云殤?煙兒一直沒有忘記與你的約定,她雖然沒說什么,但我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回來,若是她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是嗎,綿燁,這里很安全,我想玥兒也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情,所以你先呆在這里。我會盡快把玥兒找回來的,不會再讓她獨自一個人面對這些事情,不會了。”
“恩,我明白了!
兩人對立而站,四目相對。這個世界很是奇妙,不曾相識的二人卻只因一人早已相知,初次見面也依舊因了那個人,二人竟比那生死與共的朋友更加信任彼此。
“樓主,有消息了,有人看到有人綁了駱小姐去了南境城東面的山上!痹捯魟偮洌娙朔磻^來屋內已經(jīng)沒有了那抹白色的身影,未及一秒屋內同時閃過幾道黑色的身影隨白衣男子而去。
同一時間,落云閣中,一襲紅衣的男子慵懶的靠在大殿最里端的美人榻上,長發(fā)隨著紅衣拖到地下鋪著的地毯上,他眼眸未抬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他那纖細如玉的十指上。
“有消息了?”男子慵懶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殿內。
“那丫頭在南境城!
“南境城?她竟然回去了!泵廊碎缴系哪凶用腿蛔鹕,抬眼掃過沈容。
“是的,閣主您打算怎么辦?”
“恩,這里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沒事不用找我!币魂囷L過,當沈容在抬頭時,大殿的美人榻上早已沒有了那抹妖艷的紅色。
“沈容?你在這里作甚,閣主呢?”
“月壇主來晚了,閣主剛走!
“他去找那丫頭了?”
“閣主自有打算,香綺,你最好別去!
“哼,你明知道那女子留不得!痹孪憔_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大殿。
一個兩個都這么急,沈容不由失笑,香綺啊香綺,你可知道只要駱辰熠一天不醒,閣主就不會動那丫頭,而駱辰熠若是醒了,那到時還有誰敢動那丫頭。
嘶,當煙冷醒來時后頸一陣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記得之前她和綿燁在集市上,然后走了一段路卻發(fā)現(xiàn)綿燁不見了,回過頭見他停留在一處買首飾的小攤前,剛想叫他來著,結果后頸一疼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煙冷眼前是一片漆黑,隱隱只有一些亮光,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都被反綁在身后,看來她是被綁架了。煙冷雙手在身后試著動了動,呼!真的想要罵娘了,綁的有夠緊的。
“呦,看來小美人醒了?”這聲音怎么聽著有些耳熟呢?就在煙冷糾結的時候,那人粗魯?shù)囊话殉兜裘勺∷p眼的黑布,入眼的確實是張熟悉面孔,還是那張讓人想吐的惡心嘴臉。
“李少景?”
“嘿,沒想到小美人還對本公子念念不忘吶!
“呸,你最好趕快放了我,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呵,這是怎么了,小美人生氣了?嘿嘿,美人放心,本公子一會兒會好好疼你的!
“呸,你想都別想!
“嘿嘿,美人可別把話說絕了,一會兒藥效上來,就是我不碰你,你也會自己爬到我身上求我要你的!崩钌倬昂退砗蟮膸讉男子都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她。煙冷拼命的扭動著雙手,被繩子綁住的地方早就因為的過于用力的掙扎弄的鮮血淋淋。
“你對我做了什么?”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異樣,心下一稟,心知是那藥開始起了作用,頓時急的眼淚差點滾出來。
“嘿嘿,看來藥效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了,你們幾個先到外邊守著,等本公子嘗了鮮,剩下的嘛……嘿嘿!甭犃死钌倬暗脑,其余幾人獰笑著看的她頭皮一陣發(fā)麻。
“我死也不會便宜你這畜生的!
“是嘛,小美人,今天要是讓本公子玩舒服了,我可以考慮讓你多陪我?guī)滋煸賹⒛憬o他們,你意下如何。抗!
“你,無恥!
“嘿嘿,無恥的還在后面呢!
