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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燃血離咒
作者:韶光下酒      更新:2025-06-11 16:30      字?jǐn)?shù):3211
       幽幽月華下,紫色藤蔓如上古兇蟒盤曲而立,那狀若蛇顱的枝頭,兩團(tuán)淡紫幽火詭異搖曳,如若邪異眼瞳。

       只是此時這幽火之內(nèi),竟好似噙滿了漫漫無邊的兇戾魔氣,令人看上一眼,只覺遍體生寒。

       這是什么東西?!

       李夜心中大駭,身軀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卻猛然僵硬,只覺腹部之內(nèi)一股炙熱氣流急速蕩開。

       那枚裂開了一道細(xì)小縫隙的石蛋此時竟好像是受到了某種挑釁一般劇烈波動。

       遍布石蛋周身的玄異紋路紅芒大盛,伴隨著李夜的心跳頻率,忽明忽暗。

       啾!

       一道長嘯鷹啼自石蛋之內(nèi)呼嘯而出,隨后,那細(xì)小裂縫處忽然掠出一道流光,躥出李夜體外,在李夜身前漸漸凝聚,勾勒出了一頭雄壯異常的蒼鷹虛影。

       烈血蒼鷹!

       李夜瞳孔微縮,他如何不識這頭烈血蒼鷹?這可是他父親李天缺的本尊獸魂啊!

       只是……只是李夜明明記得在龍門鎮(zhèn)口,他的父親李天缺為了救他脫困而生生自爆了!

       宿主若是身死,那么與之本命相連的本尊獸魂也必定會魂飛魄散。

       這條定律在獸魂大陸可是連三歲幼童都懂得的道理。

       李夜深吸了口涼氣,那心底深處,忽然涌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念想。

       烈血蒼鷹沒有魂飛魄散,反之也就是說他的父親李天缺并沒有自爆身死!

       這一抹瘋狂念想如滔天巨獸,不可抑制般在李夜心頭肆虐,讓李夜整個身軀都不由輕輕震顫著。

       絕望之后忽然涌現(xiàn)而出的那一抹希望之光,讓李夜恨不得現(xiàn)在就立刻跑回龍門鎮(zhèn)一探究竟。

       此時突兀出現(xiàn)的烈血蒼鷹哪里還有當(dāng)初的羸弱之色,雄峻異常, 比之巔峰時還要兇狠三分。

       唯一的區(qū)別便在于翅膀。

       以前的烈血蒼鷹背部的翅膀呈現(xiàn)灰色,但此時的它背部的一對翅膀卻是在灰色之中隱晦的隱藏著一抹金色。

       雖然略有區(qū)別,但透過烈血蒼鷹望向李夜的那對親切眼瞳,李夜卻是在心中確定無比,它就是父親的那頭本尊獸魂。

       烈血蒼鷹如同護(hù)犢一般擋在李夜身前,一雙銳利無比的鷹瞳望向盤曲而立的紫色藤蔓如臨大敵。

       而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之中忽然傳出一陣騷動,阿大氣喘吁吁的聲音便自李夜身后傳了過來。

       “村…村長爺爺,無悔姐,無悔姐來了!”

       李夜面色一愣,身軀輕顫,卻是回頭。但見遠(yuǎn)處,一道素白倩影緩緩走來。

       她背負(fù)長琴,素衣輕擺,三千墨發(fā),披散垂腰,恬靜幽幽,如那九天玄女,圣潔無比。

       她這是……?

       李夜見荊無悔如此模樣,心中卻是掠過一絲疑惑,不明所以。

       在荊無悔身后,阿越卻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荊無悔,小小稚嫩的面龐之上復(fù)雜無比,時而懼怕,時而擔(dān)憂,時而又是泛起一抹淡淡的恨意。

       “無悔啊,這一次是否能壓制它,又得全靠你了!崩洗彘L荊莫嘆了口氣,蒼老的面龐之上泛著一抹不忍,愧疚地開口說道。

       荊無悔搖頭,神態(tài)平靜,話語間也是不起一絲波瀾,輕聲道:“村長爺爺,您不必內(nèi)疚,身為荊氏一族的圣女,壓制它便是無悔一輩子的使命!

