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冷風(fēng)過耳,樓頂?shù)膬扇藵u感寒意。方螓站起身子,張開雙臂,舒展著全身的筋骨來抵御寒冷,他長長地吸了口氣,放眼四周,月光下,無邊大漠披著一層淡淡的銀紗綿延萬里,無窮無盡,浩瀚的星空下萬籟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已不復(fù)存在。
“咦?茵茵姑娘,你看那兒!狈津钢峭獠贿h(yuǎn)處問道。
夏茵順著方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個黑影在月光下快速地挪動著。“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有武林人士出入,不知道這么晚他們所為何事!毕囊鹦哪钜粍,體內(nèi)好動的本能立刻活躍起來,她回頭對方螓笑道:“呵呵,書呆子,想不想去看看他們在弄什么名堂?”
方螓連連擺手道:“茵茵姑娘,還是算了吧,我們初來乍到,還是別管那么多閑事!
夏茵道:“書呆子,這些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想必是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枉你讀了那么多年的圣賢書,卻只知明哲保身,全無兼濟(jì)天下之心,你念那么多書又有什么用,我算是看錯你了,哼。”說著夏茵作勢要縱身而去。
夏茵的這番話深深地刺中了方螓最敏感的神經(jīng),一股書生特有的傲氣怦然而起,數(shù)落他沒有關(guān)系,但他絕不容許有人質(zhì)疑他心中對圣賢的信仰。
“茵茵姑娘且慢!狈津柚沟馈O囊鹜W∩硇,回頭望去,只見方螓抱拳道:“茵茵姑娘說得極是,小生淺薄了!
夏茵暗自偷笑:嘿嘿,你這書呆子,非要本姑娘拿大道理來壓你,你才肯老老實(shí)實(shí)。她心里雖然這么想著,可臉上卻作一副嚴(yán)肅的模樣,說道:“怎么?想通了?”
方螓道:“既然茵茵姑娘想去,那小生又有何不可?走,我們就去看看這些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勾當(dāng)。”
夏茵也不多話,她伸出手臂一把扶住方螓的腰,只說了句“抓穩(wěn)了!狈津阌X腳下失重,低頭望去,身下房屋樓閣正快速向后退去?欤荒苡眠@一個字來形容。方螓看得心中害怕,嚇得雙眼緊閉,雙手死死地搭著夏茵的肩膀,深怕一個不小心墜落在地,他不敢想像那樣的結(jié)果會是怎樣。他只覺耳邊疾風(fēng)‘嗖嗖’,不一會兒腳下便有了軟綿綿的踏實(shí)之感,他忙睜眼低頭一看,原來他們已然回到了地面,只是腳下踩著的是漫漫黃沙。
夏茵在他耳邊輕聲道:“書呆子,他們就在我們的不遠(yuǎn)處,這大漠空無一物,無掩身之地,所以我們只能跟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兩人跟隨前方的幾條黑影一直前行,走了大約一個時(shí)辰,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小小的綠洲,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旅人蕉娉婷而立,樹葉如同一把把打開的芭蕉扇,碩大奇異。小綠洲前墨水粼粼,不時(shí)泛著陣陣精光,居然有一潭小小的池水。這里果然是個供人休憩的好地方。夏、方二人偷偷摸到了綠洲的外沿,藏身于旅人蕉那巨大的樹葉之中。兩人透過枝葉的縫隙望去,對方共有八人,皆身披斗篷,昏暗的月光下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臉。
“把她帶出來!币粋充滿威儀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聽聲音似乎年紀(jì)不大。
不一會兒,便傳來悉悉索索地聲響,一個身著異服的少女被其中兩人從綠洲的深處帶了出來。
“啪”一聲清脆地掌摑聲響起,就聽有人罵道:“我讓你嘴硬!庇质菐茁曊茡潯T谶@寧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的刺耳,躲在暗處的那二人從錯綜交雜的枝蔓中隱約看到了這一切。
“住手。”一聲威嚴(yán)的喝止,掌摑之聲這才止住。
這時(shí)人群中有人走了出來,看似應(yīng)該是這群人的首領(lǐng),只見他來到了那少女面前,他身披斗篷,全身從頭到腳都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是感覺他似乎在端詳著什么。
身旁之人道:“少主,她的嘴很硬!
“嘴硬?本少主還沒見過比我手中寒冰刺還要硬的東西,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還是我的寒冰刺硬。”那首領(lǐng)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透明的錐形之物,在月光下反射出陣陣寒光,只聽那首領(lǐng)冷笑道:“呵呵,我的寒冰刺取自極北之地冰層深處的千年寒冰淬制而成,千年不化,無堅(jiān)不摧。臭丫頭,我今天就讓你嘗嘗這寒冰刺的厲害。把她的嘴給我扳開!
身旁一名手下,上前便將那少女的強(qiáng)行扳開,另外兩人將少女死死按住。少女的喉間發(fā)出了‘嗚嗚啊啊’的痛苦聲,那首領(lǐng)舉起寒冰刺對著少女口中的玉齒狠狠地刺了下去。
月光下,寒冰刺尖閃耀著令人驚悚的光芒,寒意陣陣,襲人而來。少女掙扎著,哀嚎著,恐懼瞬間充斥著她的內(nèi)心,她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忽然,一道白光破空而至,斗篷首領(lǐng)手中寒冰刺落勢受力而變,猛地扎進(jìn)了一旁扳開少女嘴角的那名手下的臂膀處,頓時(shí)那人全身血液凝結(jié),整個人的體表被一層薄薄的霜花所覆蓋,當(dāng)場斃命。這就是寒冰刺,不但無堅(jiān)不摧,最恐怖之處便是它能瞬間將人體的血液凝結(jié)。
斗篷首領(lǐng)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氣勁飛來的方向,月光下,一道曼妙的身姿從黑暗中緩緩而出。
“寒冰刺…雪山派……”
斗篷首領(lǐng)發(fā)出了陣陣奸笑:“嘿嘿……知道是雪山派,還敢放肆?”
那黑暗中的女子并非他人,正是夏茵。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本能的甩出一顆圍棋子,這才暫時(shí)化解了少女的危機(jī)。夏茵見自己行蹤曝露,在方螓耳邊一陣嘀咕之后這才現(xiàn)身。
“放了她!毕囊鹄淅涞。
“雪山派要抓的人豈能容你說放就放?”
“我就問你,放還是不放?”
“找死…”斗篷首領(lǐng)掌中寒冰刺急速旋轉(zhuǎn),猛地抬手一揮,寒冰刺呼嘯而去。
夏茵柳眉輕挑,側(cè)身一避,寒冰刺擦身而過,盡管如此,那刺骨的寒意也還是穿過衣物滲透進(jìn)了她的皮表之下。好在她早有準(zhǔn)備,忙催動體內(nèi)真氣驅(qū)散寒意。與此同時(shí),她雙拳凌空齊齊推出,斗篷首領(lǐng)見勢縱身后躍避了過去,強(qiáng)勁的拳勢震得沙舞漫天。
“裂天拳…棋癡三老是你什么人!
“與你無關(guān),放不放人?”
“好,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一起上!倍放袷最I(lǐng)一揮手,一旁的五人和他一起攻了過去。
夏茵提氣運(yùn)掌對著迎面而來的五人猛然拍出,斗篷首領(lǐng)驚聲叫道:“劈空掌,快閃!倍放袷最I(lǐng)話音剛落,就見夏茵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斗篷首領(lǐng)見狀暗道不好,回身對看管少女的兩人喊道:“當(dāng)心,她的目標(biāo)是你們!
但為時(shí)已晚,兩聲悶響過后,沙地上又多出了兩具尸體。眨眼之間兩人斃命,斗篷首領(lǐng)怒不可遏,帶頭朝夏茵撲了過去。
夏茵身姿輕盈,穿梭于那五人之間,如花間撲蝶,輕巧曼妙。沒人注意到一條黑影正躡手躡腳地朝少女靠近。
少女被來人嚇了一條正欲開口。
“噓”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小聲道:“姑娘,小生是來救你的,快跟我走!甭犉湔Z氣便知此人正是方螓。先前夏茵在他耳邊嘀咕,便是定下誘敵之計(jì),讓方螓負(fù)責(zé)前去解救。
少女定神一看,發(fā)現(xiàn)來人是位書生,面善心和,便也放下心來,不再做聲,跟著方螓悄然退入蕉林。
夏茵遠(yuǎn)遠(yuǎn)瞧見,又是一陣糾纏,約莫一炷香后,她忽然使出一招排山倒海將面前五人逼退,真氣一提飄身遠(yuǎn)去。那五人正欲拔動身形,那斗篷首領(lǐng)忽然失聲喊道:“不好,中計(jì)!痹俚人D(zhuǎn)頭望去,那少女早已不翼而飛。斗篷首領(lǐng)怒道:“追!
無際的荒漠上,兩條身影倉惶疾走,身后留下長串凌亂的腳印。在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另一條黑影正向他們疾速靠近。
“書呆子,快走,他們就快追來了!鄙砗笾苏窍囊稹
前方二人正是方螓和無名少女。少女此刻早已累得氣喘吁吁,方螓道:“姑娘,堅(jiān)持住,萬不可再落入他們手中!
少女累得跪倒在道:“公子,你們走吧,我實(shí)在是跑不動了,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他們要的是我,你們快走。”
方螓道:“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小生雖乃一介寒生卻并非膽小鼠類,絕不會對此事置之不理,姑娘不必多言,快走!狈津@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聽得少女心中感動不已,就連夏茵聽后對他也另眼相看,這還是那個當(dāng)日在山谷中被雷豹嚇得瑟瑟發(fā)抖的那個書生么?她沒想到這平日里看似文弱的書生在此時(shí)卻顯得如此堅(jiān)毅,不禁讓人心中生出些許依賴之感……
“公子,醒醒……”
一陣輕喚傳入耳中,朦朦朧朧中仿佛有人在不停地推搡著自己的身體,方螓艱難地睜開了雙眼,一個人影模糊地在他眼前晃動。
“啊,這是哪里?”
“公子這是我的家!
方螓揉了揉眼,眼前景象漸漸清晰,四下環(huán)顧不覺詫異,四周圓柱林立,如擎天之柱拔地而起撐起一片天地,圓柱上刻滿了各種圖案,看似更像圖騰,引人入勝,方螓仿若置身在一座宏偉的宮殿之內(nèi),口中嘖嘖稱奇。
“姑娘,我們怎么會在這里?我不是已卷入流沙之中么?我是如何脫困的?”
“公子,先別管這個,快來看看你朋友!
方螓順著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夏茵正躺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地方,他忙起身來到近旁,一邊推搡著夏茵的身體,一邊喊著。
“茵茵姑娘,茵茵姑娘,醒醒,快醒醒。”
眼皮微動,睫毛輕閃,夏茵緩緩睜開雙眼,一張?bào)a臟的大臉赫然在目,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方螓眼冒金星,不辨南北。
“哎呦,茵茵姑娘,為何掌摑小生?”
夏茵揉了揉眼,這才看清那人,原來是方螓,她吐了吐舌頭一臉歉意道:“書呆子,我剛清醒過來又不知道是什么情況,還以為是哪個天殺的想輕薄本姑娘……”
方螓捂著高高隆起的面頰委屈道:“茵茵姑娘,你也太用力了…”
夏茵沖他做了做鬼臉,隨后左后張望,問道:“這是什么地方?好大!
少女道:“這是我的家,是我們族人生存的地方!
夏茵道:“可我們不是被卷進(jìn)了流沙嗎?又怎么會來這里?”
少女道:“不錯,我們正是在流沙之下,公子可曾記得先前我答應(yīng)過你,不會讓你有事的!
方螓道:“對,小生還以為姑娘是在安慰我的,沒想到卻是真的!
“流沙之下?姑娘,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缃裆硖幜魃持?”夏茵好奇道?br />
少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方螓道:“姑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道:“公子,不要總叫我姑娘,我叫黛絲!狈津⑽Ⅻc(diǎn)頭。
夏茵道:“黛絲姑娘,如果我猜得不錯,看來沈君豪抓你和這里有關(guān)系吧!
“恩,茵茵姐姐真聰明,他們的確是為了進(jìn)入這里而來抓我。公子是讀書人,可知道樓蘭國?”
方螓道:“這個小生自然知道,當(dāng)年樓蘭國盛極一時(shí),卻在朝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法顯禪師曾在《佛國記》中記載:‘無飛鳥,下無走獸,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為標(biāo)識耳’!
黛絲道:“恩,公子說得沒錯,正是如此,當(dāng)年的樓蘭國也似江南水鄉(xiāng),人間仙境,可誰能知道這一切卻在旦夕之間化為泡影,沙暴席卷整個樓蘭,將樓蘭的一切都深埋黃土,遍地哀鴻。殘存下來的人們同時(shí)又遭遇了瘟疫,樓蘭人命運(yùn)多桀,活下來的不得不想盡辦法生存下去。當(dāng)時(shí)樓蘭的第一工匠羅杰帶領(lǐng)著殘存下來的樓蘭人離開了那個人間煉獄,在這一望無垠的沙漠中四處尋找適合生存的地方;侍觳回(fù)有心人,終于在一片流沙之下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天然的石洞,羅杰憑著他的巧手將這個石洞改造成了人們生活的村子……”
方螓道:“黛絲姑娘,你說得莫非就是……”
“不錯,就是這里,而我就是樓蘭的子民。”
樓蘭,一個神秘而又古老的國度,曾一度是這片大地上的一朵奇葩,千百年來人們對于它的突然消失有著諸多猜測,但誰又知道事實(shí)竟是如此,一場前所未有的沙暴頃刻間讓這個古老的國度遭受了滅頂之災(zāi),將曾經(jīng)的輝煌長埋黃土,留給人們的卻是千年的遐想。
方螓心中甚為感嘆,不曾想到一度輝煌的樓蘭古國竟然遭遇了如此災(zāi)難,他無法想象當(dāng)時(shí)的樓蘭人是如何度過那段不堪的歲月。
“對了,黛絲姑娘,那這些和雪山派又有何干系?為何他們要如此對你?”夏茵不解道。
黛絲道:“這還得從法顯禪師說起,當(dāng)年禪師西行路經(jīng)樓蘭,當(dāng)時(shí)的樓蘭早已變成了一堆廢墟,寸草不生,遍地死物。禪師慈悲心腸,便為樓蘭的亡魂念經(jīng)超度,而后還立下一塊石碑,刻下了兩句話‘若得如來寂滅隨順,實(shí)無寂滅及寂滅者’,他希望以無邊佛法來為亡靈引導(dǎo)歸去之路。后來法顯禪師經(jīng)過此地,也許是天意吧,他居然也陷進(jìn)了這片流沙,冥冥之中似乎的確有種神秘的力量在主宰著世間眾生。禪師在此逗留數(shù)日,與我們樓蘭人接下了深厚的情誼,臨行前他在一面墻上刻下了八句佛語,這也成為我們樓蘭人最珍貴的精神財(cái)富。但平靜的生活卻在三十多年前隨著一個中原人的到來而被打破,聽我爺爺說,當(dāng)時(shí)那中原人不慎陷入流沙而進(jìn)入了我們的村寨,由于很久沒有外人來到,所以我們的族人熱情地迎接了他,而他也將外界的一些新鮮事物告訴了我們族人,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直到有一日,當(dāng)那中原人看到法顯禪師在墻上留下的八句佛語時(shí),他顯得異常興奮,他得到族長的同意后,不知用什么方法將那八句佛語拓印到了一塊布上。后來從族長口中才得知,原來法顯禪師留下的這八句話中蘊(yùn)含著一套高深的功法,但我們族人向來與世無爭,并無好勇斗狠之心,故而也沒人會留意那八句話,只是當(dāng)做對法顯禪師的一種懷念而已。后來那中原人離去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最近這些年,雪山派一直在派人追查我們的下落,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從什么地方得知我們的存在。這次我本來是要去仙來鎮(zhèn)為村寨置換些東西,卻不想被雪山派的人盯上了,這才落入了他們手中,幸虧公子和茵茵姐姐及時(shí)出手,否則,我就…”
方螓道:“原來如此,看來那雪山派也是沖著那套神功心法來的!
“對了,黛絲,那中原人叫什么名字?”夏茵問道。
“蕭云鶴!
“是他?”夏茵詫異道。
方螓道:“茵茵姑娘認(rèn)識此人?”
夏茵道:“赤霞劍蕭云鶴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的一手仙影劍訣獨(dú)步武林,所向披靡!
方螓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我們可以去找他問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把消息透露給了雪山派。”
夏茵搖頭嘆道:“唉,不必,其一,蕭大俠為人光明磊落,一言九鼎,相信以他的為人是不會出賣樓蘭族人的,其二,早在十五年前蕭大俠便已長埋黃土了,你又如何能去問他?”
黛絲黯然道:“唉,原來他死了,我們族人還一度認(rèn)為是他出賣了我們!
夏茵道:“黛絲姑娘,其實(shí)蕭大俠一直沒有練那上面的武功。”
“茵茵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yàn)槭挻髠b至死都只用他的仙影劍訣對敵,從來沒有人見他用過第二種武功,所以我想蕭大俠一定是沒有練那石壁上的武功!
“恩,茵茵姑娘說得有理!狈津澩。
黛絲站起身子,輕撣沙塵,對二人道:“公子,茵茵姐姐,來,我們進(jìn)村寨,到了里面再詳談,你們救了我,我一定要帶你們?nèi)ヒ娨娢业淖迦恕?/div>
地下的樓蘭古城,絲毫不比世間的城市遜色,雄壯宏偉,風(fēng)格特異,看得方螓和夏茵二人嘖嘖稱奇,兩人無法想象,這個神秘而又古老的族群是如何將這巨大的石洞改造成今天這般模樣,他們的先祖——工匠羅杰,到底有何神通能將這巨大的溶洞打造成一座地下城堡。這些疑惑不停地在兩人心頭閃過。
三人來到城門下,黛絲來到城門的一旁,輕按其中一塊青磚,只聽‘嘎嘎’聲不斷,城門漸漸開啟,無數(shù)道亮光從門縫中射出。方、夏二人被這光芒刺得睜不開雙眼。
“別害怕,這是我們的神光,過會兒你們就會習(xí)慣了!
兩人慢慢地適應(yīng)著那刺眼的光芒,果然不一會兒眼前景象漸漸恢復(fù)。兩人不禁驚呆了,這哪是地下城,這分明是一個世外桃源,寬敞的街道,川流的人群,嬉戲的稚童,更讓人驚嘆的是懸掛在空中的那團(tuán)光華,分明就是另一個太陽,這怎么可能,他們明明在地下,地下又怎么可能會有太陽?可天空中那藍(lán)天白云根本又是那么的真實(shí),讓人無法懷疑它的真實(shí)性。
“公子,茵茵姐姐,你們一定是在好奇為什么這里會有藍(lán)天白云,還有會有太陽!
