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帥裂天穹
如果這個故事是假的,就讓我這輩子百鬼纏身。
那年我二十二歲,在淝城大學中文系讀大三,正是草樣年華里的黃金時段,也正是男性荷爾蒙多到泛濫卻又無處贈送的年紀。
宿舍里的幾個狐朋狗友,都換了好幾任女朋友。他們狗男狗女,一個個地出雙入對,在精神上打擊我。
畢業(yè)在即,我狠下一條心,決定向譚笑語表白。
譚笑語是計算機系的同屆同學,來自江南水鄉(xiāng),論顏值可以打滿分,論身材,增之一分就五大三粗,減之一分就弱不禁風,恰到好處的窈窕美女。
大學幾年,閱盡人間春色,唯有譚笑語入得我的法眼。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我單著,譚笑語也單著。
想到譚笑語那語笑嫣然的模樣,我的心忍不住就是一通亂跳。
于是我付諸行動,找青梅竹馬的小學初中高中同學,也是譚笑語現(xiàn)在的同班同學,劉素雅。我要約譚笑語一起去吃農(nóng)家樂,讓劉素雅作陪,然后酒壯慫人膽,開口表白。
“沒問題的,你就放心吧莫大寶,包在我身上了!”劉素雅義薄云天,啪啪啪地拍著胸膛,一口答應了我。
“姑奶奶,你能別叫我小名嗎?我叫莫少華!好歹我倆也是青梅竹馬,就算不能洞房花燭白頭到老,你也該給我留點面子吧?”我郁悶到吐血。
這小名,被劉素雅叫了十幾年,一直沒有改變過。
“切,叫小名親切嘛!”劉素雅大馬金刀地在我肩頭上一拍,然后扭著腰走了,留給我一個曲線玲瓏的背影。
“叫老公不是更親切?女神經(jīng)!”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劉素雅就這德行,論長相,憑身材,她也是;墑e的人馬,可是說話做事,卻是女神婆的風格,咋咋呼呼,風風火火的,巾幗不讓須眉。
好消息很快到了,劉素雅搞定了譚笑語,約定兩天之后,去淝西棋盤山踏青,順便吃農(nóng)家樂。
那天是周末,也是清明節(jié)之前的第三天,我早早地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樣,在學校門前等待譚笑語和劉素雅。
兩人依約而來,都打扮的傾城傾國我見猶憐。
譚笑語背著一個卡通豬雙肩包,而劉素雅卻提著一個巨大的方便袋,里面都是吃的,辣條雞翅薯片蘋果都有,還有黃瓜,黃瓜……
“早啊譚笑語,早啊素雅。”我微笑著打招呼,舉手到耳朵的高度。從微笑到揮手,這個動作我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自認為笑容很迷人,動作很瀟灑。
“你好。”譚笑語沖我點頭,微微一笑很傾城。
可是劉素雅卻毫不留情地用手一指我的小腹,道:“莫大寶,褲子拉鏈開了,注意形象!”
臥槽,不會這么矬吧?我急忙低頭查看。
見我上當,劉素雅哈哈大笑聲震長空,而譚笑語卻捂著嘴巴,轉(zhuǎn)身偷笑。
這就是女神和女神婆的區(qū)別了,我嘆了一口氣,攔下一輛的士,招呼兩大美女上車。
棋盤山并不遠,四十公里的路程,眨眼就到。本來是可以直達農(nóng)家樂的,但是清明時節(jié)天氣正好,所以我就建議走走。于是出租車在一個鄉(xiāng)村道路口,把我們丟了下來。
鄉(xiāng)下的空氣很好,油菜花還沒有完全衰敗,濃郁的香氣撲鼻。
彩蝶翩翩,佳人相伴,我的心情特別好,邊走邊侃妙語連珠,逗得兩大美女笑聲不停。
可是人有三急,不爭氣的小腹,在這個愉快的時候卻突然一漲。估摸著農(nóng)家樂的距離,還有二里地,憋到那里的時候,我大約會尿褲子。
所以我只好一笑,道:“你倆先走,我去那邊……有點事。”
“什么事?”劉素雅很不配合,問道。
“呃……,我去洗手間,洗個手。”我訕訕一笑,轉(zhuǎn)身便走。
“荒天野地的,有洗手間嗎?你就扯蛋吧你!”劉素雅在我的身后咋呼。
惹不起這姑奶奶,我不敢搭話,健步如飛,直奔路邊雜草茂密的坡地。走了幾十步,站在齊腰深的荒草從中,我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劉素雅和譚笑語已經(jīng)走遠。
此時不尿,更待何時?我急急忙忙扯開拉鏈,開始泄洪。
疑是銀河落九天,大珠小珠落玉盤。酣暢淋漓的泄洪,讓我渾身四萬八千個毛孔都一陣愜意。
可是就在泄洪工作進入尾聲的時候,我的眼前一花,就看到身前兩步遠的草叢里,一個人臉虛影一閃而沒。
有鬼?還是看花眼了?我吃了一驚,來不及收拾衣服,定睛來看。
只見荒草叢中,赫然是一座矮矮的墳塋。
墳頭非常低,沒有墓碑,完全被荒草遮蓋,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到。當然,我不確定這個土包就是墳塋,但是憑感覺,它就是墳塋。
媽呀,難道我一泡尿,沖撞到了什么?
回想剛才看到的人臉虛影,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我打了一個激靈,飛一般地沖向大路,追著劉素雅和譚笑語而去。
“跑得這么快,是不是有女鬼追你啊!甭牭侥_步聲,劉素雅回過頭來問道。
“胡扯什么?我又不是寧采臣,女鬼追我干什么?”我嘴上打著哈哈,心里卻咯噔一下。
剛才看到的人臉虛影,的確是一個女子的模樣,而且……,還是一個很好看的年輕女子的模樣。
“你懂個屁,據(jù)說那些女鬼什么的,就喜歡你這樣的小鮮肉。馬上清明節(jié)就到了,說不定就有某一個女鬼看上了你,哈哈……!”劉素雅咧嘴狼一樣大笑。
“劉素雅,你……”我正要斗幾句,卻突然感到鼻子下面一涼。用手一抹,是鼻血流了出來。
詭異的是,流出來的鼻血竟然是冰涼的,就像化開的雪水一樣,毫無溫度。
譚笑語看到了我的不對,臉上變色,問道:“你怎么了莫少華?怎么突然流鼻血,你的臉色……好蒼白啊……”
“沒事,我沒事……”我勉強一笑,心里想著安慰譚笑語一下,卻四肢一僵,身不由己地向前倒去。
“哎呀……”
耳邊最后聽到的聲音,是劉素雅和譚笑語的驚呼聲。然后,我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意識里混混沌沌的,像是在做夢。
夢里,那一張?zhí)撚,頂著一頭長發(fā),又飄了過來,在我的眼前停下。
我居然感覺不到害怕,努力地睜大眼睛,盯著這張臉看。
這是一個女孩子的臉,皮膚白皙,溫潤無暇,就像剝了皮的熟雞蛋,眼神明亮恍如一泓秋水,兩眉細長不染而黛,高鼻梁薄嘴唇,五官的搭配恰到好處。論其容顏,竟然不在譚笑語之下。
“你是……誰?”我猶豫著問道。
“帶我走吧,帶我走吧……”那個女孩子嘴唇一動,低低地說道。聲音竟然也很好聽,如同石上清泉,溫柔又悅耳。
“帶你去哪里?”我問。
“帶我離開這里,我不要在這里。”女孩子說道。
桃花運來了?我心里一陣竊喜,卻裝出斷七情絕六欲的圣賢模樣,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啊,我?guī)阕,別人會說閑話的!
“現(xiàn)在不是認識了嗎?走吧,帶我離開這里吧。”那女孩子喃喃地說道。
“不行,我要考慮一下……”我欲擒故縱,擺了一個譜。
守身如玉二十多年,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你說求帶走,我就帶你走?
“考慮?要么你帶我走,要么你就留下來陪我!”那女孩子的臉突然起了變化,兩眼滴血,滿頭長發(fā)飄起,張開大口,白森森的牙齒向我咬來!
臥槽,這是要吃人。
我嚇得啊地大叫一聲,揮拳迎著那張臉擊去。
“哎喲媽呀……!”我一拳揮出之后,似乎命中了目標,耳邊傳來一聲慘叫。
那張,也在這一瞬間突然消失。
“莫少華,王八蛋,你干嘛亂打人?!”
耳邊來了一聲獅子吼,接著,我的腰眼上狠狠地挨了一腳,終于醒了過來。
睜開眼來,我看見劉素雅正彎著腰捂著鼻子,鮮血從她的指縫里流了出來,一顆顆地滴落在地。譚笑語正一臉驚恐,手忙腳亂地拿紙巾。
我忽地一下坐起來,瞪大眼睛問道:“素雅,你怎么也流鼻血了?”
“王八蛋你還問?還不是給你剛才打的?”劉素雅捂著鼻子,含混不清地大叫:“莫大寶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大白天的就能睡過去,還能說夢話?”
中邪?夢話?
我忽然想起剛才的夢境,想起那個女孩子的臉,又打了一個激靈。
好不容易,劉素雅止住了鼻血,道:“莫大寶你的臉色嚇人,咱們也別去農(nóng)家樂了,趕緊送你去醫(yī)院吧!
“沒事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譚笑語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化妝盒,打開以后遞給了我:“這里面有鏡子,你自己照照看!
我急忙接過化妝盒,看看自己變成什么樣子了。
鏡子里的我還是那樣的英俊帥氣,還是那樣的人見人愛,可是,卻兩眼發(fā)紅,眉心一片暗黑……
這是自己嗎?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恍惚。
正在昏頭昏腦的時候,鏡面上,我的臉突然虛化起來,然后那個年輕女子的臉,覆蓋在我的臉上,一閃而過!
我去,真的有鬼!
我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譚笑語的化妝盒丟在地上。
“看到了吧,你的臉色真的很嚇人!弊T笑語沒有關(guān)注鏡面,卻看到了我剛才的驚慌,收起了化妝盒,道:“回去吧莫少華,找醫(yī)生看看,身體要緊,游玩的事以后再說,反正來日方長!
“好吧,沒想到突然出狀況,實在抱歉!蔽覍擂蔚匾恍Γ妥T笑語劉素雅向回走去。
實際上,就算身體可以堅持,我也沒有心思游玩了。那個女孩子的臉,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我想,這應該不是幻覺。
我不知道這張臉,究竟是什么東西,她會給我?guī)硎裁礊碾y。
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但是關(guān)于這張臉的事,我卻沒有在這里說出來。因為譚笑語和劉素雅,都沒有看見那張臉,說出來,她倆也不會相信。要是譚笑語懷疑我是神經(jīng)病或者羊癲瘋,那就徹底沒戲了。
一路上,我的身體忽冷忽熱,腳步漂浮。幸好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大叔,搭著他的拖拉機到了鎮(zhèn)上,從鎮(zhèn)上打車返校。
回到學校,已經(jīng)是午飯過后了。
譚笑語和劉素雅,堅持把我送去了校醫(yī)務室。
值班的校醫(yī),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姐。她問了病情以后,揮揮手讓劉素雅和譚笑語出去,然后抓起我的手看著,一臉嚴肅地問我:“小伙子,平時在被窩里,有沒有什么不良習慣?”
被窩里的……不良習慣?
我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當場哭笑不得!就算有不良習慣,也不至于手心里起老繭吧,你看著我的手掌心干什么?
“沒有,偶爾抽煙喝酒,別的沒有!蔽覉远ǖ負u頭。
“那就奇怪了,年紀輕輕的,不應該這么虛啊。脈搏無力,心跳也不太穩(wěn)定……”校醫(yī)大姐檢查了一番,道:“先給你開點藥吃著,要是不見好轉(zhuǎn),就去大醫(yī)院看看!
取了藥出門,劉素雅還等在門外,而譚笑語卻已經(jīng)走了。
“沒事吧莫大寶,醫(yī)生怎么說?”劉素雅關(guān)心地問道。
“醫(yī)生大姐說,我游戲打多了,身體虛……”我回頭看了一眼醫(yī)務處的門,沒好氣地嘀咕:“以猥瑣人之心,度我正人君子之腹,唉,庸醫(yī)啊庸醫(yī)。”
“嘀嘀咕咕說什么呢?趕緊回去歇著,有事打電話!眲⑺匮虐琢宋乙谎,催我回宿舍。
我點點頭,轉(zhuǎn)身而去。現(xiàn)在渾身無力,的確應該歇一會兒。
“喂,莫大寶,譚笑語知道你的意思了,她說會考慮的。有戲啊哥們,加油吧!”背后,劉素雅又叫住了我,攥起拳頭,比劃了一個奮斗的手勢。
“多謝素雅,你總算沒辜負我們青梅竹馬一場!蔽倚睦镆魂嚫`喜,感覺身體上的不適,都減輕了幾分。
醫(yī)務室到我們宿舍,足有一公里。周末的校園,有些空曠,我孤魂野鬼一樣,孑然一身地走在學校的水泥道上。
走得滿頭大汗,終于在十五分鐘以后,推開了宿舍的門。
可是推開門的一瞬間,我又是一呆。
一個身穿紅色體恤和牛仔褲的長發(fā)女孩,正站在我的床鋪前,背對著我。
背影非常陌生,不是宿舍里任何一個舍友的任何一個女朋友。
學校里是有制度的,男生不得進入女生宿舍,女生也不得進入男生宿舍。
但是我的幾個猥瑣室友,卻多的是辦法,把妹子們領進宿舍里來參觀。所以他們的女友,我都熟悉。
現(xiàn)在站在宿舍里的女孩,卻不是熟悉的味道。從背影看,這妹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曲線延綿,比我任何一個室友的女友都惹人遐想。
宿舍里面的擺設和墻上的蒼老師畫報,也顯示我沒有走錯房間。
“學妹,你找誰。俊蔽疫t疑著走了兩步,問道。
“我找……莫少華!蹦敲米泳従徎剡^頭來,說道。
“啊……”五雷轟頂?shù)母杏X,突然襲來。那妹子的臉,竟然就是我今天看到好幾次的那張人臉。
不過那幾次,我只見到她的一張臉,現(xiàn)在卻見到了一個完整的人。
當然,我的心里明白,這個人,或許不是人!
所以盡管她長得漂亮,身材又好,但是我卻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下意識,我就想逃跑,可是兩條腿卻綿軟無力,根本邁不動腳步!
“你別怕,我不吃人。”
就在我一地碎膽天外驚魂的時候,那妹子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身邊,道:“你從鄉(xiāng)下把我?guī),我只有跟著你。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就不會為難你!