煙冷奮力狂掙,手腕上的繩索漸松,剛掙開繩子的煙冷還未來得及起身,李少景猛地欺上身,由于他的動作導致她一頭撞在了身后的墻上,頓時大腦里一陣昏沉眼冒金星。
“你放開我!”煙冷用雙手抵在他胸前卻無力推開,無奈身子仿佛不聽使喚一般,神識已經(jīng)漸漸開始渙散,全身泌出細細冷汗。
“小美人,不用在反抗了,你身上極品玉露嬌已經(jīng)發(fā)作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舒舒服服的!
“放開我!崩钌倬笆稚祥_始褪著他自己身上的衫子,煙冷拼命的扭著頭,淚水絕望的溢出眼眶。
“別亂動,一會若是傷了你,可別怪本少爺不懂憐香惜玉。”
煙冷的手上不停的掙扎著,卻無意間摸到了掉落在身側淬了見血封喉的銀針,煙冷拾起銀針,趁其不備將銀針毫不猶豫的扎進李少景的脖頸。他直直的倒在她身上,煙冷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壓在身上的李少景推開,入目的是他不可置信瞪著她的雙眼。
呼呼,我該怎么辦?身上完全使不上力氣了,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煙冷環(huán)視一周這才看清自己所處是一間農舍,這里除了她身下的一張床便沒有其它了擺件,看來這里應該是李少景每次辦事的地方。目及之處,這房間里唯一可以逃出去的地方是一個木窗。
煙冷用盡最后的絲絲力氣從那房屋的窗子爬了出去,唯一慶幸的是跟著李少景的那幾個男子都在房子前面守著,不然就算僥幸解決了李少景,但對于他們她卻沒有一點辦法。
他們找的這個地方倒也偏僻,房前屋后除了樹林還是樹林,眼前的景物越發(fā)模糊了,身體里的藥效已經(jīng)完全發(fā)作,身子疲軟的沒有一絲力氣,但她不能停下,不能停,腦袋里一直這般叫囂著,結果腳下一軟,煙冷狼狽的從山坡滾了下去。
好痛,感覺好像有人向她走來,越來越近,她的眼皮太重,重的根本沒有睜開的力氣。
“誰?是誰?”煙冷無力呻吟著。
“原來你在這里?瞧瞧,怎么弄的這么狼狽!
“誰在那,你是誰?”
“睡吧,我知道你很困,有我在這,安心睡吧,等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彪S后只覺得身下一輕,那人撫著煙冷臉頰的手好冰,使她滾燙的肌膚一陣顫栗。
好想靠近他,在靠近一點,聽不清他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只覺得那吹在耳邊的微風帶著淡淡薄荷的香氣,努力的睜開雙眼想看清些什么,在意識完全消失前只剩那抹如火般妖艷的一片紅景。
村屋中,在外面守著的眾人等了許久,長時間沒有聽到里面有動靜,沖進屋里一看只剩死不瞑目的李少景,眾人全都傻了。
就在這時趕到的云殤一行人,入目的一室凌亂刺疼了他的雙眼,只見白影一晃,屋內眾人全部倒地。他步履沉重的走到那狼藉之處拾起床上那被扯破的衣服碎片,淚水順著臉頰滑下,緊握的雙手骨節(jié)泛白。
“玥兒,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彼麗汉莺莸膾吡艘谎劾钌倬暗氖w,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剃肉剜心。
“樓主!
“怎么樣了?”
“回稟樓主,我們一直追蹤到屋后的樹林,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駱小姐的蹤影!
“她一個人不可能走太遠的,你們留在這里繼續(xù)找,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樓主。那他怎么辦?”