兩人同時(shí)點(diǎn)了點(diǎn)頭,茫然之色溢于言表。
“呵呵,這里的確是在地底下,但是由于地下沒有太陽,我們的族人根本無法生存在地下,所以工匠羅杰就耗盡心血收集了一顆天下間最亮的夜明珠,這顆夜明珠的光華堪比烈日,光芒照到了地下城的每一個角落,如同白天一般,為了讓族人能體會到日升日落,他還為夜明珠做了一個運(yùn)行的軌道,讓它像太陽一般自有升落,讓這里也有了日夜交替。之后他又找了一顆幽暗的夜明珠作為這里的月亮,每當(dāng)那個“太陽”落下后,“月亮”便會升起。他還在頂部畫上了藍(lán)天白云,為的就是讓我們的族人感覺像是生活在地面上一樣。這地下樓蘭城共分東南西北四門,而我們現(xiàn)在現(xiàn)在所處的方位就是南門。這么多年下來我們的族人也漸漸習(xí)慣了地下城的生活,感覺和地上也沒什么太的差別!摈旖z平靜地訴說著。
“黛絲,你終于回來了。”三人剛進(jìn)城,就迎面來了幾個年輕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拉著黛絲就說了起來。
“黛絲,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族長擔(dān)心壞了!
“咦?他們兩個是誰?你為什么帶外人來這里?不怕被族長責(zé)罰嗎?”
黛絲笑道:“謝謝大家對我的關(guān)心,不過我這次去差點(diǎn)就回不來了,要不是多虧了這位方公子和茵茵姐姐,恐怕你們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黛絲道:“這事回頭再說,我們先去爺爺那里,等見到爺爺我再把事情詳細(xì)地告訴大家。”
“好,走,族長在長老殿等著呢!
在眾人的簇?fù)硐,三人來到了長老殿。初入長老殿,方、夏二人便被這大殿所深深震撼,且不說這大殿有多雄偉壯觀,單單那份莊嚴(yán)肅穆就足以讓人生畏。大殿中央的圓臺上一個鷹眼長眉的白發(fā)老者正襟危坐,手拄權(quán)杖,領(lǐng)袖氣質(zhì)盡顯無疑,在他的兩側(cè)還坐著一男一女兩位老者,兩人手中各拄一根權(quán)杖,不露聲色。
眾人見到三位老者紛紛跪拜道:“參見族長、兩位長老!狈健⑾亩艘搽S著眾人跪拜施禮。
“孩子們,起來吧!遍L眉老者語氣慈善,隨后看著黛絲道:“黛絲,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黛絲道:“爺爺,這次黛絲差點(diǎn)就回不來了,多虧了這位方公子和茵茵姐姐出手相救,這才能回來見到爺爺!
這長眉老者正是黛絲的爺爺,樓蘭地下城的族長——烏曼。
烏曼神色微變,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黛絲這才將自己的遭遇詳細(xì)地訴說了一番,聽得一旁眾人都不禁為她捏了把汗,雖然此時(shí)她已安全回來,但想想當(dāng)時(shí)的情景還是讓眾人心有余悸。
烏曼聞言沉默片刻道:“我們向來不與外界接觸,更不用說是中原武林的人了,可是這些年雪山派已經(jīng)先后數(shù)次騷擾了我們的族人。都怪我,要不是我輕信于人,我們這里的秘密也就不會被人出賣了,雪山派更不會知道地下樓蘭城的秘密!
烏曼將權(quán)杖重重地向地上杵下,地面發(fā)出了一陣沉悶的擊打聲。一時(shí)間大殿上寂靜一片,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烏曼,沒人知道烏曼此時(shí)心中在想著什么……
烏曼靜坐不語,眼中不時(shí)有光芒跳動。黛絲道:“爺爺,蕭云鶴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烏曼眼中露出一絲難以言語的復(fù)雜之色,似懷念、似惋惜、似怨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這時(shí)方螓道:“族長,小生方螓,乃一介寒生,對于蕭大俠的事我先前也聽黛絲姑娘提及,方才小生聽族長說雪山派也是最近這幾年才開始查你們的行蹤,所以小生認(rèn)為,雪山派應(yīng)該并非從蕭大俠那里得知你們的事。”
“哦?方公子為何敢如此斷言?”烏曼道。
“族長,蕭云鶴死了十五年,整個中原皆知此事,試問,倘若他十五年就將此事泄露出去,那么雪山派是不是在十五年前就應(yīng)該開始有所行動,他為何非要等到這些年才開始動手?所以小生認(rèn)為并非是蕭大俠泄露了秘密,或許是另有其人吧!狈津囊环挘f得合乎情理,但如果不是蕭云鶴所為那又會是誰呢?
烏曼忽然面露驚色道:“既然不是蕭云鶴,難道會是我們的人?”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嘩然,方螓笑道:“族長這個大可不必?fù)?dān)心,倘若真是你們部族的人泄露此事,恐怕雪山派的掌門此刻早已站在族長面前了,他們又何必大費(fèi)周章,舍近求遠(yuǎn),去抓你們的族人來找到進(jìn)入地下城的入口呢?”
烏曼點(diǎn)點(diǎn)頭道:“恩,方公子所言甚是。但是我實(shí)在是想不通究竟雪山派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
方螓想了想道:“族長,這件事恐怕暫時(shí)無法求證,當(dāng)務(wù)之急是通知你的族人切不可擅自離開地下城,也許雪山派找一段時(shí)間無果就會離去了。”
烏曼道:“恩,也只能這樣了,方公子所言甚是。賽琳、托哈,你們通知下去,從今天起沒有得到我的同意,誰都不能擅自離開地下城!
身旁的兩位長老微微點(diǎn)頭,隨即起身離去。
烏曼笑著對方螓道:“呵呵,方公子這次不但救了我的孫女,還替我抹去了心頭多年的陰霾,我要好好謝你。我們這里也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今晚我們就要好好招呼這兩位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黛絲你去通知大家,今晚所有族人都要參加這個晚宴,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上一次還是在三十年前……”烏曼說著陷入了回憶之中。
黛絲拉起夏茵的手道:“茵茵姐姐,我們走,我?guī)銈內(nèi)ニ奶幙纯。?br />
方螓道:“我們這么走不太好吧,似乎不合禮數(shù),不用跟族長說么?”
黛絲道:“不用了,我想爺爺現(xiàn)在心里一定不好受,他跟蕭大俠原本是至交,可是自從雪山派開始對我們族人不利時(shí),爺爺就懷疑是蕭大俠出賣了我們,所以這些年?duì)敔斠恢焙懿婚_心,他總覺得自己信錯了人。不過好在剛才方大哥替爺爺消除了心中的這個疑慮,可是誤會雖然解開了,但也讓爺爺不得不面對蕭大俠已死的事實(shí),所以我想爺爺現(xiàn)在心里一定很難受,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讓他靜靜地待會兒吧。”說著兩人隨著黛絲走出了長老殿。
方螓輕嘆道:“唉,造化弄人啊,不過蕭大俠在九泉之下也應(yīng)該有所安慰了,畢竟相隔了二十多年,族長依然還牢牢地將這份交情放在心里,人生一世,能得此知己也算不枉此生,倘若我方螓也有這樣的朋友,將來百年之后也必是死而無憾了。”
夏茵在一旁小聲道:“不知道我有沒有福氣做你這樣的朋友!
“呵呵,你當(dāng)然是我的朋友,茵茵姑娘雖然平日里刁蠻了些,但卻心懷仁義,豪氣干云,正所謂‘巾幗不讓須眉’,像茵茵姑娘這樣的女中豪杰,我方螓能結(jié)交上也算是造化了。”
夏茵聞言樂得滿面桃花,開心道:“書呆子,沖你這話,我以后盡量不打你,呵呵。”
方螓心中暗道:希望你不是一時(shí)興起說的話,等到將來你若忘了吃苦的還是我啊…
地下樓蘭城之大遠(yuǎn)超方螓和夏茵二人的想象,原本以為就是一個小小的集鎮(zhèn),卻不想它遠(yuǎn)大于仙來鎮(zhèn)數(shù)倍。兩人不得不再次驚嘆于工匠羅杰的手藝,如此浩大的工程得需要花上多少時(shí)間才能建成。
方螓道:“黛絲姑娘,有一事小生尚且不太明白,單憑這羅杰一人能將如此龐大的地下城建起來?”
黛絲道:“并非如此,羅杰祖孫三代窮極畢生精力才將這地下城建起來,他們所付出的辛勞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所以當(dāng)?shù)叵鲁墙ǔ芍畷r(shí),族人就將羅杰的孫子奉為族長,掌管族內(nèi)的一切事物!
方螓愕然道:“那、那你就是羅杰的后人了?”
“恩,是啊,羅杰是我的曾曾曾…曾祖父。”黛絲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隨即又道:“知道嗎?我爺爺也是一把好手,三十年前蕭大俠來到這里時(shí),爺爺還特地幫蕭大俠重鑄了他的寶劍,雖然我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聽爺爺將,那把寶劍是用蕭大俠的精血淬煉而成,所以那寶劍有了靈性,爺爺說,這寶劍一定要滴血認(rèn)主它才會出鞘,但是這寶劍只認(rèn)同和蕭大俠有相同正氣的人的血,倘若心存邪念之人要使這劍,恐怕連拔都拔不出來吧!
夏茵道:“蕭大俠的赤霞劍的確是武林一絕,我的三位爺爺也曾說過,當(dāng)今世上蕭大俠的劍只有他自己才能拔得出來,其他人,任你功力再深厚,倘若那寶劍不認(rèn)你,也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的。如此說來,這個傳言的確是真的,起初我還以為是我三位爺爺胡謅的!
方螓嘆道:“沒想到,當(dāng)今世上還有如此神劍,倘若有機(jī)會小生倒要瞧瞧。”
夏茵道:“這恐怕就很難咯,赤霞劍隨著蕭大俠的死而失蹤,再沒有人見過那寶劍,不過也有傳聞?wù)f那江湖中第一殺手絕命十三郎使得也是一把赤紅色的寶劍,與蕭大俠的赤霞劍十分相似,也不知道傳言是否屬實(shí),畢竟見過十三郎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
方螓道:“那就一定不是了,你們不是說蕭大俠的寶劍只認(rèn)同跟他有著相同正氣的人,這什么十三郎既然是個殺手,他又怎么能拔得出那寶劍呢!
“恩,方公子說的對,肯定不是同一把劍!摈旖z也在一旁說道。
夏茵道:“你們有所不知,其實(shí)絕命十三郎并非大奸大惡之徒,相反,他所殺的人反而每個都是十惡不赦,以前我也和你們一樣,聽到他是個殺手就妄下斷言,可后來有一次我聽到三位爺爺在聊他,我這才知道原來他所殺的人每個都是畜生不如!
方螓道:“那既然他所殺的人都是壞人,那為何各大派還要對付他?”
夏茵嘆道:“唉,各大派掌門當(dāng)然要想辦法來對付十三郎,你想想,如果他們的人被殺了,而他們不作為,那就是等于在承認(rèn)十三郎沒殺錯人,他殺得的確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那江湖中的人會如何看待?沒有一個掌門會傻到讓這種事來影響自己門派的聲譽(yù),所以他們情愿昧著良心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了十三郎,也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門人所犯的錯。要知道這些年來十三郎所背負(fù)的惡名,其實(shí)都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強(qiáng)加給他的。”
黛絲道:“茵茵姐姐,沒想到外面的世界居然會這么復(fù)雜,就連是非曲直都能被顛倒!
方螓心中涌起一絲莫名的酸楚,淡淡道:“人心險(xiǎn)惡,十三郎背負(fù)了那么多年的惡名,實(shí)屬不易,想必他內(nèi)心的苦楚也非常人所能了解,唉,此等奇人他日若有機(jī)緣能與他結(jié)交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夏茵面露哀傷道:“我聽三位爺爺說,五年前,十三郎私下約宗太炎決一死戰(zhàn),而這一戰(zhàn)江湖中并沒有人見到,所以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也無從得知了,我只知道那次之后十三郎便再也沒有在江湖中露過面,可宗太炎卻依然還繼續(xù)做他的武林盟主,所以我懷疑十三郎可能已經(jīng)……”
聽著夏茵的話,方螓和黛絲臉上均流露出些許悲傷,他們?yōu)槭傻谋槎袊@,也為十三郎敢于挑戰(zhàn)江湖中那些所謂的‘正道’而喝彩……
十三郎的故事深深地打動著方螓,不為別的,就為他的堅(jiān)持,為他的正氣,不知為什么方螓內(nèi)心對十三郎充滿著好奇,十三郎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往?這一切對方螓而言是那么的神秘……當(dāng)晚的酒宴,全城熱舞,他們放聲歌唱,他們盡情舞動,好客的樓蘭族人盡情地抒發(fā)著對遠(yuǎn)方朋友的熱情…
“來,讓我們?yōu)檫h(yuǎn)方的朋友干杯。”
“好,干杯…”
烏曼站在長老殿前的迎客臺上舉杯高喊著,臺下萬眾齊呼,聲勢浩大,不禁讓人有一種血脈膨脹之感。
“來,這一杯酒是感謝兩位救了黛絲,請!睘趼t光滿面道。
方、夏兩人謙卑地躬了躬身子,而后才將酒飲下。
烏曼滿意地看著方螓,他很欣賞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品貌端正,學(xué)富五車,更難得的是,他雖手無縛雞之力,卻有著仁義之心,如此好男兒當(dāng)世難遇。他再看看自己的孫女,卻見黛絲不時(shí)地用余光瞟著方螓,俏臉潮紅,少女心思不言而喻。烏曼看得心中歡喜,這兩人不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么?
“爺爺?爺爺?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摈旖z推搡著烏曼,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哦,哦,沒事,爺爺有點(diǎn)不勝酒力了!
“爺爺,方公子想要去看看法顯禪師的真跡,可以嗎?”
“沒事,帶他去看看吧,說不定以后都是自己人了,還有什么不可以的。”
黛絲聞言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著烏曼。
“呵呵,快去吧!
看著孫女和方螓有說有笑地背影,烏曼越看越欣喜,一個主意在他心頭悄然升起…
黛絲帶著方螓、夏茵兩人來到了刻有法顯禪師佛語的墻壁前指著墻面道:“公子你看,這面墻上就刻著法顯禪師的八句佛語!
方螓抬頭望去,不禁眼放光華,嗟嘆連連。只見墻上的字以小篆書寫,字跡渾然天成,蒼勁有力。如此妙筆怎能不讓他這個好字喜畫之人砰然心動。
無有涅盤佛,無有佛涅盤。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滅最為樂。
方螓喃喃道:“這哪是什么功法,分明就是法顯禪師用佛語經(jīng)典拼湊而成的八句佛偈。這前面兩句出自《楞伽經(jīng)》,這第三、四兩句出自《法華經(jīng)》,剩下的四句都源自《增一阿含經(jīng)》,這豈會是什么功法呢?”
黛絲道:“可爺爺說,當(dāng)時(shí)蕭大俠看到的時(shí)候卻說這是一套曠古絕今的功法,這就奇怪了!
一旁的夏茵此時(shí)卻皺著眉頭默不作聲,低頭思考著什么。
“茵茵姑娘,怎么了?為何愁眉緊鎖,莫非你看出些什么端倪了?”
夏茵道:“書呆子你好好看看,這幾個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真是不簡單!
方螓笑道:“呵呵,法顯禪師佛法高深,書畫技藝自然不俗,又有何不妥?”
夏茵道:“書呆子,你仔細(xì)看看,這些字入石三分,可字跡卻是如此流暢,絲毫看不出鑿刻之跡,你看好了。”
說著夏茵將食指和中指一并朝著其中一個筆畫貼了上去,兩指寬度恰恰與那筆畫重合。方螓驚得合不攏嘴,驚訝道:“難、難道,這幾個字是法顯禪師以指力寫下?”
“恩,我若猜得沒錯,應(yīng)該就是這樣,法顯禪師不但佛法無邊,他的武學(xué)造詣更已登峰造極!
方螓愣愣地看著石壁發(fā)呆,單以指力在石壁上刻下字跡,這對于他這個普通書生而言簡直是匪夷所思,這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更不要說去做了。
夏茵又道:“雖然我不知道蕭大俠是如何看出這其中內(nèi)含功法,但是既然蕭大俠能這么說必是有其原因,想來他定是參得其中奧妙!
“恩,茵茵姑娘言之有理,凡事總有其緣由,或許以蕭大俠的造詣?wù)娴哪軈⑼钙渲袏W妙也說不定。”
“蕭兄究竟有沒有參透其中奧妙,我也不知道,但當(dāng)日看他欣喜若狂的樣子,看來定是收獲不小,只是我很好奇,既然把字跡拓印下來,為何又不練這上面的功法?”烏曼不知何時(shí)站在了三人的身后。
“爺爺。”“族長!
“恩!睘趼鼪_三人揚(yáng)了揚(yáng)手道:“當(dāng)年蕭兄也曾傳了些功夫給我,他離開之后,我便時(shí)常來此參悟,卻始終不得要法,有時(shí)我甚至懷疑,蕭兄他所說的功法未必就是習(xí)武之人所說的功法,或許是參禪打坐的功法,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功法也說不定。你們不也推測蕭兄沒有修習(xí)別的武功么?或許我的這種想法可能更貼合實(shí)際吧!
夏茵道:“族長說得也不無道理,細(xì)細(xì)想來卻有很多解不開的疑團(tuán),唉,要是蕭大俠還在世,一切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方螓道:“我看大家也不要去多想了,佛門中人都講個‘緣’字,或許蕭大俠真與法顯禪師有著隔世的佛緣也說不定,我們無法參透也可能是我們慧根不夠吧!
烏曼笑道:“呵呵,方公子一言倒也確實(shí)道破了玄機(jī),好吧,我們也不要在此費(fèi)神了,走,大家都還想再跟你們喝兩杯。”
“好,走,再去喝上兩杯!
迎客臺上,眾人推杯換盞,與臺下的族人盡情歡愉,喝得不亦樂乎。酒過半酣,臺下族人也漸漸散去,這時(shí)烏曼道:“方公子,覺得我那孫女如何?”
“呵呵,黛絲姑娘蕙質(zhì)蘭心,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恩,既然方公子對我那孫女如此贊譽(yù)有佳,那不如我就將黛絲許配給你,也好讓我這老頭子了卻一樁心事!