這聲音,和我暈倒在鄉(xiāng)下時,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退后幾步,背靠著墻壁,結(jié)巴著問道。
“我……,不是人,或者說,是一個死了的人。”妹子的臉色平淡,波瀾不驚地說道。
“這么說,你、你……就是鬼了?”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和我小腿顫抖的節(jié)奏,保持著高度的一致。
妹子飄在門邊,堵死了我逃跑的路,嘆了一口氣,道:“孤魂野鬼,無處可去,所以只能跟著你!
見這妹子的模樣,不是很兇,我漸漸地松了一口氣,一邊思索著逃跑的辦法,一邊試探著說道:“喂……,你跟著我干什么?我一個窮學生,一無所有啊!
“不,你身上有我喜歡的東西,所以我才決定,跟著你!泵米佑挠牡卣f道。
“什么?你喜歡我……身上的東西?”我心中暗叫不妙,下意識地并了并腿,道:
“妹子,你、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們老師說,中文系的學生,都是渾身酸臭味和迂腐氣,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你放我走吧,我……尿急,我要上廁所!
說罷,我一低頭朝著房門沖了過去。
我特碼就不信了,我一百多斤的男子漢,就不能在一個小女人面前奪路而逃!
可是現(xiàn)實狠狠地抽了我的臉。
我明明是朝著房門撞去的,卻不知道為什么,一頭撞在了門邊的墻壁上!
等我昏天黑地地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一張面目猙獰的鬼臉,正貼在我的眼前。
“莫少華,你給我聽著,要是不聽話,我隨時可以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那張臉五官扭曲,白牙森森帶著血跡,陰冷的聲音正從白牙縫里一絲絲地飄出來,鉆進我的耳中!
我心中驚駭?shù)搅藰O點,無計可施,本能地開口大叫:“救……”
可是救命還沒完全喊出來,女鬼的口中突然飛出一條長舌,裹住了我的脖子。
喉頭疼痛欲裂,伴隨著要命的窒息感。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要被勒出來了,急忙胡亂揮手,向女鬼求饒。
“還敢不聽話嗎?”女鬼收了長舌,陰森的眼光盯著我,似乎要看穿我的五臟六腑。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左手撫摸著喉頭,右手連連搖擺,示弱求饒。
“沒什么好說的,你對我言從計聽,自然有你的好處!”女鬼的頭發(fā)搖擺了一下,又恢復了原本那漂亮的模樣。
“好處?什么好處?”我繼續(xù)拖延著,心里盤算脫身之計。
女鬼蹙起眉頭,似乎想了一下,隨后道:“你不是喜歡譚笑語嗎?我可以幫你,把譚笑語弄到手。”
弄到手?這話說的,怎么這么不純潔?
我苦笑,道:“本來,我就要把她追到手了。謝謝好心,這個……,似乎不用你幫忙。”
“那好,我去附體她的身體,把她送到別人的床上去!”女鬼陰險地一笑,轉(zhuǎn)身就要走。
“不要啊!”我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叫道:“別別別,別這樣,你別走!”
女鬼停下腳步,回頭一笑:“想明白了?”
我咬咬牙,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讓你跟著我。但是有話在前,你可不能害我,也不能叫我去干壞事!
“當然,也不能害譚笑語!鳖D了一下,我又補充了一句。
審時度勢,在女鬼的淫威之下,我目前只有先示弱討好,以求自保。等我出了宿舍門,就去想辦法對付你。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莫少華先曲著,有朝一日伸出來,頂死你個可惡的女鬼!
“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去干壞事的!迸淼目跉鉁睾拖聛恚蝗挥址樔绶瓡,疾言厲色地說道:
“不過我也警告你,別想著找和尚道士來對付我,否則,死的第一個是你!”
我一陣害怕,隨后又是一陣竊喜。
這么說來,這女鬼害怕和尚道士?這蠢貨,倒是提醒了我。
“我一個學生,哪里認識和尚道士?”我故作委屈地嘆氣,然后又可憐巴巴地說道:
“你能不能讓我出去一下?我……真的尿急!
那女鬼盯著我,半晌才開口,道:“去吧,以后說話斯文點,別動不動就尿啊尿的!
“是是是,謹記教誨!蔽掖笙策^望,卻又不敢表現(xiàn)的太過急切,小步小步地走出宿舍,向著走廊西頭的廁所走去。
周末,宿舍里也空蕩蕩的,大部分同學都出去浪蕩去了,有幾個書呆子,也是躲在圖書館里埋頭啃書。
呼……
鉆進了廁所里,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定了定心神,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室友梁良的號碼,壓低聲音叫道:“喂,哥幾個在哪里?快回來救命!”
“救命?臥槽,你今天不是約會譚笑語去了?不是這么快,就搞出人命了吧?”電話那頭,梁良邪氣萬丈地大笑。
約會譚笑語的事,幾個室友都知道。我還答應他們,如果表白成功,今晚擺酒慶賀的。
“笑你大爺啊!”我火急火燎地搶過話來,道:“我遇上了一個女鬼,在我們宿舍里……”
“女鬼?哈哈哈,是貞子還是聶小倩?”梁良又大笑,道:“推倒她吧,這可是千古難得的機會啊!
“喂,梁良……”我還要解釋,可是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再打過去,他連續(xù)拒接。我?guī)缀醣罎ⅲ@孫子,明顯不相信我的話啊!
正要再找別的人,廁所門前人影一閃,是隔壁寢室的書呆子王浩嵐。
“嵐哥,這么巧,你也來撒尿?”我勉強一笑,打了個招呼。
“是啊,嘿嘿……,怎么今天叫我嵐哥?”這傻鳥咧嘴一笑,嘩嘩地辦事。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這一聲嵐哥,當然不是白叫的,F(xiàn)在宿舍里沒有別人,我只好利用這書呆子來壯膽,借助他的陪伴逃離宿舍。
于是我點了一顆煙,等待王浩嵐。
這貨完了事,洗了手,問道:“華子,是不是有事?”
“對對對,有事……”我成竹在胸,道:“朋友給我了我一張古代宮女畫,我想請你鑒定一下年代!
“鑒定文物,我也不內(nèi)行。
“說你行你就行!”我不由分說,推著王浩嵐走出了廁所。
走廊上還是空蕩蕩的,只有我和王浩嵐的腳步聲。
走到我的505寢室門前,我猶豫了一下,終于一咬牙把王浩嵐推了進去。我要利用王浩嵐的眼睛來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女鬼在我的宿舍里!
可是這次進來,那個女鬼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宿舍里,除了我和王浩嵐之外,真的是一個鬼都沒有。
“宮女畫呢,在哪里?”王浩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四下看著問道。
女鬼走了嗎?我頭腦里昏昏的,順手在蒼老師的畫報上一指:“這不是嗎?”
王浩嵐湊上去看了半天,咧嘴笑道:“華子你欺負我不看片?這是蒼老師,我認得!”
“嘿嘿……,其實宮女畫不在這里,在樓下。走走走,我?guī)闳タ!蔽乙彩且恍,推著王浩嵐出了寢室,順手把門給帶上了,然后推著王浩嵐下樓。
“喂,你帶我去哪里!”王浩嵐大叫,道:“我還在寫論文,還在查資料……!”
我也不管王浩嵐怎么大叫,一口氣推著他下到底樓。
站在陽光下,看見女鬼沒有追來,我終于徹底輕松下來。
“宮女畫呢?”王浩嵐又問。
我回過神來,訕笑:“沒有宮女畫,我跟你開玩笑的!
“神經(jīng)!”王浩嵐瞪了我一眼,轉(zhuǎn)身上樓去了。
“喂,王浩嵐,別回去啊!”我擔心那女鬼會害死王浩嵐,急忙叫道。
可是王浩嵐頭也不回,兔子一樣地竄上樓去。
他會不會出事?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我站在樓道口,很是躊躇。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了嗎?”突然間,女鬼幽幽的聲音,從我的心里傳出來,清晰地落在我的耳中!
“你、你……在哪里?”我大吃一驚,急忙回身查看。
“別看了,我在你的身體里,任你到了天涯海角,也別想甩掉我。所以,不要枉費心機,乖乖地聽話!”
那聲音嚴厲起來,讓我又想到了女鬼白森森的牙齒。
我兩腿發(fā)軟,撲通一聲坐在樓道門前的臺階上。
她鉆進了我的身體里,這輩子,豈不是要帶著她一起過?
同宿舍樓的兩個哥們,從外面回來,看見我的落魄樣子,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華子,被人拋棄了?”
“不許對別人說起我的事,記!”
我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么,可是身體里,女鬼的警告及時而來。
“我沒事,在這等人。”我勉強一笑,揮了揮手。
兩哥們又看了我一眼,遲疑著上樓去了。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坐在臺階上,我傻瓜一樣喃喃自語,完全沒了主意。
“現(xiàn)在你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需要你辦事的時候,我會通知你!迸淼穆曇粽f道。
我咬咬牙,站起了身,回到宿舍里關(guān)門睡覺。
可是心里害怕,哪里能睡得著?我在床上輾輾反側(cè),唉聲嘆氣。
“你睡不著嗎?”女鬼的聲音問道。
我看著上鋪的床板,老實交待:“睡不著,心里害怕!
“睡吧,我不會害你的!迸淼穆曇,突然輕柔起來。
隨后一陣黑甜的睡意襲來,我真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梁良的大叫聲吵醒,睜開眼來一看,已經(jīng)是傍晚了。梁良和其他兩個室友,趙仁罡、田子鈺,都回到了宿舍。
“華子,說好的請客呢?譚笑語追到了沒有?”梁良問道。
看到弟兄們都回來了,我登時膽壯,忽地一下子坐起來,道:“還沒到手,不過酒還是要喝的,走走走,江淮土菜館!”
兄弟就是用來出賣的,對付女鬼,還要依靠這一幫兄弟,一頓飯算什么?
梁良等人大喜,各自生龍活虎,換鞋子換衣服梳頭發(fā),喜笑顏開,簇擁著我下樓而去。
“警告你,不要跟你的同學,說起我的事!本驮谖冶P算著對付女鬼的時候,女鬼又給了我一個當頭棒喝。
我湊,這女鬼竟然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我頓時泄氣,腳下也是一滯。
然而梁良等人卻不知道我的心思,前呼后擁地把我綁架到了學校門外的江淮土菜館。
酒菜上桌,食不甘味,強作歡顏,欲哭無淚。
三個室友甩開腮幫子猛吃猛喝,很快就醉眼朦朧,舌頭打結(jié)。我也抱著破罐子破摔一醉解千愁的心態(tài),猛灌啤酒。
女鬼都不心疼我,我干嘛要心疼自己?
一直喝到晚上十點多,肚子里實在裝不下了,我們才結(jié)賬走人。
出了飯店,被夜風一吹,原本暈乎乎的腦袋,清醒了許多。
進了學校,正要上宿舍樓的時候,女鬼的聲音突然鉆進耳朵里,道:“譚笑語有危險,,在她的宿舍里!
“胡說什么?”我不由得一愣,站住了腳步。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譚笑語的宿舍里,怎么會有鬼?
難道她也和我一樣衰,隨隨便便的,就能碰到鬼?
“華子,誰胡說了?”梁良腳步漂浮,斜著眼,大著舌頭問我。
“沒跟你們說話,別問!蔽也荒蜔┑匾粨]手。
“糙,這兒就我們哥幾個,不是跟我們說話,你跟鬼說話?”梁良牢騷了一句,勾著田子鈺和趙仁罡的脖子,醉步踉蹌地進了樓道。
這頓飯喂了狗了,靠!幾個不仗義的東西,就這樣把我丟在了樓下。
我往宿舍樓的陰影下走了幾步,低聲問道:“喂……,女鬼妹子,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酒壯慫人膽嘛,要不,我不敢叫她女鬼妹子的。
“我說,有個惡鬼在譚笑語的宿舍里,你的心上人,很快就要死了……”
女鬼的聲音,很清晰地重復了一遍,又道:“警告你,以后別叫我女鬼!”
不是女鬼,難道你還是女神?
我心里靠了一句,問道:“那……,我叫你什么?對了,譚笑語怎么會碰上鬼?你也是女鬼,快去和那個鬼溝通溝通,套套近乎,救救譚笑語吧!
“我說了,別叫我女鬼!”女鬼的聲音很憤怒,道:“我有名字,我叫……白如云!
“白如云,好名字!流水下灘非有意,白云出岫本無心。”我趕緊拍了一個馬屁,又道:“白大姐,白妹子,求求你,想個辦法救救譚笑語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譚笑語真的遇到了鬼,可不是鬧著玩的。
前半個月,她們的宿舍樓,就有個女生從六樓一躍而下,當場香消玉殞一命嗚呼。
學校里沸沸揚揚,都說那女生是遇到了鬼。因為就在前一晚,那女生玩了筆仙,招了邪氣……
“不要姐姐妹妹地亂叫,就叫我名字!迸聿粷M地說道。
“好好,我就叫你白如云,白如云,幫個忙,救救譚笑語吧。”我說。
“這算是求我嗎?”女鬼白如云問道。
“何止是求?簡直就是泣血哀求!”我急忙說道。
“呵呵……”女鬼居然一聲輕笑,道:“莫少華,我可以指點你,把那個鬼干掉。但是我不能出手。”
我愣了一下,隨后道:“那怎么行?男生進不了女生宿舍的,除非你把我變成女人!
其實就算進得了女生宿舍,我也對付不了惡鬼!
你看那些捉鬼小說,主角都是八字全陰或者全陽,并且是祖?zhèn)鞯淖焦硎兰,家學淵源,秘籍隨身,外帶祖?zhèn)髯焦矸▽毷裁吹模粋個都牛逼得炸了天。
可是我家祖上十八代,沒出過和尚,也沒出過道士,更沒有出過風水先生,所以我絕對沒有捉鬼的天賦。
讓我去捉鬼,最后肯定是被鬼捉。
“莫少華,你只管去,我有辦法讓你進退自如!迸砝湫Γ溃骸澳莻惡鬼,很快就要動手了,你再不去,就準備給譚笑語寫悼詞吧。”
真的假的?
