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傷口
作者：
喬舒亞 更新：2018-05-19 17:22 字?jǐn)?shù)：3042
我看著待在金燦燦的陽光里的牧野，他這張毫無修飾的完美輪廓的臉在陽光下朦朧的透著一種少有的恬和感，沒有咄咄逼人，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但是即使是這樣，我依然在這暖洋洋的色調(diào)下壓抑的難受。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對于這種沐浴在陽光下的畫面非常憧憬，這簡直就是一幅唯美而神圣的畫面。可是自從遇到花櫻子之后，我開始逐漸改變這個觀念了，是因為從那以后我看到的每一個沐浴在陽光下的人都會讓我莫名其妙的產(chǎn)生一種生硬的卑微感，或許是那種光芒太過神圣，任憑誰都可以被神化被放大吧。
“然后呢。”
“呵，夏昆。你不用做這種很有攻擊性的表情。”牧野笑了，但我沒有松懈，我不知道下一秒的他會不會從眼睛里射出一把開刃的匕首。
“嗯？”
牧野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臺邊上用手摸著我的君子蘭，那種憐憫而冷峻的表情好像從天而降的天神施舍給處在苦難中的人關(guān)愛一樣。但我并沒有理所當(dāng)然的把我的君子蘭理所當(dāng)然的當(dāng)做我。
“那天那個跟溫瑋嘉在一起的女的挺好看，夏昆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吧。”
我看著他并沒有收回我的目光�！爸闭f吧�！�
“我聽說夢奇也看上了�！彼D(zhuǎn)個身靠在窗臺上，逆著光只能看到他清晰的外輪廓漫不經(jīng)心地扭了扭脖子。
“嗯。”
“你呢。”
我沒有回答，依然用他口中的攻擊性眼神看著他。
“嗯？”
“難道我告訴你我喜歡她你會幫我提著刀干掉夢奇不成�！�
我盤坐在床上看著他模糊的軀干逆著光投下了一條長長的影子灑在我的腿上。他笑了，笑的很自嘲。
此時的窗外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jīng)是此起彼伏的鳴笛狀態(tài)了。這是一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這座城市被突然匆忙的節(jié)奏裝飾出一幅虛偽的嘴臉，窗外兩排高挺的楊樹在夏天微涼的風(fēng)中搖動出摩挲聲被淹沒在繁忙的街道中，卑微的幾乎拿放大鏡也不能發(fā)現(xiàn)它們心中那些筋疲力盡的吶喊，很無助，很掙扎。
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許可被牧野訓(xùn)斥的畫面，在咖啡廳里。我們?nèi)齻�這么久以來都是這樣樂此不疲的被牧野強大的氣場所吞噬，他的話仿佛從我們認(rèn)識他開始就帶著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滄桑感，也許是他那張撲克臉和他心狠手辣的辦事特點讓我們潛移默化的屈服于甚至追隨于他。
可是現(xiàn)在，他建立起來的那些在我面前全都崩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帶著那些每件都足以讓我崩潰的問題宅在家兩天讓我變得不知死活、無法無天，可是此時牧野那種引以為傲的氣場在我心中瞬間瓦解了。
“很好笑是吧�！�
他正過臉收回笑聲對我說：“追就好了。沒我事�！�
我撇了撇腦袋讓他朝我的書桌看。
“還追什么，我就要出國了�！�
牧野走到書桌旁拿起簽證翻了翻用調(diào)侃的語氣對我說：“這可比你那本《文化苦旅》有意思多了。”
我使勁嘆了口氣，躺在床上閉著眼沒有說話。
牧野說：“起碼沒有秒速五厘米乘以十三年的距離長�！�
簽證擱在桌子上的聲音。
門被重新關(guān)上的聲音。
手機(jī)短信的聲音：別忘了過幾天去青島，你，我，夢奇，許可。
5CM/S×13年×365天×24小時×60分鐘×60秒=20498.4公里。這是從南極到北極的距離。
在這個時候我卻想起了白羽琪。當(dāng)時跟白羽琪在一起的時候也跟現(xiàn)在的情況差不多，我一直是習(xí)慣于被動的。那次在學(xué)校門口的奶茶店與白羽琪坐了鄰桌，這個大眼睛白皮膚小臉的女生長得很俊氣，但也只是一眼之間。我不喜歡用很多的次數(shù)去瞟一個人，與其這樣我倒更喜歡把這些次數(shù)的時間加起來全都用來注視她。我喜歡觀察，但絕對不是夢奇口中的偷窺癖。
后來白羽琪來我們班找我了，當(dāng)時我覺得她是一個很有魄力的女生，可是我也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她身上毫無安全感。我沒有立刻答應(yīng)他，雖然當(dāng)時我打心眼里喜歡眼前這個鬼馬精靈的女生。但最后還是把電話留給她了。當(dāng)然，在這一系列的過程中不乏像許可夢奇這種的起哄者，那時的場面如果可以被記載下來一定可以上學(xué)校的周刊八卦頭條。