“噗!狈津犅劥搜,將剛?cè)肟诘木茋娏顺鰜恚慌韵囊鸬哪樕弦参⑽⒌爻閯恿艘幌。而黛絲卻在一旁嬌羞地低下了頭,腮如桃紅,雙手不停地揉搓著衣角。其實(shí)先前方螓奮不顧身地保護(hù)她時(shí),她就早已對方螓芳心暗許。也是,這情竇初開的年齡,有這么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拼命保護(hù)自己,有哪個少女不動心,即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在危險(xiǎn)到來之時(shí)挺身護(hù)她的那一刻,他的背影都是那么的高大,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危險(xiǎn)都能迎刃而解,這男女之情有時(shí)候就是那么簡單,有時(shí)候或許只要一個高大的背影就能牢牢地將人捆住一生。
“怎么?方公子是不是不喜歡我那孫女?還是因?yàn)榕铝钭鹭?zé)怪?”
“不、不,族長誤會了,黛絲姑娘溫柔可人又怎會不討人喜歡呢?況且,小生上無高堂,下無妻兒,孑然一身!
“既然是這樣,那方公子還有何顧慮呢?”
方螓拱手道:“族長的好意,小生心領(lǐng),只是小生暫無此意,小生曾答應(yīng)過一個朋友要去替她尋找一人,事情未了之前小生也不會考慮此事。還望族長體諒!
此言一出,一旁兩人的臉上發(fā)生了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黛絲泛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而夏茵原本緊繃的容顏卻稍顯輕松。
烏曼又道:“方公子重信守諾的確讓人佩服,可此事與終生大事并不沖突啊,成親之后你依然可以繼續(xù)為你的朋友尋找友人,眼下公子這般推托難道是還另有隱情?”
方螓心中焦灼不已,烏曼盛意拳拳他又豈能潑他冷水,況且他又當(dāng)著族人的面與他交談此事,倘若不答應(yīng)他,這讓黛絲情何以堪。可是倘若答應(yīng)了烏曼,這對黛絲也不公平,畢竟在他眼中黛絲只是一個小妹妹,他根本對偶她沒有一絲兒女之情,日后受委屈的恐怕還是黛絲。
正當(dāng)他躊躇不定時(shí),忽然他眼角余光瞟見了夏茵,他索性將心一橫,一把摟過夏茵,對烏曼道:“族長,不瞞您說,其實(shí)…其實(shí)我和茵茵早已許定終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還望族長能體諒!
方螓這一舉動,不僅嚇到了烏曼,就連夏茵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人在他懷里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方螓說完后拍了拍她的肩頭,她這才定下神來,胸口小鹿亂撞,面泛潮紅,她很好奇,自己不但不反感,反而心里還有一絲絲甜意,有一種仿佛等待了許久的期盼。
“我這是怎么了?難道我喜歡上了這個書呆子?不可能,一定是我弄錯了”夏茵不斷地反問著自己,她很驚訝自己竟然會有這種感覺。
“茵茵…”方螓在她耳邊輕喚道。
“。颗,族長對不起,我們并不是想存心隱瞞此事,還請您別介意!毕囊饗尚叩。
這時(shí)的黛絲,眼眶中晶瑩翻滾,失望的神情表露無疑,她低頭哽咽道:“方公子,對、對不起,讓您難堪了…”說完便轉(zhuǎn)頭朝迎客臺下奔去。
黛絲轉(zhuǎn)身的一剎那,方螓分明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淚珠……
烏曼自責(zé)地?fù)u頭嘆道:“唉,都怪我,都怪我,不問清楚就擅作主張,現(xiàn)在害得黛絲那么傷心,都怪我……”
方螓道:“族長,無須自責(zé),你也只是想為黛絲找一個能照顧他的人,好讓她日后過得開心,這也是出于你對她的愛護(hù),相信黛絲也能明白的!
烏曼道:“方公子,希望你也別放在心上,剛才確實(shí)是我讓公子難堪了。”說著他又對夏茵道:“夏姑娘,希望你也別怪我這老頭子剛才差點(diǎn)搶走了你的方公子!
夏茵道:“怎么會呢,族長對黛絲姑娘的疼愛我又豈會不明白!
烏曼道:“兩位不怪我就好,那請兩外慢用,我去看看黛絲,希望這丫頭別想不開。”
“恩,請。”
“請。”
被剛才這事那么一鬧,方螓二人也沒了興致,烏曼剛走兩人也離開了迎客臺。回到烏曼為兩人準(zhǔn)備的客房后,夏茵猛地給方螓一個耳光,說道:“臭書呆子,便宜占夠了吧,竟然敢輕薄本姑娘。”
方螓使勁揉著自己的略微鼓起的面頰,夏茵這一下打得還真是不輕,痛得他齜牙咧嘴,口中不住念道:“小生實(shí)在對不住茵茵姑娘……”
夏茵道:“臭書呆子,沒想到你這么壞。哼……”
方螓忙辯解道:“茵茵姑娘,小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你要知道小生只是把黛絲姑娘當(dāng)成妹妹看,并無非分之想,倘若真答應(yīng)了族長,日后受委屈的只怕還是黛絲姑娘,可是族長又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我若不答應(yīng),不但族長顏面盡失,最重要的是黛絲姑娘在他們族人面前該如何抬得起頭來,所以小生只能出此下策,還望茵茵姑娘莫怪!
夏茵道:“念在你用心良苦,這次本姑娘就不計(jì)較了!
“多謝茵茵姑娘體諒!
夏茵又道:“書呆子,黛絲姑娘那么可愛你都不喜歡,那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方螓想了想道:“其實(shí)小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只是有時(shí)候在夢中時(shí)常會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每次當(dāng)我要看到她的臉時(shí)就會莫名其妙的醒了過來,可每次醒來我心里都會有種想再次見她的沖動,或許這就是你說的喜歡吧……”
夢中人?方螓居然喜歡上夢境中的女子,夏茵不覺感到好笑,可她又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失落,不知為什么,這種感覺淡淡的,酸酸的,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茵茵姑娘,你怎么了?”
“哦,沒、沒什么!毕囊鹦纳裼行┗艁y。
方螓道:“茵茵姑娘,我想我們該走了,我怕雷豹他們兄弟六人找不到我們會很著急!
夏茵定了定心神,臉上又恢復(fù)了往常的笑容,調(diào)侃道:“呵呵,我看你不是怕雷豹他們擔(dān)心,你是怕再見到黛絲姑娘會尷尬吧!
方螓尷尬地笑了笑道:“呵呵,茵茵姑娘心思細(xì)膩,果然逃不過你的眼睛,的確如此,我想我再留在此地只會讓黛絲姑娘更加難受,倒不如就此離去,這樣對大家都好!
“恩,你說得也是,如今她以為我倆相好,若再見面只會讓她心里更加難受,可是我們就這么走了,不太好吧!
“恩,也是,這樣吧,我留書一封。”言罷,方螓便提筆而書。
當(dāng)晚,兩人趁著夜色離開了地下樓蘭城,由于先前黛絲已將出入樓蘭城的通道告訴過他們,所以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出口。再次回到地面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于這一天一夜的遭遇兩人仿佛如夢境一般。而當(dāng)他們回到地面的那一剎那,工匠羅杰的技藝讓兩人再次驚嘆不已,這地上地下的時(shí)辰居然一模一樣,地上夜晚,地下城也是夜晚,這等巧奪天工之作恐怕普天之下除了魯班之外也就羅杰有這份能耐了。
“茵茵姑娘我們走吧。”
“等等,書呆子,這次我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以后就叫我茵茵吧,姑娘聽著有些生分了!
“這…也對,那好吧,那我們走吧,茵茵!
“恩…”
祖孫二人正促膝而談,黛絲臉上仍有著些許愁思,烏曼臉上也掛滿了自責(zé),心疼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族長!遍T外傳來一陣疾呼。
“什么事?”
“方公子和夏茵姑娘不辭而別了。”
黛絲聞言起身就要朝外跑去,烏曼忙將她攔下,說道:“黛絲,冷靜點(diǎn)!
“族長,不過方公子留下了一封信給黛絲。”
“哦?快,拿進(jìn)來!
族人將信遞到了黛絲手中,后者忙拆開閱覽。
“黛絲姑娘,原諒小生的不辭而別。相識雖短,卻也是同生共死過,姑娘的厚愛小生銘感于心,很慶幸今生能認(rèn)識你這樣一位好妹妹。原想能多留些時(shí)日,但念及對友人的承諾,迫于無奈不得不就此告辭,還望姑娘諒解,在此替我向族長和你們的族人道聲珍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自有相見之日,還望姑娘一切珍重,莫念。方螓留字!
“爺爺…”黛絲看完信后早已淚流滿面。
烏曼心疼地將自己的孫女摟入懷中,安慰道:“黛絲,別傷心,你應(yīng)該慶幸,慶幸你認(rèn)識了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哥哥,爺爺為你感到驕傲!
“恩,對,他是好哥哥,是黛絲的好哥哥!摈旖z不停地重復(fù)著,她語氣中充滿著復(fù)雜的感情,有哀愁,有高興,有不舍,也有祝!
雪山派凌霄城
大殿上,一具尸體被白布遮掩,尸體前跪著兩個身披斗篷之人,這二人便是追殺黛絲殘存的那兩人。
“掌、掌門,少主他、他死了……”
“你說什么?君豪他,他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君豪不可能會死!钡钌现怂盒牧逊蔚乃缓鹬。此人一襲潔白衣衫,白眉白發(fā),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全身散發(fā)著令人悚然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他是誰?他便是雪山派的掌門,沈君豪的爹,江湖人稱“冰死人”的沈冰。
他顫抖著揭開掩蓋在尸體上的白布,在看到愛子的遺容之際,他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夠承受喪子之痛?沈冰平日里待人對事冷酷無情,可俗話說的好:虎毒不食子,這世上焉有不疼惜孩子的父親。沈君豪自幼喪母,沈冰既當(dāng)?shù)之?dāng)娘,將愛子撫養(yǎng)成人,在其身上傾注了畢生的心血,可如今到頭來,卻落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結(jié)局。
無形的殺氣在空氣中向四周蔓延,堂下跪著的那兩名斗篷屬下心驚膽戰(zhàn),莫名的恐懼在心頭升起…
“咔”一聲骨裂,只見其中一人被沈冰一掌拍中天靈蓋,頓時(shí)頭顱爆裂,紅的白的濺得滿地都是,另一人早已被這恐怖的一幕嚇得瑟瑟發(fā)抖,雙唇不住地抽動著。
沈冰雙眼布滿血絲,切齒道:“連點(diǎn)小事都辦不了,還害得我兒慘死大漠,留你何用!闭f著沈冰猛地轉(zhuǎn)頭,死死地盯著一旁下跪之人,大聲喝道:“說,到底是何人殺了我兒?”
剩下的那人顫抖著雙唇說道:“稟、稟掌門,是一個女子。”
“女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說!
“是,是,我說。”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他們在沙漠里所發(fā)生的事前前后后細(xì)說了一遍。
沈冰眼中不時(shí)地寒光凜冽,猛然轉(zhuǎn)身怒道:“一群沒用的東西,你們這么多人居然連一個女流之輩都無法擒住,還害我兒丟了性命,要你們有何用!闭f著,就對那人就是狠狠的一腳,踢得那人蜷縮一團(tuán),口吐鮮血。
半晌,那人才擦拭著唇邊血漬,勉強(qiáng)直起身,喘道:“掌、掌門,屬下還有一事相告。”
“說!
“殺害少主那女子可能和棋癡三老有關(guān)系。”
“棋癡三老?”沈冰一臉狐疑。
“那女子曾以裂天拳與少主交手,屬下記得少主曾問過那她和棋癡三老是何關(guān)系。”
沈冰眼中精光跳躍,憤恨道:“一定是棋癡三老的徒弟,你們?nèi)齻老不死的,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雖然你們的徒弟死了,但這筆賬不會就這么算了,父債子還,我一定會讓你們?yōu)槲覂簝斆。”說著沈冰又想起了什么,問道:“你不是說還有個書生么?他是何來歷?”
“回掌門,屬下曾試探過那書生,他身上沒有絲毫內(nèi)力,應(yīng)該不是江湖中人!
“臭書生,多管閑事,就這么死了倒也是便宜了他,否則落在我手里,我讓他欲死不能!鄙虮聊炭粗嵌放袢说溃骸皡莾e,要不是你跟了我多年,今日我也讓你下去給我兒陪葬!
那名喚吳僥的斗篷人這才送了一口氣,總算是保住了小命,他忙俯身拜道:“多謝掌門,屬下日后定當(dāng)竭盡所能來報(bào)答掌門今日不殺之恩!
沈冰指著腦漿迸裂的尸體道:“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了,否則你的下場跟他一樣!
“是、是,屬下明白!眳莾e誠惶誠恐地應(yīng)承著。
沈冰蹲下身子雙手顫抖著摸著愛子冰冷的面龐,老淚縱橫,顫聲道:“君豪,爹的好兒子,棋癡三老的徒弟殺了你,爹就讓他們?nèi)齻老東西來為你陪葬……”
雪山派凌霄城內(nèi),冥紙漫天飛舞,白白的燈籠迎風(fēng)擺動,整個雪山派一片死寂。
沈君豪的死對沈冰的確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一夜之間他的臉上仿佛多出了無數(shù)的褶皺,蒼老了許多。
“君豪,你忍耐一下,等爹辦完了正事就會替你去找棋癡三老報(bào)仇!鄙蚓垒p撫著面前的棺槨低語著。
“掌門,屬下在仙來鎮(zhèn)有發(fā)現(xiàn)!眳莾e進(jìn)入靈堂跪拜道。
“說!
“掌門,殺少主的女子和那書生都還活著!
“什么?你說什么?”沈冰一把抓住吳僥的衣領(lǐng)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額前青筋直暴。
吳僥嚇得吞吞吐吐道:“屬、屬下說,在仙來鎮(zhèn)發(fā)、發(fā)現(xiàn)了殺少主的女子和那書生!
沈冰雙眼瞪得溜圓,咧嘴露出了奸笑,繼而轉(zhuǎn)為狂笑:“哈哈……君豪,是不是你在天有靈,保佑爹幫你手刃那兩個小賊?”
吳僥道:“掌門,屬下已經(jīng)派人盯著他們。”
沈冰想到能替愛子手刃兇徒,激動難掩,贊道:“做得好,快帶我去!
“是,掌門!
仙來客棧內(nèi),雷豹六兄弟正圍著方螓和夏茵二人問長問短。原來方螓和夏茵離開之后,第二天,雷豹六兄弟起來后便找不到二人,一直在客棧內(nèi)等了一天一夜,還是不見兩人歸來,他們不禁為二人擔(dān)心了起來,難道是方螓他們出了什么事?雷豹讓其余五人四處打探兩人的下落,而他自己則留在客棧內(nèi)等待二人。就這樣一直等到隔天晚上方螓和夏茵二人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客棧,見著兄弟六人啥也沒說,就各自回房休息。雷豹見兩人一臉疲憊,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出了這么事,想去詢問卻又見他二人如此疲憊不堪,索性就耐著性子多等了一晚。直到兩人睡飽已是日上三竿,趁著午膳之時(shí),兄弟六人這才一哄而上問長問短。
方螓便將跟蹤沈君豪,解救黛絲一事大致地說了一遍,但他并沒有將地下樓蘭城之事道出,這也是他為人謹(jǐn)慎之處。
那雷豹兄弟六人也的確是性情中認(rèn),聽到精彩之處又是拍桌子又是罵臟話,凡是能用得上的臟話全往沈君豪身上招呼。一時(shí)間客棧內(nèi)好不熱鬧。
客棧的角落此刻正坐著兩人,一邊淺酌,一邊聽著雷豹兄弟六人臟話連篇,兩人不禁相視而笑,搖了搖頭,舉杯對飲?茨嵌,左首之人留海掛額,鼻潤齒玉,雙眸炯炯有神,劍眉濃郁,頭帶紫金冠,身著玉白錦衣,好一派雍容華貴的氣度。右首之人一襲金絲錦衣,面如棗紅,噙齒戴發(fā),與左首男子相比此人更多了一份豪邁之氣。這二人雖然坐在角落,可他們別樣的氣度依然吸引著客棧內(nèi)不同的目光,更有不少女子偷偷朝那二人秋波暗送。當(dāng)然方螓和夏茵也自然不會例外,客棧里恐怕也就那沒心沒肺的雷豹六兄弟看不到那兩人了。
方螓也是忍不住好奇,不時(shí)地多瞟了兩眼,見那頭戴紫金冠的男子正沖他舉杯示意,他忙沖那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舉杯示意。
忽然客棧外一陣騷動,只聽門外馬蹄凌亂,眾人看著門外漫天黃土,均是一陣好奇,是何方圣神居然有此等陣仗。待到塵土退去,從門外走入兩人,其中一人白眉白發(fā),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絲,此人正是沈冰,與他同來之人便是吳僥。
“吳僥,是誰殺了我兒?”
“掌門,就是她,就是那個女賊!眳莾e指著夏茵喊道。
毫無征兆,沈冰猛地沖夏茵拍出一掌,掌風(fēng)中夾雜著刺骨的寒意,直逼夏茵。誰都沒料到那白發(fā)白眉之人會突然對一個女子陡下殺手,眾人皆驚……
突如其來的一掌,讓在場眾人無不變色,也讓夏茵防不勝防,眼看著那夾雜著強(qiáng)勁寒氣的雙掌拍到面前,她想避卻已然來不及。忽的她眼前金光閃爍,一道金色身影擋在了她的桌前。
“啪。”
強(qiáng)大的氣勁震得四周桌椅橫飛,客棧內(nèi)的食客被嚇得抱頭鼠竄,他們幾曾見過這等陣勢,江湖恩怨還是能避則避,沒有一個普通人愿意卷入這場紛爭。
“赤練驚鴻,鄧飛羽?”沈冰詫異地瞪大了雙眼。
沈冰眼前的男子身著金絲錦衣,面如棗紅,正是坐在角落里那兩個男子中的其中一人。
“哼,沈掌門久違了!编囷w羽面無表情地看著沈冰。
“難怪了,沈某正好奇,是誰有這份能耐能在眨眼之間將本掌門的寒冰掌化去,原來是驚鴻門的鄧掌門大駕光臨,鄧掌門的掠燕術(shù)果然獨(dú)步武林,試問天下間還有哪家的輕功能與驚鴻門的掠燕術(shù)相提并論。”
“沈冰,客套話就別說了,我且問你,你身為堂堂一派掌門居然對一個弱女子下此毒手,也不怕被江湖人恥笑了?”
“弱女子?鄧飛羽,你問問,你問問她倒底干了什么好事!