我心里半信半疑,但是腳下不敢怠慢,已經(jīng)沖著女生宿舍的方向跑去。
“女鬼……,不不,白如云,你打算讓我怎么進去?”一邊跑,我一邊問道。
“我使個障眼法,宿管大媽就看不到你了,放心。”女鬼的聲音說道。
說話間,女生宿舍樓已經(jīng)在望。譚笑語住在最南邊的一棟,209室。雖然我沒有進去參觀過,但是這情況我卻知道。
我放慢腳步,小跑著前進。
走到樓道前,那個容嬤嬤一樣兇狠的樓管大媽,果然對我視而不見。
“別怕,上!”女鬼的指令傳來。
我咬咬牙,一低頭沖進了樓道,八步趕蟬踏雪無痕,把渾身的修為發(fā)揮到極致,火急火燎地向樓上沖去。
“放慢腳步,別急!迸碛謥碇笓]我。
我很聽話地慢了下來,走過轉(zhuǎn)角平臺,上了二樓,順著走廊向西走去。
迎面走來兩個女生,穿著睡衣,娉娉婷婷身姿搖曳,看得我臉紅心跳。可是奇怪的是,她們似乎看不見我,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209室的窗戶前,我站定腳步,做賊一樣向里面偷窺。
窗簾本來是拉上的,但是我窺探的時候,卻被風刮動,從里面掀開了一條縫。想必這是女鬼的手段,要不,怎么會這樣巧合?
透過窗簾的縫隙,我張望了一眼,差一點魂飛魄散!
宿舍里面沒有開電燈,卻點著一只白蠟燭在條桌上。
譚笑語和另外的兩名女生,正圍著條桌,各自閉著眼,三只手共同握住一支圓珠筆,在請筆仙。
這當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男鬼,正齜著一嘴黃牙,面帶猥瑣的笑容,在三個女生的身邊飄來飄去!
男鬼大約三十多歲,面容清瘦而又蒼白,穿著一身青藍色的長衫,頭戴瓜皮小帽,是民國時期的打扮。
從現(xiàn)場的情況來看,譚笑語三人,顯然沒有感覺到男鬼的存在!
站在209室窗外,我又驚又怕,身體僵硬成了一根冰棍,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莫少華,有點出息好不好?別害怕,推門進去,跟著我的指示去做!”女鬼的指令傳來。
“推門?難道她們的房門虛掩著?”我遲疑了一下,終于伸手推了推門。
房門應手而開,果然沒有從里面上鎖。
按理說,請筆仙是需要安靜的,譚笑語等人,事先一定鎖了門。我可以輕易推開房門,一定又是女鬼白如云的手段。
由此看來,這女鬼的道行,不是一般的深啊,我這輩子,恐怕逃不出她的魔爪了。
輕輕推開房門,我閃身走了進去。
“面色自然一點,對男鬼視而不見!”白如云又來了指令。
因為開門的時候,有夜風竄入,吹得房間里的燭火一陣搖曳。譚笑語等人,終于看見了我。
“莫少華?你快來看看,我們請筆仙的結(jié)果……”譚笑語并沒有對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感到驚訝,而是很急切地招呼我過去看。
這有點不對啊。女生宿舍突然鉆進了一個大男生,她們不是應該尖叫幾聲的嗎?
至少,她們也該一臉疑惑地問我,到底是怎么進來的吧?
可是她們沒有問,似乎我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一樣。
而且?guī)讉女生的臉色都是一片蒼白,眼神里帶著深深的恐懼。
那個帶著瓜皮帽的猥瑣男鬼,卻站在譚笑語的身后,沖我惡狠狠地一瞪眼,嘴角上露出一絲奸笑。
幸好有白如云的事先吩咐,所以我盡量避開男鬼的目光,保持著鎮(zhèn)定。
“好……,我來看看!蔽易炖飸吨叩綏l桌前,來看桌上的白紙。
桌子上有好幾張潔白的復印紙,其中三張有字。
都是在中間的位置,歪歪斜斜地寫著兩個字:“今晚”!
“這、這……這是誰寫的?什么意思?”我低著頭,不敢看男鬼,問道。
“這是……筆仙寫的。”譚笑語的一個室友哭了起來,道:
“我們閑著沒事,就玩?zhèn)筆仙,問問我們什么時候會死。結(jié)果……,筆仙寫了這個。一連請了三次,都是這個結(jié)果。你說,我們今晚會不會真的要死?”
我瞬間明白了,譚笑語等人看到我沒有吃驚,是因為被三次請筆仙的結(jié)果嚇傻了。
她們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之中,忘了我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沒事的……,筆仙嘛,都是……鬧著玩的。其實……根本就不準。”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安慰著三個妹子,語無倫次。
其實,現(xiàn)在最需要安慰的,是我。
因為我看到那個男鬼飄到了我的身前,目露兇光,張開十指,伸出尖尖的指甲,要來掐我的脖子!
“深吸一口氣,沖著他的臉,猛地吹過去!”女鬼白如云的指令,終于在關(guān)鍵時刻傳來。
這樣可以對付惡鬼?
情急之下,我來不及細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抬頭,迎著男鬼的臉,一口氣噴了出去!
呼……
這一噴,簡直就像黃河泛濫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又像長江之水滔滔不絕。這一噴,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呀……!”
男鬼的臉色突然驚懼起來,一聲大叫,向后直飄,趴地一聲響貼在墻壁上。
惡鬼居然怕我的呼氣?我當場一呆。
“啊啊啊……!”
譚笑語三人,這時候也看到了男鬼,一起大叫起來,震得我耳膜直顫。原來,如斯恐怖!
大叫聲中,譚笑語突然白眼一翻,倒在了身后的床上,就這樣暈了過去。
“譚笑語,你怎么了?”我大吃一驚,看看男鬼,又看看譚笑語,慌亂而不知所措。
“譚笑語的魂魄,被男鬼收走了,快繼續(xù)吹氣,抓住男鬼,要不然譚笑語就會死!”女鬼白如云的聲音說道。
“哦哦!”我向著男鬼沖了兩步,又要來吹氣。
可是一張嘴的時候,男鬼突然從墻上掙扎而起,嗖地一下飄出了后窗。
男鬼走了,不見了。
“想救活譚笑語,就要抓住這個惡鬼,快下樓去追!”女鬼白如云急促地說道。
我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譚笑語和兩個抱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的妹子,咬咬牙,轉(zhuǎn)身沖出了209室,向樓下奔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我飛奔如兔?
為了譚笑語,只好豁出去了,誰叫我喜歡她呢!
一陣風沖出了女生宿舍,我按照女鬼白如云的指示,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狼奔豸突來到了學校的南圍墻下。
“跳過圍墻,那個惡鬼就在外面!”女鬼對我說道。
“有沒有搞錯,兩米高的圍墻,你叫我跳過去?”我抬頭看了一眼圍墻,叫道:“你以為我是黃飛鴻,還是燕子李三?”
“少廢話,你往上爬,我托著你!”女鬼喝道。
我半信半疑,退后幾步一個助跑,腳蹬墻面向著墻頭爬去。
腳下一股力量把我猛地往上一抬,我竟然真的爬上了墻頭,而且毫不費力!
蹲在墻頭上朝外看,有朦朧的月光。
夜風嗚咽,如鬼哭狼嚎,樹影婆娑,似鬼魅起舞,遠處的烏鴉夜啼,更是平添了一絲恐怖氣氛。
“看不到那個鬼啊。”我左看右看,說道。
“跑了,在前面的河對岸。”白如云說道。
學校坐落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從這里往南去,不到一里路,就是南淝河。
過了南淝河就是一片荒山,半山腰上都是墳墓,新鬼煩冤舊鬼哭的地方。
我突然打了一個冷顫,結(jié)巴著問道:“白如云,我……可以不去嗎?”
“你可以不去,但是譚笑語會死!卑兹缭频目跉,有一點事不關(guān)已的冷淡。
“好,士為知己者死,我為妹子而死,去就去!”我一咬牙,縱身跳下了墻頭。
“還像個男人,走,過河!”白如云的聲音說道。
我豪氣頓生,大步向前沖去,一邊說道:“我從來就是一個男人!”
“是不是男人,等下我會驗證你的!卑兹缭评淅涞卣f道。
我去,你一個女鬼,也想驗證我是不是男人?這怎么驗證?人和鬼之間,難道也可以……那啥?
心里胡思亂想,腳下向前奔跑。有白如云指揮方向,我不用看路,一心向前就是了。
一口氣沖到河邊,踏橋過河,白如云的聲音忽然傳來,道:“停,從這里向東看,男鬼就躲在第三個垃圾桶里!
停下腳步,借著新月的光芒一看,我發(fā)現(xiàn)了白如云所說的垃圾桶。新式垃圾桶,半人高的那種方桶。
可是怎么對付男鬼?接著吹氣嗎?
我正要問,女鬼白如云說道:“柳條打鬼,越打越小,聽說過嗎?從河邊折幾根楊柳枝,然后襲擊他。我在旁邊照看著,你打不過,我就幫你!
原來打鬼這么簡單?
我言從計聽,順手從河邊折了七八根垂柳枝,大掃把一樣拿在手中,悄悄地靠近了第三個垃圾桶。
“抽他!”白如云喝道。
嗖……
毫不猶豫地,我掄起柳枝掃把,向垃圾桶里抽了過去。
“呀!”垃圾桶里傳來一聲奸細的鬼叫,聽的我頭皮發(fā)麻。
但是驚懼之下,我的掃把攻擊,更是疾風暴雨一樣,不住地向垃圾桶里抽去。
我不能讓這男鬼出來,他一出來,我不見得弄得過他。把他堵在垃圾桶里打,我占了很大優(yōu)勢。
嗖嗖嗖……,啪啪啪……!
柳條帶風,啪啪地抽擊下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耳邊傳來白如云的聲音,道:“行了行了,惡鬼已經(jīng)沒有抵抗能力了,你聽,一點聲音都沒有!
聽這聲音的來源方向不對,我一回頭,不由得嚇一跳。
女鬼白如云不知道什么時候現(xiàn)了身,站在我的身邊。還是那身衣服,亭亭玉立,傾城傾國,色香味俱全。
“喂……,你怎么出來了?”我張口問道。
“這里空無一人,我不能出來嗎?”女鬼用手指著垃圾桶,道:“別打了,那個惡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你打的暈頭轉(zhuǎn)向,失去了知覺。就像人一樣,暈了過去。”
我停止抽擊側(cè)耳細聽,果然,垃圾桶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那你說……譚笑語的魂魄,被他收了,現(xiàn)在譚笑語的魂魄在哪里?”我急忙問道。
捉鬼不是我的目的,解救譚笑語才是目標,我分得清主次。
女鬼走上前,彎腰在垃圾桶里摸了一把,然后手掌伸開,一點熒光從她的手心里飛出,緩緩地飄向了學校,飄向了譚笑語宿舍的方向。
“譚笑語的魂魄,已經(jīng)回去了,剛才這點熒光就是,放心吧!卑兹缭普f道。
我大喜過望,連聲說道:“白如云,真的太感謝你了。……既然大功告成,那我們也回去吧?”
“回去?這個惡鬼還沒有解決,要是放虎歸山的話,他會用更加厲害的手段報復譚笑語的。”白如云看著我,道:“你要想譚笑語平安無事,就必須徹底滅了這個惡鬼!”
“怎么樣,才能徹底消滅他?”我遲疑著問道。
白如云又在垃圾桶里撈了一把,然后抓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來,丟在我的腳下。
那東西像一灘膠水一樣,臉盆大小,在我的腳下蠕動,不住地變化著形狀。
“這、這……就是那惡鬼?”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問道。
“對,這就是那個惡鬼!卑兹缭妻D(zhuǎn)過身體,向前飄行了兩步,背對著我,用略帶害羞的語氣,道:
“你現(xiàn)在……,在他的身上,那個……解小便,就可以沖得他魂飛魄散,從此消失了……”
女鬼也會害羞?倒是沒想到。
“什么?你叫我用尿……尿他?”我問道。
白如云并不回頭,道:“沒錯,你是童子身,你的……,可以的!
我是童子身,她也知道?我的臉皮一燙,道:“誰說我是童子身,我早就不是了……”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欺騙我不管用。”白如云哼了一聲,身影忽然飄起,聲音越傳越遠,道:
“你趕緊解決他,然后回去睡覺。要是猶豫不決,那個惡鬼很快就會醒來,到時候,你小命難保!”
“喂,你別走啊!”
我伸手大叫,可是白如云的影子一閃,就消失在了月光下。
夜風吹來,我打了一個冷顫。
低頭來看,發(fā)現(xiàn)地下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還在扭動,而且面積擴大了不少。
該死的白如云,竟然說走就走毫不留情。
我心里罵了一句,卻突然覺得自己很矛盾,先前就想著擺脫她,怎么現(xiàn)在還舍不得她走了?
腳下的暗影還在蠕動,變化出各種恐怖猙獰的造型。
我不敢怠慢,哆嗦著扯開褲子拉鏈,準備用我的童子尿來消滅它。
氣沉丹田,增加內(nèi)壓,一股水流帶著我的體溫傾瀉而出,嘩嘩地澆在地上的暗影上。
“呀……咿呀……!”
惡鬼尖細刺耳的聲音從暗影中傳出,與此同時,地上冒起了一層白煙,呲呲作響。
我頭皮發(fā)麻雙腿打顫,但是卻不敢離開,拼命地壓榨自己體內(nèi)的水分,希望一鼓作氣,消滅這個東西。
泄洪到一半的時候,地上的暗影劇烈掙扎起來,手腳四肢現(xiàn)出了一點輪廓。
但是它的掙扎顯然沒有持久力,不大工夫,就緩慢下來,整片暗影開始收縮,最后縮成了一個拳頭大的黑點,化作一陣白煙消失不見……
這就算完事了吧?
我環(huán)視了四周一眼,撒開腳丫子,朝著學校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口氣沖到圍墻外,我這才想起來,沒有白如云的幫助,我是不可能跳過墻頭的。
繞行的話,至少還要二十分鐘才能走到學校的東大門。
“可惡的女鬼,怎么一點合作精神都沒有?”我憤憤地罵了一句,順著圍墻向東走去。
心驚膽戰(zhàn),連走帶跑地來到東大門門前,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正要進校門,心里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既然那個惡鬼都害怕我的童子尿,那么女鬼白如云怕不怕?
如果我用柳枝,再加上我的……,能不能制服白如云?
好吧,這個方法是惡心了點。
而且,女鬼既然把這個捉鬼的法子教給我,她就一定不怕這個方法。還是算了吧,別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到最后被女鬼把我滅了。
擔心譚笑語的安危,就在校門外,我給譚笑語打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卻不是譚笑語,而是劉素雅。
“莫大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劉素雅在電話里嚷嚷,道:“譚笑語在,你趕緊過來,我有話問你!