后來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內(nèi)容我還記得，是：“我等你答應(yīng)我�！�
再后來她的消息開始少了，再后來也放假了。我以為是她變心了，我開始勸說自己像這樣的女生不要也罷，即使再喜歡有什么用呢？在一起以后也許會讓自己更傷心�？墒钱�(dāng)時的我越勸說自己越不能控制自己。
可我還在等，我也不知道等什么。
直到我生日那天，她送給我一條親手織的圍脖，這是我見過的最糟糕的圍脖，但是不難看，只是上面的線頭處理的不好。從那之前我就開始對于細(xì)節(jié)的追求近乎于一種苛刻的狀態(tài)，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的傷天賦。所以我也順其自然的發(fā)現(xiàn)了她破了的右手食指。她告訴我這是在用剪刀剪線頭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的。她說，這幾天沒有給我發(fā)短信就是想快點把這個織出來給我個驚喜。
我被感動了。
我們并不是從朋友做起，而是直接由陌生人變成的戀人，這讓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覺得荒唐急了，可是那時的我曾天真的認(rèn)為這就是一見鐘情，而且更天真的以為會是天長地久。
多可笑的天長地久。
盡管許可和夢奇當(dāng)時就以一個高手的姿態(tài)告訴我已經(jīng)拿到了主動權(quán)，在以后和她相處的日子里可以呼風(fēng)喚雨。
可我是一個付不起情債的人，有人對我好我會加倍的對她好。所以后來我開始用更多的感情回報她。我能感覺得到她變得越來越無理取鬧，越來越不可理喻，可是當(dāng)付出成為一種習(xí)慣的時候，改掉它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夢奇告訴我：人之初，性本賤。
也許她變成現(xiàn)在這樣是我當(dāng)初太寵溺她的緣故。
而現(xiàn)在花櫻子與我的情節(jié)跟當(dāng)初白羽琪與我的情節(jié)那么相似，我起初放不下的是對于未來的變幻莫測。
我不想再與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人形同陌路。
更不想再一次徹底的失望。
但是現(xiàn)在我最不想的，是留有遺憾。
夢奇接到許可電話的時候正在洗澡，他嫌臉上的泡沫會沾到手機(jī)上于是就開了免提，整個揚聲器里飽滿的播放著許可干凈而故作天真的“喂？有人嘛？有沒有人呀？有人就說話呀~說話說話~哈嘍？夢奇~小夢夢~~~�！�
夢奇心里想著你就繼續(xù)賣萌就行，我就這么聽，反正浪費的是你電話費。
“夢奇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撕心裂肺地給你唱《千年等一回》！”
“我去！饒命！你贏了！”
“你說這是何苦呢~何必讓我出絕招�！彪娫捓锩�?zhèn)鱽碓S可洋洋得意的聲音。
“我在洗澡啊，洗澡~少年。你能有點節(jié)操么？你的節(jié)操去哪了？別跟我說你的節(jié)操早就被剁碎讓牧野卷煎餅著吃了。你不知道人家現(xiàn)在光溜溜的身上裹著沐浴乳的泡泡很羞澀么，你說這要是視頻通話該多危險啊是吧~……你別給我整那個惡心的聲音，這么下賤的笑聲你是跟誰學(xué)的？滾，我哪有這么笑過！”
電話那頭的許可早已笑的四仰八叉，“真的，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銷魂么？你不是自拍小王子么，這下絕對可以自拍下來組成一個系列傳到網(wǎng)上，然后建個相冊名字叫做‘京城下的微笑’，或者‘王子的微笑’，哦，甚至你可以再文藝一點，叫‘愛在微笑時’~”
夢奇搓了搓胸前的泡泡走到鏡子前偷偷的沖里面的自己笑了笑，嗯~確實挺銷魂。
“嗯，好主意。”
“對了，過幾天去青島的�！�
“啥時候？跟誰？”
“咱四個。”
“哦~行，應(yīng)該沒問題，不過你的腿能行么？要住著拐杖去？你媽……哦不，我不是罵你，你娘……哎呀，你老母的閉嘴！——你馬麻讓你去么？哦，那就行……別吹了好么？還打曲棍球？你打DOTA都費勁呢還打曲棍球……行，我肯定沒問題。嗯掛了……我？我洗澡是因為一會兒有事兒啊，……嗯~猜對了，嘿嘿，還是你了解我……嗯，是花櫻子……誰知道呢。就為了今天晚上的小約會我特意上午去屈臣氏買了瓶凌士~，就是陳冠希代言的那個……對，噴了之后一屋子的女的都來貼~……管他是不是廣告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這玩意信則靈不信則不靈……行~祝我好運~么么愛死你了~�！�
許可關(guān)了免提掛斷電話，轉(zhuǎn)過身對正在削蘋果給自己吃的我說：“夢奇那邊也哦了�！�
蘋果皮被一圈一圈的完整的削了下來，鋒利的小刀上蘸著干凈的血滴，透過手指上翹起的傷口，可以看到里面若隱若現(xiàn)的躁動。