鄧飛羽雖然先前聽到夏茵等人的談話,但卻還不知沈君豪已死,遂轉(zhuǎn)頭看了看夏茵,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問她: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會讓沈冰如此憤怒。
夏茵聽了二人的對話,這才知道這白發(fā)白眉之人竟然是沈君豪的生父,雪山派的掌門沈冰。她胸中頓燃怒火,嬌斥道:“呸,好你個不要臉的沈冰,虧你還是一派之主,你縱子行兇不說,反倒先惡人先告狀,沈君豪以寒冰刺對付一個弱質(zhì)女流,剛巧被本姑娘撞上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乃天經(jīng)地義,那沈君豪學(xué)藝不精死在了自己的寒冰刺下,又能怪得了誰?你身為人父,不知約束子女的行徑,卻任由他肆意妄為,如今沈君豪身死,你不知思己之過,反倒怪起本姑娘來了,虧你還有臉言之鑿鑿。”
“臭丫頭,你找死!鄙虮豢啥,拍掌便來。
鄧飛羽又是一掌將沈冰的殺招化解,冷笑道:“呵呵,沈冰,這位姑娘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看來是你兒子不爭氣,怨不得誰,今日這事鄧某是管定了。”
“還有我!币粋清亮的聲音從一旁的角落里飄了過來。
“南宮傲?沒想到你也在!
“怎么?這個地方難道只許你沈掌門來,就不許我來么?這里可不是什么雪山派,我南宮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不至于要跟沈掌門知會一聲吧!苯锹淅锬穷^戴紫金冠,身著玉白錦衣的男子,氣度翩翩地走到了鄧飛羽的身旁,手中折扇輕輕搖曳,一臉的淡定。此人便是江湖人稱逍遙公子,南宮世家的當(dāng)家,南宮傲。
沈冰心中琢磨,眼前這二人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別看這二人都才只有三十左右,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與沈冰不相上下,倘若聯(lián)手起來,沈冰非但報(bào)不了仇,反而還會讓自己陷入難堪。但殺子仇人近在眼前,他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正猶豫不決,忽然一旁響了一個聲音。
“沈掌門,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令公子的死我們也感到非常愧疚,可既已成事實(shí),還望沈掌門節(jié)哀順變,保重身體。”這說話之人自然是方螓。
方螓的這番話在沈冰耳中聽起來卻是那么的刺耳,怒火幾乎破胸而出,他破口罵道:“臭書生,此事豈容你說三道四,我兒之仇不共戴天,且不論你是不是江湖中人,只要與我兒之死有關(guān)的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客棧內(nèi)氣氛異常緊張,廝殺一觸即發(fā),三大掌門身上均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勢……
到底是進(jìn)是退,沈冰此刻心中也猶豫不決,若是動手,對方有南宮傲和鄧飛羽在,自己斷然討不了好,可若是就這樣離開他自己也心有不甘,殺子仇人近在咫尺,且不說能不能報(bào)得了仇,光在自己弟子面前他都下不了臺。
正在此時(shí),吳僥悄悄來到沈冰耳旁,湊上前小生嘀咕道:“掌門,其實(shí)屬下一直有一事想告訴掌門,再見到那臭丫頭和書生之時(shí),屬下就開始有些好奇了,屬下明明看到他們?nèi)吮痪砣肓魃,可為何他們卻能從流沙之中活著出來,而我們的弟子卻不能?還有那樓蘭女子并未現(xiàn)身,想來這其中必有蹊蹺,屬下有預(yù)感,這件事必定與掌門所查之事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還望掌門三思而行,少主之仇隨時(shí)可報(bào),但眼下形勢于我不利,掌門倒不如先暫避鋒芒,待將來大事一成,管他是南宮世家還是驚鴻門,即便是九天樓,都不在話下。”
吳僥的話讓沈冰發(fā)熱的頭腦頃刻間冷靜了下來,他瞇起眼反復(fù)斟酌吳僥的話,心頭暗道:“咝,吳僥說的沒錯,君豪的死讓我失去了冷靜,細(xì)細(xì)想來,的確如此,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些?還好吳僥提醒,否則就誤了我的大事。”
沈冰恢復(fù)了原有的冷靜,對著夏茵和方螓道:“今日我就給驚鴻門和南宮世家的面子,暫且先不與你們計(jì)較,可是我告訴你們,下次倘若再讓沈某碰到,你們就沒那么好的運(yùn)氣了,你們最好燒香拜佛別讓沈某碰見。我們走!
沈冰一揮手,帶著眾弟子紛紛離去。
“多謝兩位掌門仗義相助!狈津笆种x道。
南宮傲輕搖折扇微笑道:“呵呵,不必謝我,要謝就謝飛羽吧!
“南宮公子客氣了!狈津⑽⒁欢Y,轉(zhuǎn)而向鄧飛羽施禮道:“方才有勞鄧掌門出手,小生在此謝過了。”
鄧飛羽道:“兄臺,鄧某看你不似武林中人,為何會扯進(jìn)此等江湖恩怨?”
夏茵道:“誰說他不是武林中人,他可是我們紙傘幫幫主。”
“紙傘幫?”南宮傲和鄧飛羽二人不解地對望了一眼,仿佛在相互詢問。
夏茵道:“本姑娘是紙傘幫副幫主,他們六個是我們的護(hù)法!
鄧飛羽瞧了眼一旁的雷豹六兄弟,說道:“姑娘,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這紙傘幫…”
“哈哈……”南宮傲突然在一旁仰頭大笑,隨后將折扇合攏,敲了敲鄧飛羽的肩頭,又指了指方螓放在桌上的油紙傘,鄧飛羽這才明白了他所指為何。
南宮傲沖著方螓抱拳道:“既然是紙傘幫的幫主,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幫主結(jié)識呢?”
方螓忙歉然道:“哦,小生方螓,怠慢之處還望南宮公子莫怪!倍笏謱⑾囊鸷屠妆值転閮扇艘灰蛔隽私榻B。
鄧飛羽道:“方兄,沈冰此人心胸狹隘,有仇必報(bào),我看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吧!
“多謝鄧掌門關(guān)心,小生也正有此打算!
“方兄你我年歲相差不大,不必掌門長掌門短的,兄弟相稱便可。”
南宮傲道:“沒錯,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不必如此拘禮!
“難得兩位不嫌棄,那小生就失禮了!
方螓引二人入座,雷豹兄弟則識趣地坐到了一旁。鄧飛羽舉起酒杯道:“來,這杯酒就為我們的相識而干。”
南宮傲放下酒杯道:“你們不覺得奇怪么?沈冰剛剛還準(zhǔn)備與我們放手一搏,可他的手下與他一陣耳語之后,他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轉(zhuǎn)變,本來我還以為今日少不了一戰(zhàn),可卻沒想到他最后居然會選擇離去,這并非沈冰的為人,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南宮兄,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那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事比為自己兒子報(bào)仇還要重要,能讓沈冰甘心離去,看來這沈冰背后的秘密還真不少。”鄧飛羽道。
兩人的對話讓方螓心生不安,他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似乎有事要發(fā)生。
從客棧出來后,沈冰一行回到了凌霄城,他腦中始終在回想著吳僥的話,忽然他眼中精光畢露,大聲道:“吳僥,當(dāng)日你親眼看著他三人被卷入流沙之中?”
“回掌門,屬下親眼所見,絕不敢欺瞞!
“恩,諒你也沒這膽子。既然他們被卷入流沙之中,除非事后有人相助,否則他們斷然無法脫身,他們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掌門,若說有人相助這也斷然不太可能,當(dāng)時(shí)屬下離開之時(shí),這方圓之內(nèi)一片黃沙倘若有人屬下早已發(fā)現(xiàn)絕不可能留下活口!
“照此說來,那就是沒人救他們,既然沒人救他們,那他們是如何從流沙之中脫身?難不成他們會遁地?”話到嘴邊沈冰頓時(shí)瞪大了雙眼,口中喃喃道:“遁地,對了,我怎么沒想到!
吳僥好奇不已,問道:“掌門,難道世間真有此神術(shù)?”
沈冰搖了搖頭,隨即狂笑道:“哈哈……吳僥,你去集合所有門下弟子,立刻帶我們?nèi)ギ?dāng)時(shí)那三人被埋之處。”
“是,掌門!
“哈哈……縱然你們有飛天遁地之術(shù),我沈冰也有辦法把你們給找出來,哼哼,樓、蘭、城……”沈冰興奮不已。
此時(shí)仙來客棧內(nèi),方螓在客房內(nèi)正愁眉不展,他腦海中總有個身影揮之不去,既陌生又熟悉,正想著,夏茵推門而入,說道:“書呆子,今日我的眼皮總是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怎么?你也有這種感覺?”
“難道說你也有?”
“恩,我很在意南宮兄他們的對話,為什么沈冰在情緒幾乎失控的情況下會突然冷靜下來,而且居然還能將替兒子報(bào)仇的事都暫時(shí)放下,這絕不合常理。也不知他那手下到底對他說了什么…”方螓正說著,忽然他整個人定住了,臉上充滿了惶恐之色,口中不停地重復(fù)著:“是他,沒錯,一定是他…”
夏茵見他如此神情,跟著緊張了起來,問道:“書呆子,怎么了?是誰?你倒是說啊!
方螓額前滲出了斑斑汗?jié)n,說道:“茵茵,沈冰那手下就是當(dāng)晚追殺我們活下來的其中一人,先前我腦海中總有個模糊的身影,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剛才那么一想,就對了,一定是他!
“是他又怎么了?”夏茵不解道。
方螓嘆道:“唉,你真糊涂啊,他是看著我們被卷入流沙,他定會認(rèn)為我們必死無疑,可現(xiàn)在我們卻好好地活在他的面前,你說他會怎么想?”
夏茵道:“那、那他也不一定會想到我們會在地下城!
“就算他沒想到,可那沈冰未必就想不到了,你想想,他只在沈冰耳旁細(xì)語片刻,沈冰便能從盛怒之下恢復(fù)冷靜,可想而知此事對沈冰而言有多重要,你再想想這些年來雪山派處心積慮地要找到地下樓蘭城,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能得到法顯禪師的那八句佛語所蘊(yùn)含的功法么?連蕭大俠都為之驚嘆的功法,更不用說那沈冰了,他定是將此功法視為至寶了。”
“那、那你的意思是,他們會從我們陷入的流沙中進(jìn)入地下城?”
方螓擔(dān)心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希望這一切只是我的錯覺。”
“那還等什么,快啊,快叫上鄧飛羽和南宮傲,把雷豹他們也叫上,一起去幫忙啊。”夏茵說著就要往外跑。
方螓一把將她攔下,說道:“萬萬不可…”
方螓的舉動讓夏茵有些看不明白,沈冰的武功他不是沒見識過,如果沒有鄧飛羽和南宮傲的幫助,光靠夏茵是根本對付不了沈冰,更何況還有雪山派眾多門人。
夏茵道:“書呆子,你是怎么了?”
方螓道:“茵茵,地下城的事萬萬不能為外人所知!
“這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你還要找南宮傲和鄧飛羽他們幫忙?”
“哎呀,說你是書呆子一點(diǎn)都不假,都什么時(shí)候了誰還顧得了這些,我問你,倘若我們?nèi)チ说叵鲁钦娴呐龅搅松虮阏f怎么辦?誰來對付他?你不用指望我能對付得了他,沈冰的功力遠(yuǎn)勝于我,至于你就更不用指望了,到時(shí)候我能自保都已經(jīng)不錯了,你說,怎么辦?”
“這…這……”
“這什么這,就照我說的,我們趕緊去把南宮傲他們叫上,你放心,我聽三位爺爺提過南宮傲和鄧飛羽,這兩人素來行俠仗義,絕對是正人君子。”
方螓猶豫了片刻,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夏茵一把拉開房門,朝外飛奔。南宮傲和鄧飛羽二人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夏茵拽出了房間,雷豹六兄弟也是稀里糊涂地跟著方螓和夏茵二人騎著駱駝朝仙來鎮(zhèn)外疾馳。
一路上夏茵將她和方螓那晚遭遇粗略地講述了一番,除了將法顯禪師的事隱去了外,其余都說了出來,那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回事,南宮傲和鄧飛羽也將心中疑惑解開了大半,但兩人心中仍有著些許疑慮,不過他們畢竟是一派之首,知道事情拿捏的分寸,既然夏茵不肯將事情全盤托出,這也恰恰說明了此事的重要性,反而更加印證他們心中對沈冰的猜測。
一路無話,一行人來到了一片綠洲,此處便是地下城的入口,方螓和夏茵正是從這里離開了地下城。眾人跟著他二人走到了一塊巨大的橢圓形巖石前,那巖石表面滿目瘡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在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孔中有兩個不起眼的六邊形小孔,夏茵伸出雙指同時(shí)插入,頓時(shí),巖石發(fā)出了隆隆的響聲,只見巖石中央出現(xiàn)了一條極細(xì)的裂痕,巖石居然從中間裂開,朝兩側(cè)緩緩挪動,一條長長地階梯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就是這里,跟我來!狈津桩(dāng)其沖走了下去。一行人剛進(jìn)入地下城,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方螓急道:“不好,出事了,我們來晚了。”
眾人從東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前兩天還與方螓徹夜暢飲的樓蘭族人,此時(shí)只剩下一具具僵硬的軀殼。
方螓跌跌撞撞地朝前走著,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魄一般,口中不時(shí)地念叨著:“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人在他耳邊柔聲道:“書呆子,現(xiàn)在不是自責(zé)的時(shí)候,趕緊去找一下黛絲姑娘,希望她沒事。”。
方螓聞言眼神中恢復(fù)了一絲神采,他喃喃道:“黛絲姑娘,黛絲姑娘,對,我要去找她。”說著他便撒開了腿朝黛絲的住處狂奔而去。身后眾人也緊跟著追了上去。
“黛絲姑娘,黛絲姑娘…”方螓一邊喊著,一邊向四下張望。
“方公子,方公子…”一陣微弱的呼喊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
“是黛絲姑娘。”方螓急切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安弧狈津l(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眾人來到近前,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懾,黛絲的雙眼被人剜去,四肢零散地灑落在一旁,原本一個活蹦亂跳的少女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夏茵不禁忍不住泣不成聲,雷豹兄弟看著這等慘景也是熱淚滾滾,南宮傲和鄧飛羽二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方螓雙眼赤紅,仰天發(fā)出了震耳的怒吼:“沈冰,我一定要你血債血償……”
從來沒有人見過一個柔弱的書生竟然會散發(fā)出令人膽寒的殺意,但是夏茵見到了,南宮傲見到了,鄧飛羽見到了,雷豹六兄弟也見到了,這九人幾乎同時(shí)都感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方螓真的怒了,這個平日里看似嘮叨,看似柔弱的書生怒了。是的,面對這樣的人間慘劇,即便是佛,也會發(fā)怒,也會無法原諒兇手令人發(fā)指的兇殘行徑,更何況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了,雷豹六兄弟恨了,鄧飛羽恨了,南宮傲恨了,夏茵也恨了,方螓更恨。
“方公子,我知道你會來,你一定會來,我終于等到你來了!摈旖z虛弱地說道。
方螓早已淚流滿面,哽咽道:“黛絲姑娘,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們族人!
“方公子,不,不是你,是雪山派,是雪山派,是他們害死了我們的族人,這不怪你。”
“不,要不是我來晚了,就不會這樣……”方螓失聲痛哭。
“方公子,你別這樣,你能來見我最后一面,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能死在你的懷里,我此生無憾了……”
“不會,黛絲姑娘,你不會死,你一定不會死!
“方公子,黛絲有個請求希望公子能幫我完成!
“說,你說,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會答應(yīng)。”
“爺爺被他們抓走了,方公子,我希望你能幫我把爺爺救出來,你幫我告訴爺爺,黛絲今生無法盡孝,來世黛絲還做他的孫女,繼續(xù)為他承歡膝下…”
“恩,我會的,我一定會幫你把族長救出來,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無有涅盤佛,無有佛涅盤;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滅最、為、樂……”黛絲口中默念著法顯禪師的留下的佛語,漸漸地停止了喘息。
“黛絲……”方螓放聲哀嚎。不知道為何,這種痛他仿佛曾經(jīng)就已經(jīng)歷過,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遙遠(yuǎn),就好像是前世的記憶在今生得到了延續(xù)。方螓抱著黛絲余溫尚存的尸體呆呆地看著,如同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方兄,黛絲姑娘在生命的最后能頓悟生死,你應(yīng)該替她感到高興,相信她在天之靈也不愿意見到方兄為她如此神傷!蹦蠈m傲勸慰道。
鄧飛羽道:“方兄振作起來,看看還能為黛絲姑娘做些什么,為他們族人做些什么。”
“公子,你是讀書人大道理你懂得比我們兄弟多,我們兄弟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你,可我雷豹還知道做人要重諾守信,公子你別忘了你答應(yīng)了黛絲姑娘要救出他的爺爺。”雷豹道。
夏茵蹲下身子一手搭著方螓的肩膀,柔聲道:“書呆子,黛絲姑娘臨終前一直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所以請你也別再自責(zé)了,雷豹說得沒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nèi)プ觯绻氵想為黛絲盡些力,那就跟我們一起去看看還有沒有殘存的樓蘭族人,還有我們要一起上雪山派把族長救出來。”
方螓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眼中含淚看向夏茵道:“對,你們說得對,我不能就此沉淪,我要救出族長。走,我們再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樓蘭人!闭f著他放下黛絲的尸首,起身向周遭尋找殘存的樓蘭人。
經(jīng)過他們的一番努力,終于找到了十?dāng)?shù)位殘存的樓蘭人,此情此景,令方螓等人痛心疾首,這整整一城的樓蘭人,善良的樓蘭人,一夕之間被雪山派屠殺殆盡,幾乎滅族,原本繁華喧鬧的街面上躺滿了樓蘭族人的尸首,鮮血滲透街面。他們有一種錯覺,仿佛是置身在幽冥地獄,沒錯就是幽冥地獄,這是人間的幽冥地獄,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雪山派,就是沈冰。方螓的內(nèi)心在吶喊,在咆哮,在憤怒,在哭泣。江湖,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么,如此腥風(fēng)血雨,如此慘絕人寰,如此泯滅人性,可這一切卻僅僅為了令人作嘔的一己私欲。
日暮西斜,黃沙萬里,蒼茫的大漠演繹著悲情的葬歌,方螓等人帶著殘存的十?dāng)?shù)名樓蘭族人踏著余暉趕往仙來鎮(zhèn)。
繁華的地下樓蘭城如同這大漠的沙塵,在歷史的長河中化為塵埃,和之前不同,過去樓蘭城的覆滅是毀于天災(zāi),而這次卻是人禍,它留給殘存的樓蘭人只有無盡的傷痛和仇恨。沒有歡歌沒有笑語,所有人都懷著沉痛的心情自顧趕路。
“好了,各位,我們就此別過,以后你們就在仙來鎮(zhèn)安家吧!狈津麑χ鞘畮酌麡翘m族人深深作揖,隨后對雷豹道:“雷兄,能否借你的銀子一用?”