“在?她有沒有問題?”我一邊保持通話,一邊沖進了校門。
“沒有大問題,就是受了驚嚇!眲⑺匮耪f道。
聽了這句話,我心里稍安,掛了電話,加快腳步向跑去。
門前,站著不少人。
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學校的副校長和保衛(wèi)科長、還有我們中文系主任都在。
“莫少華,你過來,張校長有話問你!北Pl(wèi)科的主任認識我,一把扯住了我。
我感到頭大,這一定是譚笑語宿舍鬧鬼的事,在學校里傳揚開了。而我又是沖進去英雄救美,趕走惡鬼的人,所以學校領導要找我調(diào)查情況。
這件事,該怎么解釋?我在心里琢磨著對策,組織語言。
“這件事,該怎么解釋?”果然,張校長和保衛(wèi)科長把我?guī)нM的辦公室里,劈頭蓋臉第一句,就是這個。
“這件事,請聽我解釋……”我緊皺眉頭,故作深沉,道:
“校長,主任,各位領導……。譚笑語等人,在玩筆仙的時候,遇上了惡鬼。為了救她們的性命,我只好進了女生宿舍,奮不顧身,和惡鬼展開了一場生死搏斗。哦……,最后總算不負眾望,那個惡鬼,已經(jīng)在學校圍墻外的南淝河邊,被我就地正法了。”
其實我說的情況,基本上就是實情,只不過隱瞞了女鬼白如云的存在。
可是這話說出來,我自己聽著都像天方夜譚,一點真實感沒有。
果不其然,我們系主任老宋把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敲著桌子說道:“莫少華你在寫作文嗎?找你了解情況,你要老老實實配合!”
“宋主任,這真的不是作文,而是鏡頭回放情景再現(xiàn)。就算是作文,這也是紀實文學,里面沒有一點點虛構(gòu)的成分啊。”
我欲哭無淚,舉手向天,道:“各位領導,我對著電燈泡發(fā)誓,如果我說的是假話,就叫我……拿不到畢業(yè)證書!
幾個領導對視了一眼,默然無語。
半晌,保安科長老秦說道:“根據(jù)譚笑語等幾個女生的說法來看,莫少華說的,也有點……可能性!
“咳咳……”副校長抬起頭來,深邃的目光在鏡片后面看著我,道:
“莫少華,這件事我們校方還要調(diào)查。但是因為影響重大,所以……,你不能和任何人說學校鬧鬼的事。哪怕這就是一件真事,你也不能說,否則,以妖言惑眾罪論處,開除你。”
妖言惑眾罪?現(xiàn)代社會,還有這個罪名嗎?
我很懂事地點點頭,道:“服從領導安排,配合學校調(diào)查!
幾位領導很滿意我的答復,紛紛點頭。
“可是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別人問起來,我該怎么說?”我又問。
副校長想了想,道:“幻覺?茖W研究調(diào)查證明,大部分靈異事件,都是心理作用導致的幻覺!
“對對對,這就是幻覺!毕抵魅谓舆^話來,道:“記住,用幻覺去解釋一切,別的不許亂說!
“明白,明白!蔽尹c點頭,問道:“各位領導,我可以去看看譚笑語了吧?”
副校長揮揮手,示意我自便。
走出辦公室,走向病房,劉素雅正在門前等我。
“譚笑語怎么樣了?”我問。
“受了驚嚇,神情恍惚。”劉素雅說。
我探頭看了一眼病房,譚笑語正在打著點滴,閉目而睡。雪亮的燈光下,她彎彎的睫毛,讓我心動不已。
走近她的病床邊,我輕輕叫了一聲:“譚笑語……”
聽到我的聲音,譚笑語猛地睜開眼來,伸出閑著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我!
我被譚笑語的動作嚇了一跳,印象里,這個溫婉的美女,從來沒有這樣熱烈過。
“譚笑語,你沒事吧?”我攥著譚笑語溫暖細膩的手,俯身問道。
“莫少華,你別走,就在這里陪我,我好怕……”譚笑語的眼神里,驚恐未退,牢牢地抓著我的手。
我心里一陣甜蜜和自豪,原來,我可以給譚笑語帶來安全感!
做男人做到這份上,夫復何求?
“你放心吧,譚笑語,我就在這里陪你。”我豪氣沖天,慨然說道:“有我在這里,你不要害怕,不管什么魑魅魍魎,我都可以對付!”
護花而死,做鬼也風流。
我突然有點感謝女鬼白如云了,要不是她的成全,我和譚笑語的進展,絕對沒有這么快。
譚笑語這才微微一笑,閉上眼睛,道:“莫少華,謝謝你!
“不客氣,應該地。”我也報之一笑。
劉素雅端過一個塑料凳子,放在我的身后。我點頭道謝,就在譚笑語的病床前坐了下來。
因為學校規(guī)模很大,所以校醫(yī)務室,也是一個小醫(yī)院的規(guī)模。病房七八間,醫(yī)護人員十來人。
和譚笑語一起玩筆仙的另外兩個室友,也在這里,一個在打點滴,另一個坐在一邊發(fā)呆。今晚的事件,對她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刺激。
打點滴的那個,名叫夏清揚,也算是一個美女吧,眼珠略顯藍色,疑似身帶混血兒基因。
夏清揚的病床和譚笑語的病床并排,而我,就坐在兩個病床之間。
“喂,莫少華,你是不是……懂的捉鬼法術(shù)?”夏清揚眨了眨眼睛,小聲問我。
“呃,這個嘛,實不相瞞……”我沉吟了一下,正要說自己不會。
可是沒想到,女鬼白如云的聲音又落進了我的耳朵里,道:“告訴她們,你就是捉鬼法師!”
我去,這女鬼什么時候,又上了我的身?
我吃了一驚,隨后反應過來,按照女鬼的意思,笑了笑,對夏清揚說道:“實不相瞞,對于捉鬼這件事,我……略知一二!
“怪不得這么厲害……”夏清揚一臉崇拜地看著我,道:
“對了莫少華,你能不能給我們一些避邪的東西,讓我們以后不再遇上那個惡鬼?”
“避邪的東西?”我有些為難了。
要說避邪的東西,我也有,就是沒法拿出來。我總不能告訴夏清揚,那個惡鬼是被我用童子尿消滅的吧?
“答應她,說過幾天給她們!卑兹缭圃谖业纳眢w里說道。
我只好點頭,硬著頭皮道:“等幾天吧,我給你們一點防身的東西,讓你們……百鬼不侵。”
“真的,莫少華你真的太好了!”夏清揚的眼神里,對我的崇拜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譚笑語依舊握著我的手,也在這時候睜開眼來,對我微微一笑。
我難免有些飄飄然,在譚笑語和夏清揚的目光里,如沐春風。
輸液水中,可能加了鎮(zhèn)定劑。在我的注視下,譚笑語和夏清揚,都漸漸睡了過去。
值班的醫(yī)生大姐走過來,對我揮手,低聲道:“你可以回去了,小伙子。”
劉素雅也低聲說道:“去吧去吧,我在這里照看她們!
我戀戀不舍地松開了譚笑語的手,站起來,比劃了一個手機的動作,道:“有事打我電話!
走出病房的門,我發(fā)現(xiàn)保安科長老秦還在醫(yī)務處辦公室里。
看見我,老秦跟出了醫(yī)務處的大門,拉住我的胳膊,道:“莫少華,你是不是真的會捉鬼?”
“啊,什么?”我問道。
“唉,我老婆晚上睡覺的時候,經(jīng)常遇到鬼壓床。你會捉鬼,知道怎么對付這種情況吧?”老秦壓低聲音問道。
“鬼壓床?是秦科長你壓著她了吧?”我嘿嘿一笑,甩開手走向男生宿舍。
走在路上,清冷的月光下,我的影子拉得老長。這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我困得不行,卻又有些激動有些忐忑。
激動的是,今晚牽了譚笑語的手;忐忑的,還是女鬼白如云。我不知道白如云的出現(xiàn),對我是禍是福。
回想起今天一天的經(jīng)歷,簡直就像一場荒唐的春秋大夢。
“莫少華,不要胡思亂想,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要你去辦一件事!卑兹缭频穆曇粽f道。
我看不到她在哪里,但是知道她就在身邊,問道:“什么事?”
“到明天晚上再說。”
“明天晚上?你說的是周一的晚上吧?”我突然想了起來,搖頭道:“不行不行,明天晚上,我有自己的事情!
“你一個學生,能有什么事?”女鬼的聲音有些意外,問道。
“人生在世,誰沒有一點自己的事?”我嘀咕了一句,道:“明天晚上,我有家教課,要去教學生。”
雖然讀的是中文系,但是我也有英語四級證書,平時兼職英語家教。
我?guī)Я藘蓚家教學生,其中一個是美女,另一個,也是美女。
咦,為什么我的家教學生,都是美女呢?
周一和周四的家教學生,是一個三十歲的美麗少婦,我叫她柯姐?陆愕睦瞎趪獍l(fā)展,即將全家移民海外,所以柯姐要惡補英語。
周二和周五的學生,是一個萌萌的小蘿莉,本市的高二學生。
明天晚上,我要去給柯姐上課,從八點到十點。
收費也不高,每小時三十塊。沒辦法,哥就是一個便宜貨,六十塊錢,就可以消費我一個晚上。
“既然你有事,那就……后天晚上吧。”女鬼白如云說道。
“后天晚上也不行,我很忙,每周只有周三和周六周日的晚上,才有時間!蔽矣行┎荒蜔,問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
白如云飄然而出,在我的面前猶豫了一下,道:“我要你去,把我的尸骨……挖出來。”
挖墳?
白如云的話,讓我又打了一個激靈。
我一個恐怖片都不敢看的貨色,你叫我挖墳盜尸?刀架脖子上,我也干不出來啊!
于是我果斷拒絕,道:“白如云,什么事都能答應你,這件事不行。”
“為什么?”
“我膽小!蔽乙粨]手,道:“你要想整死我,就給我一個痛快的,別這樣折磨我!
本以為白如云會發(fā)飆,沒想到她低頭不語,半晌,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好吧,過一段時間,再說這個事。”
我心中大喜,道:“那我回去睡覺了,白如云,晚安,拜拜……”
然后不等白如云說話,我撒丫子奔向宿舍樓,喊樓管大叔開了門,直沖五樓,鉆進了我的505寢室。
寢室里的幾個豬室友,睡的比豬還香甜,鼾聲此起彼伏抑揚頓挫,聲振屋瓦響遏行云。
想到被他們吃掉的一頓晚飯,我肉痛不已。
躺在床上,想想女鬼白如云,想想女神譚笑語,又想想某些亂七八糟的事,終于在胡思亂想里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宿舍里一個鬼影都沒有。
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
刷牙的時候,我就在糾結(jié),今天上午有兩節(jié)必修課,是逃,還是不逃?
糾結(jié)了到洗漱完畢,我決定還是去應付一下。
走進教室,全班同學都刷地一下扭過頭來,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不用說,肯定是昨晚鬧鬼的事,傳的人盡皆知了。只不過我不了解,大家把我當成了英雄,還是當成了神棍?
“看什么,沒見過這樣高大威猛的帥哥?”我沖著前排的幾個女生嘻嘻一笑,然后瀟灑走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梁良從前座回過頭來,問道:“華子,昨晚怎么回事?哥們喝多了,一點不知道啊。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你特碼還有臉跟我說哥們?
我正要破口大罵,卻看見女教授馮心雨走了進來,只好閉嘴。
馮教授四十歲了,還沒有把自己嫁出去。是個從小缺鈣長大缺愛,內(nèi)分泌失調(diào)荷爾蒙失敗的超級恐龍,脾氣暴躁,專門喜歡折磨我這種花樣少男。所以,見她進來,全班鴉雀無聲。
馮教授講課,更是天馬行空不拘一格。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她有時候無端端地思起來,從竹林七賢能思到江南七怪,從唐宋八大家,能扯到八仙過海。
今天是她的課,《中國古代文學史》。
照例,馮心雨開始講課,我就撐開一本書擋住臉面,然后伏桌睡覺。高中時候的偽裝術(shù),在大學里更加好使,因為大學環(huán)境輕松紀律寬松。
悲催的是昨晚沒睡好,這一趴下,沒大工夫,我竟然打起了呼嚕,被神目如電的馮心雨抓了一個正著。
“莫少華,我關(guān)注你很久了!”馮心雨敲著桌子,作河東獅吼狀:“每次我的課,你不是缺課,就是玩手機,或者睡覺!今天你給我說清楚,這是為什么?!”
“多謝老師關(guān)注……”我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道:“其實我今天的狀態(tài),真的應該逃課。但是,為了表示對您的尊重,我還是來了!
“那么,你為什么要逃課?”馮心雨繼續(xù)咆哮,道:“這是必修課,難道你不知道嗎?”
全班同學都看著我,面帶深深的同情或者幸災樂禍。
我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其實對于一個學生來說,逃課是必須的。因為杜甫說過,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引申一下,就是說,要想學好專業(yè)課,就要在專業(yè)課之外下功夫……”
“你給我滾出去!”馮心雨一聲大喝,屋頂上的蛛絲網(wǎng)被震得飄然而落。
我奉命而滾。
滾出教室以后,在門前我又回過身來,沖著馮心雨鞠了一躬,道:
“對不起馮老師,我昨天見了鬼,精神恍惚,您多多原諒。比如剛才的那一句詩,本來是陸游說的,我卻張冠李戴,安在了李白的頭上!
話一出口,我才想起來,昨晚答應過張校長,不能妖言惑眾的,怎么又說了出來?
然而馮心雨根本不相信我的鬼話,沖我一揮手:“滾遠點……!”
滾就滾,誰稀罕聽你的課?
我傲然一轉(zhuǎn)身,氣宇軒昂地下了樓,走向?qū)W校東北角的春暉園。
“譚笑語好嗎,有沒有正常上課?”坐在陽光下,我給劉素雅發(fā)了一條短信。
很快收到了回復,劉素雅說道:“很好,正在上課。她說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打算以身相許,你小子趕緊把自己洗洗干凈,等著擇日成親吧。”
“這聽著不像成親,倒像是女妖精要吃唐僧肉啊?不管怎么樣,你這個王婆,本大官人都要感謝一下,說吧,要點什么?”我嘻嘻一笑,又給劉素雅回了過去。
“要你大爺,等下見了面,我要你狗命!”劉素雅對王婆這個稱謂大為光火,回過來的短信里,滿滿的森然殺氣。
我哈哈一笑,正要繼續(xù)刺激劉素雅,卻看到光影一閃,兩條細長均勻的腿,站在了我的面前。
“白、白如云?”我抬頭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女鬼也太逆天了,大太陽下面,也敢現(xiàn)身?
“莫少華,大難臨頭了,你還在這里嘻嘻哈哈?”女鬼白如云忽然一飄,消失不見,只有冰冷的聲音,縈繞在我耳邊。
身上驟然一涼,有流鼻血的沖動,我知道這女鬼又上了我的身。
“什么大難臨頭?白如云,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我心驚膽戰(zhàn)地問道。
白如云大概還是害怕陽光的,躲在我的身體里,說道:“莫少華,你還記得昨晚被你消滅的那個惡鬼嗎?”