“把他給我解決好送回去,好讓他們一家團聚!痹捯魟偮,為首的白衣男子甩袖離開,掌心留下的斑斑血跡將他極力隱忍的情緒表露無遺,這屋子里彌漫著的糜爛氣息會讓他一時不忍親手將李少景碎尸萬段。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是漫無邊際的紅,周圍的溫度很高很高,她的身子快要被這懾人的溫度烤化了一般難耐。她一直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突然腳下一軟跌了下去,透心的涼氣漫入將她包裹著,體內的高溫也至此得到緩解。
之后的煙冷一直昏昏沉沉,那炙熱與冰冷反反復復的沖擊著她疲憊不堪的身體,這兩股力量好似要將她撕裂一般震得她五臟六腑都疼。
不知道睡了多久,煙冷疲憊的睜開眼睛,渾身好似被車輪碾壓過一樣使不上力。閉上眼睛緩了緩再睜開才勉強適應了外界的光線,發(fā)現(xiàn)自己躺著的地方是一個山洞,洞里的光線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周圍的環(huán)境。
我怎么會在這里?隨著身體恢復了些許知覺,透心的涼意沖刺著皮膚上每一處毛孔,直到這時煙冷才發(fā)現(xiàn)自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而且全身上下除了貼身衣物還在以外,其他的肌膚全部裸露在空氣里。
這是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不對,我中了極品玉露嬌,然后逃了出來,后來……奇怪,后來怎么了,我怎么回來到這里?就在煙冷盯著山洞一處大眼瞪小眼時,聽見從山洞一處有腳步聲向她走來,當那抹妖艷的紅進入視線時,煙冷圖突然覺得這個顏色格外刺眼。
“呦,小丫頭醒了,之前倒真是我小瞧了你,真不知道到底是遺傳了誰,沒想到你骨子里還有這股媚勁兒。”
“你在說什么?”他的話與煙冷猶如晴天霹靂,對于來自現(xiàn)代的她就算真的失身于人,她也不見得會去尋死膩活,但由心底還是希望將最美好的留給自己愛的人。
但惟獨這眼前的人不可能,因為他永遠不可能成為自己所愛之人,他與她之間的滅門之仇不共戴天。煙冷死死的盯著他,心里依舊抱著絲絲希望,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呵呵,你可別這樣看我,無論你我間存著什么,畢竟我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正常的男人,那你說送到嘴邊的肉豈有不吃的道理,更何況你的味道還不錯呢!”男子似笑非笑的說著,眼神也故作不經(jīng)意的掃向煙冷那半裸的身體,臉上還帶著一絲意猶未盡。
“你對我做了什么?”他的神情無余又是給她的當頭一棒,煙冷猶如離弦的箭直直向他沖去,可那疲憊的身體經(jīng)不起煙冷這般折騰,還未沾及他的衣袖就直接向地面倒去,就在意識消散前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她弱不堪折的身體。
我們一直窩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洞里度日,在這期間煙冷盡可能避免與他接觸,不知道為什么她很怕和他單獨相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在破土而出,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安。
而在我們不知道的那不遠山下的南境城卻鬧得是滿城風雨。李家亂了,因為李少景死了,還被人剁的一塊塊的掛在李府門前,要說那動刀之人手法好的真是沒話說,李少景都被剁的像豆腐塊一樣了,結果還是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他來。
在李府門前看熱鬧的很多,大部分都是受盡欺負的苦主,見惡人死了自然是要拍手稱快的,李家上下哭天喊地,卻并沒有鬧出更大的動靜,看來是有人對其施加了些壓力。
玥影樓也亂了,在南境城某處一不起眼的民宅里,云殤陰沉著一張臉在堂上坐著,左側前邊坐著紅著眼的綿燁,時不時還抹幾滴眼淚,堂下跪了一群人全都低垂著腦袋不敢出聲。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快步走進來,掃了一眼跪在的眾人直接走到云殤身側耳語了幾句。
“魅,此話當真?”
“魑前去查探過,李少景死于見血封喉之毒,卻又不同于往常的見血封喉,應該是自己調配的。而在那屋里窗子的大小和那新磨損過的痕跡可證明駱小姐是從那里逃出去的。山后是一片樹林,林中除了駱小姐的足跡外還有另一個足跡出現(xiàn),想必駱小姐是被那人所救!
“煙兒,確實善于制毒!币恢睕]說話的綿燁在女子之后幽幽的加了一句,云殤的面色相對緩和了一點,但依舊難看的緊。
“至少知道她現(xiàn)在沒事就好,我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盡快找到她并安全的把人帶回來,不然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是,屬下遵命,我等定將駱小姐安全的帶回來。”
“都下去吧!惫蛟诘厣系谋娙硕伎觳睫D身離開,魅看了一眼堂上坐著的男子也轉身離開了。大堂之上只剩下云殤和綿燁,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出神。
“你先在這里住下吧,我會盡快將玥兒找回來的!