雷豹爽快地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兩遞了過去,方螓感激地向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將銀子塞到其中一個年長的樓蘭人手中說道:“這些銀子你們拿著,足夠你們在仙來鎮(zhèn)生活了,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就只有這些了!蹦抢险吒屑さ攸c(diǎn)了點(diǎn)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螓又道:“你們先去吧,等我們將族長救出之后,會將他送到仙來鎮(zhèn),相信我!
十幾名樓蘭族人對著方螓等人致以深深地一躬。他們走了,背影卻是如此的凄涼,是啊,失去了親人朋友的他們,此時(shí)心中的痛又豈是常人所能體會,望著那一個個單薄的身影,方螓心中五味陳雜,更多的是那一份深深的愧疚之意。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將烏曼救出,以此彌補(bǔ)黛絲對自己的那份情誼。
但是救烏曼真的是他一個文弱書生所能做的事么?盡管他有南宮傲、鄧飛羽的幫助,可他們面對的并非沈冰一人,而是整個雪山派,又豈是說對付就能對付得了,若無周密計(jì)劃,只怕一切行動都只是徒勞。
方螓的擔(dān)憂也是南宮傲和鄧飛羽的擔(dān)憂,雖然他們有把握聯(lián)手對付沈冰,可其他人呢?況且方螓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種情況下誰還有暇顧得了他呢?
方螓突然沖南宮傲二人抱拳道:“南宮兄,鄧兄,感謝兩位的一路相伴,但此去雪山派九死一生,小生實(shí)不愿將兩位牽扯在內(nèi),畢竟這只是小生對黛絲姑娘的承諾,與兩位并無干系。”
鄧飛羽性子略顯急躁,不悅道:“方兄,這么說你也太小看我和南宮兄了,這不單單是你對黛絲姑娘的承諾,也是武林正道對黛絲的承諾,別忘了你是紙傘幫幫主,維護(hù)武林正道你也有一份責(zé)任!
方螓苦笑道:“紙傘幫?呵呵,那只是為了方便行走江湖用來唬唬人的,我乃一介弱流,豈會有能力成為一派之首,江湖中的事與我并無多大干系,我只想兌現(xiàn)我對黛絲姑娘的承諾,為樓蘭族人討回一個公道,天道昭彰,我就不信老天會任由那惡人繼續(xù)為禍人間。”
南宮傲折扇一合,說道:“方兄所言甚是,的確要替樓蘭族人討回一個公道,但是不知方兄有沒有想過后果會是如何?你可以憑一時(shí)意氣沖上凌霄城,那茵茵姑娘,雷豹兄弟呢?你覺得他們會就這么讓你一人上凌霄城么?你的心情在下能理解,可也要考慮自己身邊的人吶,你的一個舉動決定著他們這些人的生死。雪山派,就連我南宮世家都不敢對其輕舉妄動,更不要說你這個文弱的書生了。方兄,在下知道你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只是被憤怒一時(shí)蒙蔽了心智,相信你會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夏茵道:“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對,我們也是!崩妆值荦R聲道。
“你們…”方螓怔怔地看著他們,心中一陣莫名的感動。
南宮傲道:“方兄,你該慶幸,你有這么一些愿意為你出生入死的好友,同時(shí)你也應(yīng)該知道你肩上扛得分量有多重,所以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受傷害的不只是你,還有他們!
方螓又何嘗不明白,一段時(shí)間的相處,他和夏茵、雷豹六兄弟之間從陌生到彼此信賴,雖然平日里時(shí)有爭吵,但他們早已在這爭吵中不知不覺地建起了無形的羈絆……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或許有理,但用在方螓身上卻顯得那么地不合時(shí)宜。經(jīng)過眾人的勸解,方螓漸漸地恢復(fù)了往昔的冷靜。誰都沒想到方螓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如此剛烈的性情,這也讓南宮傲和鄧飛羽對他刮目相看。
大雪山下,一座廢棄的農(nóng)舍內(nèi),方螓等人生著火堆圍坐在一起,屋外冷風(fēng)嗖嗖,殘破的窗戶被風(fēng)吹得在墻上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
南宮傲手中永遠(yuǎn)拿著他的那把折扇,正向眾人說著什么。
“各位,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救人,所以大家行事都要小心,切不可打草驚蛇,否則不但救不了族長,而且要想再次潛入只怕都成問題!
方螓道:“南宮兄,你對雪山派了解的比較多,相信你也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救人的辦法,你就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吧!
南宮傲笑道:“呵呵,果然瞞不過方兄。據(jù)我所知沈冰有一個密室乃雪山禁地,除非得到掌門首肯,否則誰都沒有辦法靠近,更不要說是進(jìn)去了,我想族長對于他而言是那么重要,那他一定會把族長關(guān)在那里。”
鄧飛羽道:“南宮兄,那你說,我們需要怎么做?”
南宮傲道:“此事無異于虎口拔牙,萬分兇險(xiǎn)吶!
“南宮兄,但說無妨,小生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狈津。
南宮傲道:“雪山派戒備森嚴(yán),又豈是常人能輕易出入,更何況是禁地,想必定是有高手坐陣。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做到既不打草驚蛇又能救出族長,在下與鄧兄倒是可以借仙來鎮(zhèn)一事賠罪為由出面拖住沈冰,至于去禁地就只能靠你們自己了,但是此舉太過兇險(xiǎn),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族長,反而連去救的人都有可能被擒,這也一直是我最擔(dān)心的問題。”
夏茵道:“南宮公子,去見沈冰你們倆去一人便可以了,為何要一起去?”
南宮傲道:“茵茵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既然我和鄧兄已經(jīng)在仙來鎮(zhèn)與沈冰見過,那我們?nèi)ベr罪也定是兩人同往,加之沈冰其人生性多疑,倘若只有一人到場恐怕會引起他的猜疑,要讓他完全相信我們只能同去。另外,雪山派之所以能成為西域第一大派,主要也是因?yàn)檠┥剿慕^,冰霜風(fēng)雪,這其中的‘冰’就是沈冰,其余三個分別是聶如霜、秦風(fēng)、花葬雪。我告訴你們這些是想提醒你們,除了沈冰之外其余三大高手從不涉足武林,終年留在雪山派,因此我懷疑他們極有可能就是負(fù)責(zé)守衛(wèi)禁地的高手!
鄧飛羽道:“恩,南宮兄說得沒錯,想想光是沈冰一人都已難以對付,更何況那三人聯(lián)手守禁地,各位此去救族長真可謂危機(jī)重重,若無十足的把握斷然不能輕易出手。”
南宮傲道:“我這兒有一瓶丹藥,能助人在一炷香的時(shí)間內(nèi)功力提升一倍,到時(shí)候茵茵姑娘和雷豹六兄弟可將它服下,切記,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shí)間去救人,一旦過了時(shí)間不但藥性退去,你們還會暫時(shí)功力盡失!
“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方螓不解道。
南宮傲道:“這丹藥乃我南宮世家的秘制丹藥,能將人的潛能挖掘并提升,在短時(shí)間之內(nèi)集中爆,雖然功力提升了一倍,可是一旦藥性一過,服食者會因?yàn)樘摵倪^渡而暫時(shí)失去功力。所以這一炷香的時(shí)間對你們而言至關(guān)重要,否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方螓道:“不行,太危險(xiǎn)了,就算是服食了丹藥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守衛(wèi)禁地的高手!
夏茵道:“書呆子,時(shí)間不等人,族長在那里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險(xiǎn),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試試!
“對,我等也愿意一試,不試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崩妆溃砗笪逍值芗娂婞c(diǎn)頭。
“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你們身陷險(xiǎn)境,小生于心何安吶!
南宮傲道:“方兄,別辜負(fù)了茵茵姑娘和雷兄他們的一番好意。”
一邊是救人的承諾,一邊是厚重的情誼,方螓面對著這兩難的抉擇,他該如何去選?
人的一生總要面對兩難的境地,該如何做出選擇其實(shí)真的很難,方螓此刻便是如此,記憶中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做一個決定會如此艱難。
南宮傲道:“方兄,你先前不是很想去救族長么?現(xiàn)在怎么反倒猶豫去來了,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當(dāng)機(jī)立斷!
“好!狈津灰а,答應(yīng)了眾人。
“各位,那這兩日你們好好休息,三天后我們上山!蹦蠈m傲道。
夏茵不解道:“為什么要等三天?”
南宮傲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做聲,鄧飛羽道:“茵茵姑娘,南宮兄既然說三天后上山,就自然有他的道理,聽他的沒錯,你們這三天就好吃好喝了養(yǎng)足精神,別的事就不用去想了!
夏茵狐疑地看了眼南宮傲,后者正優(yōu)雅地?fù)u著手中折扇,微笑著看著眾人。
其后的這三天,每天一早夏茵便看不到南宮傲、鄧飛羽和方螓三人,也不知他們?nèi)チ四膬,黃昏之時(shí)兩人便會準(zhǔn)時(shí)回到農(nóng)舍,一連三天皆是如此,她曾試探著問方螓,可方螓卻說這是男人的事,不方便告訴她。夏茵覺得現(xiàn)在的方螓越來越變得不像個書生了,倒越來越像是個武林中人了。她告訴自己,是黛絲的死讓他受到了刺激。
日升日落,三日之期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晚,夏茵心中思緒萬千,她倚坐在門檻上,雙手拖著下巴,抬頭仰望著星空,回想著這些時(shí)日所經(jīng)歷的事:山谷相遇,闖蕩九峰山,綠洲救人,大漠地下城,血濺樓蘭,和方螓一起走過的路,雖然有兇有險(xiǎn),有喜有悲,卻也讓她難以忘懷,可過了今晚,當(dāng)明早的太陽升起時(shí),他們還會有機(jī)會一起去闖蕩么?異樣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她不禁反問著自己: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我會那么害怕跟他分開?
“茵茵?睡不著么?”方螓不知何時(shí)坐在了她的身旁。
“恩,我在想過了今晚,明天之后我們還有沒有機(jī)會一起闖蕩?”
“會的,你放心,一定會的,不光是你,還有雷豹、陳武、張猛、王勇、林威、趙斌,我們都還會一起去闖蕩江湖。此次與你們一行,讓我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見過的事,也讓我看到了這世間原來還有黑白顛倒的丑陋,正非正,邪非邪,一切只是人云亦云。有人為了正道不惜背負(fù)惡名,有人為了私欲不惜泯滅人性,有人高高在上卻在暗地里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有人名不見經(jīng)傳卻能為朋友兩肋插刀,甘愿赴險(xiǎn)。小生苦讀多年,卻未曾想到現(xiàn)實(shí)竟然如此不堪,什么孔孟之道,這些大道理在那些人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江湖就像是一個大染缸,任何人進(jìn)去就休想再干干凈凈地出來。這兩天我也時(shí)常在想,我當(dāng)初是不是不該答應(yīng)那位朋友替她去尋人,若不是我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也不至于會惹上這么多的江湖麻煩更不會見到那慘絕人寰的一幕,這些都不是我所想要看到的;蛟S我根本就不該答應(yīng)她…”
“書呆子,我知道自從你跟著我們闖蕩江湖,所見所聞都與你心中所想大相徑庭,但是這并沒有關(guān)系,經(jīng)歷了這些事,你不是依然堅(jiān)持著自己心中的那份仁義和善良么?雷豹他們,原本只是個山賊,過去他們曾懾于我的手段才違心地跟著你,可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的他們完全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沒有人逼他們陪你去雪山派救人。他們?yōu)楹螘鲃诱埨t?是因?yàn)槟阌绊懥怂麄儯愕纳屏,你的寬厚,你的勇氣,你的仁義。過去,在他們眼中你只是個一無是處的文弱書生,可忽然有一天他們卻從你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他們自己所沒有的東西,當(dāng)他們發(fā)覺時(shí),這些東西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中讓他們發(fā)生了改變,你知道是什么嗎?是你的俠骨柔腸,這是他們曾經(jīng)落草為寇時(shí)所沒有的,但你讓他們看到了,所以他們愿意相信你,愿意把你當(dāng)成朋友。書呆子,不要懷疑自己曾經(jīng)走過的路,即便你現(xiàn)在感覺是錯的,也沒關(guān)系,因?yàn)闅q月會證明你并沒有走錯。我始終堅(jiān)信只有仁者才是無敵的!
方螓聞言,抬頭仰望天際,口中默默誦道:“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
晨光初露,飛鳥爭鳴,方螓一眾迎著初升的旭日踏上了營救之路。
“啟稟掌門,南宮傲、鄧飛羽在外求見!
沈冰甚感意外,暗道:哼,我不來找你們,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來了,前些天的事情我正想找你們算賬…
“請他們進(jìn)來。”
片刻工夫,從殿外走進(jìn)二人,正是南宮傲和鄧飛羽,南宮傲依舊與往常一樣,舉止儒雅,輕搖折扇,鄧飛羽也依舊面色冷漠。
“呵呵,兩位,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
南宮傲折扇一合抱拳道:“沈掌門,我與鄧掌門此番前來,是特地為客棧之事來向沈掌門賠罪的,還望沈掌門不計(jì)前嫌!
沈冰冷笑道:“這個沈某受不起,誰不知你南宮世家乃中原武林第一世家,就連武林盟主宗太炎都要禮讓三分,沈某又豈敢生你的氣呢。”
“哈哈,沈掌門說笑了,誰不知雪山派乃西域第一大派,沈掌門無須妄自菲薄。”
“哼,南宮傲你們此番前來想必不單單是為了賠罪那么簡單吧?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哈哈,好,沈掌門快人快語,的確,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像沈掌門求教一事!
“哦?天下間竟然還有能難倒你南宮傲的事情?”
南宮傲抿嘴一笑道:“呵呵,在下想了很久,覺得此事非沈掌門才能釋疑。”
“哦?說來聽聽!
“前些日子客棧一別,在下曾想那書生問起過關(guān)于令郎之事,有個問題一直困擾了在下很久,為何令郎會對一個弱女子窮追不舍?倘若是見色起意大可以將那女子帶回雪山派,可照那書生所言,并非如此,令郎似乎想從那女子口中問出些什么。不知沈掌門知不知道令郎究竟想從那女子口中知道什么呢?”
沈冰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很顯然南宮傲的話已經(jīng)將他觸怒。
“哼,沈某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哦?沈掌門既然不知道令郎之事,又如何能肯定令郎之死不是咎由自取呢?沈掌門貴為西域第一大派之首,可如此行事卻又如何讓人信服?沈掌門不問青紅皂白對一個女子痛下殺手,此事若傳出去恐怕對沈掌門多有不利啊,要知道武林盟主的選期已迫在眉睫了,可不能因?yàn)榇耸露钌蛘崎T的英明一朝盡喪啊。當(dāng)然在下還是能夠體諒沈掌門喪子之痛的,所以此事就暫不去提了,沈掌門節(jié)哀……”
南宮傲語帶調(diào)侃,看似關(guān)心實(shí)則威脅,沈冰氣得雙目噴火,一時(shí)間凌霄殿上寒意四起,沈冰死死地盯著南宮傲,四目相對,空氣中似乎有無形的火花在跳躍!一旁鄧飛羽蓄勢待發(fā),敵不動我不動,三人就這樣僵持著,殿上的雪山派弟子被這奪人的氣勢壓得無法喘息,場面形勢一觸即發(fā)……
雪山派禁地。
方螓等人依著南宮傲事先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雪山派禁地。一座巨大的洞府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一塊形如鵝蛋的巨石立于洞府之前,其上赫然刻著“禁地”二字,色如鮮血,在皚皚白雪之中顯得尤為刺眼。
“什么人膽敢擅闖雪山禁地?”空中響起一陣雄厚的吶喊聲,震得四周枝葉澀澀發(fā)顫,雪花抖落。
衣袂飄飄,兩女一男從空中緩緩落下,將方螓等人圍在三角之中。這三人面若冰霜,膚白如雪,全身散發(fā)著懾人的寒意,這寒意似曾相識。就好像是…沈冰,沒錯就是沈冰。
雪山禁地,空寂一片,禁地門前,方螓等人與那突然現(xiàn)身的三人僵持著。眼前那三人,男的如蒼松翠柏,傲立于世,他鬢發(fā)飄飄,脫塵絕世,唯一遺憾的是他冷若冰霜,似有拒人千里的感覺,此人便是秦風(fēng)。那兩女子如兩朵雪中之蓮,驚艷奪世,卻也是冷酷異常,讓人有種不忍采摘的感覺,其中一人略顯豐腴,乃聶如霜,而那稍顯清瘦的則是花葬雪。
夏茵輕聲嘀咕道:“小心,看來他們就是南宮傲說的三大高手。男的我來對付,兩個女的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想辦法拖住一炷香的時(shí)間。還有,書呆子一炷香燒完之前無論你有沒有找到族長都要立刻回來,否則我們都無法走出這雪山禁地了!闭f著夏茵和雷豹兄弟從懷中掏出了南宮傲事先交給他們的藥丸服了下去,頓時(shí)丹田內(nèi)涌出一股強(qiáng)烈地真氣,直通全身四肢百骸,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仿佛有使不完的勁直往外涌。
方螓將手中的香點(diǎn)燃后,沖夏茵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聽她一聲嬌斥,劃破長空。
“書呆子,此時(shí)不走更待何時(shí)!
話音未落,夏茵七人如七支利箭直撲對方三人。方螓一手持香,一手護(hù)香,直奔洞府禁地。
吃了南宮傲的丹藥后,夏茵七人功力大增,與對方三人堪堪戰(zhàn)成了平手。原本那雷豹兄弟功力稍顯弱些,可幸好他們有柳千行傳授的六合拳,這些天六人又整日苦練,雖不能說爐火純青,但卻也是融會貫通了,加之兄弟六人感情深厚,彼此之間的默契早已建立起來,如今結(jié)陣使出,威力自然成倍提升。這六合陣暗合東、南、西、北、上、下六個方位,六人各守一位,如此一來霜、雪二女子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被他們死死地困在陣中。而雷豹等人也未曾想到這六合陣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單單憑他們就能困住兩大高手,如此一來六人信心更甚,將陣法施展地密不透風(fēng),任憑陣中二人如何沖撞都找不出一絲的破綻。
而夏茵的身手原本就比雷豹六兄弟高出許多,此時(shí)體內(nèi)功力提升一倍,她將棋癡三老的拳、掌、指,三絕功夫更是發(fā)揮到了極致,她的手臂每次揮動,那渾厚的功力就在虛空中不時(shí)地劃出‘咝咝’之聲。
“哼,沒想到你居然是棋癡三老的弟子,難怪身手如此了得!鼻仫L(fēng)冷冷道。盡管夏茵的攻勢如此凌厲,但他始終游刃有余,并沒有顯得特別慌亂。
夏茵心中明白,眼前三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若非他們有南宮傲的丹藥相助,只怕連他們十招都過不了。
禁地外真氣流動,風(fēng)聲呼呼,氣勁將周遭枝葉上的白雪紛紛震落,雪白的地面上足跡凌亂,像是有人在一張泛白的紙上隨意涂鴉,毫無章法可言……夏茵等人拼著全力在為方螓創(chuàng)造時(shí)間,方螓真能救出族長么?