“當然記得,怎么,難道他沒有死透,又來了?”我又不是老年癡呆癥,昨晚的事情當然記得,這不是廢話嗎?
“不是他,是他的老媽,一個非常厲害的女鬼,在尋找殺子仇人。”女鬼白如云的口氣很沉重,道:“那個女鬼修為很高,我斗不過她,所以,如果你被她找到,肯定難逃一死!
“臥槽,白如云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頓時冷汗直冒,道:“你都可以隨時要我命,她比你還厲害,不是揮揮手就殺了我?”
“是的,她要殺你,就像你踩死一個螞蟻一樣簡單!
撲通一聲,我又跌坐在地,這回死定了,殺子之仇,那女鬼一定不會跟我善罷甘休。
“莫少華,你現(xiàn)在怕也沒用,只有想辦法對付她。一兩天的工夫,她未必找得到你,所以,我們還有時間布置!卑兹缭普f道。
“這么說我還有救?”我大喜過望,急忙問道:“要怎么布置,才可以逃過一劫?是不是要去找和尚道士?”
“現(xiàn)在有本事的和尚道士,太少了,急切間,去哪里找?目前只能靠自己!卑兹缭茋@了一口氣,道:“你聽我說,首先我們要搬出去,住一個偏僻一點的地方,才方便布置。”
搬出去?我沉吟了一下,萬一搬出去,白如云會不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折磨我?
在學校里,畢竟人多,她不敢過分胡來。搬出去和白如云同居,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不過我的猶豫只有幾秒鐘,隨后就點頭答應了白如云。
因為我覺得,白如云要想弄死我,隨時可以,大不必如此麻煩,故意騙我搬出去。
“學校向東,不遠的地方就有城中村,租房子倒也不難,就是浪費錢。可是搬出去以后,又怎么辦?”我問道。
“我是鬼,我知道鬼害怕什么。你先把房子租下來,我再教你怎么布置。記住,越偏僻越好!卑兹缭普f道。
我看看時間,現(xiàn)在才上午九點,那就宜早不宜遲吧。
匆匆出了校門,招手叫來一輛摩的,我說道:“去鴨塘沖!”
鴨塘沖距離學校四五里路,屬于淝城東南郊,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那地方以前就是鄉(xiāng)下,有一口大水塘,村民以養(yǎng)鴨子為主業(yè),盛產(chǎn)鴨子,所以有了這個一個土得掉渣的名字。
不過現(xiàn)在的鴨塘沖,還是比較熱鬧的,因為房租便宜,所以聚集了很多拾荒人員和小生意者。也有一些創(chuàng)業(yè)者,暫時在這里寄身。
摩托車風馳電掣,頃刻間把我送到了鴨塘沖最東邊的地帶。
這里的違建房眾多,蓋得亂七八糟,不成排不成列,幾乎家家門前,都掛著一個出租牌。
我走向一個獨立小院,敲了敲銹跡斑斑的鐵門,但是里面沒有人回答。
拿起電話,根據(jù)門上的出租號碼撥了過去,說明來意。十分鐘以后,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走了過來,給我打開了院門。
院子里只有一棟房子,兩間上下。
對外出租的是樓下的一個大單間,二十個平米,瓷磚鋪地,一張床一個條桌,別的什么沒有。
“房租兩百六一個月,交一個月押一個月,水費每月六塊,電費有獨立分表!贝髬尨蛑氛f道。
白如云在我的身體傳來旨意,道:“這地方不錯,就這里吧!
我點點頭,問道:“這里還有別的人住嗎?”
“樓下另一間,被人租去做倉庫了。樓上兩間都有人住,不過,經(jīng)常不回來!狈繓|大媽說道。
“那個……,大媽你可以便宜一點嗎?”我決定租下來,開始了討價還價。畢竟咱是個窮學生,省點是點。
“最低二百五!贝髬尳o我便宜了十塊錢。
“兩百五太難聽,兩百好不好?”
“……”
幾經(jīng)交鋒,唇槍舌劍,我終于把房租壓到了兩百二,交了一個月的房租和押金,從大媽的手里,領取了鐵門和房間門的鑰匙。
“我住在不遠的地方,有事打我電話!狈繓|大媽揮揮手,搖晃著鴨子一樣的身材,轉(zhuǎn)身而去。
我關(guān)了房門,打開電燈,倒在光板床上,盯著屋頂問道:“白如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白如云飄然而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左看右看,道:“你讓我想想,具體都需要些什么……”
看見白如云飄了出來,我也從床上坐起,看著她的背影發(fā)呆。
這女鬼,現(xiàn)在站在我的面前,紅色的吊裝女衫,緊身牛仔褲,身材窈窕,曲線玲瓏,看起來非常真切,一點都不像女鬼啊。
和女鬼同居一室,我突然覺得,這居然也很曖昧。
唉,如果她要是個人,就這樣在一起過日子,不也是挺好的嗎?
看著看著,我有些恍惚起來,伸出手去,慢慢地挨向了白如云的肩頭。
“你干什么?”白如云恰恰回過頭來,看見我的動作,嚇了一跳,向后躲開,瞪眼問道。
“我想摸摸你……,不不,別誤會。”我臉上一燙,語無倫次地說道:
“人家說……,鬼是看得見摸不著的,所以、所以我想試驗一下……”
女鬼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我,眼神很復雜。
“別誤會,別誤會!蔽覔呐韺ξ蚁率郑泵η箴,道:“其實我不是那種輕浮之人,別誤會……”
“噗……”沒想到女鬼竟然一笑,眼神里露出一絲嬌嗔,道:
“都什么時候,你還有心思研究這個?來日方長,你想摸……,不,你想了解鬼魂的世界,以后我再告訴你,現(xiàn)在先辦正事!
我如釋重負,急忙道:“對對對,先辦正事。”
女鬼點點頭,道:“對付那個惡鬼,我們需要黑狗血,活公雞,朱砂粉,青柳枝,還需要……”
“等等,這黑狗血,恐怕不好弄吧?你知道,我一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去哪找一條黑狗殺了?還有朱砂粉,去哪里弄?”我說道。
“淝城市場,沒有賣狗肉的攤販?去找一個,買點狗血就是了,應該不難吧?朱砂粉,去中藥店看看!卑兹缭普f道。
我一一記了下來,問道:“還需要什么?”
“還需要一個人,!卑兹缭瓢櫭,道:“常言道,鬼也怕,我們還需要膽量極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來幫忙!
“那,劉素雅行不行?”我嘿嘿一笑,問道。
“當然不行,必須是男人才可以!卑兹缭瓢琢宋乙谎。
我打了一個響指,笑道:“要說,我還真的認識兩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
“是誰?在哪里?”白如云面露喜色,追問道。
“一個是我老爹,在幾百里外的鄉(xiāng)下;另一個是我的好兄弟,王可兵,也在淝城讀書,江淮體院的學生!蔽业靡庋笱蟮亟榻B了一番。
王可兵是我發(fā)小,散打高手,跆拳道黑帶三段。當年,我和王可兵、劉素雅,一起從家鄉(xiāng)來到淝城讀書。不過我和劉素雅在淝城大學,而王可兵卻在江淮體院。
此人也就中等偏上的個頭,身材也不算太壯,但是下手狠,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目光中有殺氣,是一個標準的。
有多惡,說兩件事給大家聽聽。
當年考大學,王可兵的文化課一塌糊涂,只好作弊。但是監(jiān)考老師第一節(jié)課就盯住了他,讓他無法下手。
結(jié)果第一場考完,王可兵跟著監(jiān)考老師來到休息處,一把脫去身上的襯衫,卷成一團砸在監(jiān)考老師的桌子上,道:“高三復習了八年,家里已經(jīng)被我念書念得揭不開鍋了。這回考不上,我也活不下去了,你看著辦吧。我記得你名字,我能找到你!”
然后到了第二節(jié)課,監(jiān)考老師看也不看他,任由他抄書。
那是高考考場啊,他都敢如此胡來,其強悍可見一斑。
還有一件事,發(fā)生在去年夏天。他在老家用水壺裝開水的時候,看見一只可惡的蒼蠅,叮在自己的的腳面上。于是他惡向膽邊生,手一抖,一股滾燙的水流,從水壺口傾瀉而下,直奔腳面上的蒼蠅而去。
那只蒼蠅有沒有被燙死我不知道,只知道王可兵在醫(yī)院里反省了一個星期,到現(xiàn)在腳面上還有一大塊傷疤。
聽了王可兵的光榮往事,女鬼白如云捂嘴而笑,道:“好好好,就讓這個人來幫忙!
“可是,我怎么跟他說?”我猶豫了一下,問道:“能不能讓他知道你的事?”
“如果你們關(guān)系真的很鐵,就實話實說吧。慢慢跟他說,別嚇著他!卑兹缭普f道。
“哈哈,要是能嚇到他,那他就不是了!”我哈哈一笑,摸出了手機,撥通了王可兵的號碼。
一邊就在想,把王可兵叫來,能不能把女鬼白如云,也一起干掉?這可是個好機會!
可是,女鬼現(xiàn)在語笑嫣然的樣子,天真的像個鄰家小妹,我又有些不忍心。
電話通了。
“喂,老王吧?”我說。
“我特碼還老烏龜呢!”王可兵聽出我的不懷好意,道:“寶爺,有事您說話,別拿我開涮!
王可兵自詡是江湖人,說話帶著三分江湖氣,不叫我大寶,喜歡叫我寶爺。有時候,我也叫他三爺。因為以前高中拜把子,他排行老三。
“三爺就是爽快!”我哈哈一笑,道:“兄弟我遇上了一點麻煩事,必須請你來救命。這樣吧,中午你過來,在我們學校門前,見面詳說。一定要來,兄弟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兄弟就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王可兵很爽氣,道:“十一點半,我準時到你們學校!”
掛了電話,看看時間,上午十點沒到。
“現(xiàn)在怎么辦,去買什么狗血公雞,還是等著我朋友到來?”我問女鬼白如云。
“等你朋友來了,下午再去準備東西吧。”白如云想了想,道:“不到晚上九點以后,我估計那惡鬼也不會出來。”
我點點頭,轉(zhuǎn)身出了門,鎖好房門和院門,朝著村口馬路走去。
而女鬼白如云,自然又是隱身躲在了我的身上。
其實我搞不清,她究竟是躲在我的衣服里,還是躲在我的身體里。但是我感覺到,她每次上我的身,我都會渾身一涼。
還是坐摩的回到學校,我百無聊賴地在學校門前晃悠,等待惡人王可兵。
一個披頭發(fā)戴眼鏡的斯文學妹走了過來,手里捧著一摞宣傳單,沖我一笑,道:“嗨,學長你好。”
“嗨嗨,學妹你好,請問……”我兩眼放光,笑著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圓夢英語培訓學校在舉行優(yōu)惠招生活動,只要九八八,就可以享受到名家講師的親自教學和面對面交流。我們學校是針對即將畢業(yè)的大學生,開設的英語沖刺課程,連續(xù)幾屆的效果都非常好……”
學妹遞過來一張資料,一邊滔滔不絕地向我講解。
我頓時泄氣,道:“謝謝,不需要!
“學長,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機會難得。再說了,現(xiàn)代社會,就業(yè)找工作,英語是一項至關(guān)重要的技能……”學妹不依不饒,鍥而不舍。
“If、you、want、to、be、my、wife,I、may、consider、and、you、with、your、English!蔽椅恍,用英語來了一句。
翻譯過來是這樣的:如果你愿意做我的老婆,我可以考慮和你學習英語。
那斯文妹子一呆,然后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句粵語:“丟雷螺母!”
“丟我螺母干什么?我還丟你螺絲釘呢!蔽夜恍,走到遠處的花壇邊坐了下來,掏手機出來玩游戲。
本以為,和這個妹子逗幾句,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誰知道,我小看了這妹子的能量,一場災難正在向我逼近。
半個小時后,還在低頭玩手機的我,突然感到眼前的光線一暗。
抬起頭來,一個大光頭和一個小黃毛,站在我的面前。而那個斯文妹子,也站在一邊,一臉囂張地看著我。
寧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宇宙真理啊!
我情知不妙,緩緩站起來,故作困惑地問道:“哥幾個,怎么了?”
“亮哥,就是這小子,剛才用很難聽的話罵我!”斯文妹子斯文掃地,手指我的臉,憤怒地咆哮。
大光頭伸出熊掌一樣的大手,拍在了我的肩頭,臉上橫肉抖動,冷冷地道:“兄弟,我女朋友說的,是真的吧?”
“哥們,這可能有點誤會,你聽我說……”我被光頭的一掌,拍得兩腿打顫,心中大駭,一邊想著怎么扯謊,一邊祈禱王可兵趕緊過來救命。
以王可兵跆拳道黑帶三段的殺傷力,對付這兩個孫子肯定沒問題,但是我不行,我的功夫都在嘴皮子上。
可是兵貴神速,對方哪里愿意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個光頭已經(jīng)掄起小南瓜一樣的拳頭,沖著我的臉砸來!
勁風撲面!
這一拳要是砸到我的臉上,估計就像魯提轄痛毆鎮(zhèn)關(guān)西一樣,要在我臉上開一個醬油鋪子,三拳就能讓我去見鎮(zhèn)關(guān)西。
雖然滿腹才華的我不靠這張臉吃飯,但是本能之下,還是要保護這張臉的!
于是我猛地一蹲身,低頭撞向光頭的胸膛。
這一招攻守兼?zhèn),剛中帶柔,好吧,其實我也是一個武林高手。
“!”
我的腦袋撞得哐地一下,眼冒金星的時候,耳邊也傳來了光頭的一聲慘叫。
臥槽,我什么時候練就的鐵頭功?
我一愣,抬頭來看,只見大光頭已經(jīng)被我一頭拱出去五六尺遠,捂著臉,倒在地上慘叫。
“臭小子,找死!”大光頭帶來的小伙伴黃毛,突然退后兩步,跳了起來,就要飛腿踹我。
“這是什么招式,該怎么破解?”我下意識地向后退去,一邊在腦海檢索王可兵教我的那幾招,尋思用哪一招來制敵,猴子摘桃,還是二龍奪珠?
然后我還沒想出來破解之道,卻看見黃毛的后腿向前一滑,踢起來的前腿向天一指,哐地一聲仰面摔倒在地!
那后腦勺磕地的聲音,聽得我都心疼。
“啊?!”一邊觀戰(zhàn)的始作俑者,那個斯文妹子捂嘴驚叫。
眼神掃過一圈,我才明白,我特么幸運到家了,那黃毛的后腿,踩上了一塊香蕉皮!