“云大哥,我想學武。一直以來都是煙兒護著我,我年紀雖然小,可我依舊是個男人,我不想被她這樣一直護著,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去保護她!
“練武很苦!
“我不怕苦,我想擁有可以保護她的能力。”
“好樣的,練武之事要一步步來,切勿急躁。魍、魎。”話音落,大堂內應聲出現(xiàn)兩個黑衣男子,他們的服飾與之前的女子如出一轍,只是在衣服的邊緣有顏色的區(qū)分,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遮住大半張臉的黑底紅紋面具。
“魍、魎是暗衛(wèi)!边@句話明顯是為綿燁解惑的。
“從今以后我將他交給你們兩個,好生調教!
“是,主子。”
“給你三年時間,這三年盡你所能強大起來,這三年你將不能在見她,你若想好了就隨他二人去吧。”
“恩,謝謝你云大哥,三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去吧,等她回來,我會告訴她的!
南境城某地,跪在地上的暗塵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只有他自己心中才明白眼前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語氣越是溫和就越是危險?粗腥嗽絹碓綘N爛的笑容,他的小心肝此時都在顫抖。
“暗塵,你倒是將我的期待辜負的徹底。就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你都能將人給我看丟了,你倒是越發(fā)能耐了。俊
“主上,當時除了我們,還有兩撥人再找穆姑娘!
“查清楚來歷了?”
“一方是玥影樓那個神秘的白衣男子,另一個是落云閣樓主蘇璟珅。而那被剁的李少景就是擄走穆小姐的人,動手的據(jù)推測是玥影樓的人,動手的原因是李少景企圖對穆姑娘無禮。此時蘇璟珅和穆小姐都失了蹤影,最大的可能是他們二人所在一處!
“這丫頭怎么會和玥影樓、落云閣同時扯上關系?這倒是越來越有趣了。暗鷹,你繼續(xù)查那丫頭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我要知道的越詳細越好。”
“是,請主上放心。”
“暗塵,我在給你次機會,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把那丫頭給我找出來。記住,我要一個完好無損的穆煙冷,哪怕是掉了根毛發(fā)都不行!睘榱吮苊饽凶永^續(xù)發(fā)火,暗塵什么話也沒說,起身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直到遠離危險區(qū)的百里之外才徹底松了口氣,就在這時一人伸手從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嚇得差點直接跪了。
“哎呦,暗月,你想嚇死我啊。我可好不容易才挺過主上的怒火!
“活該,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己把人弄丟了,還連帶著兄弟們陪你一起受罰?蓜e說我不幫你啊,看著暗虎,若不想死,最好離他遠點。
“唉,多謝提醒!
“呵,瞧你這可憐樣子,去找暗鷹吧,他應該可以給你提供些消息,以你大海撈針還不知道要尋到何年何月去!
“暗月,你就不要在挖苦兄弟我了,我都夠可憐的了!笨磥泶说匾膊话踩珔,辭別暗月后前去找了一趟暗鷹,根據(jù)他給的線索,暗塵踏上了他波瀾不斷的尋人之旅。
目前為止獨有落云閣相較之下還算平靜,沈容一手執(zhí)著紙扇,信步游走在落云閣總壇的花園里,陽光在他的身后拖著長長的影子。
“沈壇主!
“找到月壇主了?”
“是的,她去了落云閣的禁地方向。”
“你說什么?閣主一定是去了落霞山的迷霖苑,通知下去一定要在她到之前攔住她,就是綁你們也得把她給我綁回來,迷霖苑是老閣主身前的故居,自從老閣主死后那里就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回來!
“是,沈壇主!
香綺,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平安回來。你何時才能明白,蘇璟珅并不是一個值得你托付的對象,他這一刻可以寵你,下一刻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殺了你,他不會因為誰而改變,他對駱辰熠都能如此,你又算的上什么呢。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當年在迷霖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根本沒人清楚,當初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竟能讓兩人關系落到如此田地。如今知道的內幕的人已經(jīng)死了一個,若想從閣主口中知道事情的原委除非有奇跡出現(xiàn),除此之外除非駱辰熠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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