禁地內(nèi),方螓小心翼翼地護(hù)著熏香朝里走去,冷風(fēng)呼呼作響,吹得石壁兩側(cè)上的火把不停地?fù)u曳,人影在石壁上不停地抖動著,仿佛隨時(shí)都會倒下。再往里走,兩座密室一左一右對門而立。方螓踮起腳朝其中一間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異服的老者雙手被高高吊起,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方螓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他試著推了推門,那門居然沒鎖,看來是沈冰對那三大高手的確很放心,根本不會想到有人敢闖入雪山禁地,正是他的大意給方螓提供了不少方便。方螓輕輕推搡著烏曼:“族長,族長。”
烏曼勉強(qiáng)睜開雙眼,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張既熟悉又滿含期待的臉。
“方公子,你也被他們抓來了么?”
“族長,我是來救你的,先別說話,我?guī)湍闼山!狈津贿呎f著,一邊替烏曼松開了綁在雙手上的繩索。
也許是吊得時(shí)間有些久,烏曼全身都有些僵硬,整個人一時(shí)站不住緩緩朝身后仰去,方螓忙一把將他攙扶起來。他又看了眼手中熏香,不由地大吃一驚,熏香只剩下一個指節(jié)的長度,可卻不知何時(shí)已滅了。方螓不由地?fù)?dān)憂起來,夏茵等人究竟能否撐到自己出去呢?
烏曼雖然獲救,可方螓手中熏香已滅,只剩下短短地一個指節(jié)的長度,此時(shí)的他再也不能拖延時(shí)間。他扶起烏曼就朝外走,可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間密室,隱約中他仿佛看到了里面也關(guān)著一個人,方螓心道:沈冰所囚之人定然不是壞人,既然來了,何不將他一起救下?
方螓心生惻隱,扶著烏曼來到了密室前,可這間密室卻被沈冰用一把大鎖牢牢地鎖住,這可難倒了方螓。
烏曼笑道:“方公子,別忘了我可是羅杰的后人,讓我來把這鎖打開!睘趼鼜难鼛е腥〕鲆桓(xì)長的鐵絲,幾下翻搗那大鎖應(yīng)聲而開,果然是工匠羅杰的后人,出手的確不凡。
方螓讓烏曼在門外等待,自己進(jìn)入密室之中,周圍石壁火光昏暗,根本無法看清那人的樣貌,只看到那人全身衣物破爛,雙臂被高高吊在身體兩側(cè),赤著雙足踮著腳跟,這個姿勢光看著都讓人感覺難受,更不要說眼前這人了。他雙足被凍得通紅,或許由于前腳掌長期踮著的緣故,冰冷的地面將他的腳趾甚至凍得有些潰爛。他的小腹間四根長長的銀針插入體內(nèi),看著都覺得疼,也不知這人是如何忍受下來的。這人低著頭,頭發(fā)凌亂地垂于面前,想來是關(guān)了很久,身上竟也有些發(fā)臭。方螓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就將插在那人小腹間的銀針拔了兩根下來。
“啊……”那人發(fā)出了撕心裂肺地呼叫聲。
正在外打斗地幾人也被這叫聲驚動,秦風(fēng)驚道:“不好,有人動了碎元針。”
“哼,管好你自己吧!毕囊鸪们仫L(fēng)分神之際照著他的天靈蓋狠狠拍下。
秦風(fēng)身形一躍,朝禁地飛身而去,口中說道:“姑娘,別再動手了,我可以放你們走。”
夏茵見他朝禁地而去,以為他要進(jìn)去對付方螓,忙揮拳將秦風(fēng)攔下。
秦風(fēng)便退便急道:“姑娘,聽秦某一言,快走,否則就來不及了。”
雙方立場不同,夏茵又豈會搭理,她一拳快似一拳逼向秦風(fēng)。秦風(fēng)步步后退,這時(shí)的他與先前相比判若兩人,絲毫沒有之前的冷靜,反而在他臉上顯出一絲惶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在害怕……
密室內(nèi),發(fā)出叫聲的男子緩緩抬起頭,一張中年男子的臉浮現(xiàn)在方螓面前。
“是你?十三郎,是你,沒想到救我的人居然是你,哈哈……天意,天意啊!蹦侨税l(fā)出了陣陣狂笑。
而他的話卻讓方螓聽得有些莫名其妙,為什么他說自己是十三郎?十三郎,會是茵茵口中的那個十三郎么?如果自己像十三郎,那么藍(lán)月仙找的人莫非就是十三郎?一連串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
方螓收了收心神,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此刻他更擔(dān)心外面的夏茵等人,說道:“閣下是否認(rèn)錯人了?小生方螓,并非閣下口中的十三郎。此番前來救人,見閣下也被囚于此,故施以援手!
那人搖著頭瘋狂地叫道:“十三郎,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我無時(shí)不刻都想著要親手將你打敗,今天終于天隨人愿,老天將你送到我的面前,哈哈,哈哈……”中年人發(fā)瘋似地狂笑著。
“呀……”中年狂人突然雙拳緊握,面露痛苦之色,只見他腹間剩余的兩根銀針正一點(diǎn)點(diǎn)地向外移動,他居然在運(yùn)功逼動銀針。
方螓心中有些害怕,一步步地朝密室外退去。
“十三郎,別走,我要親手將你打敗……”
方螓越退越快,來到密室門口,一把扶起烏曼,就朝洞府禁地外跑去。禁地的深處傳來令人膽顫地叫聲,猶如鬼哭狼嚎懾人心魄:“十三郎,你給我回來,回來,呀…”
方螓從未聽過如此恐怖的叫聲,就像是厲鬼追魂一般,讓人全身毛骨悚然。
“茵茵,雷豹,我們走。”方螓一出洞府禁地,便對夏茵等人喊了起來。
此時(shí)夏茵等人已經(jīng)明顯感到功力在漸漸減弱,正著急之時(shí),方螓總算出來了。夏茵和雷豹六兄弟退到方螓面前,七人拼著最后的那一點(diǎn)功力同時(shí)朝前方三人推出一掌,七道真氣匯聚在一起,氣勢好比翻江倒海,秦風(fēng)三人哪敢硬接,紛紛朝一旁閃避。
夏茵等人趁著這個間隙,拉起方螓和烏曼二人便朝山下跑去。剛離開禁地沒多久,方螓便帶著他們朝著另一條山道跑去……
方螓等人剛走,一條黑影便從禁地洞府中躥了出來,身法之快如迅猛的捷豹。秦風(fēng)三人立刻將那條黑影擋了下來,這黑影正是禁地中的那個中年男子,此時(shí)在禁地外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干瘦的身軀仿佛就像是一具剛從墳?zāi)怪信莱鰜淼母墒瑑蓚?cè)面頰深深凹陷,一看就是長期挨餓所造成的,下巴尖尖,鼻梁筆挺,顴骨高高突起,雙眼大如銅鈴,典型的西域人長相,如此不合比例的一張臉,任誰看到了都會以為他是從地獄來的惡魔。
只見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說道:“呵呵,就憑你們?nèi)齻還想擋住我的去路?不自量力!
“血魔羅,你以為你還有這個本事跟我們抗衡?”秦風(fēng)道。
血魔羅,原來是這中年男子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血色的魔鬼修羅。血魔羅深深地吸了口氣,面做享受狀,雙腳赤足踩在雪地上也絲毫不覺得寒冷。
“嘿嘿……好久沒有這樣呼吸過空氣了,也好久沒有嘗到過新鮮的人血了!毖Я_舔了舔舌頭,目露兇光,一雙大眼在聶如霜和花葬雪身上貪婪地來回掃視,他臉上露出了詭異地笑容。
聶如霜面露厭惡之色,一聲嬌斥沖拳而去。秦風(fēng)再想攔,已是鞭長莫及。
“如霜,小心他的化血魔羅功。”秦風(fēng)一邊喊著,一邊飛身前去助陣。
可是血魔羅的實(shí)力超出了他的想象,聶如霜還沒靠近血魔羅,就見血魔羅長發(fā)像是活著一般,一把將聶如霜纏住,卷到了血魔羅的面前,任憑她如何掙扎都無法動彈分毫。
血魔羅一把掐住聶如霜的脖頸,整個人凌空躍起,連帶著聶如霜朝著方螓等人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只是喘息之間,雪山四絕中的一人便被血魔羅擒下。
秦風(fēng)見狀大急,縱身一躍,虛空互點(diǎn)腳背,朝著血魔羅逃離的方向追了出去,口中喊道:“師妹,快去稟告掌門師兄,告訴他血魔羅逃出了雪山禁地…”當(dāng)他的聲音落下時(shí),人早已在十?dāng)?shù)丈開外,只剩下了一個小小的黑點(diǎn)。
血魔羅一邊飛躍,一邊抱起聶如霜,對著她粉嫩的脖頸狠狠地咬了下去,頓時(shí),一陣凄厲地叫聲響徹天際,直刺人心。
秦風(fēng)緊跟在血魔羅的身后,他親眼看著血魔羅咬斷了聶如霜的脖子,親耳聽到了聶如霜痛苦地喊聲,他的整顆心都在滴血。聶如霜與他青梅竹馬,這份感情又豈是三言兩語說得清道得明,親眼看著聶如霜遇害,這一切對他而言如同有人拿著一把刀子在他的心頭猛扎猛戳,痛得他幾乎快要窒息。
“如霜……”秦風(fēng)將心中的悲痛化作了一聲哀嚎,那么的無助,那么的蒼白。
鮮血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條艷麗而又柔長的線條,為這漫野白茫增添了一份悲涼的凄美,這種美格外醒目,格外迷人,但卻又格外的沉重,因?yàn)檫@美麗代表的是生命之色,是聶如霜的顏色,這么的驚艷,這么的動人,然而這一切的代價(jià)卻是聶如霜的永恒……
血魔羅吸著那尚未冷卻的鮮血,整個人都發(fā)生了變化,原本干癟的他居然變得壯碩了起來,一張充滿霸氣,充滿邪惡的臉漸漸鼓了起來,原先的凹陷早已不復(fù)存在。
血魔羅將聶若霜的身體往身后一丟,朝秦風(fēng)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仿佛像是在對秦風(fēng)說:味道很不錯。秦風(fēng)追上被丟棄的聶如霜,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喉間哀嚎陣陣。
僅僅是轉(zhuǎn)瞬之間,雪山派四大高手之一的聶如霜就已香消玉殞,秦風(fēng)抱著那余溫尚存的軀體仰天悲鳴,寒風(fēng)刺骨,卻冷不過秦風(fēng)的心,空曠的雪野中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么的凄涼,那么的哀傷。
凌霄殿上,正當(dāng)沈冰欲將發(fā)作之時(shí),忽然一道倩影橫亙在雙方之間。
“葬雪?”沈冰大感意外,花葬雪不是該在雪山禁地么?她怎么會突然來此?難道?難道是……
花葬雪上前在沈冰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沈冰面色倏然凝重,原本蒼白的臉更顯陰沉。
“兩位,沈某有要事在身,恕不招待,請便!鄙虮鶎δ蠈m傲二人下了逐客令。
南宮傲與鄧飛羽對視了一眼,兩人心有靈犀,均暗道:看來他們已經(jīng)得手了。
南宮傲含笑抱拳道:“呵呵,既然沈掌門有事要辦,那我二人就不便叨擾了,后會有期!毖粤T,他與沈冰身旁的花葬雪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神中均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情。
“不送。”
南宮傲兩人剛離開,花葬雪便帶著沈冰朝秦風(fēng)所在的方向飛縱而去,兩人將踏雪無痕的輕功發(fā)揮到了極致。
不多時(shí),便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團(tuán)身影正跪坐在地,懷抱著一具嬌軀,愣愣地發(fā)呆,這人正是秦風(fēng)。
“秦風(fēng),如霜怎么了?”沈冰問道。
秦風(fēng)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呆呆道:“如霜走了,她再也回不來了!
沈冰道:“那血魔羅呢?還有烏曼呢?”
“走了,都走了!
“那你為何還坐在這兒?不去阻攔他們?”沈冰責(zé)怪道。
秦風(fēng)猛地抬頭,直視著沈冰,眼中充滿了怨恨,咆哮道:“如霜死了,你沒看到嗎?難道他們就真的比我們的命重要嗎?師兄,死的這個是你的師妹啊,難道你就一點(diǎn)都不難受嗎?”
沈冰不屑道:“那又怎樣?想要獲得成功,有犧牲那也是在所難免的,你們應(yīng)該都很清楚!
秦風(fēng)抱起聶如霜的尸體道:“我懂了,以后,你繼續(xù)做你雪山派的掌門,至于我,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師弟吧,你我之間從此陌路!闭f著秦風(fēng)又朝沈冰身后的花葬雪道:“師妹,你是想繼續(xù)跟著這個無情無義的人,還是跟我走?”
花葬雪遲疑了片刻,走到沈冰面前,小聲道:“掌門師兄,對不起!
“師妹,我們走!鼻仫L(fēng)抱著聶如霜的尸體轉(zhuǎn)身便走;ㄔ嵫_沈冰一抱拳便跟了上去。
“走吧,走吧,都給我走,我沈冰沒了你們照樣能成就一番大業(yè)!鄙虮鶝_離去的二人大聲咆哮,隨后他便順著另一旁的足跡追了上去。
而此時(shí),夏茵等人在方螓的帶路下來到了一處絕壁,前無去路。夏茵急道:“書呆子,你怎么帶我們來這里,他們要是追上來了那可怎么辦?”
方螓道:“莫急,你們隨我來!北娙烁津麃淼揭慌缘牧种,地上堆滿了枯樹枝。
“來,一起幫忙動手。”方螓讓雷豹兄弟幫忙將枯樹枝搬開。三只巨大的風(fēng)箏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公子,這…”王勇好奇道。
方螓笑道:“這三天我和南宮兄、鄧兄早出晚歸,便是為了這三只風(fēng)箏,我們每天做一只,然后再偷偷將這風(fēng)箏送上山來,南宮兄的確心思縝密,事情的發(fā)展果如他所料想的一樣!
絕壁上寒風(fēng)凜冽,一切就緒,方螓等人正準(zhǔn)備架起風(fēng)箏,忽聞遠(yuǎn)處傳來一聲尖嘯,只聽一個聲音大聲吶喊:“十三郎,休得要走,你我還有一戰(zhàn)未完,今日定要分出高下!
音落人至,一個身形壯碩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雙眼正泛著興奮的神采盯著方螓。
“你,你就是密室里的那個人?”方螓幾乎認(rèn)不出眼前這人,若不是聲音沒變他還真的無法認(rèn)出此人便是密室里那個干癟之人。這人正是血魔羅,眼前的血魔羅,強(qiáng)健的體魄,豐滿的面龐,與密室里簡直判若兩人,無法想象他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shí)間內(nèi)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
夏茵道:“書呆子,他是誰?為什么他會喊你十三郎?”
方螓道:“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誰,只知他也是被沈冰關(guān)在密室內(nèi)中的人。”
“十三郎,你為什么還不出招?”血魔羅催促道。
“小、小生不是什么十三郎,小生名為方螓!
血魔羅聽他一再強(qiáng)調(diào)自己并非十三郎,這才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番,嘖嘖稱奇:“沒想到天底下還真有如此相像之人,不過十三郎終歸是十三郎,任憑你長得再像,他身上那股獨(dú)特的殺氣卻是天下間獨(dú)一無二的?磥砟愕拇_不是他,既然如此,那也就別浪費(fèi)了!毖Я_舔了舔舌頭,露出貪婪的神情,那神情仿佛正要準(zhǔn)備享用一道美食?吹梅津牡咨,人不住地向后倒退。
“血魔羅”一聲吶喊在空中響起。
血魔羅臉色猛地一變,整張臉都扭曲了一起來,狠狠道:“沈、冰。你終于來了。”
血魔羅身后閃出一人,正是雪山派掌門沈冰。
“沒想到你居然能將碎元針逼出體外。”
“沈冰,人算不如天算,你以為用碎元針封住我體內(nèi)的真氣就萬無一失了?你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點(diǎn)。”
“什么?”
“他,多虧了他拔去我天樞穴的銀針,我才有機(jī)會逃出雪山禁地。”血魔羅指著方螓道。
沈冰一看是方螓和夏茵二人,不由得怒上心頭,惡狠狠道:“又是你們,我兒的仇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倒好,如今又來壞我的大事。不對……”正說著忽然沈冰臉上陰晴不定,旋即冷笑道:“好一招聲東擊西,沒想到南宮傲和鄧飛羽居然幫著你們處處與我作對,這筆帳我暫且給你們先記下!彼洲D(zhuǎn)頭看了眼血魔羅道:“沒想到你不但逼出了碎元針,居然連玄冰鎖鏈都能掙脫。”
血魔羅不屑道:“小小一條鎖鏈,豈能困得住我?沈冰,你困了我整整六年,今天我就要跟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沈冰駭然,這玄冰鎖鏈乃是用千年玄冰鍛造而成,堅(jiān)不可摧,即便是用神兵利器去砍都還砍不斷,沒想到血魔羅卻以自身功力掙脫了出來,實(shí)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除非他的功力已經(jīng)通玄。
正在那二人對話之際,方螓身旁眾人使了個眼神,眾人一步步向身后挪動,一直來到了風(fēng)箏旁。
“我們走。”方螓小聲喊道。他們剛好三人一只風(fēng)箏,拉起風(fēng)箏就往絕壁外跳去。風(fēng)箏迎風(fēng)而鼓,載著眾人乘風(fēng)而下。
沈冰大急,方螓、夏茵逃走沒關(guān)系,可烏曼也在他們手中,如此一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化為了泡影,烏曼一走,他的如意算盤可就落空了。沈冰提氣縱躍,欲在方螓等人起跳之前將他們攔下,可一旁還有血魔羅,他怎會輕易放過沈冰,這個關(guān)了他整整六年的人。沈冰身形還未落地,血魔羅便已殺到近前,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眼睜睜地看著烏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nèi),沈冰又急又氣,將所有的憤怒都發(fā)泄在了血魔羅的身上。他揮掌成冰,直取血魔羅的周身要害。
血魔羅并不在意,輕描淡寫地將他的殺招化去,奸笑道:“你以為你還能像六年前那樣打敗我么?若不是當(dāng)年我被十三郎所傷,功力受損,也不至于被你們這四只臭蟲擒住。如今我傷勢早已痊愈,而且雪山四絕也只有你一人,你根本無法施展寒冰陣,想困住我?哼哼,只怕難矣!