“叫你們別動手了吧,武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都是出來混的,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我擦了一把冷汗,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家伙,用江湖人的口氣說道。
“臥槽你大爺……!”兩個混混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并肩而上,再一次向我撲到。
“又來?!”我轉(zhuǎn)身就逃。
其實剛才放倒他們以后,就應該走為上計的,而不是跟他們說江湖。
“寶爺別怕,兄弟來也!”
就在此時,只見一條人影凌空躍起,飛過我的身邊,然后空中轉(zhuǎn)身,雙腿連踢。
砰砰……!耳邊但聽得兩聲悶響,大光頭和小黃毛又倒了下去,發(fā)出又一聲慘叫。
然后王可兵空中又一扭腰,穩(wěn)穩(wěn)站定,還來了一個收招亮相:“哈!”
起跳,空中轉(zhuǎn)身,出腿,落地,亮相。王可兵這一套動作干凈利索,而且身法優(yōu)美,簡直帥到了極致。
而且他是從對面來的,和大光頭小黃毛迎面相撞,力道可想而知。
“三爺,你再晚來一步,就要給我收尸了呀!”我?guī)缀蹙鸵矘O而泣。
闖蕩江湖,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兄弟,該是多么重要多么幸運!
如果賣燒餅的,沒有一個打虎的兄弟,不是白白吃了西門大官人的虧?我莫少華要是沒有王可兵這樣強悍的兄弟,今天還能站著走路嗎?
咱們書接上回。
卻說王可兵凌空飛腿,把兩個混混踢翻在地,然后亮相站定,指著那倆混混問我:“寶爺,這倆人渣,要不要直接弄死?”
“不要,弄個半死就好!”我很仁慈地說道。
“好嘞,我打到他們大小便不能自理為止!”王可兵挽起運動服的袖子,惡狠狠地走上前去。
嗖嗖……
兩個混混從地上爬起來,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那斯文妹子被丟在現(xiàn)場,他們也不管了。
“哈哈哈……”王可兵咧嘴大笑。把人弄死他當然不敢,但是嚇唬人他有一套。
我走到那妹子的面前,面帶微笑。
那妹子以為我要下手,抱著胸后退,結(jié)結(jié)巴巴:“大哥,別、別別……”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誰穿我衣服,我砍他手足;誰動我手足,我穿他衣服!”我一步步地逼近,忽然一笑,道:“可惜你這件衣服,太丑了,我不喜歡。去吧妹子,以后賢惠點!”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那妹子一轉(zhuǎn)身,扭著水蛇腰一溜煙地消失在我面前。
王可兵走過來,看著那妹子的背影,似有所悟,道:“寶爺,你吃了這妹子的霸王餐,被人追到學校討風流債來了?眼界太低了吧,這妹子一臉大雀斑……”
“風流債,只是疥癬之疾。我找你來,為的是心腹大患。 蔽覈@了一口氣,勾著王可兵的脖子:“三爺,我們坐下再說!
還是江淮土菜館,我特意要了一個小小的包廂,點了兩個菜,和王可兵對面而坐。
“怎么劉素雅沒來,你沒叫她?”王可兵問道。
都是一個家鄉(xiāng)過來的,我和王可兵聚餐,幾乎每次,都會叫上劉素雅。
“今天的事,劉爺來了沒用!蔽医o王可兵倒了一杯二鍋頭,道:“三爺你先喝兩杯,壯壯膽,我再跟你慢慢說!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就咱爺們這膽量,也需要用酒來壯?壯陽還差不多!蓖蹩杀梢牡乜戳宋乙谎,滋溜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寶爺,你什么時候,學會的鐵頭功和沾衣十八跌?”王可兵夾了一口菜在嘴里,含混不清地問道:
“我打車過來,還沒下車,就看到你一頭把大光頭拱了出去,然后又放倒了黃毛,這跟誰學的武功?”
“沾衣十八跌?還降龍十八掌呢!蔽铱嘈,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厲害了。可能是……骨骼精奇,天賦異稟?”
女鬼白如云在我的身體里,突然吃吃一笑,道:“是我?guī)兔Φ,不用謝!
我去,原來如此。
仔細回想一下,光頭的摔倒和黃毛腳下的香蕉皮,的確不合常理,如果不是碰到了鬼,他們不會那么倒霉。
原來女鬼隨身,還可以做保鏢,而且還是隱形的,而且不用付工資不用吃飯,真好。
突然間,我有點喜歡白如云了。
王可兵對我的骨骼和天賦不以為然,搖搖頭,又干了一杯酒,催問道:“到底什么事,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那個……,你怕鬼嗎?”我問。
王可兵三角眼一翻:“鬼有什么好怕的?草,想當年,我經(jīng)常半夜三更在墳地上裝鬼嚇人。見了我,哪個鬼敢出來?”
“太好了,就知道三爺是虎膽龍威!”我一拍桌子,道:“白如云,你出來見見三爺,都不是外人。”
嗚……
陰冷的旋風,在包廂里盤旋一圈,然后白如云飄然而出,站在了酒桌邊。
“哎呀臥槽!”王可兵大吃一驚,蹭地一下子跳起來,繞過桌子,一把抱住了我,看著白如云叫道:“你你你你你你你……!”
白如云也被王可兵的反應嚇了一跳,嗖地一下飄開,靠墻而立,道:“對不起,嚇到你了。”
隔著衣服,我都能聽到王可兵的心跳如擂鼓,急忙說道:“別怕別怕,她是一個……好鬼,不吃人,不吃人!
一番混亂,我終于安撫好了王可兵。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惡人,把椅子搬到我的身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猛地灌了下去。
“是這樣的,三爺你聽我說……”我跳過和白如云的認識過程,直接說起譚笑語玩筆仙招來惡鬼的事,最后攤牌,道:
“根據(jù)白如云的可靠情報,被我殺死的那個惡鬼的惡鬼老娘,要弄死我。兄弟,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王可兵心驚膽戰(zhàn)地聽完了,問道:“我怎么救你?我又不會捉鬼!”
“她知道對付惡鬼的辦法,而你有膽色有身手。兄弟不才,還有個智慧的腦袋瓜子。咱們?nèi)齻臭皮匠,聯(lián)起手來,就可以搞定那個惡鬼。”
我指了指白如云,又道:“白如云說了,對付惡鬼,必須是三爺這樣膽大包天、孔武有力、膀大腰圓、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燕趙北國悲歌慷慨之士才可以!
白如云也滿懷希望地看著王可兵,連連點頭。
“原來是這樣?”王可兵沉吟良久,最后眼中兇光一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行,干特娘的!就算他七大姑八大姨一起來了,咱也把他一網(wǎng)打盡!”
惡人的狀態(tài)回來了,我心中大喜,端酒相敬。
白如云也面帶喜色,展顏一笑。
“那個……,白如云,你要不要喝一杯?”王可兵端著酒杯,一臉真誠地看著女鬼,問道。
這貨一開始害怕,現(xiàn)在和女鬼搭了幾句話,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他的膽量大,就是比我適應快。
女鬼的臉色略略一紅,搖頭道:“我是鬼,不用吃喝的。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趕緊去準備東西吧。”
說罷,鬼影一閃,又鉆進了我的身體里。
我和王可兵對視了一眼,趕緊叫了兩碗飯,各自扒了一口,起身走人。
這頓飯又是王可兵買的單,別看他人丑,但是不影響他做一個有錢的狗少爺。
跟他在一起吃飯,我很少有冒充土豪裝逼結(jié)賬的機會。
這家伙的老爹,是我們地方上小有名氣的企業(yè)家,豆制品生產(chǎn)大戶。淝城市場,有百分之二十的內(nèi)酯豆腐和豆奶,都是他家供的貨。別看王可兵還在讀書,可是他每月的零花錢,比人家一線白領的工資還多。
蒼天大地,高山大海啊,為什么要我和這樣的鳥人做兄弟?
有時候想想,真特碼沒意思!
走出江淮土菜館,站在路邊等車的時候,王可兵突然問我:“寶爺,你剛才說的燕趙北國……,是哪個國?”
我太陽,十幾年寒窗的書,都給你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臉上一抽,竟然無言以對。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一下午的時間,我和王可兵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乎跑遍了一個淝城市,穿梭不停,比花木蘭的織布機還忙。
這女鬼臨時起意,又讓我加了幾十枚五帝銅錢。為了確保五帝銅錢的威力,她又讓我們帶著銅錢,去城隍廟找老和尚開光。
在我的理解中,開光就是用某一件工具,把銅錢磨得明亮一點。
到了城隍廟大明寺才知道,原來不是這樣的。
老和尚收了我三十塊錢,把銅錢合在手里,在佛像前的裊裊香煙上繞了幾繞,嘴里“俺把你來蒙啊”念了幾聲,然后把銅錢還給我:“好了!
原來這就叫開光?賣糕的,原諒我的淺薄無知吧。
“大師,您會捉鬼嗎?”我收好銅錢,低聲問那老和尚。
老和尚眼中精光一閃,道:“怪不得施主眉間有黑氣,原來是遇上了鬼!你來到敝寺也算有緣,我就送你一張驅(qū)鬼神符吧,不過,你要給點燈油錢!
“多少錢?”我問。
“八百!”老和尚說著,從神龕上拿出一塊手帕大小的布,上面畫著我看不懂的符文。
“臥槽你搶錢啊,一塊巴掌大的布,就要八百塊?”王可兵斜著眼叫道。
老和尚一合掌,道:“善哉善哉,佛法無邊,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阿彌陀佛……”
“別聽老和尚胡扯,他的符不管用,趕緊走吧,去買東西要緊!迸戆兹缭圃谖业纳眢w里說道。
“大師,這張符還是留著給你自己吧,走了。”我聽聞此言,一扯王可兵,轉(zhuǎn)身而出。
老和尚舉著布從身后追來,揮手叫道:“施主,價格好商量,可以便宜點。五百賣給你,成不?……要不兩百?……五十塊要不要?草,不要拉倒!”
出了城隍廟,我們打車直奔中菜市。
整個淝城,就這里常年有賣狗肉的,而且貨真價實,不掛羊頭。
“師傅,有沒有黑狗血?我買一點新鮮的。”在一家狗肉攤販前,我開門見山,說道。
嘴里叼著牙簽,看了看我和王可兵,然后彎腰從案板底下摸出一個礦泉水瓶來。瓶子里是紅褐色的血團和血水,想必就是我需要的東西。
“捉鬼的吧?一瓶一百,不還價,要幾瓶?”斜眼問道。
好一個狗肉奸商,媽蛋!
這家伙知道我們等著這玩意救命,所以獅子大開口。
不都說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嗎?怎么這,一點不仗義,比我這個讀書人還奸詐?!
“喂,哥們,你一條狗值幾個錢?一瓶狗血,就要我一百?”王可兵的眼中殺氣騰騰,問道。
三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狗很多,但是純黑狗很少,所以賣的稍微貴一點!编鄣匾豢,吐出了嘴里的牙簽,一臉愛買不買的表情。
“啪!”
我推開王可兵,卷起袖子,一巴掌拍在的案板上。
嚇了一跳,摸起剔骨刀,一臉警惕地問道:“你要干什么?!”
“買兩瓶狗血!”我緩緩地提起手掌,案板上留下了兩張百元大鈔。
松了一口氣,拿起錢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后塞進兜里,遞給我兩瓶狗血。
我奸詐地一笑,摸出了手機,撥通了劉素雅的號碼放在耳邊:
“喂,瑩瑩啊,你通知一下紅紅芳芳和翠翠香香,我發(fā)現(xiàn)一個狗肉販子虐狗,明天你們帶著愛狗組織的幾十人,穿上統(tǒng)一的護狗體恤衫,來他的案板前抗議,叫他別賣狗肉了。然后把他照片弄到網(wǎng)上去,讓大家人肉他……”
現(xiàn)在的萌妹子們愛心泛濫,我們學校里,真有幾個是護狗組織里的核心成員。
一愣,隨后跳過案板,找回一百五十塊塞進我的手里:“兄弟,別別別,我們也就做點小生意,掙個小錢糊口,別砸我飯碗。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哼哼,屠狗之輩再奸詐,還能奸得過我這讀書人?我咧嘴一笑,扣了電話,和王可兵出了菜市場。
劉素雅的電話回撥過來,在那邊咆哮:“莫大寶你給我說清楚,誰是你的鶯鶯燕燕紅紅翠翠?你把姑奶奶當成群芳樓里的小姐了?!”
“群芳樓在哪里?這么純潔的我,根本就不懂你在說什么!”我義正言辭地掐斷了電話。
朱砂粉是在中藥店買的,沒想到這玩意很貴,五塊錢一克。而且還是處方藥,我嘴皮子磨掉了一層,藥店才答應賣一點給我。
“二十克就差不多了,回去以后調(diào)成水!卑兹缭贫阍谖业纳眢w里,說道。
折騰到黃昏時分,所有東西全部準備到位。
馬不停蹄地趕到鴨塘沖的出租屋,在女鬼白如云的指揮下,我和王可兵開始布置。
首先,我把開過光的五帝銅錢全部拿出來,分三排,平鋪在光板床上。
科普一下,所謂五帝銅錢即是清朝時代流通的順治帝、康熙帝、雍正帝、乾隆帝、嘉慶皇帝時流通的方孔銅錢。
圓形方孔,代表天圓地方,又經(jīng)萬人之手,陽氣極重,再加上五帝之帝威,據(jù)說可以對付厲鬼。
女鬼白如云現(xiàn)身,遠遠地看了一眼,道:“第二排中間左起第四枚,第三排右起第六枚,拿出來。”
我取出了兩枚銅錢,在手里打量著,也就普通的康熙銅錢,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之處。
“這兩枚銅錢,正氣最足人氣最旺,你們一人一個,用紅繩穿起來,戴在脖子上,到時候可以救命!迸戆兹缭普f道。
聽聞此言,我立刻行動起來,用紅線穿好銅錢,寶貝一樣吊在脖子上。
當然,王可兵也戴了一枚。
“其他的銅錢,你們分別裝進口袋里,等到惡鬼現(xiàn)身的時候,你們就用銅錢去砸,有一定殺傷力的。”白如云繼續(xù)指揮。
我和王可兵瓜分了幾十枚銅錢,又問道:“接下來怎么辦?”
“朱砂粉調(diào)成水,和狗血混合起來,然后裝進塑料瓶子里。瓶蓋上鉆出幾個小孔,等到惡鬼現(xiàn)身,就拿著瓶子當成水槍,向她發(fā)射!
白如云想了一下,又道:
“活公雞,遲一點宰殺,然后把雞血抹在你們自己身上,抹得越多越安全。青柳枝纏在腰上,到時候也可以做武器。哎呀糟了,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我和王可兵面面相覷。
“可以讓你們見到鬼魂的東西,!卑兹缭瓢櫭,道:
“如果看不到那個惡鬼,那么你們在明她在暗,根本就斗不過她。我可以幫助你們中的一個人見到鬼魂,卻不能讓你們倆同時見到那個鬼魂!