       “唉!”荊莫重重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瞳也略是有些濕潤,顫聲喃道:“只是苦了你啊…”

       荊無悔沉默苦笑,薄唇輕抿,目光凝重地望著從黑洞之中延伸而出的那根紫色藤蔓,身形卻是緩緩上前,走向祭臺。

       她那消瘦羸弱的身軀在此刻竟是對這紫色藤蔓絲毫不懼。

       方才還盛氣凌人的紫色藤蔓在見到荊無悔之時,兇戾之氣頓時一滯化為虛無,整個龐大的身軀似是懼怕荊無悔一般往黑洞之內(nèi)縮了縮,隨后卻又極其不甘的探頭上前,身軀掙扎不已。

       “孽畜!彼徛暤。

       月光柔柔,仿若那沉眠的酒,散發(fā)著一抹淡淡的醇香,令人聞之,心醉莫名。

       荊無悔將背負(fù)長琴取下,置于祭臺,盤膝而坐。

       月色似是為她披上了一層清冷紗衣,如那夜幕之下的冰蓮,恬靜綻開,香氣四溢。

       她曲指輕彈,琴弦蕩蕩,幽幽音調(diào)起伏而起,似那九天玄曲,深山暮鐘,透著一抹滲入心脾的淡淡悲涼。

       月華之下,素衣玉指,伊人獨(dú)奏,琴音渺渺,自九天來。

       那自古琴之上蕩漾而開的道道音波,彼此縱橫交錯,如漫漫天網(wǎng),沖著紫色藤蔓籠罩而去。

       而紫色藤蔓卻極是懼怕這音波構(gòu)成的天網(wǎng),身軀劇烈掙扎,卻仍是抵不過天網(wǎng)之威,那無聲嘶鳴透著一股詭異之極的兇戾之氣。

       紫色藤蔓終是被天網(wǎng)束縛,通體周身一道道縱橫交錯的音波所構(gòu)成的天網(wǎng)將其牢牢困住,令之難動分毫。

       見這孽畜被天網(wǎng)牢牢束縛,荊無悔明顯松了口氣,起身走向紫藤,玉指并攏,嫻熟無比的在身前結(jié)出幾道手印,目光微凌,卻是輕聲念道:“諸天神靈,閻羅鬼戾,奉我血軀,化為殤魂,引煞入體,煅之歸元,一句祭曰,燃血離咒!”

       燃血離咒?!

       人群之中,李夜聽到荊無悔念出這四個字,心中莫名一緊,卻見荊無悔白色素衣烈烈作響,如瘋魔狂舞。

       而她整個人竟是緩緩漂浮半空,玉脂肌膚,片片殷紅,四溢而出,印在那素白衣衫上,竟是如針芒一般耀眼刺目。

       瞬間,她整件白色衣衫便是化作了血衣。

       血衣之上,一團(tuán)烈火,憑空燃起。

       猩紅之火將荊無悔全身籠罩,如那咆哮血龍,氣勢驚人的沖向紫色藤蔓,瞬間便將之吞入其內(nèi)。

       紫色藤蔓劇烈掙扎,似是靈魂也受到了煅燒一般,道道詭異的紫色氣流被火焰硬生生煅燒而出,緩緩匯入荊無悔體內(nèi)。

       而隨著這紫色氣流的不斷抽離,那藤蔓劇烈掙扎的幅度也是越來越弱,直至最后,整個身軀竟也像是化做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枯藤,靜止不動。

       “成…成功了?!”人群之中,有人竊竊而語,話語間滿是欣喜雀躍之色。

       “姐姐……”阿越望著血色火焰之中猶如涅槃一般的荊無悔,雙拳緊握,掃向眾人的目光竟也像是隱含著一抹淡淡的恨意。

       “呵呵呵呵……”

       一道低沉陰冷的女子冷笑聲緩緩自那火焰之中漸漸升起,充滿了詭異莫名的戾氣。

       聽到這道低沉陰冷的女子冷笑,荊莫蒼老的面龐之上卻是面色大變,失聲道:“是……是她!她又出現(xiàn)了!”