沈冰并未理會血魔羅的挑釁,他如同一只雪狐在雪地間來回穿梭,周遭的寒氣皆為他真元之氣,源源不絕,天時(shí)地利人和他已占了兩個。沈冰一番強(qiáng)攻,逼得血魔羅節(jié)節(jié)后退。
“哼,你以為我還是六年前的我么?這六年來你一直被我的碎元針封住了功力,你的修為始終停留在六年前,而我,哼哼……”
“那又如何?我的化血魔羅功沒你想得那么簡單,接招吧,你會后悔你這六年來對我所做的一切!毖Я_全身散發(fā)血一般的紅光,在血魔羅的身體四周撐起了一道血霧,這團(tuán)紅色慢慢地向四周蔓延開去,直至將沈冰也包裹在其中。
沈冰全身戒備,雙眼不時(shí)地向四下張望,小心地提防著周圍的一切。
“嘿嘿……沈冰,你不是一直想學(xué)我的化血魔羅功么?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毖Я_雙眼透著精細(xì)的血絲,他的身影在血霧中漸漸淡去,只留下詭異的笑聲在沈冰耳邊回響。
血霧的紅色悄悄地附著在了沈冰的身上,衣服,臉上,手背上,到處都是,沈冰仿佛變成了一個血人,但這一切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沈冰明顯感到自己體內(nèi)的功力正在逐漸地消失。他有些駭然,這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現(xiàn)在一定很驚訝吧,為什么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正在漸漸地消失!毖Я_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隨后又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學(xué)我的化血魔羅功么?現(xiàn)在我就讓你用自己的身體來體會一下化血魔羅功的恐怖!
“呸,血魔羅,有本事的就給我滾出來,少在這里裝神弄鬼,危言聳聽,我堂堂雪山派掌門豈會被你三言兩語所能嚇到的?”沈冰呲鼻道。
“哼,你很快就會求我放過你的,哈哈…”
血霧越漸濃厚,附著在他身上的紅色也越來越多,而他也覺得整個人越來越無力,仿佛就快要虛脫了一般。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忙原地打坐,以丹田之氣灌注周身要穴,再以真氣將附著在他體表的紅色紛紛震落,他這才看清,那灑落一地的居然是真的血,這是血干了之后成片的結(jié)狀。沈冰暗暗點(diǎn)頭,他明白,他功力流失正是因?yàn)檫@片片鮮紅將他體內(nèi)的功力吸走,再以包裹著他的這些紅色血霧將功力傳給了血魔羅。原來這就是化血魔羅功的秘密所在,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就有解決的辦法。只是這個辦法看來有些難辦,若不想被這血霧附著,只能想辦法將血霧與自己隔離,可這又談何容易呢。
沈冰繼續(xù)打坐凝思,忽然他猛地睜開雙眼,全身真氣直通百骸,從穴道涌出覆于體表,原本他練得便是極陰之功,此時(shí)再借助外界的寒氣,很容易便在體表結(jié)出一層薄冰,讓身體和血霧之間形成了一道冰障,隔斷了血霧與他身體的接觸。
血霧中的血魔羅又豈會不知他心中所想,趁他不備,在他身后悄然現(xiàn)身,猛然拍出一掌。沈冰嘴角微揚(yáng),猛然轉(zhuǎn)身,笑道:“我等得就是這一刻!痹捯粑绰,他雙掌已齊齊推出,與血魔羅狠狠地拼了一掌。
沈冰借力打力,趁著跟血魔羅拼掌之力。整個人像血霧外飛射而出。正當(dāng)他慶幸自己能逃出升天之際,他的整張臉都僵住了。在他的身下是萬丈絕壁,而他正凌空在絕壁之上,再想使出踏雪無痕飛回絕壁,可哪還來得及,身形早已急墜而下。
血魔羅站在萬丈絕壁前冷冷道:“哼,聰明反被聰明誤,我等得也是這一刻……”
沈冰做夢都沒想到,他的這一擊竟然正中血魔羅下懷。原來血魔羅非常清楚,自己被折磨了六年,要想徹底恢復(fù)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shí)間,以他現(xiàn)在的功力恐怕根本對付不了沈冰,他沒有把握能將沈冰擊敗,所以血魔羅才以會制造血霧來虛張聲勢,他很清楚偷襲是殺不了沈冰的,而沈冰也定會察覺得到。但他知道沈冰一定急于離開血霧,他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逃脫血霧的包圍,倘若這時(shí)給他個機(jī)會,他定會想都不想便會趁勢離去。血魔羅的確精于算計(jì),他利用了沈冰的這種心態(tài),也利用了沈冰對血霧外環(huán)境的一無所知,這才發(fā)起了偷襲,而結(jié)果,正如他所料想,沈冰中計(jì)了……
此時(shí),方螓等人早已安然落地。在雪山下的農(nóng)舍內(nèi),南宮傲和鄧飛羽二人正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南宮兄、鄧兄,我們回來了。”方螓歡快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南宮傲手中折扇一合,臉上終于綻開了輕松的笑容,和鄧飛羽二人迎出門外。
“想必這位老人家就是族長了吧!蹦蠈m傲恭敬地施禮道。
“南宮兄,我們進(jìn)屋再說吧,族長這些天被折磨地身子有些虛弱!狈津。
“來,趕緊進(jìn)屋吧!
安頓好了烏曼之后,眾人這才圍坐在火堆前促膝長談了起來。
方螓心中的疑惑,終于再也忍不住了,他說道:“這次在雪山禁地,除了救族長之外,我無意間還放了一個人出來,這個人一看到我就喊我十三郎,難道我長得像十三郎?茵茵你告訴我,我長得是不是像十三郎?”
夏茵道:“沒人見過十三郎,見過他的人都長埋黃土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長得像不像他……”
“你的確很像十三郎,我第一眼看到的時(shí)候就誤以為你是十三郎!编囷w羽突然開口說道,他的話也讓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要知道一直以來,江湖傳聞,沒人能從十三郎的劍下活著離開?扇缃襦囷w羽卻告訴大家,他見過十三郎,這如何不讓人激動呢?
雷豹的兄弟林威興奮道:“鄧掌門,這么說你見過十三郎?”
鄧飛羽道:“在下卻是見過十三郎一面,不過那也是最后一次見他,那次之后十三郎便絕跡江湖,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其實(shí)這次來西域,我們是專程為了方兄來的。原本之前我和南宮兄打算上九天樓的,可是在中途見到了方兄。由于方兄和十三郎的長相的確想象,故而我和南宮兄一路尾隨,直到在仙來客棧與方兄直面時(shí),我才確認(rèn)方兄并非十三郎,本想就走的,哪知卻遇上了沈冰來為難你們,這才有了后來的事!
雷豹道:“鄧掌門,那十三郎真的跟我們公子長得如此像么?”
鄧飛羽道:“只是形似而已,十三郎全身都散發(fā)著一股冷酷的氣息,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冷漠的人,而方兄不同,方兄的身上透著朝氣,透著生機(jī),完全不同。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十三郎的右臉太陽穴至耳根有一條很深的疤痕。”
夏茵道:“鄧掌門說自從那次見過十三郎之后,他便絕跡江湖,難道是……是他和宗太炎決戰(zhàn)之時(shí)見到的?”
夏茵道:“據(jù)我所知,那次決戰(zhàn),沒人知道具體地點(diǎn),你們又是如何得知的?”
南宮傲笑道:“呵呵,鄧兄的掠燕術(shù)獨(dú)步武林,普天之下恐怕再無第二人了吧,他想跟的人,哪怕武功再高也很難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掠燕術(shù)最高的境界便是燕過無痕……”
“那這一戰(zhàn)十三郎到底有沒有死?”夏茵急切地想知道這個謎底。
鄧飛羽長嘆一聲,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之中,四下一片寂靜,眾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盯著南宮傲,火光將他的臉映得通紅,眼光中流光轉(zhuǎn)動,干柴在火堆中不時(shí)發(fā)出‘噼啪’之聲,過了良久,鄧飛羽才從回憶中醒來,搖了搖頭道:“鄧某自負(fù)這一生見過不少大場面,但此戰(zhàn)卻是今生見過最為慘烈,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戰(zhàn),而這一戰(zhàn)也是十三郎唯一一次敗北,他居然輸?shù)靡粩⊥康亍!?br />
鄧飛羽的話如同一個響雷在眾人心頭炸開,十三郎居然會輸?shù)靡粩⊥康,到底?dāng)時(shí)發(fā)生了什么?眾人心中的好奇更甚。
夏茵道:“這、這怎么可能?十三郎的身手眾所周知,即便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他都只需一劍,就算宗太炎真的那么厲害,他也不至于輸?shù)萌绱死仟N!
鄧飛羽嘆道:“唉,宗太炎的確是老奸巨猾,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他竟然挾持了十三郎的女人,活活將他的女人折磨致死,高手過招最忌心有雜念,十三郎見自己的女人橫死面前,他幾近崩潰,完全亂了章法。不過宗太炎似乎并不想殺了十三郎,我看他好幾次都有機(jī)會殺了十三郎,但他并沒有這么做,不知是何用意。不過也好在他的手下留情,十三郎這才找到了脫身的機(jī)會,搶回愛侶的尸體,逃出升天。也許是因?yàn)閻蹅H已死,十三郎萬念俱灰所以才會退隱江湖吧……”
“啪”
雷豹的兄弟趙斌一拳擊碎了身旁的磚塊,怒道:“無恥之極,禍不及妻兒,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做出如此齷齪之事,枉我們兄弟六人一直將他奉若神明,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南宮傲輕搖折扇,長嘆道:“唉,江湖中兩面三刀之人隨處可見,想那十三郎所殺之人無一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可這些人在江湖上卻也是久負(fù)盛名,口中滿是仁義,干得卻盡是些卑鄙下作之事。武林中各門各派為了一己榮耀寧可昧著良心掩蓋真相,指鹿為馬,也不愿承認(rèn)自己門人所犯下的種種惡行。這就是江湖,一個表面上俠肝義膽,背地里卻骯臟不堪的江湖!
“小生一直以為為富不仁乃屬大惡,卻不想這世上竟有比此更惡劣之事。難怪柳大俠曾勸我不要涉足江湖之事,看來這里的確不是小生該來的地方。”方螓神情黯然,頓了頓又想起了什么說道:“如此看來,小生要找之人竟然是十三郎。”
南宮傲不解問道:“方兄你要找十三郎?”
“南宮兄,小生受人之托要找一個長相與我相似之人,而鄧兄方才對十三郎的描述,正與委托小生的朋友所言吻合。如此看來定是十三郎無疑了!狈津。
“原來如此,但不知是何人所托?”南宮傲問道。
“南宮公子你就別問了,他連我都不肯說!毕囊鹪谝慌脏街斓。
南宮傲見狀仰面一笑:“呵呵,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不難為方兄了!
方螓歉然一禮。這時(shí)夏茵道:“對了,書呆子從密室救出來的那人,我聽沈冰喊他血魔羅,南宮公子你見多識廣,可知此人是何來歷?”
“什么?血魔羅?”一向冷靜的南宮傲居然也無法淡定。
雷豹道:“這血魔羅我也聽說過,六年前曾橫掃中原武林,后來不知為何就小聲你幾了”
南宮傲將手中折扇合攏,一臉凝重道:“雷兄說的沒錯,血魔羅,乃西域邪派第一高手,橫行西域,未逢敵手,六年前他曾來到中原挑戰(zhàn)各大派,他以一身化血魔羅功橫掃武林,不少門派的高手皆命喪其手,就連當(dāng)年的宗太炎都只能和他戰(zhàn)成平手,可后來不知是何原因,他突然在中原銷聲匿跡,不知所蹤。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居然被沈冰困在了雪山禁地。”
方螓道:“這個小生或許倒能猜出些原委,之前救他時(shí)他曾將小生誤認(rèn)為十三郎,他說他整整六年無時(shí)不刻都想著要親手將十三郎打敗。由此可見,十三郎六年前或與他曾有過一戰(zhàn),并且打敗了他,而南宮兄說他六年前突然銷聲匿跡,若從時(shí)間上推算兩者吻合,小生推斷沒錯的話,定是十三郎出手將血魔羅打敗的。”
“啪!蹦蠈m傲手中折扇一合,說道:“不錯,方兄的推論極其合理,這也恰恰解釋了血魔羅為何會突然在武林中銷聲匿跡。只不過,他又是如何被沈冰禁錮在雪山禁地的?沈冰此人斷然不會為了中原武林將血魔羅禁錮在此,他必是另有所圖,暫且不論沈冰所圖為何,如今血魔羅重現(xiàn)江湖,只怕武林將從此多事,唉……”
凌霄城一行,雖然救出了烏曼,但方螓卻也在無意間釋放了一個人間的魔頭。南宮傲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血魔羅生性嗜殺,而今重獲自由,不知他又將做出什么事來。
六年的禁錮,六年的忍耐,終于化作最后一掌將所有的憤怒打向了絕壁深淵,那種快感,那種酣暢淋漓,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血魔羅看著深不見底的絕壁深處,狂笑著,嘶吼著,他在發(fā)泄,發(fā)泄著心中壓抑已久的郁結(jié)。
“哈哈……”血魔羅臉上笑容漸止,轉(zhuǎn)而一臉冷酷,略帶失望道:“沈冰,若不是我功力尚未恢復(fù),我又豈會讓你這么痛快地去死?哼,西域第一大派,我呸,從今日起,雪山派將會成為我血魔羅的魔羅教,凌霄城將會成為修羅城!
一夜之間,魔羅教橫空出世,吞并西域第一大派雪山派,雪山派掌門不知所蹤,昔日的凌霄城如今也成了令人聞之色變的修羅城。
雪山腳下,一男一女佇立在一座新墳前,凝視許久,遲遲沒有動靜,半晌才聽其中的男子說道:“如霜,沒想到我們六年地守候換來的卻是如此結(jié)局,這一切都是沈冰造成的,他為了一己私欲將雪山派推向了絕路,他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jià)。雪山四絕,哈哈……我們只是徒有虛名而已。”這男子正是秦風(fēng),他身旁的女子便是花葬雪。秦風(fēng)仰頭發(fā)出了陣陣笑聲,他分明在笑,可眼角卻不住地落下滴滴淚花,隨風(fēng)而飄。
“雪山四絕名冠江湖,豈會是浪得虛名之徒,秦兄不必妄自菲薄!币粋聲音在秦風(fēng)二人身后響起。
秦風(fēng)依舊站立在原地,身形一動不動,只是嘴角微微一抽,旋即又恢復(fù)了常色,說道:“我早已對雪山派失去了信心,還要這雪山四絕之名又有何用,南宮傲你的好意秦風(fēng)心領(lǐng),如霜命絕血魔羅之手,既然她已不在,秦風(fēng)也心如止水,已經(jīng)決定退出江湖,從此不再過問武林之事。至于雪山派,就由它去吧!
秦風(fēng)身后之人正是南宮傲,不光是他,方螓等人也都來了此處。原來他們在廢舍休息后便再次啟程,可剛走了不遠(yuǎn)便看到了秦風(fēng)二人,夏茵等人欲偷上前去將秦風(fēng)二人拿下,卻被南宮傲擋了下來。
眾人對這二人之間的對話甚感好奇,聽這二人交談的語氣,似乎兩人早就相識。就連鄧飛羽都覺得納悶,他都從來沒有聽南宮傲提過秦風(fēng)此人,究竟他二人之間有著何種關(guān)系?
“秦兄,莫非你連如霜姑娘的仇都不想報(bào)了?”南宮傲問道。
“報(bào)仇?呵呵,簡直是癡人說夢,血魔羅武功深不可測,別說是憑我一己之力,哪怕雪山四絕聯(lián)手都未必能占不得絲毫的便宜,試問我秦風(fēng)又有什么能力去為如霜報(bào)仇?”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風(fēng)居然會說出如此喪氣的話來,看來你真的被血魔羅嚇壞了。”
秦風(fēng)猛地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著南宮傲,目露兇光,但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說道:“你不必激我了,從今天起,武林中再也沒有我秦風(fēng)這號人物。”
南宮傲看了眼秦風(fēng),又朝他身后看去,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溫柔,說道:“葬雪,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今后該何去何從。師姐雖然死了,可是她卻有秦風(fēng)師兄的癡心相隨,想來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而我,唉…”花葬雪神情哀怨地瞟了眼南宮傲。
“葬雪……我…”南宮傲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兩人的這副神情,令方螓和夏茵等人大惑不解,就連鄧飛羽都感到奇怪,他和南宮傲相識了這么久,都沒見過他這般模樣。
南宮傲、花葬雪、秦風(fēng)之間究竟有著什么樣的過往?為何南宮傲?xí)c他們之間看起來會是那么得非比尋常?
秦風(fēng)的哀傷淡淡地向四下蔓延,只有當(dāng)和他有過同樣遭遇時(shí)才能體會那份沉痛?煞津麉s似乎能體會到那種感覺,他的心居然跟著產(chǎn)生了共鳴,隱隱發(fā)出陣陣揪心之痛。
“書呆子,你怎么了?”一旁的夏茵察覺到了方螓的異樣,關(guān)切道。
“沒、沒什么,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難受。”方螓看了眼秦風(fēng),面帶愧疚抱拳道:“秦兄,對不起,若不是我多管閑事,血魔羅也不會被放出來,如霜姑娘也不至于命絕其手,說起來,真正的罪魁禍?zhǔn)资俏也艑!?br />
秦風(fēng)看著方螓道:“怪你?如何怪你?怪你救人心切?書生,其實(shí)這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要怪就怪沈冰,怪他心術(shù)不正,怪他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他,你也無須將這一切都攬上身!
“秦兄的胸襟小生佩服!狈津麌@服道。
南宮傲道:“秦兄,這書生叫方螓,手無縛雞之力,可他的雙肩卻能擔(dān)重負(fù),樓蘭一族幾近被滅,方螓雖為一介書生,卻背負(fù)了起了救人的重任,將全族的希望扛了起來,他明知雪山禁地一行危機(jī)重重,可他仍勇往直前。秦兄,方兄一介書生尚且如此,為何你就不能?堂堂七尺男兒難道心中就只能裝些兒女情長,難道你的雙肩就抗不了責(zé)任么?沈冰雖有負(fù)于你們,但那也僅僅是沈冰而已,雪山派并沒有負(fù)你們,難道說你為了恨沈冰情愿看著雪山派落入魔道?方才我們來的時(shí)候,沿途聽到一些山民在說,雪山派已被血魔羅占據(jù),沈冰被殺,雪山派成了魔羅教,凌霄城變成了修羅城。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考慮吧!毖粤T,南宮傲折扇一開,轉(zhuǎn)身而去,一旁眾人也紛紛跟著離去。
“且慢。”一聲高呼劃破天際。南宮傲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墳前的秦風(fēng)。
秦風(fēng)低著頭,留海遮住了他的雙眼,他慢慢地抬起頭,眼神中漸漸有了往昔的凌厲,他道:“南宮兄的話如醍醐灌頂。方兄只是一介寒生卻也能為樓蘭族人帶來希望,我秦風(fēng)身為雪山派四絕之一卻沒有方兄這般擔(dān)當(dāng),的確令我自慚形穢。”
南宮傲笑道:“呵呵,還不晚,秦兄,只要你想通了就好,如今重振雪山派也只能靠你了!