王可兵抱怨起來,道:“你又不早說,現(xiàn)在天都黑了,去哪找?”
白如云咬著嘴唇,想了想,道:“也許今晚,那個惡鬼還不會找來。明天的話,我們就有時間準備了。”
“可是萬一她今晚就找來呢?”我有些心驚膽戰(zhàn)。
本來還有點信心,現(xiàn)在因為的事,讓我的信心又喪失殆盡。
突然想起來,貌似小說里說的,都是黃牛眼淚啊。
據(jù)說把牛眼淚抹在眼皮上,就能看到鬼。怎么白如云又說是?哪一個才是正確答案?
“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女鬼白如云看了看天色,道:“現(xiàn)在時間還早,你們……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該干什么?我突然想起來,今晚要去月亮灣小區(qū),給柯姐上家教課。
“對了,我今晚有家教課,十點以后才會結(jié)束。這段時間,會不會出問題?”我問白如云。
“十點之前,惡鬼出來的可能性極小,約等于零,你放心去吧!卑兹缭普f道。
“我去……,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我蛋碎一地,拖著王可兵出了出租屋,道:“現(xiàn)在我去做家教,月亮灣小區(qū)門前有個網(wǎng)吧,你泡在里面等我,千萬別跑!
王可兵罵罵咧咧,大呼倒霉:“寶爺,我特碼也是前世不修,遇上了你這個兄弟。本來和妹子約好,今晚在小樹林談人生的,唉……”
“你連人都沒生過,懂得什么叫人生?”我扯著王可兵來到馬路上,攔下了一輛摩的。
兩人共乘一騎回到學校,我讓王可兵在學校門前等我,然后往宿舍樓飛奔而去。
為什么要回到學校,因為我要裝扮一下,讓自己看起來有一個家教老師的樣子。
踢開宿舍門,我從床頭柜里翻出黑框眼鏡,然后把額前的頭發(fā)往下梳了梳,轉(zhuǎn)身就走。
其實我并不近視,這個通光眼鏡,就是我的道具。戴上眼鏡,我就有了一點寒門學子的窮酸樣子,還有一點學霸的氣質(zhì)。
梁良一把扯住我,問道:“華子,昨晚女生宿舍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手,哥要去做家教,耽誤我掙錢,我就把你女朋友賣到群芳樓去!”我甩開梁良的手,奪門而出。
出門走了幾步,我又折回頭,推開隔壁宿舍的門,從書呆子王浩嵐的床頭柜上,搶了一本中英文對照版的《傲慢與偏見》,揚長而去。
“華子,你拿我的書干什么?”王浩嵐追了出來,在我身后問道。
“廁所里沒紙了,江湖救急!”我頭也不回。
“哦哦……,。!”書呆子哦了兩聲之后反應過來,跳著腳大叫:“華子你別亂來,你大爺,那是我在新華書店買的正版!”
然而王浩嵐的吼叫并沒有什么卵用,因為我已經(jīng)沖到了樓下。
帶著王可兵,坐公交車來到月亮灣小區(qū)。下車后,我就地解決了晚飯問題,和王可兵各自兩個雞蛋餅。
讓他這樣的狗少爺,跟我后面坐公交吃地攤,的確是為難了他。
我先把王可兵送到網(wǎng)吧里,安頓下來,這才夾著搶來的那本書,走進小區(qū)某一棟樓,乘電梯直上十八層,按下了柯姐家的門鈴。
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我提前了十分鐘,我一向是一個守時的人。
“來了來了……”屋里面,柯姐甜美的聲音響起,然后入戶門打開了。
“!”開門的一霎那,我驚叫了一聲,渾身劇烈一震,夾在腋下的那本書砰然落地。
因為,我看到開門的人不是柯姐,而是一身白色睡袍,頂著一張漆黑的鬼臉!
難道那惡鬼,這么早就出來了,躲在柯姐的家里等我?
驚懼之中,我連退幾步,就要轉(zhuǎn)身逃跑。
但是那鬼臉上卻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道:“怎么了少華,不是嚇到你了吧?這是我的面膜!
面膜?
我聽到柯姐的笑聲,終于驚魂稍定。做柯姐的家教,也有兩個月了,因為漸漸熟悉,所以她后來都叫我少華。
又打量了兩眼,確定眼前的是活人而不是鬼,我才捂著胸口說道:“柯姐,被你嚇死了。你這是什么面膜,怎么是黑色的?”
柯姐伸手,把我拉進屋里,道:“這是非洲來的塘泥面膜,美容效果非常好。等我洗了臉,給你看看效果,你先坐!
“哦哦,你忙!蔽掖饝艘宦暎诳蛷d的沙發(fā)上,依舊心有余悸。
柯姐朝衛(wèi)生間走了幾步,突然回過身來,笑著問道:“我的樣子,真的很嚇人嗎?”
“柯姐啊,你黑著一張臉,穿著一身白衣。你說這造型,嚇人不嚇人吧?”我不無抱怨地說道。
柯姐站到穿衣鏡前照了下,咯咯一笑,轉(zhuǎn)身去了衛(wèi)生間。
兩分鐘以后,柯姐再出來,臉上的黑泥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晶瑩的白。
給我倒了一杯水,柯姐也不換衣服,就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微微一傾身,仰臉問道:“怎么樣?塘泥面膜的效果不錯吧,你看我眼角的魚尾紋,是不是不見了?”
“柯姐皮膚好,本來就沒有魚尾紋……”
我奉承了一句,岔開話題問道:“樂樂呢,怎么沒看見?”
樂樂,是柯姐的兒子,七歲了,很調(diào)皮的一個小正太。
“清明小長假,跟他小舅一起,去游黃山了。”柯姐一笑,又加了一句,道:“今晚,就我一個人在家里。”
這句話說的有點不清不楚,似乎帶著某種暗示?當然,也許是我自作多情,會錯了意吧。
“哦哦……,那么,這就開始吧!蔽野涯潜局杏⑽膶φ瞻娴男≌f,放在了桌面上。
“這是什么?”柯姐往我這邊挪了挪身體,低頭看著小說封面,問道。
“這是一本英國名著,相當于我們中國的紅樓夢,中英文對照版,我特意從圖書館借來,給柯姐看看的!蔽艺f道。
“是嗎?”柯姐拿起小說,突然在封面上親了一口,道:“少華,你對柯姐真好。”
又是一個不清不楚的動作,讓我心里一陣抖動。
我也沒想到,柯姐會突然親書本。那本書,被王浩嵐的擼管手整天捧著,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猥瑣細菌……
“咦,怎么圖書館的書,上面還有名字?”柯姐翻開小說,指著扉頁問道:“王浩……嵐,誰呀?”
“哦……,現(xiàn)在很多同學不講道德,素質(zhì)很差,在圖書館的書籍上亂畫。王浩嵐,就是那種人,學校里素質(zhì)最差的一個!
我臉紅了一下,急忙轉(zhuǎn)入正題,推了推眼鏡,問道:“柯姐,上周叫讓背的一百句英語短句,都會了嗎?”
柯姐學英語,為了不是應付考試,而是實際交流。所以我盡量教她一些口語,經(jīng)常用到的口語短句。
“會了一半吧,還有些句子,你走了以后,我又不會讀了!笨陆銖牟鑾紫旅妫〕鼋滩姆_,然后一句句地讀給我聽。
教學正式開始,我糾正著柯姐的發(fā)音,一句句,帶著她讀。
但是柯姐今晚,顯然不在狀態(tài),經(jīng)常讀的似是而非,驢頭不對馬嘴。
因為擔心惡鬼報復的事,所以我也不在狀態(tài),順水推舟地應付著,盼望這兩個小時早點過去。
一個小時以后,略作休息,到了柯姐的提問時間。
“那個……,少華啊,英語里面,接吻……,怎么說?”柯姐的兩眼直視著我,問道。
“k、i、s、s……,kiss!蔽倚睦镆欢,怎么會問這個單詞?按道理,柯姐應該知道這個單詞的,因為她也是初中畢業(yè),有一點英語基礎。
“吻我,又怎么說?”柯姐繼續(xù)問道,一臉的不恥下問。
面對柯姐的真誠求教,我又怎能拒絕?回答道:“kissme!
“凱斯密,凱斯密……”柯姐微微閉上眼睛,揚起臉來對著我,念了幾遍后問道:“是這樣念的嗎?”
這這……,再這樣下去,我要犯錯!
我頭上開始冒汗,心里開始胡思亂想,嘴上說道:“對對對,就是這樣的……,凱斯密!
“少華,凱斯密……”柯姐步步為營,把臉湊了過來,說道。
“柯姐……”我瞬間六神無主了,感覺渾身的血液,一起沖進了腦袋里,口干舌燥。
正在我糾結(jié)的時候,柯姐忽然張開兩條手臂,環(huán)住了我的脖子,腦袋湊了過來……
“哐哐哐!”
激烈的捶門聲,突然傳來,就像武大郎捉殲一樣,氣勢洶洶。
我嚇得一哆嗦,眼鏡掉了下來,鏡片恰恰擋住了柯姐的嘴唇。
柯姐也吃了一驚,急忙松開手,狐疑地看了一眼大門,站起身走了過去。
從貓眼里瞅了一眼,柯姐隔門問道:“找誰呀?”
“找我男朋友,莫少華。”外面?zhèn)鱽硪粋理直氣壯的女聲。
我去,見鬼了,白如云怎么從我身體里跑出去了,在外面捶門?又是什么時候,我變成她的男友了?
柯姐愣了一下,回頭問我:“是你女友?”
“呃……,是的,不過現(xiàn)在還不算……”我站起身來,語無倫次。
我不能告訴柯姐,說外面站著的是一個女鬼。嚇死了柯姐,我逃不了干系。
“什么不算?!”白如云的聲音在外面咆哮,道:
“莫少華,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要是不認賬,我就死給你看!”
女鬼也會懷孕,而且還是我干的?什么時候,我擁有了這項技能?
如此看來,我不是比寧采臣厲害多了?可憐聶小倩跟了他那么久,連個猴子都沒生出來。
“對不起啊柯姐,今晚……就到這里吧,我先告辭,把這事處理一下!蔽抑腊兹缭苼碚卟簧,扶了扶眼鏡,起身告辭。
拉開房門,白如云一臉憤怒地站在門外,瞪著我,像一個捉殲的母夜叉。
我擔心柯姐看出破綻,急忙閃身而出,帶上門,低聲道:“走,出去再說!
白如云這才一笑,跟我走向電梯門。
“少華,你們不要吵,好好商量,經(jīng)濟上有問題,可以來找我……”柯姐追了出來,說道。
柯姐的意思,是擔心白如云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的費用?給鬼引產(chǎn),估計醫(yī)院還沒有這項目。
我急忙擋在白如云的身前,笑道:“沒事的柯姐,她她她……她就這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回去把她收拾一頓,就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白如云是沒有影子的,我怕柯姐發(fā)現(xiàn)這一點,會當場嚇死,所以擋住了白如云。
“那好,你們回去吧,不管什么事,……都別放在心上,再聯(lián)系!笨陆氵t疑了一下,揮揮手,進了家門。
這句話顯然有所指,叫我別放在心上的,大概說的是凱斯密的事?
電梯里恰好沒人,我和女鬼白如云四目相對,都不說話。
“白如云,你什么時候,懷上我的孩子了?你不是為了這件事,所以跟上我的吧?我發(fā)誓,真的不是我干的,可能是你記錯人……”最終,我開口說道。
“閉嘴!”白如云一瞪眼,打斷了我的話,道:
“莫少華,我好心來救你,所以編了一個理由。你是不是對我懷恨在心,因為我壞了你的好事?”
“救我?”我莫名其妙,隨口嘀咕道:“柯姐又不是鬼,她又不吃人!
白如云哼了一聲,頓了頓,道:“還記得那個筆仙鬼,被你一口氣吹出原形定在墻上嗎?要是你失去童子身,就沒有那種本事了,筆仙鬼的老娘一來,你就等死吧。”
原來是這樣?
我心里叫了一聲好險,卻不服氣地說道:“你怎么知道,我會失去童子身?我只是柯姐的家教老師,我是個純潔的人,我給她傳道授業(yè)解惑而已,別把我想的那么齷齪……”
白如云死死地盯著我,突然噗地一笑。
“……笑什么?”我心里發(fā)毛。
“你們果然好純潔!卑兹缭朴质且恍Γ缓箝]上眼睛,揚起臉對著我,微微撅起嘴唇,學著柯姐的神態(tài),陰陽怪氣地道:“少華,凱斯密,凱斯密……”
這死鬼,我和柯姐之間的教學活動,竟然都被她看在眼里。
我臉上一燙,正要欲蓋彌彰地證明自己的清白,電梯卻停了下,有一對戀人開門走了進來。
白如云機靈,先一步躲在了我的身上,消失不見。
“莫少華,你沒話可說了?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你終于默認了你的齷齪!备皆谖业纳砩,白如云還不放過我,繼續(xù)諷刺。
我忍無可忍,大喊了一聲:“夠了沒有?我怎么就齷齪了?!”
剛進來的一對戀人,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嗖地一下躲到角落里,驚詫地看著我。尤其是那女的,直接縮進了男朋友的懷里,瑟瑟發(fā)抖。
“喂,哥們,你沒事吧?跟、跟誰說話呢?”那個男的鼓起勇氣,問道。
“不好意思啊,我是個……話劇演員,明天有一場演出,我在背臺詞,嘿嘿!蔽疫肿煲恍Γ踔且粯。
白如云躲在我的身上,也吃吃吃地笑,就像一個花。
電梯落地,門開了。
我沖出電梯,快步走到小區(qū)門外,身上的燥熱感,才漸漸退去。
這種燥熱,來自于柯姐的擁抱和凱斯密,也來自于白如云的諷刺。
對了,柯姐今晚怎么會這樣?
以前的柯姐,是很端莊的一個嫻靜美女,人淡如菊,從容大方,盡顯母性之美。難道,柯姐也被鬼上身了,所以才會這樣失態(tài)?
白如云的聲音傳來,道:“莫少華,剛才跟你開玩笑的,別介意,F(xiàn)在我們該回去了,等待那個惡鬼過來。”
“好!蔽尹c點頭,走向斜對面的網(wǎng)吧。
王可兵在那里,我得叫上他。
可是剛走了兩步,我又突然站定腳步,叫道:“不好,網(wǎng)吧門前有沖天,難道,王可兵已經(jīng)遭遇了惡鬼的毒手?”
一邊還在心里奇怪,原來我也有陰陽眼,要不,怎么會看到一團在網(wǎng)吧門前縈繞不散?