       原本興奮雀躍的議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死寂!

       “你以為你真的可以一輩子壓制住我么?”身處在火焰之中的荊無悔猛然抬頭,寒聲道。

       此時她那三千墨發(fā)竟是齊齊變成了淡紫之色,原本恬靜幽幽的眼瞳亦是化成了紫芒。

       深邃瞳孔之內(nèi),此刻竟是散發(fā)著邪異至極的兇殘光芒。

       她面色煞白,猙獰扭曲。

       而那一雙眼神亦是在邪異與恬靜之間不斷變化著。

       “你因我而生,即便我吸入再多一些的紫藤戾氣,你也永遠(yuǎn)只能被我鎮(zhèn)壓,你只不過是我心中的一道神識沾染戾氣所化而成的罷了!彼凵窕謴(fù)恬靜,沉聲道。

       “呵呵呵……”

       低沉嘶啞的冷笑再次響起,恬靜眼神再變邪異。

       “我既是你,同樣的,你也既是我。你知我所想,我亦知你所想。為了這群低賤的螻蟻性命,你會放棄吸收紫藤戾氣么?只要你吸收足夠多的戾氣,我的力量便足以壓制你,占據(jù)這具軀體!”

       “你那么想要占據(jù)這具軀體?”她眼神幽幽,透著一抹深入骨髓的悲涼,“你放心,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壓制不住你,我便會親手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帶著你一起沉淪閻羅地獄……”

       “你……”邪異的聲音低沉嘶吼,極其不甘地繼續(xù)道:“你敢!”

       “哼!

       一字而已,卻是泛著一抹不屑,一絲譏諷。

       “你既是我,知我所想,又怎會以為我不敢?”熟悉恬靜的語氣再次響起,透著一股子決絕。

       邪異的聲音終歸沉默,而那紫色卻也是猶如潮水一般,緩緩?fù)巳ァ?br />
       火焰寂滅。

       荊無悔那道在火焰之中的消瘦身影,此時竟再也支持不住,跌倒于地。

       “姐姐!”阿越撕心裂肺地吼道,卻是快步上前,堪堪跑出幾步,便被一名中年大漢拉住。

       “阿越,她現(xiàn)在很危險(xiǎn)!”那中年大漢急道。

       阿越身軀一震,雙拳猛然攥起,他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奮力推開這名中年大漢,咬牙切齒地吼道:“滾!”

       “阿,阿越。”荊無悔低聲柔弱的輕喃道,“不得無禮!

       “姐姐!”阿越淚眼婆娑,快步上前,扶起荊無悔,面露擔(dān)憂,急道:“姐姐,你…你沒事吧?”

       “傻小子!鼻G無悔吃力地輕罵道。

       她望著圍攏在四周,眼神戒備之色正濃的村民,卻是無奈苦笑,心中凄楚莫名。

       這本就是自己的命,為何心中還要覺得委屈?

       她沖著荊莫淺淺施禮,卻是在阿越的攙扶下,一步一趨,緩緩向著黑暗,漸漸而去。

       李夜心底莫名涌現(xiàn)出一抹不忍,望著那道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背影,身軀一震,卻是快步上前,開口喊道:“荊無悔!”

       黑暗之中,那道緩緩而行的背影猛然一僵,卻未說話。

       一片沉默。

       許久許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萬年。

       李夜輕輕開口,語氣充滿了一股莫名的自信之意。

       “若你信得過我,讓我?guī)湍恪N視M力消除你體內(nèi)的那個東西!

       誰也不曾看見,那一雙在無盡黑暗之中沉淪的眸子,在此刻,竟已是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