秦風(fēng)道:“南宮兄能否借一步說話?”
南宮傲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人來到不遠(yuǎn)處,南宮傲道:“秦兄,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秦風(fēng)道:“血魔羅雖然被我們關(guān)了那么久,以銀針封穴,但即便是如此,現(xiàn)在的他仍然不是我們所能對付得了的。要想對付他只有想辦法接近他,找出他的弱點(diǎn),一擊即中,方為上策。”
“嗯,你說得我也明白,只是該怎么接近他呢?”南宮傲沉思道。
秦風(fēng)道:“南宮兄,這就是我要跟你談的事了,我想重返雪山派。”
南宮傲驚道:“你瘋了嗎?你們關(guān)了血魔羅那么久他一定對你們恨之入骨,你這樣回雪山派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秦風(fēng)道:“我有一個計(jì)策,或許能成功!
“哦?有何妙計(jì),你且說來聽聽!蹦蠈m傲好奇道。
秦風(fēng)湊上前去在南宮傲耳邊一陣嘀咕,后者聞聽后不時(shí)地點(diǎn)著頭,臉上的神情也不時(shí)地發(fā)生著變化。
“秦兄,這個辦法或許可行,但是需要冒很大的風(fēng)險(xiǎn),我擔(dān)心你們會有危險(xiǎn)!蹦蠈m傲擔(dān)心道。
秦風(fēng)道:“南宮兄你放心,秦風(fēng)雖死不足惜,但也會拼死保葬雪的周全,絕對不會讓她有事!
南宮傲道:“我希望你們兩個都沒事,秦兄,答應(yīng)我,好好照顧葬雪,保重好你自己,別做無謂的犧牲!
“嗯,我明白。”
兩人四目相望,兩只右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這是男人之間的承諾,雖然簡單卻有著千斤之重……
眾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那二人,也不知他們究竟談了些什么,但從他們的神情來看,兩人似乎達(dá)成了什么共識。
此時(shí)那二人緩緩?fù)刈,只聽南宮傲道:“秦兄,保持聯(lián)絡(luò),需要幫忙盡管開口,我南宮世家自當(dāng)鼎力支持!
“南宮兄好意秦風(fēng)心領(lǐng),你放心,有需要我一定會找你!闭f著秦風(fēng)對花葬雪道:“師妹我們走吧。”
花葬雪詫異道:“師兄,我們?nèi)ツ膬??br />
秦風(fēng)道:“你先跟我走,路上我再慢慢告訴你。”
“好吧!
秦風(fēng)二人向南宮傲等人拱手作別。臨行時(shí),花葬雪回頭凝視著南宮傲,眼神中飽含著千言萬語,這一切也只有南宮傲才能讀懂。
看著那二人落寞的背影,南宮傲心中暗道:“秦兄,替我好好照顧葬雪。”
魔羅殿上血魔羅放聲狂笑,殿上整整齊齊地跪滿了教徒,這些教徒原本乃雪山派弟子,血魔羅的恐怖不得不讓他們俯首稱臣。
忽然殿外一陣急促地腳步,一名弟子匆忙而至,血魔羅不悅道:“何事如此倉惶?”
那弟子道:“稟教主,秦風(fēng)和花葬雪在殿外求見。”
血魔羅詫異道:“哦?我不去找他們,他們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把他們給我?guī)蟻!?br />
“是,教主。”
不消片刻,秦風(fēng)和花葬雪被人帶上了魔羅殿,要說這里還有誰能比他們更熟悉,但此刻已物是人非了。血魔羅目光如炬,看著殿下二人冷笑道:“兩位不愧為雪山四絕,果然膽識過人,難道你們就不怕我殺了你們?”
秦風(fēng)道:“既然來了,我們就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
血魔羅眼光迷離,單手托腮,似笑非笑,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后他才開口道:“好,有膽識,不過以你們的身手,都自身難保,也不像是來為聶如霜報(bào)仇的,說吧,你到此究竟所為何事?”
秦風(fēng)道:“如今雪山派落入你手中,相信沈冰也一定被你擒住,這些年來他讓你嘗盡了痛苦,想必你也不會那么快就讓他去死。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你把沈冰交給我們,讓我們親手了結(jié)他,之后我們隨你如何處置!
血魔羅蹙眉道:“哦?就為了這個?你們明知道沈冰落在我手里早晚都會死,居然還要用自己的性命來交換一個殺他的機(jī)會?”
秦風(fēng)道:“我們想親手殺了他,替雪山派清理門戶!
血魔羅道:“原來如此,不過只怕你難以如愿,沈冰已被我打下懸崖,絕無生機(jī)!
“什么?沈冰已死?”秦風(fēng)早已知道沈冰墜崖之事,但他仍面做詫異之狀。
血魔羅冷笑道:“沈冰已死,你們也準(zhǔn)備受死吧,不過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但是只能是一個人,你們自己想清楚,究竟讓誰活下來!
花葬雪道:“呸,無恥,你想讓我和師兄自相殘殺?癡心妄想!
血魔羅并不作聲,依舊單手托腮,讓有興致地看著眼前二人。秦風(fēng)一陣激動,道:“血魔羅,士可殺不可辱,你要?dú)⒕蜌,別妄想羞辱我和師妹!
血魔羅眼中精光暴閃,冷冷道:“我給了你們機(jī)會,既然你們不珍惜,那就休怪本尊辣手無情了!
花葬雪橫在秦風(fēng)身前大聲道:“血魔羅,你要?dú)⒕蜌⑽,放過我的師兄!
“噗”花葬雪只覺身子一涼,明晃晃的劍尖從胸前探出,她瞪著雙眼,她緩緩轉(zhuǎn)頭。“你…”慘白的臉上掛滿了痛心、失望之色,她難以置信,這暗施冷劍的人居然是自己向來敬重的師兄,她無法相信秦風(fēng)為了活命竟不惜殺她。身體的力量正一絲絲地被抽走,她視線逐漸模糊,緩緩倒了下去,眼角的淚水順著面頰滑落在地。
“滴答……”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血魔羅都沒有想到,秦風(fēng)為了活命竟不惜動手偷襲花葬雪,他先是一愣,繼而仰面大笑,那恐怖的笑聲充斥著整座魔羅殿。
秦風(fēng)看著躺在地上的花葬雪,冷冷道:“葬雪,既然你愿意替我死,那與其死在別人手中,倒不如由我將你了卻!
“哈哈,秦風(fēng)啊秦風(fēng),原本我以為你會挺身而出替你的師妹去死,萬萬都沒料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有意思,真有意思,看來我得重新認(rèn)識你了!
秦風(fēng)單膝跪地,叩首道:“希望教主能言而有信!
血魔羅收住笑容,眼中閃過精光,幽然道:“本尊還尚缺一個分憂之人,倘若你愿意,以后就為本尊效力,本尊并非沈冰之輩,絕不會虧待了你。”
秦風(fēng)喜道:“秦風(fēng)任由教主驅(qū)策!
能得到秦風(fēng)這樣的高手來替自己賣命,對血魔羅而言是一個意外的收獲,在這之前他并沒想過要讓秦風(fēng)活著離開魔羅殿,可沒想到看似鐵骨錚錚的秦風(fēng)卻竟是如此的貪生怕死。這讓他改變了主意,他要讓秦風(fēng)活著,活著替他賣命,他需要一個像秦風(fēng)這樣貪生怕死又便于他控制的人來做他的左膀右臂。不過他仍不放心,他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丟向秦風(fēng)。
“秦風(fēng),這噬魂丹乃我秘制毒藥,除我之外天下無人能解此毒,每隔三月便會毒發(fā),在此之前并無礙,你若真甘心替本尊效命,那你就把這顆噬魂丹服下,以示你的衷心,至于解藥,只要你全力替本尊辦事,每隔三月本尊便賜你解藥!
秦風(fēng)二話不說,當(dāng)即將藥丸服下,叩首道:“屬下絕無二心!
“秦風(fēng),本尊還真沒看出原來你是這樣的人,的確令人意外。”
“秦風(fēng)死不足惜,只是空有一身武藝,卻在有生之年未有任何建樹,實(shí)在心有不甘!
“哦?本尊親手殺了你的愛侶聶如霜,難道說,你就一點(diǎn)都不恨我么?”
“恨,怎能不恨?但如霜之死的罪魁禍?zhǔn)撞⒎墙讨,卻是沈冰,屬下今日來此就是為了手刃此人?上虮阉,要秦風(fēng)就這么死,實(shí)乃不甘,既然葬雪愿意替我一死,那我何不遂她之意成全了她,無毒不丈夫,秦風(fēng)也只不過做了一個正常人該做的選擇!
血魔羅微微點(diǎn)頭,他朝花葬雪的尸體看了眼,說道:“花葬雪怎么說都是你的師妹,她的尸體就由你來處理吧。另外,本尊需要一些時(shí)日來閉關(guān),這些日子教中上下事物就由你來主持。別令本尊失望!”
“是,教主!鼻仫L(fēng)抱起花葬雪的尸體轉(zhuǎn)身走出魔羅殿。
短短一夕之間雪山派改換門庭變成了魔羅教,這個消息很快便傳到了中原武林。
方螓一行將烏曼帶去仙來鎮(zhèn)與樓蘭族人匯合之后,便和南宮傲等人一同折返中原。
誰都沒想到這此西域之行最終結(jié)局會是這樣,樓蘭一族幾乎盡滅,雪山派也變成了令人生畏的魔羅教。南宮傲、鄧飛羽明白,血魔羅重現(xiàn),江湖將再起風(fēng)云。而方螓心中對神秘的十三郎也更加充滿了好奇,他腦中始終重現(xiàn)著血魔羅初見他時(shí)那種激動,那種瘋狂。十三郎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想找到他,這次不為藍(lán)月仙,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己,只為自己心中隱約的那份對十三郎的好奇,他要看看這個令武林中人聞風(fēng)喪膽,令藍(lán)月仙哀婉幽怨,令血魔羅近乎瘋狂的男人是否真的有有三頭六臂,他更要看看這個與長相相似的男子倒底跟自己有多想象,他很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方螓并不知道,他的江湖歷程才剛剛開始,更大的風(fēng)浪還在后面等著他……
無回峰,摩崖洞。
龐百容畢恭畢敬的站在下首,宗太炎正襟危坐,面前站著一排蒙面黑衣的人,只聽宗太炎道:“各位,正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shí),多年的準(zhǔn)備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你們不單單是為本座效力,同時(shí)也是為你們自己建立一番江湖功業(yè),本座也愿意在日后與你們共享千秋霸業(yè)。”
眾黑衣人異口同聲道:“屬下愿為盟主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宗太炎側(cè)過臉對著龐百容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百容,下面的事就由你去安排吧,做得干靜一點(diǎn),千萬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盟主放心,屬下絕對會做得干干凈凈,不留痕跡!
宗太炎起身背手離去。成敗在此一舉,但宗太炎有信心,這個計(jì)劃他已籌謀多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算無遺策,終于等到了實(shí)施的一天。他站在摩崖洞口,張開雙臂感受著清風(fēng)拂面,心情竟格外的輕松。等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是磨人耐心的過程,但所有的等待都只是為了今天,今天之后他不再是一個策劃者,而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靜靜地欣賞著他精心編排的一切。雖然他很確信結(jié)局一定會照他設(shè)想的上演,但是他仍然很期待它最后將會是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人們常說:結(jié)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也許宗太炎此時(shí)的心態(tài)正是如此,他在乎的是過程,就像貓抓老鼠,可縱觀全局,將對手玩弄于股掌之間,這個想起來都令人興奮不已。
但有一件事仍然讓宗太炎很在意,五大派掌門之死,這件事的發(fā)生讓各大派掌門對他的態(tài)度又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的計(jì)劃必須得提前進(jìn)行。所以他很在意這個殺手,他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被殺的五大派掌門都與他私交頗深,難道對方是沖著他而來?為了削弱他的羽翼?敵暗我明,的確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愛徒蕭絕影已奉命下山調(diào)查此事多日,可至今仍未有消息傳回,難道說這殺手真的就此人間蒸發(fā)?
宗太炎回到九天樓,身子還未坐穩(wěn),就聽門下弟子來報(bào),雄霸西域的雪山派竟在朝夕之間被滅,做到這一切的人居然是銷聲匿跡六年的血魔羅。
“血魔羅?”書房內(nèi),宗太炎托腮而靠,手指無節(jié)奏的敲打著桌面,思緒流轉(zhuǎn)。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可怕的對手,沒想到時(shí)隔多年之后,他居然又重現(xiàn)江湖。當(dāng)年一戰(zhàn)猶在眼前,他今生從未遇見過如此恐怖的對手,現(xiàn)在想來依然歷久彌新。
殺五大派掌門的殺手還未查出,現(xiàn)在又多了個更難對付的血魔羅,這看似平靜的江湖已暗潮涌動。
宗太炎端起桌上的茶杯淺酌,淡然一笑道:“這個江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他眸子中陡然射出兩道凌厲的寒光,“咔”手中茶杯應(yīng)聲而碎……
自從五大派掌門斃命后,江湖中便再也沒有發(fā)生掌門遇害一事,這也讓正在調(diào)查此事的蕭絕影陷入了迷局。而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塊血錦帕上的脂粉味,但天下之大,用脂粉的女子何止千千萬,對蕭絕影而言,這根本無異于大海撈針。然而天無絕人之路,一家脂粉店老板的話卻讓蕭絕影看到了希望。
蕭絕影帶著錦帕來到了一家脂粉店詢問,脂粉店老板聞過那錦帕的香味后道:“這錦帕上的香味是混合了月月紅和梅花的花香,這是常用的做法。”
蕭絕影略顯失望,說道:“這么說來,誰都能買到這種胭脂了!
脂粉店老板笑道:“客官,我的話還沒說完,客官帶來的這種香味,卻和常規(guī)的香料大有不同,應(yīng)該說非常之特別……”
蕭絕影似乎在脂粉店老板的身上看到了一絲希望,他有些激動,問道:“哦?哪里特別?”
“這個香味的特別之處就在于,這錦帕上香味中的梅花,用的乃是香雪梅的味道!
“香雪梅?這有何特別之處?”
“客官,你有所不知,這香雪梅只長在揚(yáng)州城及其周圍,至于那月月紅,這附近也就只有泰州城有這種花了,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塊錦帕上香味的出處應(yīng)該就來自這兩個地方!
蕭絕影心中暗喜,事情終于有了進(jìn)展,他立刻馬不停蹄直奔泰州,同時(shí)又飛鴿傳書于宗太炎。收到愛徒的飛鴿傳書,宗太炎也立刻動身趕往泰州與愛徒匯合。
蕭絕影剛?cè)胩┲莩牵^便碰到了正策馬而來的一位羅家堡弟子。九天樓武林盟主宗太炎的弟子誰不認(rèn)識,這羅家堡弟子忙下馬相迎。蕭絕影沒有過多的客套,跟著他便來到羅家堡。
堡主羅玉聽弟子通報(bào)早已在大殿恭候。
“蕭兄大駕光臨,真是令我羅家堡蓬蓽生輝!鼻Т┤f穿馬屁不穿,這羅玉年不似其父羅海通那般有真才實(shí)學(xué),手底下功夫稀疏平常,別看他年紀(jì)不大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練得頗為麻利。
蕭絕影平日里并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更不喜歡羅玉這般阿諛奉承之徒,看到羅玉這副嘴臉,厭惡的神情自然流露。
羅玉察言觀色,心頭不悅,暗道:“臭小子,要不是看在宗太炎的面子上,我堂堂一堡之主又豈會來應(yīng)酬你這黃口小兒!辈贿^他畢竟是個人精,心中雖然不爽,但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端倪,這份淡定也可謂是爐火純青了。
蕭絕影道:“羅堡主,蕭某此番來泰州乃是為了追查殺害五派掌門兇手一事,所以希望能得到羅堡主的協(xié)助!
羅玉道:“蕭兄,難道事情有了進(jìn)展?那兇手到底是不是十三郎”
“嗯!的確有進(jìn)展,不過兇手未必是十三郎,或許我?guī)煾傅耐茰y沒錯!笔捊^影頓了頓,又道:“經(jīng)過我連日的追查,總算不辱師門,讓我查到了一些線索!
羅玉略有遲疑道:“蕭兄此番來到泰州,莫非是那兇手就在這泰州城?”
蕭絕影道:“眼下還不確定,但就目前蕭某所掌握的線索來看,這兇手多半是在這一帶區(qū)域。”
羅玉聞言,頓時(shí)來了勁,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有了線索,他自然想找到兇手。他摒退左右,問道:“蕭兄,能否將你所掌握的線索告訴在下?”
蕭絕影當(dāng)即將自己查到的線索詳盡地告訴了羅玉,羅玉聽完后拍著胸脯道:“蕭兄,你放心,這泰州城就是我羅家堡的地頭,要查一個脂粉有何難,包在我羅玉身上了,不出兩天便會有結(jié)果!
蕭絕影不屑地瞥了羅玉一眼道:“既然羅堡主如此信心滿滿,那在下就靜候佳音了!
羅玉道:“蕭兄這兩日便在我羅家堡好好休息,到時(shí)候抓那殺手或許還要蕭兄多多出力了!
蕭絕影道:“羅堡主,至于通知其余武林同道的事也要麻煩你了,我?guī)煾复饝?yīng)過各位掌門,若有線索便會通知大家。”
“這個自然,請蕭兄放心,回頭我便讓弟子去各派傳信,相信短期之內(nèi)各大派掌門便會趕到泰州。我倒要看看那殺手是否真的長了三頭六臂,膽敢于中原武林為敵,我看他是活膩味了!
蕭絕影并沒有興趣聽羅玉在此侃侃而談,他起身抱拳道:“沒事的話那蕭某就先告退了。”
羅玉忙命管家將蕭絕影帶去客房休息,而他自己則立刻召集門下弟子,兵分兩路,一路去為各派掌門送口訊,另一路則在整個泰州城內(nèi)尋找用月月紅和香雪梅所調(diào)合而成的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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