“什么沖天?是你柯姐的口紅,留在你的眼鏡鏡片上,白癡……”白如云躲在我的身上,一陣狂笑。肆無忌憚的狂笑,花枝亂顫的那種狂笑。
臥槽,不是吧。我急忙摘下眼鏡來看,果然,右邊的鏡片上,留著一個圓形的紅圈圈。
“柯姐今晚沒有化妝啊,奇怪了……”我看著鏡片,莫名其妙。
“男人哪里知道女人的事?現(xiàn)在的化妝品都高檔,你看不出來而已。”白如云催促道:“別想你柯姐了,趕緊去找你同學吧!
別提柯姐行不?我心里草了一句,收起眼鏡,走進了烏煙瘴氣的網(wǎng)吧。
本來以為,王可兵不在打游戲就在泡妞,卻沒想到,這貨正盯著電腦屏幕,面對一片黑壓壓的文字,口中念念有詞。
“寶爺,你來得正好。我找到對付惡鬼的辦法了,你看!”王可兵指著電腦屏幕,說道。
我探頭看了一眼,屏幕上卻是一篇小說:創(chuàng)世中文網(wǎng),《鬼咒》,作者念響。
“這里面有很多捉鬼咒語,對付各種鬼怪僵尸的,看起來非常真實……”王可兵興奮地說道。
“作者靠得住,三爺會上樹!”我一按電源開關(guān),拖著王可兵走出了網(wǎng)吧。
“三爺我本來就會上樹……,臥槽,寶爺你特碼轉(zhuǎn)著彎罵我是豬?”走出網(wǎng)吧,王可兵才醒悟過來。
這反應速度,醉了。
從網(wǎng)吧出來,王可兵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們直奔鴨塘沖,一路無話。
進了出租屋,一股雞糞臭味,撲鼻而來。是我們下午買的幾只大公雞,隨地大小便造成的。
王可兵大叫一聲,捂著鼻子敗退門外,忙不迭地點煙。
身為東道主,我沒辦法,只好把那幾只不講衛(wèi)生的大公雞教訓一頓,然后開始打掃房間。
不遠處的巷口有一個小商店,王可兵去買了一盒衛(wèi)生香,在房間里點燃,又打開門窗通風良久,房間里的臭味才漸漸退去。
女鬼白如云似乎也有潔癖,這時候才現(xiàn)身出來,道:“其實還應該買一些生活用品,比如被子什么的!
“為什么?難道還要在這里長。俊蔽覇。
“假如那個惡鬼今晚不來,你就必須在這里常住!卑兹缭莆⑽櫭迹溃骸拔也淮_定她今晚就會出現(xiàn),所以,還要做長久打算!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對了白如云,你怎么知道,那個筆仙鬼的老娘,要來找我報仇?”
“物以類聚,鬼也不例外。鬼魂和人類一樣,也會聚在一起說話,說些家長里短,街談巷議。筆仙鬼的老娘要來找你報仇,是我在南淝河邊的墳場上親自聽到的!卑兹缭普f道。
“這么說,筆仙鬼的老娘,就住在那一片墳場上?”
“是的,她的墳墓就在那里!卑兹缭泣c點頭。
王可兵看看時間,問道:“要不,我們現(xiàn)在去買點生活用品。夜里不睡白天崩潰,一夜不睡,肯定頂不住啊!
我看著白如云,征詢她的意見。
“那就宜早不宜遲,趕緊吧!卑兹缭普f道。
我和王可兵飛奔而去,在最近的一個二十四小時超市里,買了燈草席和薄被,買了水桶臉盆和牙膏牙刷等東西。
兩個大男人在一起置辦居家用品,總感覺怪怪的。超市的收銀員妹子,看著我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該死的白如云,在這個時候,卻銷聲匿跡,鬼影都看不到。
提著抱著那些生活用品往回走,王可兵罵道:“蛋,超市的那個收銀員,歧視我們。寶爺,你哪天把白如云放出來,嚇她一個半死!
“那不叫歧視,叫誤會!”我哭笑不得,又道:“白如云又不是我養(yǎng)的,想放就放。俊
白如云的聲音傳來,諷刺道:“人家小女孩就是多看了你們幾眼,你們就要報復人家,這樣睚眥必報,像個的行徑嗎?”
“白如云說得對,我以后一定拿出丈夫的樣子來,你放心!蔽疫@張破嘴油慣了,張口就來占便宜。
“德性!”白如云深表不齒,鄙夷地呸了我一聲。
走在鴨塘沖曲里拐彎的巷道中,已經(jīng)是夜里十一點了。沒有路燈,加上天氣陰沉,所以看起來一片黑暗。
時不時地,從角落里竄出一兩只野貓,嚇得我一身冷汗。
回到出租屋,我剛剛把東西放下,就聽到白如云在我的身體里一聲驚叫:“來了,她來了!”
“誰來了?”我隨口問了一句,然后反應過來,是惡鬼來了!
而王可兵卻呆頭呆腦地舉目四看,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細說,就覺得脖子上一緊,已經(jīng)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地勒住了咽喉。
“快撒銅錢!”白如云現(xiàn)身,指著我的身后,沖著王可兵大叫。
“撒銅錢?哦哦!”王可兵一呆,摸出一把銅錢來,沖著我來了一個天女散花。
銅錢砸在我的臉上,砸出了咿呀一聲慘叫。
一道鬼影從我的身后驟然飄出,閃在角落里,兩眼幽綠地看著我們。
那是一個女鬼,從臉面上看,三十歲人,穿著紅花旗袍,裹著小腳,梳著劉海,也是清朝時期的打扮。不過這個女鬼臉色煞白,瘦得皮包骨頭,長相太過恐怖,遠遠沒有白如云好看。
“鬼?!”王可兵乍見惡鬼,也嚇得一個激靈。
不過這家伙天生強悍,隨后就摸出了狗血和朱砂粉的混合液體,沖著女鬼噴去,口中大罵道:“蛋,欺負上門了,三爺讓你嘗嘗黑狗血的厲害!”
黑狗血從礦泉水瓶里滋滋地冒了出來,那惡鬼果然不敢抵擋,嗖地一下飄開,貼在天花板上游走。
不僅僅惡鬼害怕黑狗血,白如云也非常害怕,鉆進了我的身體里大叫:“莫少華,你也動手。
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取出“捉鬼液”,追著惡鬼攻擊。
可是我太心急了,沒有控制好力道。在大力擠壓之下,礦泉水瓶的蓋子,砰地一聲被頂了出去,一瓶黑狗血,全部噴了一個空。
“笨蛋,省著點用啊!”白如云在我的身體氣急敗壞,又道:“快用青柳枝抽她,再向她吹氣!”
我丟下了空空的瓶子,從床底下抽出青柳枝,胡亂揮舞起來。
可是還沒揮舞幾下,惡鬼的身影一晃,竟然消失了。
“惡鬼呢?怎么沒了?”我和王可兵面面相覷,各自一臉狗血地問道。
“她躲在王可兵的身后!”女鬼白如云出言指點。
我揮起青柳枝,嗖地一下抽了過去。
意料中,憑著王可兵的身手,一定會彎腰避開我的柳枝?墒峭蹩杀坏欢惚埽炊眢w一歪,迎了過來。
啪地一聲,柳枝正中王可兵的左臉頰上。
王可兵哎呀一聲大叫,捂著臉罵道:“寶爺,特碼兄弟你也打!”
“嘿嘿……”惡鬼突然現(xiàn)身,乘其不備,在王可兵的身后猛地一推!
這下子慘了,王可兵頂不住惡鬼的大力,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一頭撞在墻上。
我就聽見咚地一聲響,然后看到王可兵倒了下去,一動不動。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可憐三爺武功蓋世,兇名昭著,在惡鬼面前,竟然沒有走到幾個回合!
“三爺!”我魂飛天外,又驚又怒,揮動青柳枝向惡鬼猛攻,一邊開啟呼死你模式,大口呼氣:“呼,呼,呼……!”
但是惡鬼僅僅對付我我一人,就顯得游刃有余了。
她在空屋里飄來飄去,我的柳條根本就打不中她!
惡鬼一邊躲避,一邊亮出白森森的牙齒和綠油油的指甲,沖我做出各種恐怖的造型,試圖從心理上瓦解我。
好在經(jīng)歷了白如云事件,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jīng)有了很大提升。此時雖然害怕,但是還不至于被嚇暈。
而且,因為王可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所以我心中的憤怒,也沖淡了恐懼。
“惡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種別跑!”我舉著柳條枝追擊惡鬼,在屋里團團轉(zhuǎn),做著一輪輪的無效攻擊。
惡鬼只躲不攻,兩分鐘下來,我已經(jīng)累成了狗,大口喘氣。王可兵依舊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惡鬼就要下狠手了,快,斬了公雞頭,用雞血攻擊她!”白如云在我的身體里指點。
實際上,白如云一直在指點,只不過我在憤怒之中,只知道用柳條枝打鬼,根本沒在意白如云說些什么。
此刻如夢方醒,我急忙一彎腰,從床底下扯出一只大公雞,沖著惡鬼大叫,道:“今天有你沒我,跟你拼了!”
可是把公雞抓在手里,我才突然想起來,忘了買菜刀!
沒有菜刀,怎么把公雞頭斬下來?
“還我兒子命來……!”惡鬼在這時候,突然閃電一般飄來,伸出十指,指甲似尖刀,扎向我的胸口。
速度太快,我無可躲閃。
“快躲開!”只聽見一聲大叫,女鬼白如云突然從我身體里飄出,迎著惡鬼撞了過去。
兩鬼相撞,一觸即分,沒有發(fā)出碰撞聲,但是兩個鬼卻同時發(fā)出了一聲尖叫。
“莫少華,咬斷公雞脖子,用雞血對付惡鬼,要不你們今晚都會死!”白如云一邊阻擋著惡鬼的攻擊,一邊沖我大叫。
生死攸關(guān),容不得猶豫。我一狠心,扯直了公雞脖子,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一邊咬一邊撕扯,大公雞終于尸首分離。
“呸!”我吐掉滿嘴雞毛,舉起還在掙扎的大公雞,向著惡鬼揮舞過去。
惡鬼顯然很忌憚公雞血,轉(zhuǎn)身欲逃。但是白如云卻一聲大叫,奮力推著惡鬼迎了過來。
“啊……!”
從公雞脖子上噴濺出來的雞血,終于命中了惡鬼,讓惡鬼渾身冒白煙,并且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哈哈,原來你也知道害怕?”我狂喜不止,抓住雞腿拼命地揮舞。
大公雞雖然丟了腦袋,但是還沒有死透,雙翅撲打有力,雞血和雞毛到處紛飛。惡鬼終于抵擋不住,突然一推白如云擋住了我,然后嗖地一下,經(jīng)過我的身邊飄出了門外。
白如云被雞血噴中,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急忙揮手叫道:“惡鬼已經(jīng)跑了,快放下公雞,看看你同學!”
我環(huán)視了房間一眼,確認惡鬼已經(jīng)走了,這才丟下大公雞,來看王可兵。
女鬼白如云搖搖晃晃地朝我撲來,嗖地一下,鉆進了我的身體里。
王可兵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把他扳過來,讓他仰面躺著,才發(fā)現(xiàn)他的額頭上腫著一個雞蛋大的包,左臉頰還有一條手指粗的血痕,那是被我的柳條枝抽的。
“兄弟,醒醒!”我跑去外面的水池接了一盆水,呼啦一下子潑在他的臉上。
“臥槽……!”王可兵打了一個激靈,詐尸一樣坐了起來,左右看著,問道:“那個鬼呢?”
“三爺,你還活著啊,嚇死我了!”我筋疲力盡,坐在床沿上,揮手道:“鬼跑了……”
“跑了?”王可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從濕漉漉地地上站起來,問道:“你沒有把她弄死?”
“沒有給她弄死,就算是我天大的造化了!蔽铱迒手,道:“這個惡鬼果然厲害,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能出現(xiàn)。幸好今晚有準備,要不,我們倆必死無疑!
女鬼白如云的聲音,在我的身體里,虛弱地說道:“那個惡鬼受傷嚴重,今晚不會再來了,你們打掃打掃,安心休息吧。”
“白如云,怎么你也有氣無力的?”我問。
“我……我受傷更嚴重……,頂不住了,明天再跟你們細說……”白如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再無聲音。
我扭頭看著房間,滿地滿墻滿屋頂?shù)碾u血和狗血,還有一地雞毛和柳樹葉。
這,還能叫做房間嗎?
而且我和王可兵的身上,也是一片狼藉,衣衫不整,血跡斑斑。要是這樣走在大街上,不到一分鐘,就會被當成殺人犯給抓起來。
王可兵點了一顆煙,問我:“現(xiàn)在怎么辦?”
“白如云說,那個惡鬼已經(jīng)重傷,今晚不會再來了!蔽乙惨艘活w煙,點燃后吸了一口,道:“簡單打掃一下房間,隨便洗個臉,出去外面住,明天再說。”
抽完了煙,我們花了十分鐘,把房間打掃了一下。
又花了半個小時,洗頭洗臉,然后鎖了門,在夜色中出了鴨塘沖,找附近的小旅館休息。
洗了澡,我躺在床上,不無抱怨地說道:“三爺,你今天的表現(xiàn)很差勁啊,要是你沒有暈過去,我們一定可以弄死那個惡鬼!
“草,你以為我想。 蓖蹩杀皇治嬷~頭上的腫塊,一手摸著梗起的左臉,斜著眼道:
“你當時一鞭子抽過來,我正要躲閃,卻被那個惡鬼猛地一推,就撞在了你的柳條枝上。唉,那個惡鬼的力氣真大,后來又一推,我就撞在墻上了?傊谝淮魏,經(jīng)驗不足啊!”
我想了想,總結(jié)教訓,道:“也不是經(jīng)驗問題,而是……,鬼在暗,我們在明;她能看到我們,我們卻看不到她。信息不對等,注定了我們在這場戰(zhàn)斗中的失敗!
“沒錯沒錯……”王可兵眼神一亮,道:“這場戰(zhàn)斗雖然結(jié)束了,但是戰(zhàn)爭還沒有完結(jié)。等我們弄到烏鴉眼淚,那個惡鬼就無所遁形了。到時候,看三爺怎么收拾她!”
“行,先睡覺,明天問問白如云,再想辦法斬草除根!蔽尹c點頭,扯過被子準備睡覺。
王可兵說的沒錯,這場戰(zhàn)爭還沒有完結(jié),那個惡鬼不會放過我的,就像我們不會放過她一樣。
緊張了一天,夜里睡的很香,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親愛的女神譚笑語。
可惜,就在夢里和女神卿卿我我的時候,卻被電話鈴聲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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